谁道故人冷 众cp短篇小说合集 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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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
【昆吾山有兽,大如兔,毛色如金。食土下之丹石,深穴地以为窟。亦食铜铁,胆肾皆如铁。其雌者,色白如银。昔吴国武库之中,兵刃铁器俱被食尽,而封署依然。王令检其库穴,猎得双兔,一白一黄。杀之开其腹,而有铁胆肾,方知兵刃之铁为兔所食。王乃招其剑工,令铸其胆肾以为剑,一雌一雄,号“干将”者雄,号“莫邪”者雌,其剑可以切玉断犀。王深宝之,遂霸其国,后以石匣埋藏。隋末唐初不知被何人所掘,辗转数百年,落于周墨之手。】
-------《神兵谱》
不过,我忘了一点,纸上谈兵往往会被现实抽上一个响亮的耳光。
从秀坊搬至花家是在上月底,如今已有半个月过去,而我的生意却不似料想中的那般顺风顺水。
原以为只要在扬州的大街上摆一个小摊,上面放满格式剑穗结扣,便会有大把大把的银子进账。谁想,这扬州城里车水马龙,而我第一天竟一单生意也没做成。可能是旁边贩卖罗裙的婶子看我实在可怜,便对我说,“你这样干站在这里哪儿成啊?你不吆喝,谁知道你卖的是什么?”于是,第二天我按照她教我的去吆喝,人是来了,不过,来的却是收摊位费的管事……
“唔……”有汜歪着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姐,你千万别上火。假如你挣不到钱,我也是可以去码头扛货打工养活咱们的。”
我抬眼撇了撇他的细胳膊细腿,再看看他满脸干劲十足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做人是做的更失败了。
花槿安慰我道,“江离姐,你别着急,做生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慢慢来。嗯……房租这里,我不急的。”
花槿不缺钱用这话倒是真的。她从万花谷回到扬州的主要原因便是她的师兄斓翳在城东开了间花圃,里面所培育的花草皆算得上是稀世奇珍,寻常花匠极难护理的好。花槿她师从万花芳主一脉,天资聪颖,又很喜欢照顾这些花花草草,一听斓翳师兄的花圃里缺人手便自告奋勇的来了扬州。斓先生放给她的月钱不在少数,足够她在扬州生活的很好。
说起斓先生,我倒是没见过他本尊,但他的妻子却是有幸见过一面。那日一早,花槿走的匆忙并未发现她落下了钱袋,想来今日摊铺也不会有什么人,便让有汜代为照看一下,自己出门前去送还给她。
岂料天公不作美,走至城中便下起了雨,不消一会儿我便已被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彻。想着淋雨最坏也不过如此,现在打道回府岂不是白白遭了这番罪?抹了一把脸,踏雨而行好不逍遥自在!
江南烟雨古来滂沱,空旷的街道上,每一滴雨落下击打在青石板上的声音都听得真切。
城东花圃,给我开门的是一名身穿墨色衣裙的温婉女子,乌黑的秀发由几根发钗盘作妇人的发髻。
“叨……叨扰了……”我哆哆嗦嗦的将钱袋递给她,“花槿有东西落下了……阿嚏!”
墨衣女子忙将手中的纸伞向我头顶移了移,“花槿她一早便随夫君去再来镇了,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
“啊?!……阿嚏”我将已经湿透了的衣衫紧了紧,“不好意思……那我便告辞了……”
“姑娘等等!”正待转身,她忽的叫住我,“你这样跑出去会感冒的。既是花师妹的朋友,便先进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等雨小些再走不迟。”
我着实冷得要命,便欣然接受了她的邀请。我身上穿的这套衣裙已是从里到外浇了个透彻,水珠沿着发丝、裙角“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好在这家娘子心肠好,将她从前的一套衣裳借给了我,还下厨帮我煮了一碗姜汤驱寒。
回去时正巧在家门口遇到的花槿,她见我如此打扮不禁一愣,“江离姐!你怎么穿上万花弟子的衣服了?嘻嘻,不过,你穿这衣服还挺漂亮的嘛~”
将我今天的遭遇将给她听了一遍,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江离姐,对不起啊。”
“不碍事的,”我笑了笑,“不过幸亏你师嫂在,要不然我非着凉不可。”
“我师嫂?”花槿想了一想,笑道,“你说的是林师姐吧。她是斓师兄的内人不假,但她也是万花弟子,喏,你身上穿的那套衣服便是她从前穿过的万花蚩灵衣。”
听花槿说,斓先生的妻子名叫林惜容,万花书墨弟子。我原想似林惜容这般如水温软的女子,不知斓先生是如何俘获佳人倾心的。岂料花槿却告诉我,我刚才讲的正好是反的。
林惜容是什么时候爱上斓翳的怕是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只知道很早很早以前便将芳心悉数挂在斓翳身上,她思慕他挥毫泼墨时的风雅,以及俯身照料花草时温柔的神情。
最是竹马映无邪,年幼的斓翳可能并不清楚何为爱恋。待他长大了、清楚了,自然也有了中意的女子,但那女子,却不是她。
后来,斓翳回了万花谷。他失落的眼神诉说着他死灰样寂然的心,已对那女子不再抱任何幻想。
他瘦极了,墨色的衣袍空荡荡的堆在身上,竟如孩童偷穿了成人的衣服一般滑稽可笑。庭前所种的那株月见草在一夜间凋零,他竟也弃之不顾。
药罐中的药材再为名贵,心病却仍需心药医。身为医者自是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医者不自医。
万般颓废时,守在斓翳身边的却还是林惜容。
她知道他这般是为何,却不知道令他心神不宁的女子是谁。只看见他每每望向那株同样毫无生气的月见草出神,口中轻声念道,“当真无情?”
她想,这株月见草怕就是他的心病所在吧。为此,她悉心向芳主门下的师兄师姐请教栽培之道,不敢做多奢求,只想在月见草复苏那天斓翳师兄也可以好起来。
那是一年后的一个傍晚,她扶着他走到庭前,高兴的对他说,“斓师兄,你看!月见草开花了!”
斓翳望着月见草沉默了片刻,良久,他缓缓拉起她的手,眼神柔和而释然,他轻声问道,“惜容,你可愿嫁我为妻?”
“后来便如你所见,”花槿押了一口茶,接着说道,“林师姐十年如一日的对斓师兄好,纵是块石头也该被捂热乎了,更何况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斓先生之前喜欢的那名女子现在如何了?”我问道。
“我不清楚,”她摇了摇头,“斓师兄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那女子。人家既然不愿意说,我也不好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