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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宝哥(安徽马鞍山人)

撰文:胖爷

大嫂不是我亲大嫂,她真名叫珠珠,但我喜欢喊她大嫂,觉得这样亲切,就像一家人。她见我执拗如此,只好由着我。

大嫂年长我一轮,我俩生肖相同,都属马相。出生月份也相同,都在六月,不过一前一后,相隔了一周。我俩原本素不相识,在东莞街头萍水相逢。

当然,这么说不恰当。真相是,大嫂不是陌生人,而我生命中的贵人。在我落魄无依时,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道光。

那年六月初,是的,还是六月,我遭人算计,丢了工作。出门寻工,找了几天,没找到合适的,结果人一倒霉,喝水也塞牙。

寻工途中,我结识了一小伙,能说会道,口才极好,看面容,不像坏人。结果,在他的巧舌忽悠下,我的全部盘缠被席卷而空。

一夜醒来,我身边空空如也,成了一个街头流浪汉。我记得,那天的雨,从下午一直落到晚上,我站在常黄路边,仰头长叹,感觉生活如此不易,苍天难道真不长眼么?

我心中悲凉,走进雨中,任由雨水淋湿我的身。俗话讲,否极泰来。突然,我感觉雨停了,其实不是停了,而是我头顶上,多了一把雨伞。转头望,发现了一个陌生女子。

东莞常平,于我如同陌生之境,不可能有认识我的人,帮我撑雨伞。那一刻,我恍然如梦。也许,真在做梦亦未可知。我当成了梦境,不免有些更不在乎。

女人把我带到了一处商店,避雨。期间,问了我几个问题,诸如叫甚名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等等。问完,又拿我身份证验证真伪。现在想来,感觉有点哲学意味。

听了我一番言谈,她决定带我回家。跟在她身后,到了一处城中村时,我才意识到,这不是梦。讲真的,我有过害怕担忧。可我很快释然了。除了一张身份证,我身无分文,她能骗我什么?

相反,我一个大男人,还怕一个弱女子不成。大嫂虽然个子高挑,但在我眼里,女人总是柔软的。事实证明亦如此。

后来跟大嫂同居,一起生活,感受到她的方方面面,更捕捉到她身上的温柔和漂亮妩媚,让我更加觉得应该有人好好疼惜怜爱她。谁知道呢,红颜命薄,讲的就是她这种人。

大嫂租了个两居室。屋里显得整洁有序,但东西不多。后来,我才知道,两居室的房子,只住着大嫂一个人。

待我坐定,大嫂给我找了一套衣服,让我先去冲澡,刚淋了雨,不要感冒了。洗完澡回到客厅,大嫂已经烧了姜汤,正在等我。看着我喝完,大嫂细细问了我的经历。

我感动得热泪盈眶,坐在沙发上,望着窗明几净的环境,仍然不相信这是真的。我悄悄掐了掐胳膊,有很真实的痛感。大嫂让我先在家里住宿一晚,她认识一些熟人,明天给我介绍进厂。

大嫂两居室的房间,她住主卧,另一间次卧空着。里面一应物件齐备,我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虽然感觉真实,但一切又过于虚飘。

打工这几年,风来雨去,历经曲折,这种好事,从未遇过。除非祖上积了天大的德,否则怎么可能呢?迷迷糊糊中,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记得醒来时,大嫂已经起床了,客厅里摆着她从楼下买的包子豆浆和肠粉。大嫂换了一套职业裙装,待吃毕,跟她出门。行了十来分钟,到了桥沥工业区,最终,大嫂带我去了一家灯具饰品厂。

进厂后,我被安排在食堂等待,大嫂则起身去了写字楼。半小时后,来了位保安,带我去面试。所谓面试,其实只是填了个表,然后,直接领到车间,开始干起活来。

期间,我很多次回头四顾,想寻觅大嫂身影,总一无所获。直到下班,亦未见到大嫂,我心中疑虑,又不好开口问工友。中午的饭是在食堂解决的,吃完在车间稍事休息,机器运转,又忙碌起来。

直至下班,我才见到大嫂。听大嫂解释,我才明白,我是以储备干部身份入职的。储备干部可以住四人间,只是厂里的宿舍暂时没调配好,我有两种选择,一是先去员工宿舍,二是跟大嫂回家,待储干宿舍腾出空位,我再搬来。

我当然不好继续麻烦大嫂,可又不知如何拒绝。这时,大嫂先开口了,她说,走吧,先去我家,住几天。就这样,我成子大嫂家的借居者。

因为近距离接触,几次倾心交谈,才明白大嫂也是个苦命人。

她早年与夫君一起闯荡,虽在工厂,但从普工打拼,奋斗成为管理者,颇为不易。其中,辛酸难以尽述。不过,好在苦尽甘来,夫妻把孩子从家乡接到东莞,细心照看,想给他一个幸福的生活。

可命运总是难以想象,好日子正在开始,突然阴云密布,孩子有一天独自外出,消失了,再也没有回来。

夫妻俩茶不思饭不香,一周没找到,一月没找到,家庭关系开始崩坏,两人争执不断。男人平时不饮酒,现在借酒浇愁,大嫂则每天以泪洗面。某天,大嫂下班回家,发现一张字条,大哥留下的。

从此,他也在这世上消隐于无形。大嫂不相信他们走了,只觉得,他们只是暂时离开,她租下这套两居室,一直没退,如今,距事情发生过了五年,她仍在坚持。

倒不是真相信奇迹,而是这套房子成了她的依靠,里面有他们的气味和声间,有他们曾经生活的印记,她要靠这些东西活着。

大嫂之所以帮我,完全因为我俩同是六月出生的马,隔了12年,有某种宿命般的安排。再者,我走投无路的样子,让她想起了,她走失的孩子。

听罢大嫂的故事,我悲痛不已。平时,大嫂把悲痛藏于内心,表现出来的,总是春风满面的样子。越是如此,越证明她内心的伤口有多大。

我觉得有责任来做点什么,让她开心一点快乐一点。我原本不善烹煮,为了给大嫂惊喜,我私下开始学炒菜。在周末时,不时露一手,给她惊喜。

我喜欢动手,家中一切,收拾得井然有序。知道大嫂爱花草,我跑到市场,买了几盆绿植,把天然的绿色搬进出租屋里。

我还到士多店,买了几幅海边的图画,张贴在墙上。尽管,这只是很小的举动,却让大嫂感觉温馨。

大嫂喜欢穿裙子,有一回,趁着大嫂外出买菜未归,我实在忍不住,悄悄找出一条红裙子,披在身上,丝绸一般的质感,如同柔软的风,吹在脸上。

抚摸着那条裙子,我想象着大嫂模样,在客厅里旋转了一圈,像跳起了舞。很兴奋,很激动,又有点害羞。

当然,这一切,大嫂毫不知情。某个晚间,我熄了灯,点上烛光,穿上她的裙子,翩翩起舞。逗得大嫂哈哈大笑,笑着笑着,我看到大嫂眼角含着泪。

泪水是引子,继而汪洋一般,再也忍不住。我找来帕子,帮大嫂揩拭眼泪。大嫂刚洗过头发,身上散发出洗发水般的清香。看着她难过的样子,我心疼极了。

真想把她抱在怀里,保护她不受伤害,更恨不能,变成她的家人,来安慰她。

在大嫂家住了将近一个月,厂里通知我,储干宿舍安排好了。我随时可以搬过去。我很不舍,却又不能继续打扰大嫂,只好搬到工厂。

不过,一有时间,我仍会回来,陪大嫂下棋,看书,闲聊天,陪她一起欢喜。月底的周末,大嫂偶感风寒,发起烧来,一量温度,高烧到38.5度。

我跑到药店,买了退烧药。回到屋里,我一直陪侍在侧,不断帮她用冷水降温,喂大嫂喝水好在。到晚上十一点时,烧慢退下来。我放了心,大嫂睡不着,我坐在床头,陪她谈天。

大嫂看着我脸上渗出的汗,真诚地说道,多亏了你,要不然,大嫂真不知怎么熬这漫长的夜。

顿了一会儿,又说,如果你是我小妹该多好啊。我说,我可不当你的小妹。大嫂不明所以,问为什么。我说,我要当你的大哥哥,这样才好照顾你呀。

大嫂说,什么时候学会花言巧言了,这是哄小女生的话述哦。虽则如此,我瞧见大嫂的心有点微微红了,我知道,她心中是喜悦的。

日子在这样的来来往往中过去了,转眼已是半年。这天,大嫂突然跑到车间找我,我进厂以来,这还是首次。

大嫂认识的一家工厂,正在招干部,她觉得我很合适,推荐了我。只是,工厂在虎门,离常平相距较远,我去了,很难再见大嫂。

大嫂生气了,说我儿女情长,不顾前程,怒形于色。我怕了,只好应承。在虎门电哭厂,我最初在人事部,之后去干了一年后勤。继而当了一段跟单员,最终修成正果,去了业务部。

正是在业务部,我才深刻体会到,如鱼得水这个词的深刻含义。因为,那正是我自身的写照,是我人生蝶变的映证。期间,我与大嫂仍保持密切联系,开始每月去一次常平,在大嫂家借宿一晚。

次晨,再返回虎门。之后,因忙于工作,再加之,我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开始谈恋爱。

找了个好日子,我带女友去常平,拜见大嫂。大嫂欢喜,在她家设宴款待我俩。席间,硬要塞给女友一个红包,说是见面礼。我坚决拒收。大嫂生气了,是真的生气。我只好服软。

回去后拆开红包,封了一千块。在当时,一个普通工人,一个月都赚不到这么多。这礼很重,但更多的是情义。此后,再去常平,大嫂总借口忙碌,见面次数愈发少了,但联系仍未中止。

贵人指路,迈坎爬坡,顺风顺水,我在遇到大嫂之后,人生路有了完全不同的风景。

在虎门期间,我结婚,生子,早前些年,先购了房产,又转了东莞户口,真正把安家在了虎门。妻子贤淑,孩子乖巧,有如此人生,夫复何求?

至于大嫂,早在十年前就回了老家,她身边倒不乏追求者。期间我劝过她好几次,盼她幸福。但她一直未婚。

如今,大嫂在老家后院,种了许多花草,她说当初回老家之际,内心已作了决定,要“守着花香,了此残生”。(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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