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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芭蕉林宾馆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老婆婆,眼睛随着她的肢体语言把我往更糊涂的角落里钻,好在斜对面的小店老板娘刚好起来开档,把老婆婆的厚街本地白话给我翻译了出来:

“她说你住的是她的房子,房租今天到期了,不交钱的话,今天就要搬走,晚上不能在里面睡!”

我倍感意外的接着用恳求的目光对小店的老板娘说:“大姐,麻烦你告诉她.过两天好不好,我老乡工厂放行就给我送钱过来!”然后把目光移到一副铁价不二架势的老婆婆脸上。

我努力的做出由心而发,可怜巴巴的样子。

小店老板娘犹怜冷笑的摇了摇头.把我的意思给老婆婆翻译了后就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老婆婆挥舞着不用翻译也能让我看懂的肢体语言,汇总起来就是,差一点没有跳起来,要是她老人家再年轻一点的话.我就有幸能够看到,早也失传于武林的飞檐走壁,千斤坠的功夫重现江湖,但我想,如果要真那样的话,就算我怎么求她,她也不会收我为徒,因为我没有钱,她宁可让神功失传也不会跟人民币妥协!

而我,连对人民币妥协的资格都丧失殆尽。

我收拾好简单得不能再少的行李,像做贼一样的顺手拿走了,上一任租客留下来还未开封,5毛钱一包的乌江榨菜,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还能去哪里。坐在出租屋旁大榕树下的石凳子上,看着自言自语,唠叨不停的老婆婆锁着门向我这边,抛过来不满与愤怒的眼神,在那一刻,她用我不曾听懂的厚街本地白话,让我只能靠领会的把尖酸刻薄表现得淋漓尽致。直到她锁好门后,消失于小巷的尽头。

我独自坐在石凳上,仰望着透过树叶溜进来的一缕朝霞,映照在就要零落的晶莹剔透的露珠上,五彩斑斓得像水晶宫的梦幻,树叶尖上飘落下来的露滴,滑落在我的脸上, 浸 湿我的眼眸,朦胧得让我看不清未来的路…….

我把单薄得像我肩膀一样单薄的行李枕在我的肩上,背对着这个为我来时接风洗尘的出租屋,向三屯繁华的大街迈去,潜意识中麻子是我唯一的救星,我停留在他们工厂的大门外,从套在大门一侧供行人通过的小门里,模糊看到操场的训话台,依稀得像昨夜的梦境一样,墙里面的麻子哦,你给了我唯一的希望也给了我最后的奢望。

我辗转在三屯,宝屯,上屯的大街小巷,直到夕阳西下时,我依旧毫无所获的蹲在创业电子厂后面,那片芭蕉林挨着的工地旁,一天汤水未进加上背着行李不停的走动,让我在广东闷热的天气里透支着体能,浸 透衣衫虚脱的汗水,还在不停的从我毛孔中往外挤,我用口杯在工地的水龙头下盛满一杯杯来之不易的甘露灌进我冒烟的喉咙,滋润着我的胃……

看工地的保安看见我后朝我走过来问

“你是干什么的?”

我急忙解释:“我喝一点水,马上就走”

保安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身上的迷彩服问我:“你当过兵?”

“嗯!”

“老兵,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哦?”

“我刚从家里来,还没有找到事做,睡的地方都没有”

“那就麻烦,你晚上最好不要去街上,巡逻大队和治安队的看到要抓”他递给我一支烟后指着芭蕉林接着说:“顺着这条路进去有座小桥,平时几乎没有人过,睡在那里还要安全点!”

我点上他给我的烟后笑着问他:“你也睡过?”

“是啊!刚来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样,还告诉家里人说我们住的是芭蕉林宾馆,叫他们不要担心”他把剩下的半包烟递给我,接着说:“拿着吧!晚上能熏蚊子!找到事情做就好了”

我千恩万谢后向芭蕉林深处走去。

他对着我的背影说:“明天早点去意达厂看看嘛,那个厂天天招,就看你运气好不好。”

“好的,谢谢你……谢谢你…….”

到桥上时,夕阳也挨着地平线,一条大河把一芭蕉林与道窖镇分隔开来,就像天尽头隔着遥远的故乡,我撕开“来路不正”的乌江榨菜,放在嘴里独自咀嚼着黯然神伤,晚霞辉映在身旁蕉林中小河缓缓流淌的波纹上,闪烁着我心田深处无限的惆怅,读书时曾向往夜雨芭蕉处的多愁善感,却在今夜身处蕉林时少了雨点的陪伴,徒添更多的感伤!摇曳过往的霞云,你能承载多少梦想?散去我多少无奈与哀伤?

第二天醒来时,满身红肿的疙瘩证实了昨晚半梦半醒时,蚊子如同轰炸机一般侵袭我的不争事实!我跳进也被污染的河水,徒将洗净我半生的铅华,换上最后一套干净的衣服,把行李用蕉叶裹住藏在小桥头的杂草堆里,直奔意达。远远就看到意达人事部窗口下长长的队伍,我融入其中后祈求着老天的恩赐,慢慢的向前挪动,可就在我前面还有两个人的时候,人事部的人却说停止招聘,长长的队伍在人事部关窗后沮丧的散去,我拿着身份证木讷的靠墙站在那里,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还能去哪里。

或许是我的祈祷显灵了,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人事部的窗户打开了,那个此刻在我视觉里美若天仙的神仙姐姐问我:你刚才不是在排队吗?饭堂还差一个人,你要不要做?

“要…要…”我结巴得像一个刚刚学说话的孩子。饭堂好啊!当伙夫就应该不会,用一包乌江榨菜,去骗肚子一天了!

“把身份证拿来”

她接我手中的身份证,对照着我的脸看了看后说“你叫刘知秋是吧!办好手续正式上班前把头发剪短一点!从左边的门进来吧。”

我受宠若惊的走进了,美丽意达厂的一一厂门!!!

欲知后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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