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很多人关心古风耽美文 白发蛇夫这个话题,卢子百科整理了古风耽美文 白发蛇夫相关内容,希望对大家有用。

【楔子】

大千世界,所有草木丛林,稻麻竹苇,山石微尘,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三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

然于他而言,他一生浩劫,不外乎是把他给弄丢了。不过幸好,他知道,那人总会回来的,只要那人回来,他便此生无憾。

这生死疲劳,惨无人道,唯有百年孤独,才足以慰红尘。

【第一章】

春去秋来,第七百三十八年大雪纷飞,无妄谷的桃花又开了一旬,暗香疏影,远远便望见有人自花间踏雪而来。

“多年不见,这谷中的桃花倒是开得越发烂漫了。”来人是一位女子,翦水秋瞳,一身红衣,清艳如霞。

红衣女子的身影眨眼间便出现在一方万丈黑崖之上,对面一棵盛大的桃花树下,一白发白衣男子席地端坐,对她的出现恍若未闻。

“尘哥哥,百年不见,可曾有想我?”红衣女子袖袍一振,转身坐在白衣男子对面,腆着脸问道。

白衣男子缓缓睁开眼睛,金色双瞳远古无波,“一百零三年,敖雪,别来无恙。”

“我的劫数,你却是记得十分清晰呢!”红衣女子挑眉,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实交代,你莫不是偷偷背着我窥探天机了?”

“休要胡言!”白衣男子眉染薄怒,训斥道。

“嘻嘻……”红衣女子笑得意味深长,她双手托着下巴,抬头望那头顶满树的桃花,无妄谷中的桃花,唯有这棵开得极其繁华盛大,漫天桃花绚烂多姿,根枝不堪重负地垂下来,眯着眼望,仿佛离人的脸庞近在咫尺,宛如情人间的耳鬓厮磨,往前一步就能嗅得满鼻芳香。

可是,她目光微微下垂,望着那个冷瞳冷情的白发男子,苦涩从眼角不露痕迹地蔓延开来,她扯出一抹笑, 只是道,“好了好了,你还是这般不禁逗,我不逗你了,说正事儿。今日我来,是与你告别的。”

沐绝尘金瞳一凝,沉默片刻,道,“你乃西海龙王之女,当年拜我一蛇妖为师,如若是为渡劫,便可说得过去。”

“师父,你可还在气我当年故意隐瞒身份不报?”敖雪拧眉。

“慎言!你我师徒缘分早在一百零三年便已尽,你此番历劫成功,一朝飞升成仙,我理应贺你。”沐绝尘无动于衷道,“望你此去,一路平安。”

“师……呵!你就这般,不待见我?”

“不送。”沐绝尘垂眸,言简意赅。

“也罢!早知如此,我又何必巴巴地赶来污了你的眼?”敖雪自嘲一笑,起身道,“叨扰多年,承蒙谷主不弃,敖雪此番离去,即便日后犯下滔天罪行,也定不辱谷主清白之名!”

言罢,她转身离去。

“哦,差点儿忘了……”似猛然想起了什么,她半路回眸忽然笑道,“尘哥哥,我三哥哥,他令我给你捎句话。”

“讲。”沐绝尘抖了一下睫毛,敛眸道。

“昨晚他喝醉了,非得缠着和摩昂哥哥打了一架,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躺在大殿上耍酒疯,嚷着闹着说,想你了,你若再不见他,他就会死的。”

“幼稚!”

“……”

【第二章】

待女子的身影消失无踪,沐绝尘轻轻叹了一口气,突然神识一动,他目光淡淡地望向黑崖下的桃花林中,果见一黑影一闪而逝。

还不及他有所动作,只听那处传来一阵硬生生的闷哼声,沐绝尘身形一动,瞬息出现在桃花林中。

望见此景,他愣了一下,眉眼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只见那黑衣男子五体投地地趴在落满花瓣的地上,他艰难地撑起身,英俊的五官疼得近乎扭曲。

敖烈笨拙地想要起来,挣扎了两三下,然而脚踝上那一根罪魁祸首的树根却还在紧紧缠绕着他,双腿呈交叠状,惨不忍睹。

“需要……帮忙吗?”沐绝尘看不下去了。怎么会有如此,如此愚蠢之人?

刚起了半身的敖烈身形一顿,动作仿佛刹那静止了一般,他满眼欣喜若狂地抬起头,在看清眼前这人后,一时间竟是百感交集。

那两只水汪汪的大眼实在是不容忽视,沐绝尘莫名软了心肠,伸出援手,将他扶了起来。

“木头……”敖烈颤音唤道。

“嗯。”

“木头……”

“说。”

“木头……”

“……”沐绝尘握起拳头,冷眼看过去,一张痴汉的俊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他忍不住地心跳加速,下一刻便将那张脸无情推开。

“我就想叫叫你的名字,只有在你耳边唤你时,你回应了,我才能感到安心。”敖烈笑得春光无限,锲而不舍道,“木头,木头……”

“无耻!轻浮!”沐绝尘红了脸庞,甩袖离去。

敖烈伸手虛掩双眼,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笑意,“木头,我的!”

他该放心了,他的木头,无论是七百年前,还是七百年后,都从未变过。这人依然是他从小就心仪的木头,欢喜的木头,朝生暮死也不会忘却的木头。

无妄崖上,薄雪如絮。

“何时回来的?”沐绝尘倒了杯新茶给他。

“唔……一百多年了吧,那时敖雪刚下凡历劫,而你闭关不出,我不敢来扰你修炼。”敖烈接过,赧然摸了摸耳朵,声音渐低。他双手捧着杯子心不在焉地啜了一小口,突然满眼诧异道,“这是……茶?”

“不然呢?”沐绝尘挑眉,“你以为是酒?呵!”

“……木头,我想了很久,我们之间有误会,而我绝不能让那些子虚乌有的误会来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们不配。木头,我要让你知道,我对你,从来,一刻也未变过心。”

【第三章】

沐绝尘沉默地盯着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敖烈局促地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气对他羞涩一笑。

“我从不曾怀疑你的真心,敖烈,我以为,过了那么久,我应该能放下了。”沐绝尘走到无妄崖顶,孑然一身的寂寥伴他如影随形,他垂眸望着黑崖之下,大雾笼罩,灰暗沉沉。

“但是……”他语气陡然一转,变得锋利而冷酷,“敖烈,我放不下!我放不下那被付之一炬的山头上盛开的优昙花,放不下无忧谷中被天兵天将残忍屠杀的千百族人,更放不下诛我孩儿、将我肉身挫骨扬灰的那些高高在上的满天神佛。夺子之恨,灭族之仇,他们赐予我的只有万劫不复!敖烈,我经历过,所以我不敢忘,我不能忘。”

敖烈的身体僵在原地,逆光之下的眸子阴暗隐晦,深邃如万顷碧海,波涛汹涌翻卷不休。

半响,他动了动,还是走过去站在了他的身旁,低声笑道,“那你想如何?你能如何?”

沐绝尘看了他一眼,道,“不求冤屈得昭,不求真身回归,我想要的,只有复活禾旌,惟此而已。”

“木头,我帮你。”

“与你无关!”沐绝尘瞪他。

“怎么会与我无关?你忘了,禾旌,他也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夭折的唯一的长子。”

“疯子!”沐绝尘眸中金光忽地狠戾,几乎是脱口而出道。

敖烈嘿嘿地笑了笑,眼神贪婪地描绘着眼前这人素净的脸庞和浅白的唇畔,抬眸与之对视,金色双瞳庄严如佛,摄人心魄。

忽然,他眉心一皱,手指挑起他的一撮白发,似是痛心疾首,“你看,他们把你弄成这么一副样子,我很难过。”他的眸沉淀成晦色,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酵。

沐绝尘发觉,便避开他的眸,转身消失在无妄崖顶。

敖烈苦笑,这次他却没有再跟过去。即便过去了一千多年了,当年的事端,随着岁月与日俱增,依然是那么刻骨铭心,经年累世,不减分毫。

一千多年前,似乎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

犹记得,狐王大寿,年少初遇,轻狂无知,他见少年恍如天人,便恶从心生,大着胆子上去摸了一把少年柔软的脸蛋,过足了手瘾,结果无可避免地引来了一场几乎是由单方面压制的打斗。

毫无疑问,被打的是他。

那个时候,沐绝尘还不叫沐绝尘,他身为千灵狐一族集万千荣华于一身的长子,生来过的便是潇洒恣意的生活,他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千湫。

情窦初开之时,敖烈惦记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整整三百年,三百年后意外横生,连带着这个名字也被他的主人舍弃了。

【第四章】

敖烈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动的心了,也许是年少轻狂不打不相识的时候,也许是两人躺在无忧谷的后山,对酒当歌伴着优昙花入眠的时候,也许是他们私自下凡,走在凡间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惩恶扬善的时候……总之,有太多也许了。

如果没有那次酒后意外,那么他们是不是也就不会落得如此地步?

谁又知道呢?太多的因果报应,他却从来没有畏惧过。

七百多年前,千灵狐一族幼女嫁于鬼域储君大婚,荼靡烈酒,彻夜长欢。他二人为图一时痛快,屏了法力海饮,不醉不归。

后来醉饮三千场,酒后乱性,他二人抵死缠绵三天三夜,大梦初醒之际,恍如隔世。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时沐绝尘无比惊悚地盯着他,周身充满肃杀之气,以沉默诉说着他的愤怒。

而他呢?被沐绝尘一脚踹下床的他幽幽转醒,捂着脑袋想要爬上床,待看清眼前的形势后顿觉天崩地裂。

“你……我……我们……”他浑身赤裸地跌坐在地上,方寸大乱。

谁料沐绝尘却噗嗤一声被气笑了,笑够了,气也消了大半,他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满身欢爱后的痕迹,毫不避讳地玩笑道,“真没想到啊,敖烈,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

敖烈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罢了,这次是我孟浪了。”沐绝尘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凉凉扫了他一眼,“起来吧,地上凉。”

很久以后,敖烈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声平平淡淡的救赎,无疑赐给了他天大的胆子和勇气,在走向那个人的道路上所向披靡,不肯回头,不知悔改。

“喂!我喜欢你,我一定会负责的!!”沐绝尘踏出房间时,敖烈不顾死活地喊出了声。

他没看见沐绝尘的嘴角微微弯起,但他总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这一次,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是真的喜欢那人,平生以来,第一次不管不顾的情动。

不知为何,虽然经历了那么多的劫数,但敖烈仍是无比庆幸,庆幸当初因为一念之差,他们有幸殊途同归。

他想,他应该知足了。但是,欲望是填不满的,人一旦拥有之后便想得到更多,就像当初他也只是想摸摸他的脸一样,同样的,现在的他已经不满足于此了。

他想那人夙愿得偿,他想那人平安喜乐,他想和那人并肩而行,余生携手,苦难共渡,白头至垂暮。

他想要的太多,可是一嗔一念全又都在那一个人的身上,如此想来,他居然微微释然。

【第五章】

“哎,你听说了吗?三殿下不日就要大婚啦!”

“什么?!”

“嘿嘿,你还不知道吧?也是,此等仙界机密,就连我,也是偷偷从老君那儿听来的。”

“不是,你刚刚说,我们三殿下大婚,真的假的?”

“比真金还要真呐!告诉你也无妨,你可知道那刚刚飞升上仙的西海龙女?”

“……莫非是那西海三太子敖烈的小妹?”

“嘘!你想死啊?……呼,幸好没人听见。当年敖烈和天界闹得不可开交,如今他已回归三界,你此刻提及他,小命不要啦?!”

“啊!一时失言,不敢了,不敢了……对了,那谁……他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他不过是个区区龙子,有何能耐使得天君煞费苦心?”

“小兄弟儿,新来的吧?不是我夸大其词,只是唯独这件事,不可提,不可提哪!”

“哎,等等,你别走啊,你就告诉我吧……”

素闻天界三殿下年少有成,秉节持重,天君寄予厚望,如今天君亲自赐婚西海龙女,不难看出天君有把西海一族交由三殿下掌管的意图。

此事一出,众仙官相继道贺,从此三殿下的府邸被踩破了门槛,三殿下脾气好,将门槛修了补,补了又修,最后还是天君看不下去了,叫人打发了那些个闲人。

“昊儿,我知你生性良善,但你日后是要成为天君的人,而仁慈,将会是你最大的阻碍。”

“天君不必忧心,太昊晓得。”一身紫衣雍容华贵的男子说道,从容有度。

“你明白就好。婚礼之事操办的如何了?”

“一切顺利。”

“嗯,交给你,我很放心。”天君露出欣慰的笑。

闲聊几句后,太昊面目如常地恭送天君离开。

再感应不到天君的气息后,太昊一手屏退周身仙女,迅速施法布下一个结界,才沉着声音道,“出来吧!”

敖烈撤去隐身之术,从一棵花树后面走出来,顺手跟他打起招呼来,“三殿下,近来可好?”

“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天君与你只有几步之遥,他若发现,定是要将你再次斩杀的!”太昊隐含着怒气道。

敖烈毫不在意地笑笑,“你以为,我在蛮荒极地五百年是混吃等死的么?”

“……”太昊闭上眼平复思绪,半晌,睁开眼睛,他走到石桌前坐了下来,直言道,“说罢,你来有何贵干?”

“怎么,你不日就要大婚,终于得偿所愿,难道我还不能来祝贺你吗?”

“恐怕你的目的不止于此。”太昊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揭破道,随手扔给他一坛酒,敖烈默契般扬手接过,在手里掂了掂,黯然放下酒坛,然后笑得没心没肺,“不喝了,老子早就戒酒了。”

太昊稀奇地瞅了他一眼,摇头失笑,也没深究。

“那把剑……可在这里?”敖烈逛了一圈,闲逸步伐最终停在石桌前,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石桌。

“……不在。当年你被漫天神佛贬入蛮荒极地,天君下令派天兵天将围剿千灵狐一族……后来,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上古轩辕剑自此消遁三界,再无踪迹。”

“太昊,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日,我不奢求你帮我,我只希望,你能袖手旁观。”沉寂一瞬,忽然,敖烈如是道。

太昊默了默,他知道,刚才不过都是假象,这才是开始,他们都回不去了。于是他隐去笑意正视于他。

【第六章】

敖烈却对他灿烂一笑,如来时那般摆摆手道,“言已至此,你保重,我告辞了。”

太昊怔了怔,回神时已没了敖烈的身影。他以为此次相逢定会不得善终,更甚者将会迎来一场恶战,可是,没有。

敖烈只是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一个妄想凭借一己之力对抗天庭的事实,但不知为何,太昊笑不出来,他觉得,为了一个男人,与天为敌,这个想法未免太过荒唐和疯狂。可是,站在他的立场,太昊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羡慕敖烈的。

至少,他凭借一己之力,赢得了美人归。

无妄崖顶。

沐绝尘一身白衣飘飘,迎风而立,呜呜风声伴随着崖底黑浪滔天的烟波卷进耳里,犹如鬼哭狼嚎,让人毛骨悚然。

他轻轻地笑了,举目眺望万里长空,雾锁云笼,风雨欲来。

“旌儿,等着为父……快了。”

忽觉肩上一沉,他回头,蓦然撞进了一双深邃似万顷碧海的眸里,那眸湛然若星辰,漾着极深的缱绻,明明是冷淡的颜色,却偏偏温柔得不像话。

“木头,你有没有想我啊?”敖烈歪着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上,笑得邪气而美好,“反正我是想你了,见到你时想,见不到你时更想,呐,木头啊,你说我这是不是病入膏肓了呀?”

“贫!”沐绝尘被他的小样逗笑了。

“贫也好,无耻也罢,反正我只给你一个人看。”敖烈顿了顿,展臂将他搂在怀里,下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复又道,“身上怎么这么凉?很冷?”

沐绝尘木然地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脸庞,这张并不是他原身的脸,触感极冰,因宿主是蛇妖的缘故,常年冷血,这淬人的寒冷,原来他在不知不觉中早已习以为常了啊!

敖烈眸子闪了闪,没再说什么,只是将他搂得更紧了。

天界的三殿下大婚那日,是个万里晴空的好日子。

上古神凰遮天而过,凤鸣九天。天边彩色祥云盘旋缭绕,万里星河化作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铺开一望无际的华丽与震撼,绵延不绝,绚烂极致。

天界的三殿下大婚,惊动三界,此等重要的大日子,就连平日里不甚露面的上神都选择亲赴天庭,天君折身招待,不外乎又是一顿寒暄,喜气洋洋的脸上都笑出一道道褶子了。

本以为笙歌达旦,又是一个良辰美景,却不想觥筹交错间变故徒生。

【第七章】

太昊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胸前握着剑柄将整把剑穿身而过的那只手,他的意识有些混沌,只记得,他喝了交杯酒,之后,之后就是浑身法力如潮水一般退去,竟无一丝还手之力。

怎,怎么回事?

他略显迟钝地抬起头,迷茫的神色却在抬头的一瞬间顿悟。

他的面前,他的妻,一袭嫁衣,长身玉立,姣好的面庞无谓又无情。

太昊想笑一笑,可是敖雪手下一动,干脆利落地抽出整只剑身,震得他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他口中的鲜血不要命地涌出来,满目染猩红。

然后,他余光就瞥见了瘫软了一地的上神上仙们,也包括天君,他勉强支撑在座位上,目光恶狠狠地盯着敖雪,却苦于说不出话来。

“太昊,不要这么一副表情,你早就料到了,不是么?”敖雪缓缓在他面前蹲下来,十分好心地替他解惑道,“想要撂倒这些神仙还真是不简单呐,不过幸好,有你帮我。要不是你我大婚,天庭结界撤去,戒备疏散,又怎么会被我有机可乘?”

“你……你恢复记忆了,阿雪,为何是你?”太昊哀恸道。

“为何不能是我?虽是我从魇魔那儿求来的息魂之水,但要牵制他们一时三刻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此,还要多谢你了,我的,夫君呵~”敖雪音落,手作爪状,毫不留情地插入太昊的左胸里,不过片刻,再伸出手时,一颗殷红的还在跳动的心脏就被她生生地掏了出来。

太昊一愣,惊痛。

敖雪一手抓着那颗心脏站了起来,不顾满界神仙的瞠目结舌,她回头对他们俏生生一笑,道,“这颗心安置在这个人的胸腔里上百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今我敖雪,特来取回它,你们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们答应喽!”

天君满目赤红,目眦欲裂。

敖雪似没看到,转身离开。

“阿……阿雪,那把剑,你从何处……寻得的?”太昊捂着破了一个大洞的胸腔,脸色灰败地道。

“这就是七百多年前你们觊觎的上古轩辕剑呵,为了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赶尽杀绝,你们神仙可真够狠心的!”敖雪嗤笑,没有回头,她抹去嘴角的血迹,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魇魔的条件,很诱人,但是代价也很大呢!

一百多年前,她下凡历飞升劫,某次危在旦夕的险境中,是太昊蒙蔽天道救了她,醒来的刹那,她便忆起了所有。

她可笑自己何德何能,竟亲手陷得最亲近之人于万劫不复?

历劫归来,她第一时间去了趟无妄谷,无妄,无妄,这场平白引来的无妄之灾,由她开始,也该由她来结束才对。

她与隐遁三界之外的魇魔做了场交易,他给她息魂之水,而她以龙魂助他重回三界。三界正道眼中穷凶极恶的魔头会不会再次大开杀戒呢?她不得而知,但只要能给那些安逸太久的神佛们添点堵,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太昊啊,从此以后,永不相见罢!

【第八章】

“师父,敖雪今日来送拜师之礼,虽说迟了点,还望师父不要嫌弃才是。”敖雪双膝下跪,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呈上那把剑和一颗血淋淋的心。

沐绝尘凤眸微眯,目光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直直地盯着敖雪的脸,良久,他指尖微颤,伸手接下。

这两样东西,本该由他亲手拿回来才是,没有人再比他更合适了,可是……

“谁允许你擅做主张的?我的事,不需要任何人插手。”沐绝尘一手执剑,一手握着那颗心,他皱眉,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悲哀。

敖雪站了起来,对旁边的敖烈微微一笑,继而低头道,“师父,当初你说要与我恩断义绝,我毫无怨言,但这两样东西,终究是我欠你的,还给你,我才能真正地安心啊!”

敖烈听不懂敖雪的话为何意,他的心隐隐作痛。当年的事,唯独将他蒙在鼓里,敖雪一知半解,太昊也是推脱,还有沐绝尘,他的木头不愿告诉他,他以前总是装作毫不在意,可是心里又哪能真正地不在意呢?

他明明在意得要死!比任何人都要在意!

就在此刻,崖底突然传来一声滔天戾气,黑浪翻涌,似有什么东西即将要破水而出。

沐绝尘神色一凌,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郑重地对敖雪道,“无论如何,多谢!”深深地看了敖烈一眼,他转身冲向崖底,奋不顾身的决绝。

有那么一瞬间,敖烈忽然有一种想要抓住他的冲动。

不能……不能就让他这么走了……

“噗——”猝不及防地,敖雪满口鲜血地倒下去,敖烈眼疾手快地接住她,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靠在一棵桃花树的树身上。

“阿雪,怎么回事?”迟钝如敖烈,此时也发觉了不同寻常。

敖雪的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变为枯白色,她似想笑,却没力气扯动唇角,只好浅声道,“三哥哥,你一定要待师父好,知道吗?……师父是在乎你的,他将你……将你放在心尖上……”

“我知道,我知道,阿雪,你不要说了,我马上给你疗伤……”敖烈打断她的话,却被敖雪施法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不……三哥哥,你不知道,不过你放心,我留了一个梦境给你,只要……只要你看过之后,你就会明白……师父所有的爱念……与无奈。”敖雪垂在身侧的手指捏下最后一个法诀,亲眼看着敖烈不甘地沉睡过去,她才算放心。

无名风起,卷起漫天桃色的花瓣,一朵落在她的眉心,似想与她一同堕入沉沦。

敖雪面目安然,意识沉入无尽深渊之前,脑海中不期然划过一张早该忘记的脸。

那是一张……太昊对她回眸一笑的容颜……

【第九章】

敖烈再度睁开眼睛时,是他以一只魂魄的形态,出现在他与沐绝尘初遇的时候。

他站在千灵狐一族的寿宴上,可是没有人看得见他。

他看着当时年少的自己鬼迷心窍地去捏沐绝尘的脸,然后被沐绝尘打得抱头鼠窜,嗷嗷直叫。旁边人都在看笑话,敖雪气得打嗝直哭,太昊则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只有敖烈自己知道,其实沐绝尘根本没下狠手,而他,也只是意外地偷听见了狐王与沐绝尘的对话,那是一位豪迈一生的百兽之王,临终之前对长子的最后遗言。

他见不得那恍如天人的少年失魂落魄,便变着法子将那股气引了过来,任何伤痛,只要能发泄出来,总归是好的。

他轻轻地笑,眼前景色一转,便入了夜,这地方正是他借宿的房间。

突兀的脚步声从身后缓缓传来,他回身,少年沐绝尘正踏着夜色而来,白衣少年与他擦肩而过,最终在房门前驻足挣扎。

半晌,白衣少年将手中的伤药放在门槛边,转身离开。

敖烈诧异地张大了嘴巴,原来,原来是他的木头送的药啊,可怜他当时还暗自纠结许久,那么,这算不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应该是算的。

又过了几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黏在那少年的身边,少年曾生闷气赶了几次,见怎么也赶不走,只好作罢。

于是就这样一来二去,他们便慢慢熟稔了起来。少年带他去千灵狐的后山,那里种满了漫山遍野的优昙花,玩累了,他们就以天为席,伴着满天星辰入眠。他们给这座后山取名为无忧谷,永远欢乐无忧的地方。

他没事就喜欢带少年去凡间的尘世里走一遭,有时敖雪也会跟着,不过太昊自小身体孱弱,大都是在天宫休养生息的。

凡间的大街小巷,炊烟袅袅,甚是热闹,小贩当街叫卖,很多东西对少年来说都是新奇的很。他负责带路,而少年负责买,那段逍遥法外的日子简直是奢侈。

然而当前景象一变,转眼已过了三百年,少年已经继任千灵狐一族族长三百年了啊!

那一天,是鬼域大婚,他跟着少年将醉的不省人事的自己带到一个偏僻的房间里。少年将另一个他安置在床上,敖烈干巴巴地站在房间里,感觉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一般。

“敖烈,敖烈,你睁开眼睛看着我。”白衣少年捧起那张脸唤道。

另一个自己砸了砸嘴巴,挣扎着听话地睁开眼,顿时像个傻子一样笑了起来,“木头,嘻嘻,好木头……”

敖烈已经没眼看了,险些一口老血喷死曾经的自己。整个一痴傻犯二少年!

“敖烈,你喜欢我吗?”白衣少年如是问道。

不由自主地,敖烈屏住了呼吸。

【第十章】

“哈!你怎么知道?!唔,好热,我好热……”说着,便要去扯衣裳。

白衣少年微微而笑,似是意料之中,“有一次你在睡梦中不慎说漏了嘴,我一直放在心上,之后便不得不逼着自己去正视这份感情,却没想到,逼着逼着,连自己也沦陷了。”

“敖烈,我们千灵狐一族都有一个发情期的,我的发情期,便是在五百岁这年,然而我却不同于寻常灵狐,我虽是男子,却可以如女子那般怀胎生子……我想把我自己交给你,你如果知道,会不会恨我?”

敖烈看见白衣少年轻轻褪去衣裳,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霹得他外焦里嫩,差点儿粉身碎骨。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当初居然是沐绝尘先下手为强的!

场景再度切换,眼前的无忧谷是一片狼藉,优昙花落,他处处落败,被漫天神佛群起而攻之欲剿杀。

这是,上古轩辕剑现世,天君以千灵狐一族族长大逆不道的罪名妄图夺走轩辕剑的那场屠杀。

这所谓大逆不道的罪名,也不过是被冠上的男子怀胎产子、天理不容的好借口。

那时啊,刚是他的木头冒死产下长子后的不久,他的木头,还虚弱得很呐!

他不能坐以待毙。被漫天神佛追杀三天三夜的他拼了半条命逃回无忧谷的后山,迎来的依旧是寸步难行。

“孽障!你与那妖孽犯下如此天理难容之事,此时不回头,更待何时?”佛法加身的菩萨金口玉言。

“世人都说天家无情,我看你们这些慈悲为怀的佛才是真正的无心无情。你们扬言要渡尽世间生灵,可那个刚刚出生的孩子,又何尝不是这世间生灵中的其中一个?”敖烈满身戾气道,此时的他,浑身浴血,犹如濒临黑暗边缘的魔,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他眸中猩红血液交杂,正恶善邪,仿佛就在这一念之间。

佛迟疑了。

“够了!敖烈,你休要狡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一场恶战,一触即发。

然而这场恶战仅仅持续了半日,敖烈被漫天神佛贬入蛮荒极地,生死不明。

那一日,千灵狐一族死伤惨重,无忧谷中血光连天,沐绝尘手执上古轩辕剑,怀中抱着了无生机的婴孩,几近崩溃。

走投无路的男子血染白衣,最终退无可退,他以身祭剑,无奈又无助地承受下了这莫须有的罪名。

后来,婴孩被剜出的心脏安置在了天界命不久矣的三殿下的胸腔里,而导致这场灾难降临的敖雪无比痛恨自己酒后失言,如果不是她,也就不会有人知道千灵狐一族藏有上古轩辕宝剑,族长更是身怀异子,天理不容。

后来,太昊亲手封印了敖雪的记忆,敖雪沉睡上百年,醒来后,机缘巧合之下拜一人为师,唤师父,无妄谷中修炼五百年。

【第十一章】

眼前流光景象飞逝而过,看得敖烈头痛欲裂。

那一袭白衣,眉目溢彩,表情淡然柔和的少年,那被烈火环绕,走投无路,刚失去了爱子的男子……抑或是这满头白发,过尽沧桑的蛇君沐绝尘?

这些……都是他的木头啊……

敖烈一动不动地站在记忆漩涡的中央,强忍着灵魂撕裂的痛楚,他将这段隐秘的记忆从头看到尾。

这是他的木头,最不为人知的一段隐秘。

当年沐绝尘以己之身祭剑,魂飞魄散,他的最后一丝神智,也沦落到四海八荒,无处容身,甚至连真身都无法寻回的地步。

孤魂游荡几十年,沐绝尘为躲避鬼域小鬼索魂,亲手谛下一个血誓,以宿主血肉之躯交换,夙愿得偿为价,他寄身蛇躯七百多年,不为重生,只为复活爱子禾旌。

沐绝尘的宿主,是一只千年蛇妖,曾得敖雪救命之恩,为他夙愿得偿,沐绝尘便收敖雪为徒,亲身授业五百年,助她一朝飞升成仙。

敖雪飞升之后,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却不想,世事多难料,敖雪是时已经恢复记忆,寻得流落在西海之中的轩辕剑,与魇魔交易,闯上天庭,夺回禾旌本心。

禾旌的尸体被沐绝尘封印在无妄崖底七百多年,那一声声躁动不安,日以夜继,敖烈怎会听不出来?

血浓于水,他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周身景象如繁星点点消散,敖烈此时已是强弩之弓,身体再也支撑不下,他双腿一抖,膝盖狠狠砸在地面之上,苍白地面戛然龟裂数十丈,梦境完成使命,渐渐呈现出塌陷趋势。

敖烈以手遮住双眼昂起头,神情苍凉,似哭似笑。混沌中梦境坍塌离析,恍然间有晶莹泪光划过虚无,没入尘烟再也无处可寻。

木头啊,这一次,你又要食言了么?

……

【第十二章】

数万年后。

“爹爹,后来呢?那后来呢?”桃花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后来啊……”躺在树干上的黑衣男人仰头灌了一口酒,桃花眼微微眯起,追忆道,“后来就是一场大战了,有个魔头不小心跑了出来,三界联手镇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个魔头再次封印,三界自此元气大伤,苟延残喘了上万年,却再也回不去曾经的辉煌喽!哈哈!”

“爹爹为何要笑?”男童不解地问,两只金色的瞳仁天真无邪。

“我笑天道最无情,恐怕那群老东西到死都不会想到,他们至高无上的天道居然要拿他们祭奠魔头的怒火,善恶到头终有报,说实话,你爹我还真有点儿相信这句话了。”男人一脸混账地笑。

男童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见怪不怪,他拍拍屁股从落满花瓣的地上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余晖横斜,不早了。

“你每年这天来看娘亲的时候都要喝酒,满身的酒气,我看娘亲都要被你给熏着了。”男童双手插着腰,理直气壮地命令道,“爹爹,你下来,娘亲陪了我们一天,现在需要休息了。”

黑衣男人失笑,却还是顺从地收起酒壶,一个漂亮的翻身,他稳当当地落在男童的身前。

“禾旌,走之前再去给你娘亲告个别,说我们会想他的。”敖烈伸出手掌,目光温柔地看着男童。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废话真多。”男童伸手握住他的,抬头向崖顶那棵盛开得最为耀眼的桃花树走去。

放眼望去,只有这棵桃花树盛开得极为繁华绚烂,桃花朵朵,芬芳馥郁。

那树下,放着一口水晶做成的棺材,透明的棺盖上落满了一朵朵桃花的花瓣。

那里面,放置着一张画像,宣纸上是一个白衣白发的男子,他站在怒放的桃花林中,面容素净,就那么悄声无息地望过来,金色双瞳轻染纤尘,一眼万年。

“娘亲,旌儿好想你啊,你有没有想旌儿呢?”禾旌嘿嘿一笑,金色眸子转了个圈,狡黠道,“反正旌儿想了,旌儿还偷偷知道哦,爹爹也想,做梦都叫着娘亲的名字呢!嘻,爹爹真没出息……可是看着爹爹伤心,旌儿也好难过……呐,娘亲,所以你要快点儿回来哦,爹爹的故事没趣儿,我想听娘亲给我讲,我猜啊,娘亲的故事一定会比爹爹的有趣!”

敖烈轻轻拂去棺盖上的花瓣,目光所至,微微失神。

他的木头用自己的生命复活了禾旌,他赶到的时候,上古轩辕剑被沐绝尘亲手炼化,一同融进禾旌的体内,他甚至来不及跟他告别,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化作浮光掠影消散。

直面那一刻,他仿佛被打入无边地狱,生死浩劫,阴阳殊途,至今剜心镂骨。

他也曾动过杀念,浑浑噩噩度日,偏执疯魔,想过杀了所有人,也想过自杀,可是佛告诉他,那人还有一线生机。佛要他等,等那人的下一世轮回,神魂俱灭,哪怕只有不到三成的机率。

那好,他便等,一直等,等到禾旌醒来,等到斗转星移,等到沧海成桑田,等了好几万年了,他就不信,他敖烈会等不来一个沐绝尘!

“木头,换我等你了,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放你离开的。”敖烈悄声道,声音细如尘埃,每一个字却又无比坚韧。

父子俩挨个告了别,这才心满意足地牵着手一起离去。

“爹爹,你爱娘亲吗?”

“什么?!我一直以为你应该知道的才对!!”

“唉,傻爹爹!”

“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爹爹,那我问你,怎样才算爱一个人呢?”

“唔……就拿我和你娘亲来说好了,因为他不在我身边,我难过得想死,但是我知道他有一天会回来的,所以我不能死,我得好好地活下去,顺便还要把你拉扯长大……爱一个人,大抵就是能跟他一块死,活着,余生也是为了等待他的到来吧。”

“哎呦,爹爹真肉麻~”

“呵,小鬼,有本事你别跑啊……”

伴随着远去的嬉闹声,父子俩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落日的余晖里,暖阳如煦,分外温馨。

【后记】

我叫禾旌,父亲说,我醒来之前沉睡了好多好多年,后来啊,是娘亲拿命将我唤醒的。

我问父亲,那娘亲去了哪里呢?

父亲只是微笑,说,他离开了,不过有一天他总会回来的,一定会。

看着父亲眼睛里淡淡的忧伤,我便想,好吧,应该是真的,娘亲他离开了,不过有一天他总会回来的。只要,我们还在等他。

不知道多少年过去了,我却还是孩童时代的模样。父亲带我四处求医问药,我却偷偷地知道,因为太上老君曾说,我这是自小生出的病况,除非逆天改命,否则药石无医。

但逆天改命又怎是说改便能改的,反正我是觉得现在的模样挺好的,我不想长大,长大了娘亲回来就抱不动我了。

我想以孩童时代的模样迎他回来,用行动告诉他,娘亲,你看,我还没有长大,所以你也不能嫌弃父亲变老哦。

我的父亲是一位孤家寡人,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姊妹,没有朋友,就连一个红颜知己也没有,我只是时常无奈,做龙做到这个份上,他也是难以企及的,毕竟,他用实力证明了高处不胜寒的凄苦。

不过,没关系,父亲还有我,有娘亲,虽然娘亲还没有回来,但无疑,我们一家三口便是彼此的亲人,家人,血浓于水,是不可分割的。

父亲的原身是一条龙,我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白龙,好大一只,震惊得我久久说不出话来。然而娘亲是蛇妖,我疑惑了,问父亲那我是什么?

父亲怔了怔,笑而不答。

后来我冥思苦想了许久,并且询问了小木子的意见,觉得着实荒谬,只好不了了之。

小木子呆呆的,心眼却不坏,她是我在凡间认识的朋友,她家一族都是修长生天的,因此寿命也就比寻常凡人长了些。

记得我第一次带小木子去见父亲的时候,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父亲难得变得正经起来,他问小木子,你叫什么?

小木子胆小,不知为何,她却是不怕父亲的,她说,我叫沐雪晴,是在一个下雪初晴的日子出生的,因而便得了此名。

然而父亲的正经也不过持续了一时半刻,问完后,他便潇洒地摆摆手,笑了笑道,“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想来,她若投胎,也应会如你这般,唔……可爱,对,应该也是个可爱的女孩。”

莫名其妙!我撇撇嘴,拉起小木子就跑了,后山上的优昙花开得可好看了,小木子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小木子有个小哥哥,亲的,据说以前修炼功法炼岔了,从此便一睡不醒。

她小哥哥醒来那日,正巧赶在父亲在小木子的家里做客,后来听人说,她小哥哥醒来后犯了杀戒,差点儿走火入魔,是父亲亲手将他打晕抱走的。

所有人都不知道父亲那天为何会那般失态,最后还是小木子偷偷告诉的我,父亲那天的眼神简直要把她的小哥哥给吃了,当时连她都被吓得腿脚发软,不过这个她当然是不会告诉我的,还好我天生聪明自己猜到了。

我笑小木子胆小,心里也有点儿遗憾那天自己居然不在。

三日后,消失的父亲回来了,他手里还牵着一个人,白衣飘飘,长得比我见过的任何人,甚至任何神仙都好看。

父亲唤他木头,对我说,这就是我们等了上万年,如今,终于等到的娘亲。

我恍然大悟,原来小木子的小哥哥便是我的娘亲啊!

我看着小木子的小哥哥向我走过来,当他蹲下身,用他那白皙好看的手掌覆上我的脸颊时,他的眼睛是亮晶晶的,好像天上的星星,可是我左胸腔里的心脏却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明明是陌生的面孔,我却觉得,好像我们数万年前就见过一样。他曾将我护在怀中,面对末路穷途,毫不退让,至死方休。

我咧开嘴,大大地笑了起来。

娘亲啊,好久不见。

《完》

文/朝华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