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她是奸臣之妹 在坊间名声狼藉 却被帅国师辅佐入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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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如果说摄政王在南国只手遮天,那他的亲妹妹苏秦,也算得上是权倾朝野了。
只是苏秦最近几日的运气,委实不算太好。
本以为自家哥哥做了摄政王,她可以无忧无虑,但偏偏前日,南国长公主在大婚之上,联合少年将军杀了摄政王,意图还政于朝堂。
好家伙,她的嫂嫂不仅杀了她哥,还给她哥选了一顶翠绿翠绿的冠。
但没关系,都说狡兔三窟,她苏秦天生妩媚多诡,哥哥也不少。摄政王哥哥倒下了,还有她的心上人,太子哥哥。
但很不幸的是,就在摄政王被杀的第二晚,太子哥哥因下毒谋杀长公主,收买影卫刺杀长公主的事被终生幽禁在东宫。
好家伙,她这嫂嫂狠起来不仅杀外人,连自己亲弟弟都不放过啊!
得知消息的苏秦连夜画了浓妆,脱了几层肩上的纱,弱柳扶风地倒在了国师府。
国师苏兰因,因幼时被苏秦从水中救起,而许过她一个信物和一个承诺——无论何时,何地,因何种缘由,只要苏秦拿着信物来寻他,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迄今为止,苏秦还未用过这信物,倒不是她人生一直顺遂无虞,只是因为她心底还有那么一丝丝的良心。
苏兰因可能不知道,当日他在隆冬坠入冰池,便是苏秦为了帮兄长取得摄政王之位而故意设计的。
不过眼下为了能活下去,苏秦愿意把良心喂狗。
“国师大人,救我!”
大雪纷飞间,苏秦一身红裙跪在雪里,叩开了闭关三年的国师的门。
彼时的苏兰因撑一把纸伞遮雪,白衣墨袍,宛若九天仙人。而苏秦一身红纱,又画了极浓的妆,一颦一笑好似人间妖孽。
苏兰因记得,上一次见她时,也是这模样。
只不过那时,她还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少女的眉眼未曾长开,纵然天生媚骨,也带了几分天真无邪的懵懂,不似此刻,将风情驾驭得这般炉火纯青。
“兰因哥哥,这一卦是什么意思呀?”十二三岁的苏秦跟着苏兰因,已经七日了。
作为未来国师的候选人,朝中不少权贵想与他结交都被拦之门外,而师父更早早和他讲过女子都是洪水猛兽的故事,按理来说,苏兰因本不该理会她的。
可是苏秦说,她一心求卦,与他又同姓,此乃缘分。
算命卜卦之人,最信一个缘字,他拒不得。而且,一个人在偌大的国师府学奇门遁甲也实在无趣。
于是苏兰因便默许了苏秦每日午时和子时爬进国师府墙头的行为,甚至还有意为其遮拦。
前三日,苏秦是很老实的。安安静静看着苏兰因算卦。可第四日,她开始胡乱翻着书本,拿着龟甲,跟在他身边问东问西,有些聒噪了。
那日子时,她爬上柳树,胡乱摇了一卦,央专心功课的苏兰因替她解。
“大吉,一往无前便是。”苏兰因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便听得身后一声扑腾,腊月的天,少女就这么义无反顾地跳进了结冰的池子,跃进了水中月里。
苏兰因吓了一跳,赶忙下去救她,问她为何做傻事?那时,苏秦颤抖着身子傻傻地笑着:“我相信兰因哥哥,你告诉我一往无前,前方无路,我只能跳下来了。”
诚恳到近乎愚笨的言论,却在不经意间,敲动了苏兰因的心。
2
国师把摄政王的妹妹带进了国师府,这事算是摄政王死后,太子被幽禁后,南国最大的趣事了。
众所周知,摄政王的妹妹苏秦,天生媚骨,行为放荡,仗着兄长的身份,和不少王公贵族的公子们暧昧不清。
而国师苏兰因,仙风道骨,一心清净,三十数年不近女色,连去风月楼都能安心抄经坐怀不乱,是最接近神明之人。
这样两个人在一起,似乎注定会有故事发生。
而苏秦是一点没辜负南国各位吃瓜群众的期待,刚进国师府的门,就开始作妖了。
“国师大人,我冷。”苏秦楚楚可怜地眨了眨眼睛,扯着苏兰因的墨袍,走不动了——尽管国师府大门口到暖殿只有十几步路。
无奈,苏兰因解下袍子,系在苏秦身上。
“国师大人,我脚崴了。”苏秦轻哼着往国师怀里倒,那驾轻就熟的模样,便是南国最纨绔的浪荡子也招架不住。
苏兰因知她诡计,往后退半步的动作很认真。
于是她便哭哭啼啼,泫然泪下:“南国皆传,国师大人心怀苍生,怜悯天下人——我亦是苍生天下人,何故大人待我如此刻薄?”
苏兰因揉了揉发胀的眉心,长叹了一口气:“你有事相求,直说便是。”
他不想和苏秦辩论,因为从过往经验来看,他从未胜过,哪怕是在他最擅长的解卦一事上,苏秦都有歪理去说服他。
譬如五年前,在苏兰因正式成为国师的前一夜——那晚电闪雷鸣,苏秦雨夜拜访。
苏兰因没想过明日大典前还有人会来访,又逢大风大雨,他起得急,长发未挽,衣带未系,而来人却比他更狼狈。
淋了一路雨过来的苏秦,披着发,薄纱下胜雪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从窗上翻入屋子,满身的胭脂气,却掩不住肩上的血腥。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苏兰因是未来的国师,要心怀天下苍生,所以他救了她,在昏昧的烛火下,在雷声大动的一个雨夜里。
苏秦的肌肤滚烫如火,从他的十指一路烫到了心底。
明明是做着再正常不过的善举,可苏秦的嘤咛,喘息,甚至一颦一笑,竟都能勾得人魂飞魄散。
饶是苏兰因定力上乘,也稍稍分了神,涣了心智。
而最让他溃不成军的,还是他替苏秦拔箭时,怕她忍不住疼昏死过去,便让她心中念着欢喜之事,欢喜之人,好撑过那一刻的疼。
那时,苏秦紧紧握住了桌上的龟甲,仰着头,任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滑落:“兰因哥哥尽管动手,我不怕疼……你若怕我挺不过去,便替我解一卦,我想知道答案,必能熬过去。”
生死刹那,苏秦摇出了一卦“解”。
“此乃解卦,上卦为震,震为雷;下卦为坎,坎为雨,雷雨并作,化育万物。利于西南行,但若没有确定的目标,则不如返回,返回吉利。倘若有确定的目标,则宜早行,早行吉利。”
“此卦,吉。君子观此卦相,当赦免过失,宽宥罪人。”
“是什么罪过都可以宽恕吗?”苏秦气若游丝,面色惨白,“亵渎神灵,也可以吗?”
“诚心忏悔,神灵会听见的。”苏兰因认真调息,抚平心神,替苏秦包扎。
“那兰因哥哥宽恕我了吗?”苏秦半个身子忽然倚了过来,朱唇贝齿轻启,吐息温暖撩人,“我方才问卦我心上人在何处,而兰因哥哥,你如今便在我的西南侧。”
3
“我想国师大人,替我救太子哥哥。”风雪之中,苏秦拿出了昔日的信物。
兰因国师怎么也没想到,苏秦第一次用这信物,竟是央他去救别的男人。而此刻,他只是她口中的大人,太子才是她的好哥哥。
压抑在心底的情愫泛出一种酸楚,像钝刀割过青涩的杏,又酸又苦又后知后觉地疼。
但兰因面上依旧是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冷模样。
“好。”
他利落应下,心中却已开始后悔当日应下的承诺。
那日——
从王宫到祭天台的一段石子小路,日日有人打理。但偏偏苏兰因为南国求雨那日,结了很厚的霜,他一脚不稳滑落池潭,国之大典,无人敢乱秩序,尤其是大家都知道,国师是会凫水的!
但他骤然跌进寒池,冷气侵体,双腿抽筋,动弹不得,只能一点点下沉,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是苏秦不顾帝王问罪,不在意天罚降临,纵身一跃进寒池,拥住了他。
她不仅救了他,还在水中起舞,一袭红衣溅起晶莹水珠无数,于雾气氤氲间迷惑了文武百官和他的心。
一舞毕,似乎连天都垂帘她,真的降了甘霖。苏秦浅浅笑着,巧舌如簧地将这落水称作祈雨的仪式,生生把一场大不敬的笑话颠倒成了庄重神圣的科仪。
雨落之后,苏兰因便赠了她一枚鎏银印章为信物,许下了三事之约的承诺。
回忆戛然而止时,国师上书长公主的奏折也写完了。折上书:南国大旱后又逢水患,此乃天谴。天之重谴后,必有圣人临世,还望长公主开国门,广纳贤才,大赦天下,以迎圣临。
一句大赦天下,救了东宫那险些废掉的太子。
太子以重礼来谢恩,隔着屏风屈膝而跪,腰杆挺得笔直。彼时苏兰因正焚香祷告,无意搭理,倒是苏秦哭得楚楚可怜地迎了上去。
“太子哥哥,你受苦了……听说自你幽禁东宫,不少势力拜高踩低,纷纷借机折辱你。”
“太子哥哥,你瘦了……是不是孟大人,王大人,秦大人,文大人他们欺负了你!”
“太子哥哥,你冷不冷?饿不饿?我去给你备些吃的喝的,好不好?”
苏秦亲密的呢喃犹如心魔,扰得苏兰因不得安宁。太子亦是儒雅温和,轻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躁动的情绪。
好一对璧人。
苏兰因抄经的手微微一抖,金墨洒落。
“国师大人,我想所有欺负太子哥哥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苏秦又拿出了那枚鎏银的印章,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又是为了太子。
苏兰因内心长叹了一声,接下了印。
“好。”
音落,苏秦便既愤怒又欢喜地夺过他手中金墨,指尖擦过,带起一阵风,藏着风月之香。
那天,苏秦理直气壮地霸占了国师的御用金墨两个时辰,提供了一份足有两尺长的需要被报应的坏人名单。
名单的长度和名字背后的势力,是苏兰因看了要反复焚香调息以静心的程度。
4
苏兰因把折子递上去了。话说得冠冕堂皇又玄乎其玄,大抵是迎圣人应先斩奸佞,而疑似奸佞之人,都在那两尺长的折子上了。
这下,换执政的长公主和她麾下的孟将军头疼了。也因此,苏兰因腾出了些时间,去盘查这两尺长的折子背后的秘密。
苏兰因查到的愈多,心就愈不安,他好几次想找苏秦好好聊聊,可苏秦都闭门称病。但显然,苏秦是对人不对事。
因为在好几个她本该在病中的夜晚,兰因国师不止一次地撞破她与太子琴瑟和鸣,耳鬓厮磨……
她喜欢太子,发乎情止乎礼,又或是更进一步,男女俗事,他一介国师,凭何去管?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昔日,他是南国太子,她是摄政王的亲妹妹,门当户对。
如今,摄政王死,太子重罪,两人都失了身份,还能情投意合,苏兰因本该为他们欢喜的。
可他就是欢喜不起来,尤其是当他查到孟王秦文几位大人与太子交情匪浅,暗中有不少利益输送的时候——
他们不可能借太子失势欺辱他,因为他们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他们也许是借着欺辱太子的名号,和太子合谋着什么……
而关于他们合谋的秘密,苏兰因很快便知道了。
那日苏秦打扮得尤为清凉,采了一晨的露水,端着刚泡好的茶去寻国师大人,言笑晏晏,讨好得过于明显了。
“国师大人,听说您之前两次给长公主递折子,都提到了圣人将临南国……这世上,真的有圣人吗?”
国师大人揣摩着苏秦话里的深意,一时拿捏不准,没有回应。
“国师大人您觉得,太子哥哥怎么样?”
国师战术性地品了一口茶。
“依卦象所示,南国不久后确有圣人,太子……面相仁善,心有城府,若逢盛世,或是明君。”
言下之意,南国正逢乱世,没有雷霆手腕制不住,他不合适。
“我倒觉得太子哥哥连跪都跪得这么笔直,定是有风骨之人,可堪大用。”苏秦摩挲着掌心的鎏银信物,眸底藏着星星。
国师差点被这一口茶水噎着——就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未免也太过了些。
“太子,未必有你想的那般好。”
国师善意又私心地提醒。
“我或许也没有国师大人想得那样好……”
苏秦据理力争,一副袒护心上人的模样。国师不想再劝,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要用信物,让我帮你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苏兰因欠她的三个心愿。就算荒唐,也好过当断不断,总受其乱。
国师大人做好了挥剑斩情丝,到此为止的决心,可苏秦一句话,就让这份心思溃败至丢盔弃甲,无力回天。
“不要。”
“这是最后一个心愿了,我舍不得。”
她仰起头,楚楚可怜,我见犹怜:“我可不可以拿别的东西求国师大人帮忙?譬如……今夜子时。”
5
氤氲的雾气模糊了苏兰因的视线,屏风上绰约的人影好似降生人间的妖孽,不祸害些什么,不会轻易离去。
理智告诉苏兰因该止步于此,可情愫却推着他一步步滑向深渊。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青石板上,亦打在了隔屏对望的两个人心底。不知为何,苏兰因又想起了他们的初见,懵懂动人。
“如此,不值。”
苏兰因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劝自己,还是在劝屏风后的那一个人。
“摄政王初立之时,太子为避其锋芒,蛰伏长公主身后,一面与长公主斗摄政王,一面又暗中和摄政王合作斗长公主。”
“摄政王败于长公主之争,太子幽禁东宫,你不惜以身犯险救他,替他报仇,甚至要推他为圣人之位,再临天下……但你可曾想过,你于他而言,究竟算什么?”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若真心在意你,不会让你为他涉险。而摄政王在时,你是摄政王之妹,他是长公主之弟,你夹在中间,是棋子。如今摄政王不在,你便是他手中最利的一把剑,为他以身犯险,披荆斩棘。”
苏兰因平静而悲伤地将道理讲给苏秦听,一字一句,宛如利刃,血淋淋地撕开了她身上的伤口。
很快,一道闪电,一声惊雷,恰到好处地中止了所有的暧昧。
苏秦着一袭红衣自电闪雷鸣间走出,嘴角噙笑,神色复杂。
“我知道。”
“而且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
苏秦背过身去,温温柔柔的笑逐渐疯狂,破碎。
“我知道太子哥哥在利用我,有没有可能,我没国师大人想得那样好,我种种举动,也是在利用太子哥哥呢?”
苏秦纤细的十指勾过肩上纱,红衣转瞬滑落。衣下,没有美人风情,只有一道道交错狰狞的伤痕。
“左肩下这处,是孟大人宠幸我时撕咬的。”
“右脊这处烫伤,是文大人与我欢好时,‘失手’打翻烛台后滴落的。”
“背上两指长的多是暖帐中的鞭伤,这臀上红肿是王大人留下的,还有……”
雷声轰鸣,伴随着苏秦的话,咋响在苏兰因耳边。
他脱下月白色的外袍,怜悯而慈悲地裹住了苏秦。而那慈悲与怜悯之下,压抑着不能与人诉的贪嗔痴恨怒。
“国师大人果然是菩萨心肠,这便看不下去了吗?”苏秦调笑,仿佛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痕,甚至借着苏兰因给她披外袍的功夫,蹭到了他怀里,“国师大人你瞧,太子哥哥利用我,而我也在利用太子哥哥的名义,惩戒那些‘奸佞’呢。”
“这些伤……”
苏兰因张了张口,开口即嘶哑,要极努力,才能压下汹涌情绪下的悲伤与愤怒。
“摄政王的妹妹,可不好当……笼络权贵的腌臜手段,国师大人知道的未必比我这个亲涉其中的人清楚。”苏秦还是笑,仿佛事不关己,又或是已经麻痹,“以前,我是摄政王哥哥的棋子,为他谋皇权富贵,我分享这荣华。如今,我是太子哥哥的棋子,我也借他之名为我自己报仇除害。”
“只要国师大人愿意帮我,我也可以是你的棋子,你的利刃,你的枕边人。”
苏秦裹着苏兰因的外袍,赤足勾过他的身体,媚眼如丝,风情万种:“不知国师大人,想在我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呢?”
6
苏秦再醒来的时候,国师大人已经不在了。
昨夜的雨,一夜未歇。如果一定要说点什么来形容昨夜的光景,那大抵是——她勾引,他落荒而逃。她追,他躲。她再追,他插翅难逃。
真是刺激啊。
故事的最后,是国师庄重地许下诺言——苍生皆苦,我既身为国师,自当怜悯受苦众生。
苏秦听得懂话后玄机,这是国师答应帮忙了。
午后的阳光懒懒地照进屋子,苏秦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去见太子哥哥,顺便把国师大人会暗中助太子借圣人预言降世,重临东宫,重掌南国的好消息告诉他。
可她还未来得及出国师府,王宫就来了圣旨,说要传召苏秦。
偌大的金銮殿上,长公主一袭朝服,凤目半挑,霸气逼人。她身侧是横着长戟,将利刃对准国师的孟将军。
数月以前,长公主和孟将军也是这般,杀了摄政王,夺了南国政权的。
如今——
“本宫最后问你一次,国师大人,你确定苏秦便是预言中能救南国的圣人吗?”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抵住了脉搏,生死只在旦夕间。而这一刻,苏秦突然不太在乎自己的生死了。
她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要改变计划?明明是要借圣人预言推太子登基继位,为何变成了她?
而国师大人此刻显然没有解释的余地。他只是微微抬首,命悬一线仍不畏不惧:“臣夜观星象,曾梦见圣人,圣人战场杀敌,护佑苍生,背脊之上,有一点朱砂痣。”
音落瞬间,冰冷的刀刃划过苏秦的衣衫,直到剥出那背脊上一点朱砂。
“还真有?”长公主嗤笑一声,半信半疑之下仍保持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国师大人侍奉神明,能梦见圣人,本宫信。但,国师大人又是如何知道苏秦背脊之上有红痣的呢?苏秦风流,与朝中多位大人有情,本宫知道。”
“可本宫听说国师大人向来是不近女色的……如此私密的位置,你亦知晓,莫非也是与苏秦有情?若是有情,你的话,本宫便不敢信了。”
“我既为国师,当对苍生有情。苏秦,亦是苍生。”
苏兰因神色庄重,不卑不亢。苏秦的心却提到了嗓子眼。
“昨夜,苏秦来寻我,向我举荐太子……”
国师说出这话时,苏秦撞剑而亡的心都有了。
“若我有心袒护她,当应她所求。太子殿下是长公主亲弟,又曾是东宫主位,助他重掌政权,远比助苏秦简单。”
“若非天意如此,我亦不想如此。”国师说得真挚诚恳,连苏秦差点都要信了,尤其是当他虔诚地跪在她脚边,俯身一拜:“臣,见过圣人,愿圣人临世,救南国万民。”
南国国师,上不拜王公贵族,下不叩牛鬼蛇神,而今,却跪在她身下。那一刻的动容与震惊,从心底最深处,游走过四肢百骸。
连长公主也被这气势所震撼。
“也罢,这天下本宫本就没兴趣,若你能救南国,这天下,便是你的了。”
苏秦受宠若惊,她想不明白,她哥哥不惜把亲妹妹送上权贵们的软榻,不惜把谋得的大半财宝拱手相送,卑躬屈膝,殚精竭虑甚至身首异处也没谋得的王位,怎么就被被国师这轻飘飘三句话,送到了她手中。
7
孟大人,王大人,秦大人,文大人他们死在了一个雨夜。
是长公主在国师的忠告下,亲自下的令。她麾下的孟将军亲自执的刑,绝无生机。他们死的那日,苏秦和国师就站在不远处,看血溅三尺,雨落三丈。
“国师大人,你为何一定要杀他们?”
“又为何要弃太子而选我?”
磅礴雨水中,苏兰因轻晃晃地落下两个字:天意。
这话糊弄长公主,长公主信。因为她一心为苍生黎民,却又能力不足,对这混乱的朝政,疾苦的百姓有心无力,病急乱投医。
而苏秦自随兄长入宫,见惯了勾心斗角,权贵杀伐,每一步都为私心,每一步都在谋求着什么。
她从不相信什么所谓天意,但借天意来满足私心的勾当,她却习以为常。
“看来国师不愿说实话啊,不如,我先坦诚一件事,表达我的诚意吧。”
苏秦踮起脚,任微凉雨水打湿她的长发,朱唇轻启却吐出温热的气,拂过国师的耳骨。
“国师大人善待我,可是因为幼时,我常翻墙伴大人读卦习文,又或是因为当年祭天祈雨仪式,我曾救下失足滑落湖中的大人?”
国师没有回答,苏秦却强压下了明媚眉眼下的悲恸,笑着说了下去。
“若我告诉大人,当年我去陪你,是我兄长授意我拉拢你,而祭天祈雨道路上的水珠,亦是我为让大人欠我人情,而提早备下的……还有大人成为国师的前一晚,我在王大人那受了伤,本可回宫中医治,却偏偏去了国师大人那,也是故意的……”
一滴泪混着雨水,悄无声息地从明媚眼底滑落。
“若知道这些,大人可后悔今日所做的一切?”
她温声询问,温柔刀,刀刀割人心。而苏兰因亦是笑,用长了许久的岁月磨出的慈悲喜乐,化了她这年少轻狂娇纵的夺命刃。
“你焉知,我不知情?”
一时间,苏秦怔在了原地,因为太过震撼,甚至忘记了呼吸。苏秦本以为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地在蛊惑算计国师,可若他心甘情愿被算计,这事就变了性质。
“你……”
有什么藏在心底很久的话,想要挣扎着出来,却又被强行按下。
“他们不算无辜,除去在你身上的罪孽,他们也非良臣,不过是南国蛀虫,死得亦不冤。”
“摄政王在时,你帮扶摄政王。摄政王不在了,你帮扶太子。可这两人,又有谁真心待过你?一个将你作为笼络权贵的工具,一个明知你受欺凌,却装作不知,还要你搭救。”
“与其自身难保襄助他人,不若先救自己,再救苍生——你的命数我卜算过,本该是贤才大能,不该如此辜负。”
“圣人临世,尚有数载。而南国气数,只余数月。”
国师这话说得既有情又无情,苏秦愣了许久,才仰起头,回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所以,国师大人助我,是因为南国现在需要一个圣人,挽大厦之将倾,而我的命数,恰好符合?”
苏兰因垂眸,算是默许。
“那我便,相信兰因哥哥的选择吧。”良久的沉默后,苏秦眨了眨眼,仿佛又回到了昔年那个因为苏兰因一句“一往无前”,纵身跃入冰湖的小女孩。
那一刻,平静无波的心湖,再起涟漪。
8
苏秦在长公主的默许下入主东宫。
她开始做长公主曾经做过的事,赈济流民,抗洪救灾,她做得比长公主要好,因为国师会卜算天机,会堪舆风水,而她,善谋人心。
天时,地利,人和,仿佛都被他们握在了手中。
她是奸臣之妹,在坊间名声狼藉,却被帅国师辅佐入主东宫
可将要覆灭的朝代啊,从不会因个人的努力而翻天覆地。尽管苏秦与国师,长公主与孟将军,殚精竭虑,终究不能改变南国要亡的事实。
他们能做到的,不过是强行续命,让这朝不保夕的南国,多苟活个三五年。
或许真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吧,在孟将军和长公主打了最后一场胜仗的时候,边关平息了数月。
那段时光,大抵是南国数百年来最舒心的日子。
烽烟止,千万将士与家人团圆。天灾歇,百亩良田丰收吉祥。朝堂安,佞臣杀尽而良才渐涌。
旧时,苏秦总是不懂,为何国师一嘴仁义道德,黎民苍生。可这十数月她经历的政治民生却隐隐让她明白了,他所守护的是什么?
皇权之上,有的不仅仅是万人羡艳的荣华富贵,生杀予夺,更是百万人,千万人的生死之责。
她的摄政王哥哥,或许就是没懂这道理,才死在了权谋之下吧。说实话,苏秦也不是很懂,但她看见权贵们坐拥金银珠宝万千而闷闷不乐,醉卧在美人膝下仍骂世道不公,而百姓们则因多了一顷的收成而欢欣雀跃,多拿了几枚铜板,几两碎银而感激苍天,她忽然就觉得她该做些什么。
减税轻负,开荒种粮,轻兵兴商。
苏秦倾尽全力,在实现国师口中圣人救世的预言,在实现她心中迟来的梦想,哪怕所铸造的一切,皆是虚幻,如梦如电。
但那几年,南国的百姓,却是过得更好了,连长公主与孟将军都有了耳鬓厮磨,销魂蚀骨的欢闹时光,而苏兰因,苏国师,却仍旧愁眉不展。
秋收的那天夜里,苏秦染了一身的黄粱稻谷香回了东宫。
苏兰因睡在了摊开的奏折上,鬓间已生华发,不负昔年模样。这几年,殚精竭虑,苏兰因与苏秦,都老得很快。
但区别是,苏秦本就年少,又媚骨温柔,岁月的痕迹添的是风韵与风情,而苏国师,一心修道时,纵然年纪大些,也仍是少年模样,而如今为她落了凡尘,添了扰心的俗世,老得更快了。
看着这样的国师大人,苏秦便不自觉地会想,若当年,她不曾被摄政王哥哥逼着去与国师交好,或许如今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她会在摄政王死的那一日被长公主一同赐死,与兄长在黄泉路上互相怨怼,而不是如此刻,站在国师身侧,站在东宫之上,站在百姓间,去感受岁月静好中的爱与温柔。
所以,无论摄政王哥哥做了多少她无法原谅的事,在这件事上,她永远感激他。
苏秦轻轻抬手,自欺欺人地拔掉了国师鬓间白发,惊醒了梦中人。
“苏秦?”
苏兰因睡眼惺忪,愁眉不展。苏秦巧笑倩兮,将白发藏在了掌心,目光落在了奏折之上。
“今年的收成较去年长了三成,百姓丰足,商贵渐兴,邻国不犯,朝廷平静,我入宫前,才看了一场秋收,百姓们欢喜感激上苍神明的模样还刻在脑海里,怎么如今我真见了百姓心中的神明国师大人,却是这般愁眉不展的模样?”
国师疲惫地揉开了太阳穴,合上了奏折,给苏秦泼了很大一杯凉水。
“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
“依我所卜之卦,南国,终将覆灭。如今你我倾力所铸造的种种,不过是虚假的繁盛,瞒得了天下人,却不该瞒过造梦的你我。”
国师终究是国师,那预知未来却无力更改的模样,与悲天悯人的心境融在一起,面上愁云重笼。
而苏秦,笑着拨开那重云。
“我知道。”
她目光坚定,眼底燃烧着独属于她的倔强:“我知道结局不会改,但这并不影响我此刻开心。结局是真实的,百姓此刻的欢喜,我的欢喜,也是真实的。”
苏秦拂开一桌的奏折,给自己留了一方小天地,坐了上去。而国师,没有拦她。
这是第一次,苏秦以一个上位者的视角,俯视她的国师大人:“南国会亡,就像人终有一死,无法避免。但因为无法避免的结局,就要悲苦地拒绝终章前命运的馈赠吗?”
“那岂不是,太亏啦?”
苏秦勾唇一笑,媚骨风情,染了温柔缱绻。
国师仿佛因苏秦这一笑而怔住,明明看见她倾身逼近,却没有躲开。
“我与国师大人,或许无力破局。但要以怎样的方式深陷局中,却是我们可以选择的。”苏秦唇角笑意更深几许,抬手捂住了国师的双眸,“譬如此刻,我想代南国百姓,多谢国师大人。”
音落刹那,苏秦落吻在国师眉间。眉间心上的眉间。
下一个瞬息,她的吻一点点从上至下,滑落在他眸前的十指。十指连心的十指。
最后,那吻轻轻浅浅落在苏兰因唇上。
“这是我最后一个心愿——”
“在南国覆灭,你我命终,真正的终章落幕之前,我要国师大人,陪我共赴这一场黄粱梦。”
呼吸交错间,苏秦取出那枚鎏银印章,印在了苏兰因的掌心。
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掌心的信物,握住了属于苏秦都五指。十指交错间,午后的阳光慵懒地落在他们身上,见证属于他们的结局。(原标题:《摄政王的妹妹不好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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