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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作家是靠天赋吃饭的,有的靠长篇有的靠短篇,写一百多万字而不显累赘者有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有写一万字便封顶的契科夫的《套中人》。在浩淼的文学创作领域中,素有“鬼才”之称的贾平凹属于后者,看他的小说,总觉中篇较长篇更好些。

如《丑石》《极花》等略显啰嗦,很难酣畅淋漓的看下去,而中篇就是粗糙下的精致,无论立意还是遣词造句都朴实而纯粹,近乎砍到读者心窝里。点到为止又意犹未尽,这种写法便是小说的造诣。

这两天看了贾平凹的中篇小说《黑氏》,小说没有复杂多舛的剧情,总共出现的人物不到十个,讲述了农村丑妇黑氏的成长之路。黑氏先后跟随了三位男性,分别是她的原配小男人,再婚邻居木犊,以及情人来顺。三个男人前前后后给了黑氏不同的人生经历。

原配小男人欺软怕硬内心邪恶,白天对她漠不关心,晚上会逼迫她做各种姿势,还在意淫中把她当做村里最鲜嫩的女人,从未关怀过自己的妻子,将黑氏当做生活保姆和发泄肉欲的机器。

邻居木犊一贫如洗却性情敦厚,为了她打了小男人的情人,被抓走坐了十几天的牢狱。最后一名是心思深沉的门卫来顺 ,表面上他是木犊的好友,却在背后做出偷好友之妻的勾当。

这三个男人是黑式成长之路不可不说的,也是作者亲力去刻画的人物,每个人物都有懦弱,虚伪,自私的一面,凸显了人性的龌龊。黑氏也难逃其中,成为这三个男人争抢的背景板。

在这个过程中,黑氏一穷二白过也腰缠千贯过,她奋力抗争过也迷茫苦痛过,可挣扎最后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回归到肉体与精神一贫如洗的状态。

在这本小说中,黑式的追逐与复仇之路,三个男人的选择之路都值得一看,这里的他们不止存在于小说中,更是鲜活世俗赤裸裸的例子。他们选择的追求与失败,也是现代迷茫一辈人的追求与失败。

故事开始于一个普通的小山村,山村里有一个结过婚的妇人,她没有姓名,只有两个字叫黑氏,黑从夫姓,名却无处可寻。黑氏是从更远的深山中出来的,她被家人“贩卖”到这里,比小男人大很多岁。在小男人家里她非常被动,白天洗衣做饭劳动耕地,晚上还要被丈夫用书上的各种姿势侮辱折磨。小男人甚至对黑氏说:“你是我的地,我愿意怎么犁都可以!”

贾平凹用如此直白的描述将黑式的境遇写得赤裸而不堪,在他的笔下被强迫的性有了表达的出路。一个犁字就将黑氏陷入绝对被动的处境里,等待绝处逢生。

渐渐的,小男人的父亲在信用社打的算盘深,交了一些“好运”,突然有钱起来。不仅有资金给其他公司投股,还用多余的财产在小镇盖了一座大房子。随着小男人家底愈加丰厚,一家人对黑氏都不尊重起来,小男人经常狂傲自大的对黑氏说“你是不是觉得越来越配不上我了?

小男人更瞧不起黑氏,嫌弃黑氏长得又黑又丑太丢脸,硬是买了一双新式皮鞋把妻子的脚塞进去,哪怕黑氏脚痛到走不动路。黑氏的心越来越苦,有娘家哥哥看她劝她说“你是有福气的人”,她在心里无声的反抗“什么,吃得好了就是有福?”

黑氏白天忙夜里忙,只能把内心的苦闷在心头,无法排解。

正在这时,黑氏与木犊产生了交集,那一天黑氏站在院外哀叹际遇时看到了正在做扁担的木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了话,黑氏才发现木犊的难,他老实是老实,可家底缺乏房屋简陋,和一个老爹生活,年级已三十有加还娶不上一个女人做针线。黑氏的同情心来的汹涌,也顾不得想起自己的苦难,偶然跟木犊说说话成为她唯一的安慰。

然而,黑氏一家很快搬迁到小镇上,她的公公又入了一股到镇上一家蘑菇厂,蘑菇厂花了大本钱买了许多菌种,培育成功后收入成倍上翻,小男人家因此有了流水一般的钱路。黑氏公公用闲置的三万块钱扩建镇上的小学,小男人因此受益,破例做了学校的体育老师。

小男人做了公家干部后在家里更猖狂,小男人开始偷情,置黑式与传统礼法不顾,与镇上最俏的女人明目张胆的睡在一起,黑氏知道后去了学校,她没有歇斯底里大吵大闹,而是平静的对丈夫和情人恳求道“我求你们,别使这个家活活拆散,事情闹大了,与我不好,与谁也不会好。”

然而,黑氏的平静与懦弱没能挽回丈夫,反而让小男人更张狂,依旧同那女子如漆如胶,在学校作出肮脏之事。小男人的丑事被村里的人们传得漫天飞,邻居木犊在集市上看到憔悴瘦弱的黑氏,一鼓作气的收拾了小男人的情人,结果被抓走坐了十几日牢狱之灾。

木犊的帮忙挑开了黑氏脆弱的婚姻,小男人与黑氏的离婚反而让她有了独立的精神,她并不因离婚感到羞辱而是攒着一股暗劲,用暂住的牛棚当铠甲,凭着这股不甘心黑式活的愈来愈成熟自由。

黑氏的心理状态一下到了另一层级,以前她想的是怎么维持好一个家庭,离婚后的黑氏想的是怎样过好自己。从前的黑氏以为女人离不开男人而生存,现在的黑氏认为,女人也是有人格的,享有和男人同等的权利,离开了男人,女人可以更活色生香。

独身的黑氏有了重新选择的权利和更独立的人格,即使听见小男人一家过的更有钱更好,她也没有丝毫的怨妒,在简陋牛棚的时光是她一生最畅快肆意的日子。这时候的她“无意于天上的云,远村的烟,谁都不知道她想什么,她也说不清,末了,一个很轻的很淡的笑留在嘴边。”

如果黑氏能够在这种层面停留的更久,也许她后来的结局能够改变许多,可惜黑氏的悲剧命运在她重新选择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离婚后的黑氏站在镜子前,发现自己其实没有那么黑,也没有那么丑,脸色也比跟小男人时光润许多,她第一次如此讶异的发现了山村的美以及自己的美。

这时候,来为黑氏做媒的也多了起来,有老实人木犊,也有心思活泛的门卫来顺。尽管两人都提了亲,黑氏依旧选择了为她进监牢的木犊。黑氏在结婚的那一刻曾心底暗暗发誓,要坚守妇德,不做小男人的偷鸡狗盗之事。

婚后不久,木犊为赚更多的钱去了山外的铜官煤矿,下窑和鬼打交道,一去就是半年之久。木犊一走,黑氏白天去地里锄地,挑粪收获,晚上却只能一个人躺在偌大土炕上,她从窗子往外看夜空,黎明时间朦胧醒来,身侧一片冰凉,内心只觉寂寞空虚。

木犊不在的日子里,来顺经常来帮黑氏耕地,一会儿陪黑氏说话散心,一会儿对黑氏关怀备至,等到木犊从煤矿处归来,黑氏已经和来顺有了一夜情。木犊对好友来顺和妻子之间的暧昧视若无睹,黑氏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只好将全部心思投入木犊带回家的二千块钱上。黑氏决定用这些钱在小镇开一家面馆,面馆开后果然客满盈利,黑氏与木犊越来越忙越来有钱。

就有那么一日,黑氏在集市遇到小男人和妻子,正在为一块围巾的价格争论不休,黑氏镇定自若走过,大大方方把钱给店主,她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随着物质世界的充裕,事情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展,黑氏并不满意自己与木犊的婚姻,她希望木犊能够匹配妻子的精神世界,除了生存更关注她的情感生活。可惜木犊天生老实木讷,黑氏只能借靠偷情,在来顺的温柔下得到慰藉。

这是最讽刺的事情,黑氏当初多么痛恨小三,如今自己却做了“小三”,变成了她心中恶之欲绝的女性,一切都事与愿违,就像命运的反复轮回。

小说结尾处写的很朦胧,在一处距离深山五十里的村庄庄口,有一对不知姓名赤身裸体的男女被抓了个现行,有村民提了桶凉水从头至脚倾倒在那男女身上,以示中秋之夜败坏观月兴致的惩罚:

只见那男女各叫了一声,双双顺路急跑,女的跌了一跤,“唉哟”连声,那男子扶起,发急地说:“要跑,跑出一身汗了,凉气就渗不到骨头里去!”女人抬起头来,被架着跑,终不明白这路还有多少远程,路的尽头,等待着她的是苦是甜,是悲是喜?

通篇看下来,贾平凹想要讲述与表达的都和黑氏有关,在小说中他站在一个很远的角度,单纯的在讲一个叫“黑氏”女性的故事。小说中作者对黑氏的诸多心理刻画是很要好的,作者让黑氏自立自强,企图抓住命运的风帆,让她有选择的权利。

可惜,黑氏想要的太多了。她先是只求日子安稳,即使丈夫出轨也不愿捅破一纸婚姻,后来则是希望获得精神安慰,再后来她干脆放弃一切有了更高的精神追求。

黑氏,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黑氏背后的女性,到底在追求什么?

黑氏自以为追求的是美,是更高的精神追求,实际则是空中楼阁。她所追求的都建立在对男人的依傍上,没了小男人有木犊,没了木犊还有来顺的温柔,而这一切都是不确定的,会随时幻化了的。

贾平凹的小说很关注女性的内心世界,其实在这个分区里并不存在乡村与城市的间隔,每一位女性身上至少有黑氏的一个特性。黑氏强大起来的时候连牛棚都敢收拾出来睡觉不感到一点心酸,为什么偏偏栽在男性的温床里不愿醒来,如此固执的挣扎又是为了什么?

贾平凹刻画的的确是真实的女性,她们是特殊的存在,是强大与软弱的综合体。黑氏代表的自然不止是一个黑氏,她的背后有无数苦苦追逐幸福与价值的千万个体,她们追逐物质的保障,也追逐爱和温暖,更追逐精神世界的满足抚慰。

没有人知道她们的结局,就像小说结尾作者写的那样“她终不明白这路还有多少远程,路的尽头,等待着她的是苦是甜,是悲是喜?”

很多时候,一本书写到极致就会有相似之处,便如乡村妇女黑氏与亦舒笔下纸醉金迷的喜宝也有相似之处。她们都对命运不甘决定反击,最后辗转反复后仍旧未能找到内心的满足,到了最后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世界,都成为缥缈不定的存在,成为未知的空虚。

再来看《黑氏》里的三个男人,结局死的死伤的伤叛逃的叛逃,最后的矛盾点集中在来顺与木犊的身上,一个将对方的妻子占有,一个还将对方看做好友,这不正是最大的讽刺。

从另一个方面看他们各自的追求,小男人期望的是美妻与财富在手,然而两头都空了,来顺期望的是得到黑式满足欲望,然而满足之后又会有什么东西占有空虚?

在这些女人与男人追求的背后,总有两个字叫做贪欲,所谓的 “马斯洛需求的七个层次”,就是一个阶层再一个阶层的进化,饭都吃不饱何谈爱情,爱情消失了总要追逐更高的精神满足,更高的精神满足之后还有更深的空虚。

一个人贵在自知自满,可我们都是世俗的人,我们都是黑氏木犊来顺,无法做到清静无为。说到底,《黑氏》所讲并非一个女人三个男人的故事,而是在贪婪之下,写尽了轮回的欲望与复杂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