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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立春之后,疏雨几场。整个皇庭被隆冬锁出的沉郁之气也终是快消散了。

因这连日的雨水,谢蘅被困在殿中几日不得踏足屋外,眼看着天公放晴,他赶忙吆喝上一群内侍前呼后拥着提起长弓往御花园中走去。

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挽弓射箭的一派动作却已是做得有模有样。在内侍们的一阵叫好声中,他从箭匣子里又抽出了一支翎羽长箭架在了小弓上。净射些特定的东西总是无趣,他正苦于没有目标可寻,却见小径的那一头被一众侍女簇拥着走来了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小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杏粉的衣裳,面容姣好如城郊三月的桃花。虽生得秀丽,看着倒是眼生。谢蘅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手指一松,那支离弦的长箭便朝着池绾所在的方向飞去。在众侍女们的一片惊叫躲闪中,那支箭的镞头转眼便没入了池绾身后横亘着的树枝上。

她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惊魂一刻中回过神来,只怔怔地愣在了原地,一张小脸被吓得雪白。

他眼中那副得意的神色还未完全扩散开,余光便瞥见了从一侧匆匆赶来的谢衍。他也不行礼,只瞧见面前的女孩温顺地对着他大哥福了福身子,低声唤了声“太子殿下。”

他正猜测着这小姑娘的身份,忽而听到一声怒喝自身后传来,“放肆!”

谢蘅有些讷讷地转过头,只见其母许氏匆匆走过来将自己带到太子面前,厉声道:“还不快向池家小姐赔罪。”

原本心中还有几分羞愧的他在听到这话后立马撇过头冷哼了一声。虽说是他有错在先,但他好歹是一个皇子,皇子怎么可以朝一个小姑娘赔不是!

他满脸“绝不屈服”的凛然大义,却是跟前的池绾先开了口。她敛去方才眼中的惊恐,泛起了几丝清浅的笑意,“娘娘莫恼,三殿下同我闹着玩呢。”

女孩细软的声音使他那嚣张的气焰灭了不少,他收回方才那副不饶人的神气劲,定定地看着她,“你识得我?”他上上下下又将她打量了一遍,继而在脑海中一番搜寻,更是确信自己不曾见过她。

池绾瞧着面前锦衣华服的男孩,却是一愣。若说如何识得,那倒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每每宫宴时母亲都会在她身边提点介绍着在座的人,她向来心思灵敏,母亲说过一遍,她便记下了。

三皇子谢蘅,皇帝宠妃许氏所生。她虽未与他有所交谈,可他的那些事迹,她却听得许多。听说他不出一月便接连气走了四个太傅,皇帝为此很是头疼。

还未等她想出如何作答,身侧的谢衍却开了口,一派温良谦和的模样,“三弟也非有意,许娘娘切莫责怪于他。母后让绾绾进宫作陪,衍便先告辞了。”她也顺着谢衍的意思朝谢蘅点了点头,许妃颔首后亦牵着不依不饶的谢蘅转身离去。还未等她走出几步,身后的谢蘅突然挣开母亲的手跑到她面前。

宫里人都说谢蘅生得好,虽说不是第一次瞧见,可她还是觉得,这巍巍皇廷之中,再也找不出比谢蘅更好看的人了。他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眯着眼睛看着她,“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呢。”

高堤垂柳吐绿,融融春光中,那女孩弯着眉眼,“池绾,我叫池绾。”

2

后来他才听母亲说,池绾是池丞相的幺女,她前头净是些哥哥,池家就她这么一个女儿,所以池相甚为疼爱。

母亲还说,皇后是她姨母,池相更是权倾朝野。往后若再遇见,你莫要仗着父皇的宠爱欺负人家。

他虽装作没在听的样子,却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上。不过他暗想,这池家妹妹模样生得好瞧着脾气也好,他正缺一个能凑到一块儿的玩伴,又怎么会欺负她呢。

谢蘅因颇受皇帝宠爱,这性子难免有些蛮横,旁的兄弟姊妹多少有些怕他,是以他极少与其他皇子公主来往。

而有了那次碰面以后,谢蘅便时常能在宫里碰见池绾。一来二往,两个人便熟识起来。池家家教森严,池绾自幼被教导着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一举一动都被父母盯着,不容有半分偏差。她的兄长虽待她好,但终归是年岁有差,所以远不及谢蘅与她亲近。

谢蘅心知池绾进宫不过是陪皇后来的,于是时常往皇后的凤仪宫跑,嘴上说是母后宫中的糕点好吃,然每次都瞅准了池绾在的时候来。皇后知晓他那贪玩的心思,还没与池绾说上几句话,便招呼两人到外头玩去。

谢蘅十二岁生辰之日,恰逢宋国使臣来朝议事,顺道赠予钺国国君一只白虎幼崽。那小老虎毛色纯正,在日光下甚至还能泛出银白的光。朝臣一片称赞,皇帝命人将白虎带到御花园给后妃观赏。

谢蘅自然也觉新奇,赶忙命人前去相府请池绾进宫。

小姑娘瞧着白虎模样温顺,趁着谢蘅不注意竟打开了笼子。彼时谢蘅正巧端着一盘生肉走过来想要喂它,许是嗅到了肉腥味,原本还软绵绵地躺着的白虎突然睁开了眼睛朝她扑来。

池绾一时被吓得愣在了原地,电光火石间,她只觉被人狠狠地一拉扣进了怀里,继而她听见谢蘅的轻哼声从头顶传来,内侍的惊呼声也在那时响起。

她从他的怀里瑟瑟地探出头来,只朝他背后瞧了一眼便红了眼睛。

谢蘅只觉后背疼得差点让他掉下眼泪,可当他低头看到池绾一脸愧疚地拽着他的衣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后,他赶忙展眉安慰道“这点小伤算个什么事儿。”他这话一出,池绾弯了一下嘴巴成功哭了出来,她这一哭不免让谢蘅觉得有些好笑,“傻绾绾,你哭什么。”顿了顿,他敛住了脸上的笑容,低声道:“你先回家去。”

池绾不知道那日自己是怎样离开的,她想了许多,想到后来只觉得,这世上,再有没有比谢蘅更好的人了……

这件事被谢蘅一人给承了下来,皇帝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一边骂着他胡闹,一边命太医好生处理切勿留下伤疤。背上虽然疼了些,可他心里却觉得欢喜。

彼时方年少,他也没有多想自己在欢喜些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两个人的情谊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他才迟迟想起,自己所求的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欢喜而已。

3

靖安十七年上元夜,宝马香车,繁华如故。

街市上的繁闹声被锁在朱门之外,池绾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银簪拨弄着灯花。相府内寂寂无声,恰闻浮窗微动,她凝眸望去的时候,眼中已映出了谢蘅的身影。因这年岁的缘故,谢蘅见她再不似从前那般容易,她多半时候也只待在府中。

她眼中的神采也便在目光触及他的时候亮了起来。谢蘅带她从府中后院的破墙处出府。十四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水红的衣裳,灵动得像一束温柔的光。

谢蘅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她欣喜地接过正欲下口,却闻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上幽幽传来,“我从不会随便给女孩买东西,你吃了我给的东西,以后定是要进我家门的。”

她的眼睛里盛着的是满街的灯火与融融的笑意,最终却还是撇了撇嘴,故意说:“你说的这是歪理。太子哥哥也不会随便给女孩东西,我却常吃他给的吃食,按你这么说……”

还未等她说完,谢蘅已将糖葫芦塞进了她的口中,“满嘴的太子哥哥,怎么不见你想我点好的。”她抿着嘴轻轻笑开,等谢蘅将她送回到相府要走的时候,她却突然转身抱住了他。

这夜月色正好,她贴在谢蘅身后,鼻尖能嗅到他衣上的淡香。她觉得自己紧张得连双手都是颤抖的,许久,她说,“我也喜欢你呀三殿下……”她手心里全是汗水,却仍旧紧紧地抱着他。她咬了咬唇,继续说,“等我行了笄礼,三殿下记得来娶我呐……”

那人的双手缓缓覆上她的手背,而后她听到了谢蘅的声音,那大概是她十四年来所听到的最为珍重的一句话,“及笄之年,蘅当娶之。”

她以为自己的十五岁不远了,那一刻她只希望,时间若能过得再快些,那该多好。

那夜池绾偷溜出府的事终归是被家里发现。母亲说她不懂男女之防败坏池家名声。她跪在屋中,一言不发。

池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便也不忍再多说什么,末了,她扶起池绾温声道:“绾绾,别再见谢蘅了,你是池家的女儿,今后要嫁的也自然是对池家有利的人。”

她陡然抬起头一脸怔忡地看着母亲,许久,那双浓丽的眸子里蓦地翻涌起盛大的悲伤,泪水转瞬便洇湿了她的衣襟,“谢蘅也是皇子!谢蘅那般受陛下宠爱何以见得对池家无用……母亲明知道我喜欢三殿下,何不顺了女儿……”

“够了!”她那悲咽着不成调的语句突然被父亲厉声打断,“古来儿女婚事皆是父母之命,这种糊话休要再提。”

她在自己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父母的身影相继离去,而她却渐而静默了下来。她使劲抹干脸上的泪水,再出现在外人面前,又是端庄明艳的相府贵女。

4

开春之后,许妃便一直卧床不起,近日来谢蘅倒也安分了许多,终日侍疾在侧。

那日皇后前来探望,有意无意地提及了太子谢衍的婚事,“衍儿虽有侍妾数人,但终归正妃之位空置已久,绾绾知书达理且与他青梅竹马,依我看来,绾绾便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许妃自是知晓她说这番话的用意,她的目光沉了沉,只得温声道,“池家小姐出身名门,与太子殿下自是一双璧人。”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皇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而她前脚刚走,谢蘅后脚便跨入了母妃的寝宫。许氏看他一脸阴沉,便知晓那番话他多少听去了几分,她支着身子从床榻上起来,叹道:“这些,不过都是命罢了。”

十五岁的少年猛地抬起那双猩红的眸子,满身戾气,“凭什么!和她青梅竹马的人分明是我谢蘅不是谢衍!”

“凭他是你兄长!凭他是嫡子你是庶出!”

他不住地往后退,嚷着说要找父皇赐婚,许氏气极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以为陛下会为你做主么!”

他踉跄地站稳脚根,冲着母亲咆哮道:“我怎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嫁给别人!我喜欢绾绾喜欢了这么多年!我怎能让她嫁给别人!”他双眼猩红,像一只发狂的小兽。许氏终是不忍,含着泪将他拥入怀中,“蘅儿你不懂,池家想要的,我们给不了……”

十五岁的少年,狠狠地将拢在衣袖中的手捏成了一个拳头。

谢蘅再见到池绾,已是在两个月后。皇城春意阑珊芳菲欲散,八角凉亭中,红袖添香。

他便是站在离亭子两丈远的地方,看着池绾正提着袖子研磨,身旁的谢衍正专心描画着什么。她也在这一刻抬起头来,与谢蘅的目光有片刻的交错。多日不见,她消瘦了许多。他无视过她眼中翻涌的那许多情绪转身离开,但心里却暗暗地想,谁都不能夺走他喜欢的姑娘,他喜欢的东西,哪怕是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许氏逝于这年夏末,她在午后小寐中再没能醒过来。宫人们在暗地里看着谢蘅的好戏,在他们眼中,皇帝宠爱三皇子全是因为其母的缘故。他自幼不学无术又无世家大族撑腰,往后的日子定有得他好受。

许妃葬入皇陵三日后的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池绾便是踩着这样的瓢泼大雨来到他的寝宫。

彼时他正一身缟素立于檐下,眼中的神色与夜色融为一体。他看到她的裙摆与绣鞋被雨水浸得湿透,最后才把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绾绾,这么多人里,只有你没在看好戏。”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他,细瓷般白净的脸上写满了决绝,“池绾只问殿下一句,上元夜殿下所说的话,不知可还作数?”

他冥黑的眸子里光影几番闪烁,最终却是说,“那夜说的话有些多,我记不清了。”他能看到她眼中一直坚持着的某种东西正在破碎,却仍旧继续说:“母妃弥留之际曾告诉我,有些东西是我注定得不到的。绾绾,你以为呢?”

檐下灯火昏黄,她眼中有泪光在隐隐闪动,却没有半分要落下的意思。她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反问道:“注定?殿下也信‘命’?”顿了一顿,许是在努力收敛自己的情绪,“殿下若是不想作数,今后我必不会再提。只是谢蘅,这皇廷既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你又何必……”

“绾绾,”他温声打断她的话,她突然仰起头偏向一隅,“回去吧。”话音方落,她整个人突然怔住,而后再没有多看他一眼便转身朝回廊跑去。

他能听到她细细的哭泣声却没有说半句挽留的话语。他看着皇城之中无尽的夜色与无边的细雨,轻叹了一句,“绾绾,我们走不了的。”

那是他喜欢的姑娘,他要的,是两人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中而不用过着偷偷摸摸的生活。他要给她应有的名分与地位而不是就此隐没于世。

那是他最珍视的姑娘。

次年元月,祈钺两国交质,钺国三皇子谢蘅被送往祈国。一去故国数千里,自此归期难料。没有人知道此番为质是他自己从皇帝那里求来的,就如旁人所见那样,他没有世族撑腰,如今生母离世,他能够仰仗的唯有他自己。

他虽不学无术,可朝中错综复杂的局势他都看得明白。此去祈国,便是为了能够放手一搏。

那晚之后两人再没独处过,谢蘅离国那日,池绾从府中匆匆赶来,待她来到城门时,谢蘅那一队人马早已走远。初春轻寒料峭,她穿着单薄的衣衫也不知自己在城门口站了多久,直到身后有人走近,那人温柔地替她披上外袍,她这才怔怔地回过头,看到的是谢衍清隽儒雅的面庞。

5

谢蘅走后池绾大病了一场,她在床上躺了数月,谢衍时常来看望。

后来,她把自己与谢蘅的那些旧事都告诉了谢衍,盛夏的日光透过亭外繁茂的枝叶在她白净的脸上洒了一层细光,她像是陷在了回忆里,手中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谢衍才开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娶你。”

池绾眼中波光几番流转,嘴角却挽起一抹笑,“啊……你那三弟,也曾说要娶我呢。”她的神色有几分黯然,顿了顿,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谢衍却出声打断道,“绾绾,我会等。”

池绾那只摇着团扇的手突然顿住,她定定地看着谢衍,却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她嘲笑谢蘅相信命运,却不曾想自己也有向命运低头的一天。

无论是相府还是东宫,于她而言其实无甚区别。成亲那天她对谢衍说,“这京城里,不知有多少女子在说我命好。太子哥哥,我却觉得自己很可怜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却没有半点神情,平静得像一池不曾被惊动的死水。

谢衍只握了握她的手,却见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他脸上浮起一丝苦笑,“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很可怜。”他能感受到她的目光柔柔递来,“明明是我先遇上你的,你却自幼喜爱亲近谢蘅独爱疏远我。明明我才是父皇的长子,父皇待我却不及待谢蘅的三分。倘若不是忌惮池家的势力……”他微微垂首,“恐怕这太子之位,也会是他的。不过这样,你该会很开心吧”

池绾却缓缓笑了起来,鬓间步摇一阵轻颤。许是想起了幼时旧事,她的目光万般柔和,“我年幼时亲近谢蘅不过是欢喜他的肆意妄为,他活成了我想要的模样。你和我终归是一类人,我那样讨厌自己,所以理所当然的也便不喜欢你。”

那夜两人皆只是和衣而睡,而在此之后那样悠长的时光中,他亦不曾有任何强迫她的举动。

她虽言语刻薄些,可谢衍对她的好,她心里其实都记着。

那日她路过书房恰巧听到皇后与谢衍的谈话,“前些日子池霏入宫来请安,几年不见倒也出落得越发出众了。说来她也是绾绾的表妹……”还没待她说完,谢衍便接道,“母后费心了,孩儿不会再娶别人,更不会让别的女子生下长子。此事休要再提。”

她表面仍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却命人取了许多酒来。等夜里谢衍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醉得不轻。终归是兄弟,谢衍与谢蘅的眉眼其实生得十分相像。谢衍将她从案几上扶起的时候,她眯了眯眼,只笑着贴在他的怀里,“我知道你会来的,你舍不得我吧。我都晓得呢……”

谢衍那只扶她的手突然顿住,温声道:“你都晓得什么?”她噘着嘴像是在思考,最后却将头埋在了他的颈项间,只轻囔了一句:“你不要走了……”

她想,她欠谢衍良多,她既给不了他想要的情那就给他生个孩子吧。只要迈开这一步,以后就都不会怕了。

6

谢蘅回朝的时候,已是靖安二十四年的深秋。冥黑的马车卷过地上苍黄的秋叶缓缓朝皇庭碾去。

当晚皇帝宴飨群臣,百官恭迎三皇子归朝。

池绾静静坐在谢衍身侧,脸上看不见任何神情。后来倒是谢蘅过来敬酒,她这才抬眼看他。六年的光阴早已在两人之间铸成了一道鸿沟。谢蘅脸上年少的爽朗与意气早就消失殆尽,她对上他的视线,只觉他的眼神阴鸷瘆人。

他没有看谢衍,只拿着酒杯对着池绾,“多年未见,臣弟敬故人一杯。”

许是听到了故人这个词,池绾的唇边浮出一抹薄笑,却没什么温度,她举起杯盏以袖掩面将其饮下,淡淡道:“三弟辛苦了。”

回去时谢衍告诉她,谢蘅在祈国花了六年的时间助不受宠的四皇子登基为帝,祈帝视他为座上宾并与大钺重修旧好,百年之内祈钺两国再无战火。

池绾听了只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他倒真是有几分手段。”

谢蘅回朝之后朝堂之上也有了不小的变动。池绾虽从不过问政事,此番却也命人细细留意着。那些原本亲近东宫的官员许多都被罢了官撤了职,而上任的皆是些拥护三皇子的政客,池绾也多少听到了些流言,说是皇上要改立三皇子为太子。

她不常出东宫,偶尔也就是去去皇后的凤仪宫坐坐,而那日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却与谢蘅打了个照面,两人相遇的地方便是当年初见时的那个花园。她一身赤色宫装自红叶繁茂的小径走出,像一只绮丽的蝶,而谢蘅却像是故意在此等她似的,见她袅袅走来,也不避让。

他遣退她身后的一干侍女,温声道:“绾绾,这几年,我很想你。”他想将她拥入怀中,而她却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音色清冷,“三皇子可要自重,终归我是你的皇嫂。”

“皇嫂?”他挑唇冷笑,森冷的眸子里满是轻嘲,“你同我使性子,是在怪我当年没有娶你?绾绾,如今你还能对我闹脾气,我很是欢喜。”

她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却懒得去分辩什么,“本想同你说些什么的,却又觉得无甚可说。天色也不早了,太子还等我回去用膳呢。”说罢便兀自从谢蘅身侧走过。就在两人快要擦肩的时候,谢蘅却突然扣住了她的手腕将其拽入怀中,他那裹挟着寒意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我被谢衍抢走的东西,迟早有一天会悉数讨回来!”

7

谢蘅放的火很快就烧到了池家,他的那些伪证做得滴水不漏,偌大的家族就如一只垂死的巨兽,竟再无人能想出可用之策。天子震怒,当即命人抄了相府,全家一百七十口人悉数被斩。

彼时恰逢池绾被诊断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为人母的喜悦还未从她脸上完全散去宫人便进来禀告了这场骤变,池绾听闻后脸色煞白险些晕厥。

同年腊月,太子因受池相一案牵连被废流放朔北。至此,朝堂之上再无反对三皇子的余声。东宫的天,彻底的变了。

谢衍走的时候,帝都中正下着大雪,纷乱如扯絮。

池绾虽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却依旧明艳照人。谢衍替她撑着伞,她轻偎在谢衍怀中。两人在城门口立了许久,最后谢衍将手中的纸伞交到她的手中,俯身在她眉间落下一个吻,“绾绾,你愿意给我一个孩子,我便知足了。”顿了顿,他像是不忍再继续说下去,“你听见我同母后的谈话才故意醉酒委身于我……你为谢蘅数年守身如玉,你既怕对不住他又觉有愧于我,所以那夜你将我错当成谢蘅,便想以后给我生个孩子来偿还我……”

她猛地抬起头,眸子里难掩惊异,他却继续道:“你是不是觉得,和谢蘅比起来我傻得可怜,被你这样欺骗着,以为你是真心实意地爱上我了。不过绾绾,你能这样骗我,我也很欢喜……”他将身上的外袍脱下盖在她的身上,“此一别亦不知何时再见,好好保护自己……”她想辩解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后她看见一辆雕刻精美的马车自千重风雪后缓缓驶出。

玄黑的车帘被人挑起,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那人面如玉冠锦衣华服,便是谢蘅。池绾下意识地抓住谢衍的衣袖向他身后靠去。不想却被谢衍扣住了手腕。

她看到他眼中的光亮几番闪烁,那样深沉的眼神一直看到了她心里。谢衍将她带到谢蘅面前,一派温雅的模样,“此去前路渺渺,夫人有孕在身不宜跋涉,如此,就有劳三弟了。”

谢蘅将适才谢衍给她的外袍扯落在地,接过侍从递来的狐裘轻覆在池绾肩上,黑眸中笑意点点,“皇兄放心便是。”说罢,他不顾池绾的挣扎兀自将她带上马车。

那是池绾最后一次见谢衍,隔着这样苍茫的大雪。

车帘缓缓被人放下彻底掐断了她的视线。而后谢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腹部,他那偏冷的声线在暖融融的马车中响起,“你和谢衍的孩子……”池晚把头偏向了一侧没有理会他,前刻眼中的泪水已被她忍了回去。

他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攀上她那雪白的颈项细细摩挲,兀自低喃道:“我记得,当初你明明那样地喜欢我,你让我带你走……”这都是那样久远以前的事了,可他的记忆却没有半分模糊,“那时我无权无势池家自是不愿将你嫁与我。我自请入祈为质受人冷眼这么些年,不过就是想要得到祈国势力的支持,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得到你给你应有的名分……可是池绾,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她嘴角逸出一丝冷笑,抬起眼睛狠狠地盯着他,“别把你的那些罪过都说得这样冠冕堂皇。谢蘅,你以为你做这一切当真都是为了我?别再自欺欺人了。”她看着他深深地蹙起眉头,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满是戾气。谢蘅的手已不自觉地扼住了她的脖子,力道大得她几乎不能喘息,可她却依旧冷笑着,“你眼里仅剩权势,你早就不喜欢我了……”

“住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眼看着池绾已经难受得闭上了双眼,他这才松开手却俯下身狠狠吻上她的唇瓣。他是故意要羞辱她,他这般珍视的姑娘竟对他说了这样怨毒的话,他生来骄傲从来不愿对谁低头。他如今做的那些所谓整肃朝纲的事是父皇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他知晓父皇忌惮池家已久,他这样做就是为了能除去父皇心头的毒瘤。

他知晓她会恨他,但那又如何?终归他会得到她这个人,百年之后她只能与他同穴而眠。有这些,就够了……

8

开春后谢蘅便被立为了太子,赐居东宫。他每日都会来陪她,许是腹中孩子一天天长大,池绾脸上笑颜渐多。

她被迫嫁太子,哪想怀孕2月时,太子被昔日心上人取而代之。

东宫杨花飞尽,谢蘅来看池绾,坐在床榻边喂她喝下安胎药。日光透过窗棱暖暖地照在池绾的身上,她的肤色有些苍白。等她把整碗药都喝了以后,她靠着床榻,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微笑自顾自地说:“不知是个男孩还是女孩。不过男孩女孩都一样好,都是娘的心头肉。”

她如是缓缓说着,却没有看到谢蘅眼中闪过的暗光。他淡淡道,“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

池绾脸上有片刻的冷意,却并没去怼他的话。暮春日光和暖,池绾静坐了片刻便觉来了睡意。谢蘅将她放倒在床榻上,替她掩好锦被,走时却紧握了她的双手。

黄昏时天际响了数声闷雷,转眼皇庭便被笼在了瓢泼大雨之中。谢蘅站在雨中看着寝殿中进进出出的侍女,血水一盆又一盆地被端出,他却在雨中冷冷地笑了起来。

他可以忽略她曾嫁给谢衍的事实,但他绝不容许她生下谢衍的孩子,这个念头早在知晓她怀孕时便打定了。等她好了,他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然后与她成亲。上元夜的承诺,他一直记得。

年轻的太子缓缓在雨中转过身,提步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子夜时分,雨势越发滂沱。谢蘅被门外杂乱的吵闹声惊醒,他打开殿门,彼时恰好天际裂开一道闪电,照得庭院恍若白昼。

殿外侍女跪了一地,而池绾长发披散,浑身被雨淋得湿透。她推开搀扶她的侍女,虚浮着脚步朝他走过来。他伸出手臂想要扶住她摇晃的身子,却被她用手打开。她站定在他跟前,微仰起头,眼中一片死寂,“谢蘅!你若是死在了祈国,那该多好!”她用再平静不过的语调说出这样怨毒的话,一字一句都扎在他的心上。

他只命人取来外袍替她罩在身上,万般温柔地用衣袖替她擦拭脸上的雨水,而后缓缓将她揽入怀中,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我不会死,你也不准死。”

这之后池晚便病倒在床榻上,谢蘅依旧每日都会来看她。而她每每在这时都会翻过身背对着他,两人之间谁也不说话。有时她会在睡梦中惊醒,喊的是谢衍的名字,对上的却是谢蘅阴冷的目光。

那年深秋,皇城之中的寒意更甚往年,她听宫人们咕噜了嘴,说是下个月太子便会迎娶京城望族顾氏长女入东宫,成为太子妃。宫人们瑟瑟发抖生怕触怒了她,而她却平静得很,只微微颔首,然后轻抱着锦衾目光落在殿外,像是在看斜阳,却又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而谢蘅却再也没有来过。

池绾终是在这年的冬雪中死去,等侍女发现的时候她的身子早已凉透。彼时谢蘅正在书房作画,画上春樱团簇,正是一片春光好景。画上有个娇俏的小姑娘,穿着杏粉的衣裳,他正在勾画那姑娘的眉眼。侍女来禀报的时候,一滴黑墨恰好洇湿了画中人的脸,他那只悬笔的手微微一僵,而后搁下笔冷冷地吩咐了一句。

“扔了。”(作品名:《朝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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