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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01

◎穿书。◎

大齐嘉元十三年。

京城,沈大将军府内。

时逢仲夏,正午的烈日高悬,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

此时,一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头在行色匆匆地赶路,不时还用手帕擦拭额头和脸颊上的薄汗,头上的双螺髻也跟随着她轻快的步伐轻轻晃动,尤显少女的天真烂漫。

“小姐!小姐!”

小丫头刚到院子的大门口,看到里面安静坐着的少女后,立刻快速跑到少女身边,气喘吁吁:“四殿下、四殿下过来了。”

少女听见声响,从石桌上的古籍里抬起头,看向一脸激动的小丫头,圆圆的脸蛋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清冷与无奈。

她抬手给小丫头倒了杯茶,才开口道:“来便来了,你跑这么急做甚。”明明不过十四五岁,说话的语气却不缓不急,宛如大人一般稳重

小丫头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微微喘口气,一脸的雀跃:“奴婢也是怕,晚了四殿下便离开了。”

“冬儿。”沈遥不禁莞尔一笑,给空着的茶杯里加了茶水,道:“四殿下过来,想必也是来找兄长他们商议要事的,我又不懂那些些,过去凑什么热闹。”

言罢,便低下头继续阅读桌子上的古籍。

“小姐。”冬儿再次将茶杯里茶水一饮而尽,坐在沈遥旁边的石椅上,抱着她的手臂,嘟着小嘴撒娇:“四殿下好不容易过来一次,您都不过去见他一面吗?”

冬儿总觉得她家小姐变了。

自从前几日,冬儿便觉得奇怪。

她家小姐这几日收敛了许多,脾气温和了不少不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整日偷着出去找四殿下,反而是一整天都坐在院子里安静地看书,就连前两日的端午节,也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真真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起初冬儿还以为她家小姐终于知道矜持了,忍不住偷偷为小姐感到高兴。可现在,小姐却对四殿下过来的消息表现得这么平静,无动于衷,不出去见四殿下也罢了,甚至还有兴致看枯燥无味的医书古籍。

事实上,此刻院子里坐着的人的确不再是以前那个爱慕四殿下的“沈遥”,而是从二十一世纪穿书过来的应届毕业生。

——只是好巧不巧,她也叫沈遥。

几天前,沈遥还是一个为了降低查重率,而不得不通宵改毕业论文的苦逼大学生。

公元2019年,X博士在直播时被问到关于X网的问题,X博士问了句“X网是什么”。

“X博士不知X网”——X网事件爆发。

从而致使学术界审核极度严格,学校对论文查重率的把控也比往年更严,每年都会惹得一大批即将毕业的大学生哀怨连连。

沈遥也不例外。

她骂骂咧咧,通宵改完毕业论文,看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查重率为15.6%时,终于长舒一口气,关上电脑,准备上床睡觉。

然而外面天光大亮,已经是第二天了。

不行,不能睡觉。沈遥在心里提醒自己:祖国的花朵是不能浪费大好的时光窝在寝室里睡觉的,不应该如此虚度光阴、惶惶度日。

纠结几秒后,沈遥选择吃完早餐,然后——

拿着手机爬上床追小说。

到傍晚时分,沈遥看完小说,下床吃了个饭,上床补觉。

美好的一天结束了。

沈遥对自己这一天的行程很是满意,大学生活就应该如此充实。

只是她没想到,不过一晚上的功夫,再睁开眼时她就穿书了,而且穿的还是一个炮灰女配。

一开始沈遥以为是她那几个室友为了作弄她,所以弄了这么大阵仗,然而看着那一张张未曾见过的面容时,沈遥才敢相信自己是穿越了,而且穿的人物还是昨天下午才看完的古言小说里的炮灰女配。

*

原主沈遥——男主赵慕溪还是皇子时的侧妃,登基后的锦妃,最大的作用:前期帮助赵慕溪成功夺嫡上位,后期同摄政王赵逸尘争夺权力,整个一实打实的工具人。

按理说,大将军沈荣飞膝下唯一的女儿,自幼备受瞩目,就算嫁与太子也是当得起正妃位的,为何嫁与四殿下赵慕溪却成了侧妃?

只因幼时的一面之缘,沈遥一见钟情,并深陷其中,还扬言此生非赵慕溪不嫁。

及笄后,沈遥如愿嫁与意中人,哪怕只是一个侧妃,只是当时的她没想到,那会是她一生悲剧的开端。

男主赵慕溪是嘉元皇帝的第四子,与女主庄雅宁早已心意相通。

只是庄雅宁的父亲官职并不高,从五品的言官,加上大齐自古以来重武轻文,让赵慕溪的夺嫡之路变得艰难。因此,为了大局,拉拢沈家的支持,不得不娶自己不爱的沈遥为侧妃。

故事本该在赵慕溪登基后告一段落,然而因为赵慕溪对沈家人的忌惮,沈遥一直未能怀有龙嗣,并因此染上心疾,郁郁而终,临终前甚至还在自责。

*

沈遥心态很好,所以很快接受了自己穿书的这个事实,但这并不代表着她能接受原主的结局。只是她一条咸鱼,并做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只是改变自己的性格,远离一切是是非非,远离男主,越远越好。

沈遥翻了一页手里的古籍,淡笑道:“四殿下也不是特意过来看我的,我何必眼巴巴地去他跟前讨不自在呢。”

言罢,拿了一块糕点放自己嘴里。

“好吧。”冬儿虽然替沈遥感到惋惜,但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乖乖地吃甜点。

片刻后,院子外倏地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沈遥并未放在心上,仍然自顾自地翻阅书籍。

那熟悉的笑声,不用想也知道是她三哥沈迟带着四殿下往自己的院子里来了。

沈遥上面有三个同胞哥哥:

大哥沈逍,字远道;二哥沈遇,字期安;而院子外的便是三哥沈迟,字晨书。

“遥遥。”

听见沈迟唤自己名字,沈遥这才不紧不慢地收起古籍,示意身旁的嬷嬷替她收回屋子里,抬手拂了拂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才缓缓抬起头望向沈迟的方向,唤了声“迟哥”,而后才将视线移向沈迟身旁站着的男子。

男子头戴一顶白玉冠束发,穿着一身玄色锦衣,手中执一把白色的折扇,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沈遥。

想必就是男主赵慕溪吧。

沈遥忍不住在心里啧了声,这么一张妖孽的脸,也难怪小说里的沈遥会为了他神魂颠倒,甚至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的。

她站起身子,朝着赵慕溪微微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见过四殿下。”

“免礼。”赵慕溪似是第一次见到沈遥如此规矩守礼的模样,很是稀奇,饶有兴致地看了沈遥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沈迟,调笑道:“沈晨书,几日不见,你妹妹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沈迟也跟着笑,道:“许是长大了。”

沈遥不想和赵慕溪交流,听到“免礼”后便急急地上前,挽上沈迟的手臂,娇嗔道:“迟哥。”

沈遥看小说时,就很喜欢沈遥的三个兄长,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同款哥哥,现在穿在沈遥身上,梦想成真,她肯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体验一下沈遥的幸福。

虽说让一个二十几岁的老阿姨撒娇卖萌着实有点拉不下脸,但在别人眼里,她才十四岁,豆蔻年华,撒个娇只不过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所以沈遥也就心安理得地给几个兄长撒娇。

“好了。”沈迟摸了摸沈遥头,只当她是小女孩的娇羞,不再取笑她,只是笑着道:“我们遥遥长大了。”

沈遥越发紧靠着沈迟,丝毫不顾及在场的赵慕溪。

“遥遥先跟四殿下聊着好不好,迟哥和大哥还有要事相商,要先过去。”

沈迟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对赵慕溪的喜欢,所以总是变着法儿的给两人制造独处的机会。

若是之前的沈遥,肯定会感激不尽。

可此沈遥非彼沈遥,她对赵慕溪没有一点男女之情不说,甚至还有点害怕,毕竟赵慕溪可不是这样的。相反,他是一个很有事业心的男主,全程都在专心搞事业,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势,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不计后果。

所以,纵使赵慕溪长得再如何公子无双,沈遥也只是在心里犯犯花痴,表面上则是能离多远离多远,更别提两人单独聊天这种事。

“大哥回来了吗?”听到“大哥”两个字时,沈遥的眼睛立刻亮了。

沈逍戍守边关,常年在外,待在家里的日子极少,所以此刻听到他回来的消息,沈遥瞬间兴奋得忘了院子里还有其他人在场,望向沈迟,眨了眨眼睛:“迟哥,我好久没见大哥了,我跟你一起过去好不好?”

沈迟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容,颇为无奈,自己这傻妹妹,怎么就不明白他的苦心呢?怎么还傻乎乎的,说这种傻话。

沈遥见沈迟没回答,又摇晃着他的手臂,苦苦哀求道:“迟哥,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保证,看到大哥就回来。”

沈遥说着,声音不自觉地染上了哭腔,眨巴着的大眼睛也有些微红。

沈迟看着沈遥微红的眼眶,不再忍心拒绝她,只得叹了口气,道:“带你一起去。”

闻言,沈遥立刻收回眼眶里打转的泪水,露出得意的笑脸。

她就知道,沈迟肯定不忍心,一定会心软答应的。

赵慕溪看到沈遥脸上天真烂漫的笑容,顿时觉得有些恍惚,原来沈遥也有这么一面。

之前每一次和沈遥独处时,都是抱着利用沈遥的心态去应付她,心里不免觉得她吵闹,甚至生出厌烦之意,但为了将来的夺嫡之路,又不得不忍受,所以他对沈遥的印象只停留在喋喋不休。

并且沈遥在赵慕溪身边时,心里总想着,自己要如何才能获得赵慕溪的喜欢,便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极其低微的位置,隐藏着自己最真实的本性,小心翼翼向赵慕溪地表达着自己的喜欢,祈祷有朝一日赵慕溪也会喜欢上那个伪装出来的沈遥。

只是沈遥忘了,赵慕溪不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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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章 、002

◎“遥遥。”◎

“大哥。”

三人过去时,沈逍的书房里还有另一个人。

听到沈遥的声音,沈逍立刻收起桌子上的地图,不再和身旁的男子讨论。他身旁的男子“啪”的一下打开手里的折扇,很自觉地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沈遥直接无视了屋里的另外一个人,小跑上前,亲昵地挽住沈逍的手臂,小女孩姿态十足地撒娇:“大哥,遥遥好想你啊。”

看着自己多日未见的妹妹,沈逍素来冷峻的脸上多了抹笑意,脸色也柔和了许多。他抬手摸了摸沈遥的头发,柔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大哥……”站在门外的沈迟发声,面露难色,迟疑地看着沈逍。

“无碍。”闻言,沈逍收回目光,看向沈迟一旁的赵慕溪,拱了拱手,道:“微臣见过四殿下。”

赵慕溪摇了摇手里的折扇,微笑道:“沈将军不必多礼,我今日只是过来找三公子喝酒聊天的,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十七皇叔。”

赵慕溪说着,收起折扇,朝着椅子上坐着的男子拱了拱手,道:“十七皇叔。”

十七皇叔——

闻言,沈遥微愣,脑子里立刻浮现几个字——

豫王!

男二!

赵逸尘!

她从沈逍身旁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偷偷打量坐在椅子上悠然饮茶的男子。

赵逸尘懒散地靠坐在椅子上,三千青丝以玉簪随意束起,几缕长若流水的长发散落在耳旁,手中的折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全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一袭红衣更加衬得他妖孽邪魅。

见鬼了,这一家子怎么基因都这么好!!!

赵慕溪那张脸已经帅到犯规了,可和赵逸尘相比之下,却是黯然了许多。

小说里的赵逸尘完全是个bug般的存在——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骑马射箭、行军打仗亦是个中高手。

关键是长得帅、天赋过人也就罢了,还贼深情,从始至终都只爱女主庄雅宁一人,甚至连生命的最后关头都想着为女主铺路。

好一个深情款款的男配角,堪称“美强惨”的天花板。

问就是我家天花板不止一块。

果然,男主是女主的,男二是大家的。

只是好好的一个男二,怎么未到而立之年便下线了。

想到这,沈遥忍不住惋惜,而且她至今没想明白,赵逸尘怎么挂得这么快?

赵逸尘并非一个养尊处优的王爷,而是从小习武,常年在外带兵打仗,身体应该是很健康的,怎么会突然身患顽疾,且无药可治,真让人头大。

“遥遥。”沈逍出声道。

沈遥回过神,赶紧晃了晃脑袋,从沈逍身后探出身子,朝着赵逸尘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见过王爷。”

闻言,赵逸尘放下手里的茶杯,含笑打量垂着头的沈遥一眼,而后才“啪”的一声打开折扇,道:“遥遥不必多礼。”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人都被赵逸尘的话惊得脸色微变,就连沈遥被吓得一激灵,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赵逸尘。

她记得,赵逸尘虽然是个风流倜傥的主,身边亦从未少过红颜知己,可一直克己复礼,从未如此亲昵地唤过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他的意中人庄雅宁,他也只是生疏地直呼其名。

“豫王殿下,请自重。”沈遥还未反应过来,耳旁便传来沈逍的嗓音——他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怒气。

沈遥回过头,发现沈逍已然敛起笑容,沉着脸看向赵逸尘。

“哈哈哈……”赵逸尘并未生气,道:“沈远道,何必动怒呢。本王虚长遥……沈小姐几岁,唤一声妹妹未尝不可。”

闻言,沈逍脸色稍霁,他朝着赵逸尘拱了拱手,道:“承蒙王爷厚爱。然王爷是天潢贵胄,幼妹不敢高攀。”

“沈远道……”赵逸尘收起折扇,颇为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掌心,道:“早知你是如此性格,本王就不该同你开这个玩笑。”

沈遥怕沈逍那耿直的性格让赵逸尘下不来台面,赶紧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倒是无所谓赵逸尘怎么叫自己,只是沈遥这三个兄长,个个可都是实打实的妹控,断然不可能让外人如此亲昵地唤她。也得亏是赵逸尘,今日若是换了旁人,指定会被当做登徒子,让沈逍三人好好教训一顿。

说起来,赵逸尘这么唤她,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脸也不争气地染上红晕。

“大哥,你这次回来没给我带礼物吗?”

“你啊……”沈逍宠溺而又无奈地笑出声,点了点沈遥的额头,道:“你这个小财迷,大哥哪次回来没给你带礼物,方才忙,没来得及给你送过去,你自己就急急忙忙上门来讨要礼物了。”

沈遥娇俏一笑,道:“要礼物是顺便的,主要是想过来看看大哥。”

“大哥没有白疼你。”沈逍道:“大哥此次还给你带了边关的特产,等晚膳的时候你可要好好尝尝。”

“嗯。”沈遥嘿嘿一笑,道:“那大哥你们忙吧,我先回院子里了。”

“回去吧。”沈逍道:“等大哥明日闲下来了,便带你出去逛逛。”

“嗯。”沈遥朝着赵逸尘和赵慕溪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书房。

*

沈遥回到自己的院子,便让冬儿回屋子把她刚才看的医书拿出来。

“小姐。”冬儿抱着一本厚厚的医书从屋子里出来,放在石桌上,不解道:“您怎么突然对医书这么感兴趣了?从前几日便一直抱着这本医书,都不舍得撒手。”

沈遥翻到自己方才看完的那一页,低着头缓缓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看看医书,学点东西。”

小说里的沈遥,最后是因为生病才去世的。

虽说她无意和赵慕溪他们扯上关系,可如果最后不得不按照书里的故事线走,她学点医术傍身也无可厚非,至少不会落得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哦。”冬儿是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沈遥这一坐,直到日头西下,院子里的嬷嬷过来传话,让过去用膳。

沈遥合上医书,揉了揉疲劳的双眼,才站起身,道:“先过去用膳吧。”

到正厅时,座上已然坐满了人,而为首坐着的竟然是——

豫王赵逸尘。

嘶。

沈遥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厮怎么还没回去?

“咳。”

赵逸尘身旁坐着的沈荣飞见沈遥愣在原地,不得已咳了两声提醒她。

沈遥回过神,赶紧朝着赵逸尘福了福身子,道:“臣女见过豫王殿下。”

“免礼。”

接着,沈遥又给座上的沈父、沈母,以及所有的长辈一一请安,才坐在沈迟旁开始用膳。

第一次过来用膳时,看到正厅坐着的一群人,沈遥当场就懵了。

她本来以为沈遥家就沈父沈母,加上沈遥的兄长,最多不过十个人,不曾想沈荣飞还有两个弟弟,以及两个弟弟的几双儿女。

还好有沈迟提醒,她才勉强问过安,得以上饭桌用膳。

碍于赵逸尘在场,加上沈家的家训,沈遥这一顿饭吃得没什么滋味,看着一桌子的佳肴都提不起精神。

晚膳后,向一众长辈行过礼,便起身离开正厅回自己的院子看医书,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她便觉得有些饿,下意识伸手拿石桌上的点心,然而却只摸到空空如也的碟子。

睡着了就不饿了。

“遥遥。”

沈遥无奈地叹口气,合上医书,准备进屋沐浴更衣,便听见沈迟的声音响起回过身,便看到沈迟坐在屋檐上,手里似乎还拿了袋糕点。

“迟哥。”沈遥惊喜地大喊,朝沈迟用力地挥了挥手。

沈迟纵身一跃,瞬间出现在沈遥跟前。

沈遥立刻瞪大双眼,圆圆的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从前看到电视上和小说里的轻功时,她只觉得很遥远,没想到穿书后,轻功竟然变成了现实。

沈迟被她这呆呆的模样逗笑了,笑了一会儿才把自己手里的糕点塞在沈遥手里,道:“方才看你紧张得都没什么胃口,想着你晚上可能会饿,我便出去给你买了点糕点。”

“迟哥,你真好。”沈遥立刻打开袋子,拿了一块糕点往自己的嘴里送,腮帮子塞得鼓鼓的。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沈迟牵着沈遥的手,走到院子里的石椅上坐下,才吩咐冬儿加点热水在茶壶里。

“迟哥,你也吃。”沈遥拿了一块糕点递到沈迟面前。

“迟哥不饿,你吃吧。”沈迟没接。给沈遥倒了一杯茶,道:“慢点吃,别噎着。”

沈遥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又往嘴里送了一块。

“遥遥。”

两人闻声,皆抬起头望向声源的方向,来人正是沈遥的二哥——沈遇。

沈遇看到院子里坐着的沈迟后,顿时从屋檐上跃到两人的面前。

“二哥。”

“二哥。”沈迟问道:“你为何也过来了?不怕大哥发现吗?”

沈遇将手里的糕点放在石桌上,甩了甩额前不存在的头发,道:“大哥有事,同豫王殿下一起出去了。我怕遥遥饿着,便悄悄出去给她买了糕点,想不到你比我还快。”

沈遥把沈遇买的糕点也扒拉到自己面前,含糊不清道:“我还可以吃。”

“好了,”沈遇无奈地笑了笑,道:“别吃这么多撑着,二哥买的就分给你院子里的下人吧。”说着从沈遥面前拿过自己买的那一袋糕点递给一旁的冬儿,吩咐道:“冬儿,你们分着吃吧,等小姐结束了再伺候小姐沐浴。”

冬儿接过袋子,朝着沈遇福了福身子,道:“多谢二少爷。”言罢,便将袋子里的糕点一一分给院子里的其他下人。

沈遥吃完糕点后,沈遇和沈迟两人嘱咐冬儿好好照顾沈遥才起身离开,两人离开没多久,便有一个黑衣男子出现在沈遥院子里的屋檐上。

*

“遥遥。”

半夜,迷迷糊糊间,沈遥听见有人在叫自己的小名,但只她以为是做梦,没在意,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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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乱啊,女主大哥跟现男主关系很好还是怎么,居然就因为一个名字反应这么大只要是现男主,那就一定是地位美貌跟身高都要比原男主要高大上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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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章 、003

◎豫王◎

翌日清晨。

在正厅用过早膳后,沈遥便央求沈逍带她出去玩。

沈逍笑着答应她,吩咐侍从去准备马车。

几人一路有说有笑,慢慢悠悠地往大门的方向走。

“大哥,你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可不可以多待一段时间再回去?遥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舍不得你离开。而且大哥你每次出去都是将近大半年才回来一次,不知道你这次去,再回来又是什么时候了。”沈遥说完,情绪不免低落了许多。

沈逍闻言,也沉默了。

十五岁那年,他接到新帝封赏的圣旨,第二日便收拾行囊离开了京城,前往那苦寒之地,代替年迈的父亲征战沙场,镇守边疆。

不曾想,这一待便是八年的光景。

离开京城那日还抱着自己大哭不止、舍不得撒手的幼妹,不过一晃眼的功夫,竟已是个小大人了。

他依稀还记得,上一次回来时沈遥还不到他胸膛,只是半年不见,竟长高了这么多,不知不觉间,已然快与他的肩相齐平。

他多想陪陪他最宠爱的妹妹。

然而皇命难违,他再如何不舍,也是枉然。

沈逍叹了口气,道:“大哥这次,等遥遥及笄礼过了再走。”

沈遇也跟着叹气,道:“大哥下次再回来之时,想必便是遥遥出嫁那日吧!?”

过了及笄礼,那便意味着沈遥可以说亲,他们从小宠到大的妹妹也会在不久后嫁作他人妇,离开沈府,与另一个男子组成属于他们的小家。

思及此,几人的心头涌上了浓浓的不舍之情。

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氛围一下沉重起来。

沈遥拍了拍他们的背,安慰道:“遥遥才不想成婚呢,遥遥想在家待一辈子,一直陪着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你们。”

这话并不只是为了宽慰他们才这样说,而是她确实不想成婚,在二十一世纪看了太多婚姻的不幸后,她对婚姻的恐惧更是日益增长,更遑论是在女子以夫为天的封建社会。

然而三人只当沈遥为了逗他们开心,所以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沈遥对赵慕溪的爱慕,他们都有目共睹。然而除了沈迟,其他两人都不是很中意赵慕溪,但若沈遥真的喜欢,他们也无话可说。

沈遥知道他们不信,也并未解释什么。不过说到成婚的话,她记得,小说里的沈遥好像是在及笄的第二日接到皇上赐婚的圣旨,成婚的日子则定在一月后。

啧。

已经开始烦躁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避开小说里的结局?

下月初八是她十五岁的生辰,及笄礼也是在那一日,距离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也就意味着,两个月后,还是要嫁给赵慕溪,最后困死在深宫,或者被后宫那些嫔妃陷害,打进冷宫。

不行,想想都觉得压抑。

虽说小说里是沈遥主动向赵慕溪提及此事,可届时即使自己不说,赵慕溪也会去求皇上赐婚。

毕竟沈遥的背后是沈家——父亲是威名在外的沈大将军,三位兄长也个个都是手握兵权的将军,将来的朝中重臣,对他的夺嫡之路帮助很大,赵慕溪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要不在圣旨下来之前,自己随便找个人嫁了得了,最好是那种没爹没娘、孤苦伶仃的,这样嫁过去就不会有什么婆媳矛盾。

沈遥想得挺美,可不过眨眼的功夫,又开始犯难了——去哪找?

这是个问题。

几人各怀心思,一路上也没再交流。

*

未到将军府门口,远远便看到马车旁有一抹红色的身影。

几人上前,朝着红色的背影行礼。

“微臣见过豫王殿下。”

“臣女见过豫王殿下。”

赵逸尘转过身,含笑轻晃着手里的折扇,道:“不必多礼。”

沈逍对赵逸尘的出现并未感到疑惑,拱了拱手,恭敬道:“不知豫王殿下来此所为何事?”

赵逸尘上前,拍了拍沈逍的肩,道:“本王闲来无事,想来你府上约你,碰巧遇上戚和在准备马车,问了他几句,正好本王近日也无事,便想着不如同你们一起出去走走,也热闹些。”

这话说来,在场的几人都不信。

沈逍没有拆穿他,笑着道:“荣幸之至。”

*

四皇子府。

“殿下,豫王殿下同沈将军他们出发去了沈家郊区的院子。”

赵慕溪听完探子的回报后,放下手中的笔,凝思片刻,抬手道:“先下去吧。”

“是。”

十七皇叔为何突然同沈家走得这么近,莫不是也有所企图?可他难道就不怕父皇起疑心吗?

*

二十一年前,舒妃娘娘诞下先皇的第十七子——赵逸尘。

彼时,先皇最为宠幸赵逸尘的生母舒妃娘娘,连带着也最属意他这个皇子。

自赵逸尘出生后,一切都是以储君的标准来严格要求他。

那时,所有人都默认,十七皇子将来是要做太子、继承大统的。

只是不曾想,八年后,先帝临驾崩前,竟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将皇位传给了现如今的嘉元帝。

这其中缘由,那些个大臣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

十三年,一晃而过。

彼时毫无威胁的稚子早已成为手握兵权的豫王,定不愿再居人之下,只待时机成熟,一举夺回属于那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若真有这么一天,赵逸尘手上的兵权,加上他同沈家合作,届时的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赵慕溪不敢细想,他只知道,沈家一定不能同他的十七皇叔合作。

“来人,备车。”

*

仲夏五月本就极为闷热,封闭的马车里更是闷热无比。

一路颠簸,加上路程遥远。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沈遥便觉得头晕眼花,想闭上眼小憩片刻,然而一想到旁边端坐着的赵逸尘,她又犹豫了。

毕竟,真实的赵逸尘可不像看起来的这般温润,相反,是个杀伐果断的主。

赵慕溪登基的前几年,只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傀儡皇帝,朝中的大小事他根本无权过问,全是由摄政王赵逸尘一人把持。

处心积虑好几年,才重新掌握局势。

沈遥也当然知道赵逸尘不会对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样,只是身边坐着这么一个人,浑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息,让她不紧张都难,只得时刻吊着一颗心,提防身旁的赵逸尘。

然而,对赵逸尘的害怕还是没能让她保持清醒,但是残存的理智又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睡,于是,沈遥便一直在清醒和打瞌睡之间来回打转。

“要不要休息一下?”

眼前的少女明明已经困到睁不开双眼,却依然强忍着,一双眼要阖不阖,头垂下去的那一瞬间又立刻清醒过来。

只是,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又重复刚才的动作,昏昏欲睡,却不敢睡。

——沈遥在害怕自己!

赵逸尘不明白沈遥对自己的警惕和防备从何而来,但是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颤。

赵逸尘的声音让沈遥清醒了许多。

她抬起头,摇了摇头,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驱散睡意。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赵逸尘清冷的嗓音里似乎夹杂着几分愉悦的味道。

赵逸尘笑了声,并未说什么。

“遥遥,到了。”

睡梦中的沈遥还未睁眼便闻到一股熟悉的檀香味,和她经常用的蚊香很相像,可是自己已经穿书了,哪来的蚊香?

穿书!?

沈遥瞬间清醒,而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正靠在某个人的怀里。

可是马车上除了自己,另一个人就是——赵逸尘。

赵逸尘!!!

自己最终还是睡着了,竟然还靠在赵逸尘的怀里——

“豫王殿下。”沈遥被惊得睡意全无,倏地从赵逸尘怀里钻出来,迅速半跪在赵逸尘面前,惊慌道:“臣女并非有意冒犯豫王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起来吧,本王恕你无罪。”赵逸尘的声音和来时相比,明显冷了许多。

吓得沈遥深吸一口冷气,她也不知道怎么惹赵逸尘生气了。

虽说靠着赵逸尘睡觉确实是她不对,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离赵逸尘挺远的,自己再这么好动,也不可能翻到赵逸尘怀里去啊,但是赵逸尘也不可能主动坐到自己旁边让自己靠。

算了。

沈遥自认倒霉,掸了掸衣裙上的灰:“谢豫王殿下。”

“遥遥。”沈逍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下车吧。”

闻言,沈遥赶紧掀开马车帘子,率先一步下了马车,多待意念就多一秒的危险。

赵逸尘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太恐怖了。

就不该贪图安逸坐马车,而且坐马车颠得她此刻都还觉得恶心,冬儿也没跟着过来,路上连个说话解闷的人都没有。

应该跟着沈逍他们骑马的。

虽说不会,但有沈逍他们带着,应该是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好像也不行,沈逍他们发现自己不会骑马,一定会有所怀疑。

……

早知如此,还不如在京城随便逛逛,去吃点好吃的。

还有,赵逸尘的骑射功夫明明那么厉害,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挤在一辆狭窄的马车里,让两人都不自在。

“好些了吗?”赵逸尘的声音又冷不丁地从身后传来,但跟刚才在马车里比起来,明显又温和了许多。

变脸速度真快。

沈遥在心里吐槽了一句,面上却装作无事发生,硬着头皮转向赵逸尘,福了福身子,道:“谢豫王殿下关心,臣女并无大碍。”

赵逸尘似乎松了一口气,“啪”的一下打开折扇,轻轻晃着折扇,道:“无碍就好,那便先休息一会儿,透透气。”

沈遥道过谢,转身准备离开。

沈逍几人把马牵到马厩里,回来看到沈遥脸色有些苍白。

“遥遥。”沈逍叫了声沈遥的名字,走到沈遥和赵逸尘的旁边,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道:“你脸色不太好,先去休息,午膳时再叫你。”

“嗯。”沈遥应了声,便由庄上的婢女引着着去寝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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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挺古早】

【还可还可】

-完-

第4章 、004

◎负责◎

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沈遥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榻上呆坐缓了片刻,随意整理一下自己的妆发,才下榻出了寝卧。

来时还有些热闹的庄园此刻却冷清了许多,不见沈逍和沈遇的身影,也不见豫王赵逸尘,只有沈迟一人在院子里练剑。

“迟哥。”沈遥朝着不远处的沈迟唤了一声。

沈迟听到声音,收起自己的剑,轻轻一跃,出现在沈遥身前,道:“遥遥,你醒了。”

沈遥应声,疑惑道:“怎么不见大哥和二哥他们?”

沈迟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解释道:“他们和豫王殿下一起去附近的山上打猎了,本想着等用过午膳后再去,但想到你一路跋涉,还没休息来,也就没带你去,让我留下来保护你。”

沈遥在心里暗喜,坐马车好像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他们目前还不知道我不会武功。

原主作为沈大将军备受宠爱的幼女,她并不像别的大家闺秀那般从小学习女红,而是自幼习武,练习骑射,虽不能和男子相比拟,但在女子中亦是拔尖的。

而自己和原主却是两个极端。

她喜静,不好动,自然更不会骑射,亦不会武功,若是同沈逍他们一起去打猎,定会暴露无遗。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显得比较合理,或者找时间偷偷学点。

察觉到沈遥走神,沈迟误以为她在想念赵慕溪,调侃道:“遥遥在想谁呢?”

沈遥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没有听到沈迟的调侃。

“遥遥。”

沈迟一连唤了几声,沈遥才回过神,一脸茫然。

“遥遥你想什么这么入迷,是不是在想四殿下?”

沈遥连连摆手否认,道:“没有想四殿下,只是在想大哥他们何时回来。”

沈迟只当她是被拆穿后的害羞,并没有直接反驳她,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了眼天色,顺着她的话说道:“大哥说他们会在午膳之前回来,此时应该在路上,想必很快便回来了。遥遥你若觉得饿了,可先吃点糕点垫垫。”

“不……”

“饿”还在没有说出口,沈遥就听到自己的肚子发出不合时宜的声响,她仰起脸朝着沈迟笑,立马改口:“饿了。”

沈迟宠溺地笑了笑,便立刻吩咐下人给沈遥上了她喜欢吃的糕点,道:“你自己先吃着,我再去练会儿剑,不然大哥回来指定又要训我。”

沈遇和沈迟二人对沈逍是又敬又怕。

沈逍对这两位胞弟异常上心,如兄如父。

人虽常年不在府上,但每次只要从边关回来,都会将自己所学的东西教授给两人,还会考核两人的拳脚功夫和军事理论,若是退步了便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起初,两人常常偷懒,耍小聪明出去玩,被沈逍发现后,劈头盖脸一顿痛骂,然后丢进军营军法处置,以及更加严厉的训练。

两人吃过苦头,后面就不敢再动偷懒的小心思,乖乖听从沈逍的安排,完成布置的课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所以,即使沈逍常年在外,沈遇和沈迟二人并没有因此落下学习,日益精进不少。

沈遥拿着糕点乖巧地应了声。

-

“遥遥。”

听到自家兄长熟悉的嗓音传来,沈遥顾不得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从桌子拿起一块糕点就往外跑。

沈逍一行人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猎物。

好香。

她一下把糕点全塞进嘴里,小跑到沈逍他们身旁,接过沈遥手里毛茸茸的雪白兔子,小声嘀咕:“兔兔这么可爱……”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疏忽了。

不管沈遥平日里心性如何,但始终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少女,从未见过如此场面,并不像他们一样,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

只是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沈遥把没说完的话继续说完:“兔兔这么可爱,一定要麻辣的才好吃。”

众人:……

不待众人反应,又听她说道:“大哥,我们晚上吃麻辣兔肉吧。”

“行。大哥让后厨的人准备好,晚膳咱们就吃麻辣兔肉。”沈逍将猎物全部交给小厮,吩咐道:“听小姐的吩咐,做成麻辣兔肉。”

“是。”小厮接过猎物,拿着去了后厨。

沈遥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可爱兔兔的方向,咽了咽口水。

“遥遥别馋了,晚上就有得吃了。”沈迟出言调笑道。

沈遇也笑着说道:“大老远就听到遥遥喊饿的声音了。”

沈遥道:“二哥你又胡说,才没有的事。”

沈逍道:“我们先去沐浴,很快就用午膳。”

“嗯。”

几人朗声笑了几声,转身离开去沐浴更衣。

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沈遥这才注意到方才一直未曾出声的赵逸尘。

来时那身红衣已经换下了,此时一身洁白无瑕的白衣,莫名增添了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只是走路的姿势怎么怪怪的,和这份清冷一点也不搭。

一瘸一瘸的,不会是刚刚打猎被伤到了吧?

医者父母心。

她虽然不愿意和皇室中人有太多交集,内心也很害怕赵逸尘,然而害怕的同时,她又挺喜欢这么深情、又有事业心的男二,看到他受伤,还是会心疼,还是不忍心不管。

唉。沈遥忍不住夸赞自己:“像我这么漂亮又善良的女配已经不多见了。”

她问庄上的管事要了膏药,出门便遇到已经沐浴结束的赵逸尘。

依旧是一身白衣,白衣黑发,衬得他面如冠玉,气质更加清冷出尘,如谪仙一般,和红衣的赵逸尘完全是两股不同的气质。

沈遥看得有些入迷。

明明常年在边关,为什么一点也没被影响?

“沈小姐。”

赵逸尘轻咳了几声,话里明明有笑意,脸上的表情却无比正经,和来时那般轻佻完全不同。

沈遥回过神,赶紧垂下头给赵逸尘福身行礼。

丢脸死了。

她到现在也没摸清赵逸尘是什么心思,但也没打算摸清。

虽然自己是他白月光的情敌,但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口头上逞强几句之外,再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庄雅宁的事。重要的是,就沈遥这个水平,不被庄雅宁堵得哑口无言就该谢天谢地了,哪还敢挑事。

所以何必担心这些有的没的,更何况沈逍还有他们在,自己更加无须操心,反正无论如何,那几个人肯定都会保护自己的。

她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将刚才的窘迫抛之脑后,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道:“王爷,臣女斗胆问一句,王爷是否受了腿伤?”

赵逸尘神色一滞,随即又恢复淡漠的神色,道:“小伤,无碍。”

“臣女方才找了一些膏药,王爷或许能用到。”沈遥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斟酌再斟酌:“可否让臣女看看伤处?”

闻言,赵逸尘笑着挑眉,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懒散轻佻的模样,神色和语气中多了几分愉悦的味道:“你要看伤处?”

沈遥心里瘆得慌。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赵逸尘说:

“你若是看了,可是要对本王负责的。”

此言一出,沈遥脸上顿时泛起红晕,直烧到耳后根,垂下头更不敢看赵逸尘了。

她才没有那方面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想给赵逸尘上药而已,一时着急就忘了古人所谓的男女有别。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书过来的新时代女性,她自然是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的,但是听到赵逸尘说出那些话时,还是会觉得尴尬。

她慌乱把膏药递给赵逸尘,来不及行礼便快速跑开了。

果然不该多管闲事的。

赵逸尘是什么人?

——久经沙场、杀伐果断的摄政王。

作为一个常年在边关的王爷,受过的大伤小伤不计其数,怎么因为一点腿受一点伤就变成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这点小伤就更不可能放在心上。

只是——

赵逸尘真的好帅!

沈遥想不通,庄雅宁看上的为什么是赵慕溪而不是赵逸尘,毕竟赵逸尘任何一方面都绝对碾压赵慕溪啊。

要颜有颜,要事业有事业,还贼特么深情。如果真要说的话,就是男二没有男主光环,所以不能让庄雅宁以及以前的沈遥沦陷。

还有一点就是活得不够长。

不过要真说缺点的话,好像还真有一个——恋爱脑有点严重。

不然为什么不选择自己当皇帝,而只是当一个群臣唾骂的摄政王,到最后甚至为了他深爱的白月光——庄雅宁,还将兵权还给赵慕溪。

啧啧。果然,不管在什么时代,恋爱脑都是不可取的。

沈遥对于自己总结出来的道理很是满意,并告诫自己不要恋爱脑,然后蹦着欢快的步伐去了正厅。

目送沈遥离开后,站在原地的赵逸尘立刻敛起笑容,深深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瓷瓶。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了

感谢各位小天使的等待(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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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5章 、005

◎选择◎

午膳过后,一行人坐在院子里吃水果乘凉。

沈遥嘴里塞了块西瓜,百无聊奈地摇着蒲扇,有些郁闷:说好的出来玩,可是为什么却来到这么个偏远的地方。

人烟稀少,没有什么可以打发时间的娱乐项目不说,连个聊天解闷的人也没有,确定真的没有来错?在京城逛吃逛吃,打道回府,不比在这无聊地坐着好吗?

“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在这里待着好无聊,都没人陪我说话。”

沈遥回过头,拿西瓜的手顿在半空中。

沈逍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此时,偌大的亭子里只坐着自己和赵逸尘,片刻前还有些拥挤的亭又空旷了许多。

“无聊了?”赵逸尘将切好的西瓜递给沈遥,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笑道:“想聊什么,我陪你聊便是。”

沈遥脑袋里还有些懵,但出于本能,还是接过赵逸尘递过来的西瓜,讪笑道:“臣女随便说说而已,豫王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和赵逸尘有什么可聊的?

聊他的白月光庄雅宁吗?

聊他到死也没娶到心爱之人吗?

聊他只活了三十岁吗?

……

算了,哪件都是往人心口上插刀的事,太残忍了。

——

“王爷您也觉得最近新出的那个话本好看吗?我也这么觉得。”

沈遥从没想过,竟然还有能赵逸尘心平气和地聊天的那一天。

只是人生何处不打脸。

聊到感兴趣的事物,她大胆了许多,也不再拘谨,津津乐道地和赵逸尘讨论着新出的话本和戏剧:

“我还以为,沈小姐最后一定是和摄政王在一起,没想到竟然不是。”

赵逸尘目光深邃,定定地望向沈遥,好奇道:“你为何会这样想?”

沈遥一脸的理所当然:“本就该这样啊。而且不止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冬儿也是。你想啊,摄政王对沈小姐多好,无条件对她好啊,最后甚至还为她失去了生命,这不管搁谁身上,都会选摄政王啊。”

赵逸尘看沈遥的目光温柔了许多,笑着又给沈遥递了块西瓜,问道:“若是你,你会如何选择?”

沈遥把西瓜塞进嘴里,稍加思索,便含糊不清地答道:“若是我,我肯定会选择摄政王啊。不过我的选择并没什么参考性,虽然我也姓沈,可我并不是话本里的沈小姐。我会这么选是因为我看完了整本话本,知道摄政王为沈小姐付出了多少,但是故事里的人并不知道。而且我也很心疼摄政王,替他遗憾,即使已经重活一世,还是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所以我才会这样选,所以我的选择不具有代表性。”

沈遥不仅心疼话本里的摄政王,还心疼赵逸尘。

两人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同样的爱而不得,同样的为情所困。

只是摄政王有重来的机会,而赵逸尘没有。

赵逸尘淡笑不语。

沈遥继续说道:“而且这也不能只看沈小姐的选择啊,也要看摄政王的选择,他最后明明有机会和沈小姐在一起的,却主动放弃了,你说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并非如此,”赵逸尘的目光突然变得深情而缱绻:“他只愿心爱之人岁岁平安,年年欢愉,哪怕一世孤独,也并不在乎。”

不懂。

沈遥真的不懂。

既然是喜欢的人,为什么说放弃就放弃,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说到底,不过是胆小罢了。

如果是我,我才不会这么傻乎乎的,把自己喜欢的人让给别人。

不过赵逸尘会这么说,也不是不能理解,大概是把他自己代入到摄政王那个角色,感同身受罢了。

沈遥觉得自己真是个贴心的女配,为了安慰赵逸尘,敷衍地赞同道:“王爷说得极有道理。”

赵逸尘大概也知道沈遥是在敷衍自己,没和她计较,只是无奈地笑了笑,道:“你以后或许会明白我所说的。”

“是。”沈遥笑着应声,边往嘴里塞西瓜边在心里腹诽道:二十岁而已,装这么成熟老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赵逸尘年纪轻轻就被情伤得这么深,知道的,就比如我,只会在心里默默吐槽,明明都三十岁了,别说成婚,牵没牵过白月光的手都有待考量,结果竟然在这给我拽情场老手人设。

“莫要贪凉。”

沈遥抬头,便看见赵逸尘的折扇搭在自己继续拿西瓜的手背上,制止道:“即使天气炎热,也不可如此贪凉,对身体不好。”

“哦。”沈遥不情愿地缩回手,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又开始在心里吐槽赵逸尘,怎么连吃个水果也要管。

“新出的话本,给你带的。”

正上方突然出现的话本让沈遥原本闷闷不乐的心情一扫而空,接过话本,俏皮地道了声谢,将方才的小情绪拋在脑后,专心致志地看着话本。

-

在庄子上待了四五日,几人才启程回京。

后几日的气候尚可,沈逍他们便带着沈遥在庄子附近转了转,若不是公务繁忙,或许都要再过几日才回京。

沈遇和沈迟两人只担了个虚职,并无什么实权,也就不需要他们忙着处理实务。然而沈逍和赵逸尘却是实打实的将军和王爷,整日里等着他们处理的政务一大堆。

在庄上那几日,沈遥每天都能看到催他们回京的信鸽。

回到沈府,一一请过安,便开始各忙各的。

沈遥回到自己的院子,洗漱完便回寝卧休息。

她在庄上的这几日过得异常充实。

赵逸尘不知从哪弄来一堆她没看过的话本。

白日里游山玩水,回来用过晚膳后便窝在自己的寝卧里看话本,一点都不得空。

看到悲伤的地方,甚至会伤心好久,伤心够了才睡着。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害得她都没怎么休息好。

直到冬儿来叫,她才不情愿地应声。

“小姐,李小姐过来了。”

“李小姐?”沈遥翻了个身,继续睡,“哪位李小姐?”

“户部侍郎李顺南大人家的三小姐——李婉清。”

冬儿本意是不愿叫醒沈遥的,然而李家那位三小姐却似是不明白她的送客之意,自来后便一直在前厅坐着,没人陪着也不觉得无趣。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也没有离去的意思,冬儿不好再怠慢她,无奈之下只得进来叫醒沈遥。

“李婉清?”沈遥又翻过来,勉强掀了掀眼皮,有点费劲,索性直接闭着双眼问道:“李小姐找我做什么?”

书里对李侍郎家的这位三小姐李婉清的着墨并不不多,所以沈遥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

但有一点她还是清楚的,“沈遥”同李婉清的交情并不深。

“沈遥”自小备受宠爱,娇纵惯了,虽本性不坏,但京城里同等身份的达官显贵,愿意同她交好的小姐并不多,官位较低的,赶着上台谄媚讨好的她又看不上,一来二去,导致她没有什么交心的小姐妹。

但李婉清过来的目的也并不难猜——

户部侍郎李顺南是男主赵慕溪的人,所以,李婉清主动来找自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肯定都是她父亲户部侍郎李顺南的授意。

只是那李顺南想必没这么大胆,定听了赵慕溪的话,才会授意李婉清来找自己。

果然,赵慕溪还是不打算放弃沈家。

沈遥在心里冷笑,也是。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可能轻易放弃沈遥背后的沈家,就算沈遥她再如何无用、再如何娇纵,然而她背后的沈家却强到足够让人忽视她这些算不上问题的小缺点。

沈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一连辉煌几代。

本以为辉煌不过三代的沈家,不曾想在她父亲那一代出了个平定叛乱的大将军,到沈遥这一代又出了个沈逍,就连沈遇和沈迟也不敢让人轻视。

这几位皇子,无论谁迎娶了沈将军的小女儿,他们夺嫡的胜算都会多几分。

然而即使他们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沈遥爱慕赵慕溪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外人都没有机会。只待沈遥及笄,一道赐婚圣旨,沈大将军的小女儿摇身一变,成为四皇子的皇子妃,届时,他们多嫡几乎无望。

赵慕溪定然知道这点,所以他察觉到自己最近的疏远后,立刻差人过来,制造机会,让自己回心转意。

绝无可能。

不说自己是穿书过来的,即使是换作以前的沈遥肯定也不愿意。

嫁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一生郁郁寡欢,没能为家人做些什么,甚至还因为自己连累了沈家一大家子。

如果能让她重活一世,重新选择,肯定也不会再选择赵慕溪。

所以,就让自己替她做了这个决定吧。

她不理解赵慕溪作为上位者的顾虑,她也不想理解,她只知道,那些是她的家人,不是赵慕溪巩固政权的工具。

当今圣上膝下那么多盯着皇位的皇子,她不信这其中找不出一个好皇帝。

即使最后,还是让赵慕溪上了位,那只能说明他赵慕溪确实有能力,沈家的势力对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

自己除了让沈家人小心之外,别无他法。

再不济,赵逸尘……

算了。

沈遥晃了晃头否决自己这个不成熟的想法。

赵逸尘确实是有当皇帝的野心,但为了他白月光庄雅宁肯定也会选择放弃。

“小姐。”

冬儿察觉到沈遥走神,出声唤回她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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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6章 、006

◎长乐◎

沈遥回神,压下心头的恶寒,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狗男人,竟然不死心,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小姐,你若不想见李三小姐,奴婢替您找个由头……”

冬儿见沈遥满脸愁容,不禁有些担忧。

“无碍。”沈遥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撑着额头深吸一口气:“替我梳妆吧。”

她倒要看看赵慕溪是什么打算。

冬儿找簪子给沈遥随便绾住青丝,又找了件薄披风给她披上,才扶着她施施然去了前厅。

前厅的女子一身浅绿色的长裙,三千青丝随意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发间斜斜插着一支简单的步摇,此刻正埋着头看冬儿找给她打发时间的话本。

和京城那些个大家闺秀倒是有些不同。

“李小姐。”

沈遥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格,自然做不来那些矫揉做作的举动,在心里思索片刻,还是选了这个既不亲近也不生疏的称呼。

闻声,少女从话本里抬起头,便看到不远处披了件披风,略显柔弱的少女。

她放下话本,站起身,不好意思地朝沈遥笑了笑,糯糯地唤了声“沈姐姐”。

父亲让她过来,她并不愿意的,但上面两个姐姐也不愿意,而她性子又比较软糯,这重任便落到了她身上。

在来的路上她便打定主意,在这里待足一个时辰再回去,到时候父亲要责怪自己也找不到理由。

一个人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冬儿便给她拿了本话本打发时间。

李婉清看得入迷,竟全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直到沈遥出来,她才从话本里回过神来。

见到沈遥的那一刻,下意识叫了声“沈姐姐”,而后便想起京城那些关于沈遥的传闻,很不理解:沈家的姐姐看起来这么温柔,怎么会如坊间传闻那般不讲理?

一定是污蔑。

李婉清的“沈姐姐”宛如一道惊天雷,震得沈遥外焦里也焦。

李三小姐是这么个自来熟的性格吗?

然而李婉清并不觉得自己的热情有任何问题,也没有察觉到沈遥的尴尬,反而走上前,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沈姐姐好。”

沈遥不忍了让这么个可爱的小妹妹伤心,也回了个礼,极其困难地挤出几个字:“李妹妹。”

人家都叫姐姐了,自己若再唤人李小姐,多少有些不知好歹了,无故让人下不来台。

李婉清亲昵地挽住沈遥的手臂,熟络地同沈遥讨论自己刚才看的话本。

沈遥尽量陪着笑。

这李三小姐迟迟不说她此行的目的,反而让沈遥有些为难,想拒绝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自己若是主动提及的话,倒显得自己心急了,急着赶她走。

但若是让李婉清这么一直说下去,怕是说到午时都说不完。

就在沈遥犹豫之时,又有下人来报:“小姐,长乐郡主来看您了。”

长乐郡主!?

赵长乐——肃亲王膝下最受宠的群主,沈遥仅有的交心小姐妹之一。

她怎么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沈遥还未来得及思考,不远处便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沈遥,本郡主来看你了,还不快快出来迎接本郡主。”

沈遥挽着李婉清走到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红衣女子风风火火地闯进自己的院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

来人简简单单束了个高马尾,一身红衣衬出她的飒爽英姿,活脱脱的女将军模样。

只是,身后那身红色披风让沈遥有些欣赏不来,这么热的天,她这样穿真的不热吗?

还有,他们赵家穿红衣是遗传吗?还是说,在同一家店批发的,一个胜一个红。

沈遥怔愣的期间,赵长乐已经径直走到她身前,同往常一般,大力拍了拍她的肩。

沈遥被她这一掌拍得身形不稳,若不是旁边的李婉清扶着,恐怕当场倒地,讹赵长乐一次。

赵长乐也扶了她一把,“啧啧”两声点评道:“怎么才几日不见,你武功下降了这么多?本郡主不过轻轻拍了你一下,你便一副受了重伤的模样。沈遥,你可别想讹本郡主啊,即使这事传到当今圣上那里,本郡主也是占理的。”

沈遥揉了揉肩,笑着道:“是群主你武功进步了。”

“是吗?你可不要诓本群主。”赵长乐被她这句话夸得飘飘然,伸出手掌,五指合拢又张开,一试自己的掌力,如此重复好几次,才满意地笑出声,最后得出结论:“本郡主果然又进步了。等过几日一定要找人切磋一下,让他们知道本群主的功夫又精进了不少,看他们还敢不敢小瞧本群主。说不定等再过一段时间,还可以同十七皇叔一起上战场。”

沈遥点了点她的额头:“美得你。”

赵逸尘是赵长乐最为敬佩的人。

和其他养尊处优的皇子皇孙不同,赵逸尘是真正上过战场,在战场上厮杀、拼命过的皇室子弟,在军中威望甚高。

且刚及弱冠之年,便手握重权,连当今圣上都忌惮他几分。

“见过群主。”李婉清松开沈遥,朝着赵长乐福了福身。

从赵长乐进来后,沈遥的注意力便不在自己身上,这让李婉清有点吃味,沈姐姐怎么可以关注别人而不关注我?而且长乐群主刚才那一掌,一定伤到了沈姐姐,但沈姐姐碍于情面却说不得。

哼。

李婉清越想越气,便忍不住出声打断相谈甚欢的二人。

“嗯?”赵长乐这才注意到沈遥身旁的李婉清,上下打量一番,摸着下巴,极其真诚地发问:“沈遥,你何时换了个丫鬟,本郡主竟然都不知道。”

李婉清的脸颊蹭的一下红了。

她在家虽不受宠,但不至于寒酸至如此地步,甚至被误认为是婢女。

若换了旁人,她定是要生气的。然而对方不是普通人,而是长乐群主,深得当今圣上宠爱,她只得在心里悄悄记上一笔,秋后算账。

父亲交代,为了四殿下的大业,能拉拢就拉拢。

整理好心绪,李婉清立刻陪着笑,当刚才的事没发生。

沈遥感叹李婉清的忍耐力和变脸速度,为了两人不至于那么难堪,赶紧打圆场介绍道:“这是李侍郎家的三小姐——李婉清。”

“哦,”赵长乐并不在意李婉清的想法,随意地理了理额前的长发,无所谓道:“李老头家的三小姐啊,本郡主就说怎么从未见过你。”

李婉清强撑着笑意,没搭话。

赵长乐也不在意,想起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自顾自坐在石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沈遥,我十七皇叔前几日就回京了,我竟然今日才得到消息。”

沈遥有些奇怪,赵逸尘回京都好几日了,赵长乐这个狂热粉竟然今天才知道,很不合常理啊。

她给李婉清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问道:“那你为何不去他府上,反而来我这里?”

赵长乐支着头,叹了口气,道:“来你这里之前,我去过他府上找他,可是贺星告诉我十七皇叔前几日在忙公务,今日才得空休息,让我不要打扰他,晚点再过去,我正巧无趣,便过来找你。”

“噗……”沈遥猛地喷了一口茶水。

“你怎么了?”赵长乐赶紧拿手帕给沈遥擦嘴。

“无碍无碍……”沈遥擦干茶水,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忙于公务?赵逸尘是认真的吗?明明是去游山玩水了,竟然骗赵长乐。

啧啧。真是亲叔叔。

赵长乐继续说道:“不过你这几日怎么突然安静了这么多,没去找我,也没去找我四皇兄,自己一个人闷在屋里,也不觉得无趣。”

不是闷在屋里,是和你十七皇叔“游山玩水”去了。

沈遥也只是想想而已,没敢真说出来,随便扯了个理由:“最近有些闷热,不想出去。”

“行吧。”赵长乐没和她计较,摆了摆手,道:“这几日新开了几家店,本群主来找你出去散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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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007

◎碰巧◎

沈遥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同意赵长乐,和她一起出来逛街,还带了个李婉清。

只是逛了一圈,没遇到赵慕溪不说,还给沈遥累到走不动路,然而当事人赵长乐却依然活力无限,一点想休息的想法都没。

“群主。”沈遥出言叫住赵长乐,提议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吧,顺便吃点东西,现在已经午时了。”

“行吧,”赵长乐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已经够多了,便顺势递给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你们先回府。”

“是,群主。”

几人进了附近的茶楼,由小二引着上楼。

-

沈遥郁闷地喝了口茶。

没遇到赵慕溪真挺让她意外的,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实际上李婉清来找自己根本不是赵慕溪的意思。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婉清无缘无故来找我干嘛?不会只是单纯地为了和我姐妹情深!?

太诡异了。

没遇到赵慕溪挺好的,但是遇到赵逸尘就有点难说了。

沈遥偷偷瞥了一旁神色自若的男子一眼——本该在府上休息却“碰巧”出现在这家酒楼的赵逸尘。

-

“十七叔。”

显然,赵长乐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赵逸尘,拉着沈遥的手上前,径直坐在赵逸尘旁边。

沈遥也只得坐在一旁休息。

“贺星说您在休息,让我不要去打扰您。”说罢便看向赵逸尘身后候着的贺星,警告性地瞪了一眼。

赵逸尘抬起茶杯饮了一口,淡淡道:“方才是在休息。”

真是亲叔叔。

沈遥吐槽。

“哦。”

赵长乐本来以为那是贺星打发她的话,不太相信便提了一句。

赵逸尘问道:“你们可用过午膳了?要不要同本王一起,本王也不过才到片刻。”

“一起一起。”赵长乐赶紧接话:“十七叔请客。”

“自然是本王请你……们。”赵逸尘撑开折扇咳了一声,看了贺星一眼,贺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唤了掌柜上楼。

“沈小姐,您要不要再来点其他的?”贺星出声问道。

“不必了。”沈遥连忙摆手,道:“你们点就是了。”

她大致数了一下,贺星起码点了十几个菜,出手特别阔绰,跟不要钱似的,完全不考虑能不能吃完。

贺星大手一挥,对掌柜吩咐道:“那便先上这几个吧,稍后若有需要了再叫你。”

“是。”掌柜的拿着小册子下楼去了,吩咐后厨的人手脚麻利些,快些准备。

“十七叔。”赵长乐挪了自己的位置去挨着赵逸尘,双手挽住他的手臂,露出讨好的笑,问道:“您这次回来预计待几天?准备何时回去?”

“待到你成完婚再回去也不迟。”

这话明明是说给赵长乐听的,赵逸尘的目光却是看向沉默不语的沈遥。

实际上,他此次回来并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赵长乐的脸蹭地一下红了,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赵逸尘,也就没发现其中的端倪,小女儿心思表露了十成十,却依然嘴硬道:“十七叔您自己都没成婚,长乐怎敢先十七叔一步,定要等十七叔娶了皇婶再成婚。”

沉默的沈遥在心里默默接话:别乱立flag,要真这样,那你这辈子可能都成不了婚,因为你十七叔一生未娶。

赵长乐口不择言,继续说道:“回头让皇伯伯给您指几个世家小姐,赶紧成了婚,省得您整日惦记着庄家的那位。要长乐说,十七叔您和遥遥就很配,为何非庄家那位不可……”赵长乐觉得这个想法不可,刚说出口又立刻否决了,十分不赞同地摇头:“不过要真把您和遥遥凑在一起,大概也只会相看两相厌,还是算了。”

“何以见得?”

听到赵长乐说出那句话时,赵逸尘的心颤了一下。

竟真的有人觉得他和沈遥很配。

“十七叔您一向是最聪慧的,怎会连如此简单的问题也想不明白?您爱慕庄家那位,遥遥爱慕四皇兄,你们俩怎么凑也凑不到一块的。”赵长乐分析得头头是道,若这两人不是当事人,恐怕都要被她说服了。

“是吗?”赵逸尘却突然把问题抛给沈遥,问道:“遥遥,你觉得如何?”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遥很懵,不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也能扯到自己,但还是假装附和赵长乐的“歪理”,答道:“臣女觉得长乐群主的见解甚是在理。”

面上陪着笑,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如何?你心里没点数吗?搁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自己对庄雅宁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还问我?知道我是你白月光的情敌也不必如此吧,我这还没做什么呢,就对我敌意这么大,要真嫁过去了那还得了。

赵逸尘笑出声,道:“你怎么不否认?”

“啊?”

沈遥被这个问题问得很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否认?沈遥喜欢赵慕溪,你喜欢庄雅宁,这不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吗?有什么好否认的。再说了,你为什么不否认。

“也对。”赵逸尘自嘲一笑,沈遥从来都是这样敢作敢当的性格,又怎会否认?

沈遥无能狂怒:对什么?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赵长乐还不算傻,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赶紧转移了话题:“十七叔,您能不能替我求求我父王,还有皇伯父,带我跟您一起去?”

“胡闹。”赵逸尘看出了沈遥的心不在焉,也不想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惹得她不开心。

他用折扇点了点赵长乐的额头,终于记起,自己作为一个长辈,就该有一个长辈说话的正经语气,叹了口气,正色道:“那里环境艰苦,常年战乱,并不比得京城这般,一般男子尚且都忍受不了,更遑论你一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从小便养尊处优惯了,哪能吃得了那些苦,在京城好好待着,何苦去受罪。”

“为何?为何你们个个都能去得,就我去不得。我也是大齐的子民,我也想为大齐出一份力,即使我是女子,那又如何?大齐史上又不是没有女将军的先例。何况,正因为我是郡主,我享受了一般平民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那我就该比他们多承担一些。”

字字情真意切,让沈遥都为之一震。

她以为,赵长乐只是洒脱了些,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这般境界。

“长乐。”赵逸尘也为赵长乐的话感到意外,却还是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本王很欣慰你会这样想,只是战场上并非儿戏,稍有不慎便会殒命,那始终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十七叔,长乐知道,长乐也从未当成儿戏。您知道,自打记事起,我最敬佩的人便是您,自小便想成为您这样的人。可长乐也知道,长乐即使想追赶上十七叔的十分之一,也需要花费许多的时间,所以长乐一日也不敢懈怠。而且,我武功最近又精进了不少……”

“谁说的?”

“沈遥。”赵长乐指着尚在震惊没回过神的沈遥,补充道:“沈遥说的,不信您可以问她。”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遥有些懵,不知道两人为什么又提到了自己,但这次,她真的觉得赵长乐说的很有道理,连连附和道:“对对对,长乐群主说的甚是在理。”

也不知是赵长乐的话打动了赵逸尘,还是沈遥的回答让他甚是满意。他打开折扇,微微挑眉,语气甚是愉悦:“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明日去校场同贺星比试一番,若你赢了贺星,本王就答应你的要求。”

“多谢十七叔。”

赵长乐没想到赵逸尘这样轻易地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本以为即使再多费一番口舌,赵逸尘也不一定会答应。

“贺星。”赵逸尘吩咐道:“你明日不必手下留情,只当长乐郡主是一般人便行,若不慎伤了长乐群主,本王恕你无罪。”

贺星弯腰拱手,道:“遵命。”

“长乐,你明日若输了,日后都不许再提此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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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虫“群主”】

-完-

第8章 、008

◎女主◎

“十七叔您要同我们一起吗?”

在酒楼用过午膳后,不知疲倦的赵长乐又开始祸祸沈遥了。

“府上没事,便陪你们走走吧。”赵逸尘说着却看向沈遥,询问她的意见:“要去听说书吗?”

“都、都行。”沈遥受宠若惊,呆愣着点了点头。

“那便去听说书吧。”说罢便回过头叫了声“贺星”。

“是。”身后候着的贺星立刻会意,行礼后转身离开。

赵逸尘叫来掌柜的,又点了几样点心,几人吃饱喝足,方才出去的贺星也正巧回来禀报:“爷,已经安排好了。”

“走吧。”赵逸尘收起折扇起身,剩下三人也跟着起身。

出了茶楼,晃晃悠悠地往说书的地赶。

没走多久,沈遥便被不远处的少女吸引了注意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方向。

原来小说里十四五岁就倾国倾城是真的存在,并非夸大其词。

那少女约摸十四五岁的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柳眉杏眼,肤白如雪,真真的眉目如画。

不知正和那卖胭脂的小贩说些什么,嘴角微微上扬,始终挂着极淡的笑,明明显得那么淡漠疏离,却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然而沈遥语言极其匮乏,只能用国粹来表达那女子的美,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发现身边的人都停下脚步后,她才觉得不对劲,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不会就是女主庄雅宁吧!?

自穿书过来后,为了能活到最后,沈遥坚决不走剧情,便整日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真的大家闺秀,也就一直没见过的女主,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不愧是女主,光是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也难怪赵逸尘非她不娶,她要是个男的,她都心动。

“小心。”

看得太入神,以至于忘了看路,差点撞到迎面而来的人。

沈遥赶紧回神。

“看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几人顺着她方才看的方向看去,便看到不远处卖胭脂的摊子,而摊子前站着的那人,不是他们方才才提到的那位庄小姐又能是谁。

所以沈遥此刻的神情落在他们眼里,也就理所当然地变了个意思。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这也就能解释沈遥为何会走神了。

沈遥也知道自己这样很容易引人误会,看了身旁的赵逸尘一眼,又看了不远处的庄雅宁一眼,拉着赵长乐的双手,迅速逃离现场。

退了几步后,才意识到自己还忘了一个人——李婉清。

她又赶紧上前,拉着李婉清逃离现场。

只是她的这一举动,又被在场的几人误会了。

“长乐,别打扰你十七叔。”

虽然她知道,庄雅宁和赵逸尘这两人没有可能在一起,但是书里的赵逸尘已经够惨了,自己不能这么没有同情心,让两人见面连句心里话都说不了。

所以现在,趁人还活着,男未婚女未嫁,一定要给两人多制造点独处和说话的机会,留下点美好的回忆。

可是那两人却不领情,如电视剧上演的那般,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说话。

“长乐。”沈遥碰了碰赵长乐的手肘,提醒道:“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去帮帮你十七叔,不然你这辈子都别想成婚。”

赵长乐不以为然道:“有这么严重吗?”

京城想嫁与十七叔为妻的世家小姐、大家闺秀排了一长队,还愁娶不到王妃吗?

她相信她十七叔的魅力。

就算他现在的意中人是庄雅宁,那并不代表他会为了庄雅宁,终生不娶。

最是无情帝王家。

即使对方是她最崇拜的十七叔,她也不相信,她的十七叔会一生一世一双人。

沈遥看穿赵长乐的想法,在心里叹了口气,傻孩子,你十七皇叔此生就是非庄雅宁不娶,后面几年也都是孤身一人度过。

别说这辈子,就算下辈子不娶妻他也无所谓,但主要是苦了你,大好的姻缘散了也不一定。

见赵长乐并对比无动于衷,沈遥只得咬咬牙,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这样想着,她便上前打破了两人谁也不说话的僵局。

她笑着对庄雅宁招了招手,寒暄道:“庄小姐,买胭脂呢。”

庄雅宁微愣,显然没想到沈遥主动跟她打招呼。

但女主终归是女主。

不过眨眼的功夫,便也淡笑着回话,全然当刚才的愣神没发生过。

“路过,瞧着不错,便多看了几眼。”

沈遥也上前瞧了一眼,虽然她不太懂到底好不好,但既然女主都说好了,自己怎么能唱反调呢。便也跟着真诚地附和道:“确实不错,很适合庄小姐您。”而后很自然将话题抛给了赵逸尘。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王爷您是不是也这样认为?”

只是她这话在别人听来却是变了个意思。

每次只要一同庄雅宁见面,沈遥都会逞几句口舌以泄心头之嫉妒,全然不在乎世家小姐的修养。

赵逸尘轻晃着折扇,答非所问:“若是喜欢,便全包了送回府上。”说完回过头叫了声“贺星”。

贺星闻声,上前掏出一锭银子交给小贩,让他全包起来送到沈将军府。

小贩连连道谢,而后便很麻利地将所有的胭脂水粉包起来。

沈遥再一次愣住,这是什么操作?

如果是为了引起庄雅宁的注意,完全没必要啊。

而且你让你白月光在她情敌面前这么丢脸,她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也一定会记恨你一辈子的。

你这样很容易失去你的白月光的,男二。

几人也都被赵逸尘那句话惊得目瞪口呆,但很快又想通了,定是贺星会错了意,

贺星啊,你跟了你主子十几年,怎么还能犯这种错误。

沈遥也是这样想的。

就在他们都等着赵逸尘出声阻止小贩时,他也真的出声了:

“走吧,晚了过去就赶不上了。”

赵逸尘丝毫不在意众人疑惑的目光,径直越过庄雅宁往前走。

沈遥还打算说什么替赵逸尘补救一下,却被赵长乐推搡着跟在赵逸尘后面。

“庄小姐,您别在意他的话,赶明儿我重新买一批新的送到您府上给您赔罪。”

不知道这赵逸尘在傲娇个什么劲儿?看不出来我在你制造机会吗?你倒好。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这么不给人留情面。

怎么?在白月光面前装*的感觉很爽?

只是吐槽归吐槽,也不能真的把人打一顿。

而且他还请自己吃饭听书,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自己肯定不能放任他和庄雅宁继续这么下去。

-

待到日头西沉,几人才各自打道回府。

沈遥刚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包胭脂水粉。

“小姐。”冬儿很是忧愁:“若是夫人知道您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又该说您了。”

沈遥也很忧愁,支着头叹气:这得用到猴年马月才能用完。

“先收着吧。”沈遥起身回了里间,在枕头底下翻翻找找,找了几锭碎银子出来,坐在床榻上又开始发愁,看来这“沈遥”也不是个有钱的主。

“冬儿。”

冬儿应声:“小姐,您怎么了?”

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沈遥还是硬着头皮问道:“我就这么点银子吗?”

冬儿点头:“这还是小姐您存了许久才存到的,说是留作嫁妆,等以后嫁给四殿下便带着过去。”

沈遥忍不住扶额:沈遥啊沈遥,你怎么敢的啊?几锭碎银子,竟然敢大言不惭地说留作嫁妆。

不过话又说回来,十几年能存到这么点银子也真是难为沈遥了。

只是这样一来,明天给庄雅宁送胭脂的计划又泡汤了。

这时候就应该给我来个人形ATM。

说曹操,曹操到。

“遥遥。”是沈迟的声音。

“迟哥。”沈遥将那几锭碎银子重新放回枕头底下,蹦着欢快的步伐出去了。

“今日去哪逛了?”沈迟问。

沈遥如实回答。

听到“庄雅宁”的名字,沈迟紧张得立刻将沈遥上下打量一番,确认她无恙后才长舒一口气。

不怪沈迟这么担心,实在是沈遥不太安分,也不长记性。明明知道自己说不过庄雅宁,每次遇到都会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完了气不过又找地方发泄,时常弄得自己一身狼狈。

沈遥被沈迟这一连串的举动吓得一愣一愣的,不知作何反应,只得任由他来。

“遥遥,下次若是再遇到庄小姐,切记不可再同她起争执,绕开她就是了。”

这话沈迟同沈遥说过许多次了,但沈遥从来都放不在心上,每次都是应了声便忘了,下次接着犯。

沈迟也不嫌烦,每次都说。

沈遥反应过来,原来是担心这个啊。立刻举起右手的三指同沈迟保证:“我保证,以后都离庄小姐远远的。”

只是说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下次再见到庄雅宁的时候,沈遥依然热心肠地给赵逸尘和她独处的机会。

“好。”沈迟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从衣袖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沈遥,道:“听说你今日又买了一堆东西回来,想着你的银两也所剩无几,我便给你送了些过来。”

沈遥接过荷包,沉甸甸的一袋。

既然是沈迟给的,那就不必装模作样地说些客套话,而且按照沈迟说这话的情况来推测,肯定不是一两次了。

“谢谢迟哥。”

沈迟也跟着笑,道:“我有事便先回院子里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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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章 、009

◎输了◎

沈遥用完早膳回到自己的院子不久,赵长乐又风风火火地出现了——穿着她不知在哪家店铺批发来的赵逸尘同款红衣。

“沈遥。”

刚听到赵长乐的声音,冬儿便立刻吩咐身边的侍女备茶。

“见过群主。”

“都免礼吧。”赵长乐挥手,径直走到沈遥旁边坐下。

“群主,请用茶。”冬儿将备好的新茶端到赵长乐面前。

赵长乐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拉着沈遥的手开始哭诉:“遥遥,你说,我今日同贺星比试,能赢吗?我若是输了,那该怎么办?若是输了,以后都不能再提这件事了。”

“你不了解贺星的功夫吗?”沈遥问。

“不了解。”赵长乐摇头。

虽说自她记事起,贺星便一直跟在赵逸尘身边。但这么多年,她却从未见过贺星出手,昨日也是真的糊涂了,竟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赵逸尘提的条件,可若是不答应,也没有其他法子。

“那你只能硬着上了。若是真的输了,你便撒撒娇,保不准你皇叔心软就答应让你以后再比一次,如此这些日子便可好好练习,等下次他们回来时,说不定能赢了贺星。”

沈遥并不擅长这些,也没有速成的法子。

“只能如此了。”

赵长乐长叹一口气,随即起身,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道:“我和贺星约好巳时在校场见,你要不要同我一起过去?”

“稍等片刻。”沈遥起身,回到里屋,翻开自己的枕头,看着底下的三个荷包沉思片刻。

-

昨晚沈迟离开没多久,沈遇听说她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也给她送钱来了。

沈遇前脚刚离开,沈逍又来了——也是带着一个装满银两的荷包。

“今日同豫王殿下出去了?”沈逍问道。

沈遥乖巧地点头。

“还遇到庄家的庄小姐了?”

沈遥又乖巧地点头,这三人,不会以为她又去招惹庄雅宁了吧!?

“大哥,我今日真的没有招惹庄小姐,我保证。”怕他不信,还煞有其事地举起右手,准备发誓。

“无事,大哥自然信你,只是你下次……罢了。”沈逍叹了一口气,私以为自己知道沈遥为何那样做,但一想到沈遥这几日确实安静了许多,苛责的话在喉咙里却如何也说不出口,斟酌片刻,还是将话咽了回去,从衣袖里掏了个荷包出来,递给沈遥,道:“留着买蜜饯吃。”

“好,多谢大哥。”沈遥接过沈逍给的荷包,还没来得及放回去,便眼尖地瞧见另一个荷包从他衣袖里掉在了地上。

“大哥,你的荷包掉了。”沈遥捡起地上的荷包,粗略看了一眼,便递给沈逍。

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荷包,沈逍却忽然露出紧张的神情,不知所措地接过荷包,讪讪道:“大哥先回屋了。”说完便逃一般出了沈遥的院子。

沈遥有些奇怪。

那个荷包,有什么特别的吗?怎么沈逍一副做了坏事的表情。

那个荷包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做工粗糙,上面绣了个“逍”字,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那绣工不怎么样,大街上随便一个摊贩都比那做得好。

-

沈遥最终从三个荷包里摸了几锭银子——一个荷包摸一点,将三个荷包整理好重新放回原处,才放心出了里屋。

“走吧。”

-

“十七叔。”

还没开始比试,赵长乐便打起了退堂鼓,为自己准备好后路。

“长乐,说话算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赵长乐小声嘀咕:“我又不是君子。”

“嗯?”赵逸尘侧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悠哉悠哉地饮茶,对身边的贺星吩咐道:“可以开始了。”

“是。”

贺星纵身一跃,直直落在校场中间。他朝着赵长乐拱了拱手:“郡主,请。”

“下去吧,长乐。”赵逸尘说道。

“是。”饶是赵长乐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着纵身一跃,落在贺星前面。

“贺星,反正十七叔也看不到,你能不能让让我?”

“王爷,长乐群主让属下让让她。”贺星朝着观赏台上的赵逸尘大喊。

赵逸尘道:“既然如此,那你便让着她。”

“是。”

贺星“告状”的速度太快,让赵长乐措手不及,来不及阻止,心想又要被训斥了。

垂着头恭恭敬敬站在场上,俨然已经做好准备,却不曾想台上的人竟然松口答应了。

赵长乐猛然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台上。

台上的人轻轻点头。

赵逸尘如此光明正大的“作假”,让她觉得自己又多了几分胜算,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赵逸尘吩咐身边的侍女给沈遥端来糕点果脯,才让两人开始比试。

场上的两人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场下的两人琴瑟和谐,一片岁月静好。

四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后,沈遥才意识到氛围有些许诡异——

琴声宛转悠扬,跌宕起伏,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又婉转低回,和场上两人比试的节奏全然相适应,毫无违和感。

所以,

赵逸尘是在给那两人伴奏!?

这一认知让沈遥有些无语。

刚才看到那把玉琴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用处。

比试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才得以分出胜负。

赵长乐精疲力竭,全身酸痛,直接躺在地上,和一旁跟没事发生的贺星形成鲜明对比。

“王爷,他们比试结束了。”赵逸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下去的打算,沈遥不得已出声提醒道。

“嗯。”赵逸尘停止抚琴,悠然起身,问道:“你可要下去?”

“要要要。”沈遥应声,抬腿就走,完全没有习武人赶路的习惯。

“沈遥。”赵逸尘忍不住出声叫住她。

沈遥回过头,不解地看向他,问:“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无事,一起下去吧。”

本来一个纵身就能解决的问题,两人愣是多跑了几段路程才到,然而沈遥并没有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长乐,你输了。”赵逸尘淡淡提醒道。

闻言,赵长乐挪开手臂,坐直身体看向赵逸尘,犹豫片刻后,自愿说出那几个字:“我输了。”

她的确输了。

起初,她还能跟上贺星出手的速度,能轻松化解应对,可越到后面,越觉得力不从心。

然而,让自己越来越吃力的贺星依然淡定从容,毫无比试的紧张感。

她能坚持半个时辰,全然是因为贺星真的让了她。

若是贺星全力以赴,那她早就败了。

习武这么多年,她武功虽算不上上乘,但胜在还算聪颖,加上自身也很刻苦努力,在一众皇室子弟中还算出众,所以大言不惭,轻而易举说出自己要去边关那种话。

可是刚和贺星交手的那一瞬间,她便真切感受到自己同贺星的差距,这其中的差距并非一点半点,也不是一年半载就能追上的。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自己当初有多天真无知。

“十七叔。”沈遥搀扶着赵长乐起身,替她拍去身上的灰尘。

“何事?”

“长乐知道,今日败给贺星,是长乐学艺不精,长乐也该如昨日约定好那般不再提去边关的事,可是——”

她不愿意,因为一次比试失败,就否定了自己。

赵长乐斟酌片刻,组织合适的语言:“十七叔,您可不可以再给长乐一次机会。下次,我保证,等您下次再回京城是,长乐一定能赢贺星。”

“长乐。”

无需赵逸尘多言,赵长乐已然知道他的决定,便也不再多言,虚行了个礼,道:“长乐今日抱恙,恐不能送沈遥回府,有劳十七叔您替长乐送沈遥一程。”

沈遥还未明白这两人哑谜般的对话,就听到赵长乐让赵逸尘送自己回去的消息。

“长乐,我送你回去吧。”沈遥说道。

“不用,我自己一人回去便是了。”赵长乐拒绝了:“今日是我带你出来,本来也该我送你回去,只是我今日实在乏得很,只能请我十七叔送你回去。”

“额……”沈遥很犹豫。

可是赵长乐话都那样说了,自己再拒绝会不会有点……

“行吧。”

“贺星,送长乐群主回府。”

贺星:“是。”

“长乐。”

赵长乐回过头,茫然地看向赵逸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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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0章 、010

◎二更◎

“长乐,从明日起,你便去跟着沈遇将军训练,若一年后你还坚持现在的想法,届时,本王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闻言,在场几人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说一不二的豫王殿下竟然突然改变了主意?

见赵长乐没回答,赵逸尘继续说道:“你父王那边你不必担心,本王会安排好。”

赵长乐摇摇头。

她不是在担心,而是在犹豫,因为她并不太愿意和沈遇有过多交集。

与沈遥相识十余载,她心里早已将沈遥看作自己的妹妹,沈遥的那几位兄长,她也是当作自己兄长一般看待,但并不包括沈遇。

自幼时与沈遇相识,她就不喜欢沈遇那个人,如何也喜欢不起来。

相同的成长环境,相同的教育背景,三人的性格却截然不同。

沈逍沉稳正直却不古板,沈迟少年意气却不轻狂,待人接物始终谦逊有礼。

唯独沈遇和他们不同,大抵是天资聪颖,又或者是天性使然,时常冷着一张脸,跟人欠了他几十万银子似的。

明明将沈遥宠得没边,对沈遥这个好友却一点也不友好。

真让人费解。

只是也难为他们沈家,培养了一群不苟言笑的少年将军,国之栋梁,竟还能养出沈遥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主。

也难怪。

自小便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万事都不用自己忧心,无忧无虑的,自然也就没心没肺,唯一需要操心的,便是她八字都没一撇的婚事。

“谢十七叔。”赵长乐道过谢,最终还是选择接受赵逸尘的安排。

“你先回去吧。”

“是。”

-

“沈遥。”

两人一路沉默无言,赵逸尘忍不住先开了口。

“王爷。”沈遥稍稍偏头看向赵逸尘。

赵逸尘:“已经快午时了,不如在外面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沈遥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得点点头,答应了,末了又补充道:“礼尚往来,今日这顿便由臣女请客吧。”

赵逸尘笑着打开折扇,道:“那便依你。”

沈遥掂了掂自己衣袖里的银两,心里盘算着吃些什么好。

按照昨天那一顿来算的话,自己身上这点银子指定是不够的,但如果吃得太寒酸了,又有点配不上赵逸尘如此尊贵的身份。而且等下还要替赵逸尘买礼物送到庄府,所以这点银子不仅要请赵逸尘吃饭,还要剩一点买礼物。

赵逸尘看沈遥一脸为难,问道:“怎么?反悔了?”

“没有。”沈遥陪着笑,心里却纠结要怎么开口。

犹豫片刻后,咬咬牙,狠心打定主意,贵点就贵点吧,大不了拿点饰品抵着,等有钱了再赎回来。

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饰品,还是有些不确定,应该挺值钱的吧,店家应该也会收的吧。

赵逸尘看穿沈遥的心事,脸上的笑意不止,便也顺着她的意思,指了指附近的小面摊,道:“就那家吧。我也许久没有吃过他家的面了,不知是否还是以前的味道。”

太善解人意了。

沈遥心想,等下一定多给你加点肉。

吃完小面,沈遥便准备打道回府,却不曾想又被赵逸尘叫住。

“昨日听的故事,今日出了后续。”

“真的吗?”沈遥听到这个消息,瞬间打消了回府的念头。

现在还早,回去也没事可做,不如去听书打发时间。

赵逸尘点头:“你可要去?”

“去去去。”

-

吃喝玩乐太快乐了。

沈遥想。

在茶馆喝喝茶,吃点糕点,听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说书,一下午便结束了,只是那个故事依旧没说完,所以临回府前,她和赵逸尘约好了明日还一起去听书。

-

用过午膳回到自己的院子,沈遥在枕头底下拿了点银两,在铜镜前看了眼自己的装扮,觉得一切都不错,便转身出了里屋。

刚出屋子,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等候着的沈迟,显然是从正厅那边一路跟过来的。

沈遥走到沈迟旁边坐下,乖乖叫了声“迟哥”。

“遥遥。”沈迟问道:“你今日,可是同豫王殿下有约?”

沈遥点头,答道:“我同豫王殿下约好了一起去听书。”

“遥遥。”沈迟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这几日,为何不去找四殿下了?”

经沈迟这么一问,沈遥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去找赵慕溪了,甚至差点忘了这个人。

最近她光顾着和赵逸尘吃喝玩乐,整日不是看戏就是听小曲儿,忙得都不着家,根本没有闲暇的时间去想赵慕溪那个人。

而且,她真的不喜欢赵慕溪。

在明明知道自己死缠烂打的下场是什么时,她自然不会傻到还硬往上凑,那和赶着上去送人头有什么区别。

不过,该说不说,赵逸尘那个王爷对于吃喝玩乐这块还挺在行的,两人整日吃吃喝喝,竟然意外的挺合得来。

至少,比缠着赵慕溪快乐点。

沈遥的沉默,给沈迟留下了太多的遐想空间。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也是担心这个妹妹,怕她一时想不通,被赵逸尘那只老狐狸忽悠做了傻事,等到发现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迟有太多的话想说,最终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衣袖里摸了个荷包出来,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玩得开心点,若是银两不够了,便来找我,还有,注意安全。”

沈遥花钱一向是大手大脚惯了,且她这几日每次都是在府上用了午膳才出去找赵逸尘,因而沈迟猜测,她身上的银钱是不是已经所剩无几。

他舍不得沈遥如此委屈自己,恰巧今日下午没事,便过来给她送了些零花钱,顺便聊聊天。

现下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沈遥虽被他们宠得娇宠了些,但心性不至于坏,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沈遥点点头,接过荷包放进衣袖里。

她虽然没什么钱,但也没沈迟猜测的那么寒酸。

前几日沈逍他们三人送给她的银钱,她都和那几锭碎银子一起放在枕头底下没怎么用,只是拿了一小部分出来请赵逸尘喝茶。

之所以在府上用了午膳再去茶楼前汇合,也仅仅是因为她想存点钱。

不过既然沈迟主动给了,她也不需要客气,自然而然收下了。

沈遥甜甜一笑:“谢谢迟哥。”

“去吧。”

沈遥叫上冬儿,起身离开了院子。

赵长乐自从被赵逸尘打发去跟着沈遇历练后,便没来沈府找过沈遥,大概是整日忙得不可开交,腾不出空,因而她这几日每次都叫了冬儿一起。

倒也不是怕人误会,也没人会误会。

主要是为了避免两人时常陷入沉默,没人说话的尴尬情况。

*

刚到沈府门口,便看到那抹红色的身影。

这几日赵逸尘总是准时出现在沈府门口,沈遥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让一个王爷屈尊降贵,在门口等她,她有点消受不了。

沈遥小跑到赵逸尘身旁,客套性地说道:“王爷你不必来接我,我用完午膳便会过去的。”

“无妨。”赵逸尘将油纸伞倾向沈遥那边,笑着道:“早些过去了也无事可做,不如等你一起,也顺便消消食。”

这套说辞沈遥听了不下五遍。

算了,不计较了。

“王爷,今日不用吃路边的小面了。”沈遥特意晃了晃手里的荷包,说话的语气特别阔气:“我今日可以请王爷您吃顿好的。”

刚说完这句话,沈遥瞬间怂了,立马改口:“但仅限于小酒楼,像水云间和玖玲珑那些个大酒楼就算了。”

话是这样说,但多少还是有些肉疼。

一副“小财迷”样。赵逸尘心道,明明舍不得那点银钱,却还要装作一点都不在乎。

赵逸尘掩唇咳了两声,忍住笑意:“那些我也腻了,路边的小面也还不错。”

“是吧。”沈遥颇为赞同赵逸尘的话,“那下午给王爷您多加点小料。”

“好。”

*

今日一待,照常又是待到日头西下。

台上的戏已经停了片刻,楼下看戏的人也差不多散完了。

“王爷。”贺星推开包厢的门,立在门外报告:“人已经散完了。”

“冬儿,回去了。”沈遥起身,碰了碰自己旁边的冬儿。

“走吧。”

刚走到贺星旁边,突然被他出声叫住。

“何事?”赵逸尘回过头看向贺星,又看了眼沈遥,放软了语气:“你先去下面等着我,我处理完手上的事,随后就过去。”

“好。”沈遥领着冬儿刚出酒楼,便看到不远处的某个身影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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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

-完-

第11章 、011

◎◎

“冬儿,那是不是三少爷?”沈遥并不太确定,指着不远处的背影问道。

“好像是。”冬儿懵懵懂懂的,也不太确定。

往常这个时候,沈迟应该还在忙公务,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走。”

沈遥忘了赵逸尘让她在这里等他的话,叫上冬儿,直接跟了上去。

-

两人偷偷跟了一路,前面的那人终于在一处较偏僻的巷子停了下来。

巷子里空无一物,没有可藏身的地方,沈遥和冬儿不敢靠近,只能躲在远处的墙壁后面,小心翼翼探出头,定睛一看,那身影确实是沈迟。

同他一道的,还有两位沈遥从未见过面的男子。

那两人显然是主仆关系,而那白衣男子自然就是主子。

不过沈遥也不在意这些,反正最近新出场的好多人物她都没见过,所以不认识那两位也不足为奇。

侍从自觉退到一旁后,沈迟便和那白衣男子倚着墙壁开始聊天。

不知道那两人在聊些什么,不过,沈遥很快便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

——沈迟生气了。

还挺严重。

这个认知让沈遥心下一惊。

沈迟生气了!

虽然她并没有见过沈迟生气是什么样,但是此刻的沈迟和平时的沈迟完全判若两人,明眼人一眼都能看出他确实生气了。

然而那白衣男子却置若罔闻,像是并未察觉到沈迟生气一般,脸上仍挂着笑意同沈迟说话。

沈遥很疑惑,难道他真的看不出来沈迟很生气吗?

好好的一个帅哥,年纪轻轻就瞎了,可惜。

她甚至有理由怀疑,再说下去,这两人可能会打起来。

沈迟能打赢吗?

而且那人还有个帮手,二打一,沈迟指定要输。自己出去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会给沈迟添乱。

“林望晚。”

就在沈遥胡思乱想的期间,便突然听到沈迟大喊了一声,她回过神,立刻探出头去,看到两人还没打起来后才松了一口气。

“啪。”

沈遥揉了揉不小心磕在墙壁上的脑袋,“好痛。

“谁?”

听见远处发出的声响,林望晚立刻意识到自己被人跟踪了。

而他话音刚落,一枚星形飞镖便直直飞了过来。

沈遥脑子一片空白,怔愣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双眼直勾勾地望着那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暗器。

我不会要交代在这里了吧?

我才十几岁,我还不想死。

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去缠着赵慕溪的,至少能多活好几年。

沈遥绝望地闭上双眼,静静等待那枚暗器。

“叮当”一声声响,一把白色的折扇突然出现,那件暗器便跌落在了地面上。

预想中的疼痛感并没有传来。

不会吧,难道我已经失去知觉,感觉不到疼痛了吗?可是刚才明明还感受到自己身边吹了一阵风。

“遥遥。”

耳边传来赵逸尘因为担忧而颤抖的声音。

没死吗?

竟然没死吗?

沈遥惊魂未定,缓缓睁开眼看了一眼,又疲倦地闭上双眼。

不远处的沈迟没想到在这里躲着的人竟会是沈遥,匆匆上前,顾不上给赵逸尘行礼,便径直跑到沈遥旁边,一脸担忧。

“遥遥。”

姗姗来迟的林望晚悠闲地晃着折扇,虚行了个礼,道:“豫王殿下。”

“林望晚,遥遥要是真因为你出了什么问题,我非让我大哥宰了你不可。”

林望晚啧啧两声,语气轻描淡写:“豫王殿下都出手了,遥妹还能有什么问题。”

沈迟咬牙:“最好是。”

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在原地站了片刻,沈遥才回过神。

她睁开双眼,目光还有些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几人,看清楚后不远处站着的林望晚后,心里还有些后怕,于是下意识推开了赵逸尘,抱住沈迟。

她刚才差点就死了——不是被吓死,就是被林望晚那一枚暗器

“迟哥。”

“没事了。”沈迟轻抚沈遥的脊背,柔声安抚着。

林望晚也屈身半蹲在沈遥面前,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诚恳地道歉:“抱歉啊,遥妹。我没想到会是你,出手便狠了点,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生我的气了。”温柔的语气和方才的漫不经心判若两人。

沈遥没看林望晚,只是怯生生地点了点头,算是不跟他计较了。

林望晚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偏过头便对上沈迟恨恨的眼神,他赶紧辩解道:“小迟,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真不知道在这里的人是遥妹,我要知道,也不至于出手。而且你不是说遥妹和豫王殿下在一起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有,”林望晚突然将矛头转向赵逸尘,“豫王殿下,您既然约遥妹出来,就应该保护好她的安危,怎么能够放任她一个人在大街上随便跑,若今天遇到的是其他坏人,那遥妹可就不是被吓着这么简单了。”

“别强词夺理。”赵逸尘一记眼钉过去,林望晚讪讪一笑,装作没看见,“这可不是强词夺理……”

“林望晚。”沈迟喊了一声,林望晚这才安静下来。

“迟哥,我腿软。”沈遥看着沈迟,委屈巴巴的。

她想回沈府了,可是双腿被吓得现在还在发软,比蛙跳了很多圈还软,完全没法走路。

她发誓,下次再也不做跟踪这种事了,就算要做,也要带一个武功好的人在身边。

“迟哥背你回去。冬儿。”沈迟回过头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冬儿,放弃了让她扶着沈遥的想法,只得劳烦赵逸尘替他扶着沈遥。

“林望晚,在遥遥没有完全康复之前,你都不要再来找我,我最近不想看到你。”背着沈遥临回去前,沈迟给林望晚放了句狠话。

“知道了。”林望晚笑着道:“明日我定亲自上门给遥妹道歉。”

沈迟哼了声,才背着沈遥离开了巷子。

待几人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后,上一秒还在谈笑风生的林望晚却突然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公子,您……”侍从一脸担忧。

“无碍——”林望晚的话未说完,便口吐鲜血,再抬起头时,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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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2章 、012

◎◎

几人到沈府门外时,碰巧遇上准备回府的沈逍和沈遇。

“大哥,二哥。”沈遥神情恹恹地同二人打过招呼后便安静地趴在沈迟的背上。

“遥遥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伤了?”沈遇赶紧上前,担忧地探了探沈遥的额头。

沈迟解释道:“方才被吓坏了,还没缓过神来。”

“被谁吓着了?”沈遇追问。

沈迟叹了口气,没回答,便背着沈遥回府了。

沈遇行了个礼,也紧跟在后面。

“王爷。”沈逍看向同样一脸担忧的赵逸尘,拱手行了个礼。

“是本王疏忽了,不会再有下次。”赵逸尘淡淡回道。

他处理好手上的事,和贺星一道出了酒楼后,看了一圈,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而本该在那里等候着的沈遥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两人问了好几个路人才问到沈遥和冬儿的去向,他们按照路人指的方向找到那里时,呈现在眼前的便是那样一副景象。

来不及思考,赵逸尘便立刻出手。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到一秒,那里将会发生什么无法预测的事。

如果真是那样,那他这一世还有什么意义。

他甚至想,如若沈遥真有什么不测,那他定要林望晚陪葬。

他也明白,自己不应该迁怒于林望晚。

在那种情况下,林望晚做出的任何举动都合乎常理。

疑心重是每个上位者的通病,包括他自己。

若当时发现被跟踪的人是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出手。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没办法说服自己这么轻易原谅林望晚。

“贺星。”

贺星应声,只需赵逸尘一个眼神,他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

第二日,林望晚果然如他昨日所承诺的那般,亲自登门谢罪,还带了一堆补品给沈遥补身体,确认沈遥安然无恙后才离开沈府。

林望晚离开没多久,赵逸尘也带着一堆补品去了沈府。

这两人真客气。沈遥想,昨天明明是自己闲得慌,学什么不好,偏要学跟踪人,才引发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故,林望晚和赵逸尘两人却都将问题往自己身上揽,一个二个愧疚得不得了,还送了那么一堆补品。

虽然自己当时确实被吓着了,但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昨天晚上睡了一觉已经好了一大半,能吃能喝,完全不需要担心。

为了沈遥的身体状况考虑,赵逸尘没再约她出去听戏,但他一个王爷也不能整日待在沈府,只得差人给她送了些话本过来。

沈遥白日里便会在院子里看医书,待夜色降临后才回屋里看话本。

如此修养了几日,人恢复了一大半后又开始蹦跶,活蹦乱跳的。

-

“遥遥。”

听到沈迟的声音后,沈遥示意冬儿将书收起,才起身叫了声“迟哥”。

“你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有不适之处?”

沈遥冲他笑道:“已经没事了。”

“那便好。”

沈遥给沈迟倒了一杯茶水,试探性地问了句:“迟哥,你同世子殿下,是不是还在……?”

这几日,她对冬儿旁击侧敲,知道了一些零零碎碎信息——关于林望晚的身份。

林望晚,安远候膝下嫡长子,前两年奏明当今圣上,请封了世子。

沈迟一顿,放下茶杯,看向沈遥,问道:“怎会突然问这个?是不是林望晚又来打扰你了?”

“不是不是,我随便问问而已。”沈遥连连摆手否认,林望晚这几日倒是每日都来找她,但也说算不上打扰,他送了补品过来,同沈遥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沈遥见沈迟不信,又补充道:”我只是觉得,这事本不是世子殿下的错,所以迟哥你何必因此和他生气,伤了你们之间的感情。而且,若是因此让迟哥你失去了最知心的朋友,那遥遥会很愧疚的。何况世子殿下也来咱们府上请罪了,你就别再为此耿耿于怀了。”

“好。”

言辞如此恳切,沈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那日的事,本就不是林望晚的错。

当时看到沈遥被吓成那样,沈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若是沈遥真出了任何差错,他定不会放过林望晚。很多话没过脑子便直接脱口而出,丝毫没有考虑后果,后来冷静下来,再回想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时,确实是冲动了。

诚然,林望晚把他说的那些话记在心里了,这几日果然没来找他,就连来看沈遥,也是挑他不在府上的时候,尽量避开自己。

他也知道,林望晚并不是在生他的气,而是在等他气消后再来道歉。

“等我过几日得空了,便去道歉。”

“不如就明日吧。”沈遥提议道。

“明日?”沈迟不解:“为何?”

“母亲说,明日带我去兰若寺上香,世子殿下碰巧也在,就说到时同我们一起。迟哥你明日若是没什么重要的事,也一起出去走走吧,顺道和世子殿下聊聊。”

沈迟虽奇怪林望晚去兰若寺的目的,但并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仍然挂着笑,道:“好。”

*

在正厅用过午膳,差下人准备好香油纸钱,叫上沈迟,沈遥才挽着沈母白氏的手臂出门。

出了将军府,碰巧遇上刚到沈府门口的林望晚。

“世子殿下。”沈迟敲了敲林望晚的马车。

林望晚掀开帘子,看到沈遥身后愣着脸的沈迟,有些意外。

“世子殿下,我和我母亲乘一辆车,迟哥便同你乘一辆吧。”

“……好,上来吧。”林望晚放下帘子后,立刻起身下了马车。

沈遥和白氏上了沈府的马车,林望晚和沈迟上了安远候府的马车。

兰若寺距离京城约摸一刻钟的路程。

到达兰若寺后,白氏领着沈遥进了大雄宝殿,林望晚和沈迟则去了别处。

“小师父。”白氏环视一圈,都没有看到住持的身影,有些奇怪。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问道:“请问住持去了何处?”

小沙弥抬起右手回了个佛礼,答道:“方才来了位施主,由住持接待,此刻正在后院。”

白氏道过谢,接过另一个小沙弥呈过来的礼香,道:“有劳小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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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3章 、013

◎◎

“王爷?”

在大殿上香结束后,沈遥由小沙弥领着去后院休息,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赵逸尘。

小沙弥解释道:“方才住持接待的客人便是这位施主。”

沈遥恍然大悟,道过谢,上前行了个礼,问道:“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赵逸尘还未来得及回答,小沙弥又率先抢道:“兰若寺求姻缘一向是最灵验不过的。”

经小沙弥这么一说,沈遥就明白了。

——赵逸尘大概是来求姻缘的。

赵逸尘确实需要求姻缘,不求姻缘的话,就得单身个几十年。虽然求了也没什么用,该是男主的女主,怎么求也不会是他的,但好歹求个心里安慰。

不过这也太积极了,大早上的就过来求姻缘。

想是这么想,沈遥却不敢表现出来,也不忍心打击赵逸尘的积极性,面上陪着笑了几声,转身准备离开。

没想到,一个转身,竟然遇到了女主。

她方才还纳闷赵逸尘为什么这么积极,这下看到庄雅宁,就全都明白了。

“庄小姐。”

“沈小姐。”

两人相互见礼。

前些日子,沈遥每日都会假借赵逸尘的名义买了礼送到庄雅宁府上。

但庄雅宁不傻,小厮刚把礼盒送到院子,她就知道那是沈遥送过来的。

起初,她以为是沈遥又想了别的法子惹怒她,警觉地差身边的人打开礼盒,想象之中捉弄人的小玩意儿并没有出现,相反,盒子里的确放了一根木簪子。

一连好几日,每日都会送过去。

庄雅宁意外沈遥最近性情大变之余,很快又想明白了。

假借豫王殿下的名义,无非就是那些小心思。

庄雅宁淡笑一笑,便不再同她计较,心想着由她去吧。

这两人难得的同框,勾起了沈遥的八卦心理,准备离开的脚步又收了回来。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合适,赵逸尘难得和他的白月光庄雅宁单独见一面,自己却在这当电灯泡打扰他们,让他们没法好好说话,算是怎么回事。

人美心善的女配沈遥挣扎几秒后,还是决定离开这里,给两人腾出独处的空间。

何况这几日赵逸尘送了那么多补品去府上,看在那些补品的份上,自己也该有点眼力见,自觉离开。

*

“迟哥,世子殿下。”

小沙弥领着沈遥过去时,方才消失的沈迟和林望晚二人正坐在那里品茶。

沈遥坐到沈迟旁边,故作神秘:“迟哥,你猜我在来的路上遇见谁了?”

“豫王殿下。”沈迟回答得很自然,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这话有何不妥。

“还有庄小姐哦。”沈遥笑嘻嘻说道:“而且我还听方才的小师父说,在这里求姻缘很灵验,所以,你说王爷和庄小姐是不是过来求姻缘的?”

求姻缘?

豫王殿下的话可能确实需要求姻缘。

可庄家小姐哪里需要求什么姻缘。

她和四殿下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是人尽皆知的事只待庄雅宁及笄,四殿下求一道赐婚圣旨,两人便能喜结良缘,只是遥遥……

沈迟还未回答,便听到旁边的林望晚咳了好几声。

沈遥赶紧关心道:“世子殿下您这是怎么了了?”

“无碍,被呛了一下。”林望晚擦干水渍,重新往自己的杯子加了茶水,随口问道:“所以,豫王殿下是过来求姻缘的?”

“我猜的。”沈遥答。

沈迟回神,淡淡瞥了林望晚一眼,道:“议论豫王殿下,你是闲的吗?”

林望晚露齿一笑:“不仅遥妹好奇,我也挺好奇的,毕竟那可是豫王殿下,对吧,遥妹。”

“对啊,”沈遥忙不迭地点头,问道:“难道迟哥你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一道温润低沉的男声响起。

闻言,几人起身不远处的向赵逸尘行了个礼。

赵逸尘走到几人旁边,径直坐了下来,看向沈遥,眼角眉梢皆是笑意,缓缓启唇:“若是好奇,方才为何不直接问我?”

他本以为,和沈遥相处了这些时日,两人应该也能算得是朋友,虽不至于无话不谈,但偶尔也能一起聊聊天,不曾想,还是这般生疏。

大型切死现场——

背后八卦不说,还被主人公听到了。

沈遥哈哈笑了两声,虽然被听到了,但依然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一脸坦诚,而且还顺了赵逸尘的意,直接开口问赵逸尘:“那王爷您是来求姻缘的吗?”

赵逸尘也不掩饰自己此行的目的,爽朗应了声“是。”

求姻缘只是其中一个缘由,并不是全部。

“所以真的很灵验吗?”沈遥问。

“你可以问问沈晨书身旁那位,他经常来这求姻缘,最是了解不过。”赵逸尘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脸淡然,颇有些看热闹的味道。

“世子殿下?”

“林望晚?”

沈遥和沈迟两人同时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望晚。

林望晚脸上毫无丝毫慌乱的表情,还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悠然打开折扇,否认道:“本世子不是来求姻缘的,豫王殿下可不要乱说。”

“是吗?”赵逸尘垂眸笑笑:“那不知世子所求,可曾灵验过?”

“这是本世子的私事,豫王殿下无需多问。且既然庙里的小师父都说兰若寺求姻缘是最灵验不过的了,出家人不打诳语,那便相信小师父的话就是了。”林望晚轻轻笑了一声:“至于灵不灵验,豫王殿下您也求了,以后不就知道了。”

赵逸尘:“也是。”

沈遥叹了一口气,方才过来的路上,小沙弥一直给她科普兰若寺求姻缘这么灵验的原因,以及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香火依然如此鼎盛,说得有模有样,有理有据,她都有些心动了。

她本来还想求证一下是不是真如方才小沙弥说的那般灵验,若是真的话,那她等下也要去求一卦,结果没有一个当事人现身说法。

虽然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求个心理安慰也不是不行。

而且她也不是很贪心,只是希望不要再嫁给赵慕溪,再不济,有个不错的结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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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http://static.jjwxc.net/images/kingtickets_0.gif?var=20140327">地雷在手,偷懒抖三抖,作者大大快去码字!!!(催更版)】

-完-

第14章 、014

◎◎

在兰若寺用过斋饭后已是晌午,一行人上香礼佛结束,浩浩荡荡打道回府。

来时就沈府和安远候府的两辆马车,回去时却多了豫王府和庄府的马车,好不热闹。

那日过后,赵逸尘见沈遥身体恢复得差不多,又找了个理由每日去沈府约着她一起听书,和前些日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如果真说有的话,那便是赵逸尘更加小心和警惕了。

因为上次沈遥差点被伤一事,他产生了心里阴影,担心沈遥再次跑出自己视线范围,发生同样的事,因而两人的距离一直保持在十米以内,若是不见沈遥的身影,便会立刻召集暗卫寻人。

沈遥也看出了赵逸尘对自己的过度保护,虽然觉得他有些草木皆兵,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上次发生那么危险的事,她小命差点就没了,自己对其他事再怎么心大,遇到关乎性命的事,也是长点记性的,所以她很自觉,压根不敢离赵逸尘太远。若是突然看不到赵逸尘,也会按照原路回去找赵逸尘,不然一不小心,又被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暗器咔嚓了。

*

“沈遥。”赵逸尘忍不住出声叫了声。

“嗯?”沈遥嘴里含着方才送上来的糕点,偏过头看向赵逸尘,使劲将糕点咽下去,又抬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水,顺气后才回道:“王爷有何吩咐?”

“你对……”赵逸尘还是不想提“赵慕溪”那三个字,尽管那是他的侄子。

他自嘲般笑了笑,淡声说了句“没事”。

“哦。”沈遥回过头,继续听书。

赵逸尘望着沈遥的侧脸,想起了那日住持对他的劝诫,那句话久久萦绕在他脑海里,难以忘怀。

*

“冥冥之中,一切早有定数,许多事不能强求,施主又何苦执着于那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赵逸尘冷笑一声,又是这些陈词烂调,他虽早已听腻,但还是将住持的话尽收心底,他倒要看看,兰若寺的姻缘到底还灵不灵验。

今日本来是闲来无聊,才在大殿里抽了一签,不曾想解出来又是相同的结果。

他本不信神佛,可当所求的对象是沈遥时,他便会陷入自我怀疑,会迟疑不定,自己如今所做的所有决定会是正确的吗?

只是事到如今,他别无选择。

上一世,他就是信了这些谬论,因而选择上天一早就安排好的路,放弃沈遥,让她能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别无他求,只求沈遥一生平安。

但他没想到,沈遥最后竟然落了个郁郁而终的下场。

所以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弃,定不会让沈遥重蹈覆辙,重复上一世的悲剧。

尽管他很清楚,沈遥不爱他。

只是他不明白,他和沈遥相识十余载,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可是为何却走到了如今这一步。

或许,当年就不该一意孤行,请命同沈远道一道去边关。

当年年少轻狂的他本以为,只要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便可以将沈遥留在身边,如同他父皇对他母妃那般,哪怕他母妃并不爱他万人之上的父皇。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不过半年的光阴,彼时同他两小无猜的沈遥已经全然忘记了他这个竹马。

等他再次回到京城时,入耳的消息皆是沈将军家的小姐沈遥爱慕四皇子赵慕溪。

他错过的那几年,便是一生。

作者有话说:

我堕落了(捂脸jpg.)

大纲没打好越来越短宝子们凑合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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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赵逸尘喜欢的是原女主,而不是现在穿过来的女主吗?】

-完-

第15章 、015

◎◎

赵逸尘今日放纵了自己一回,彻底忘记了包厢里还有另外一人存在,直直望着沈遥出神,心思全然不在外面的说书先生身上。

只是他眼睛里的浓浓爱意,在不知内情的冬儿看来,却像是跟沈遥有仇一般。

好可怕。冬儿心道,豫王殿下是不是知道小姐之前伤害庄小姐的事,因此一直记恨在心,若是如此,那他会不会因此伤害小姐?

冬儿越想越后怕,等回去提醒一下小姐,让她留心点,明日,不,以后都尽量不要和豫王殿下一起出来了。

沈遥也觉得今日的赵逸尘有些奇怪,叫了她好几次,也不说是什么事,完了又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几人各怀心事,直到日头西沉,才起身离开戏楼。

气氛有些沉寂。沈遥心想,我要不要找点话题缓解一下尴尬。可是说些什么好呢?她和赵逸尘的共同话题实在太少,勉强能聊的也就一个女主,但显然,跟赵逸尘聊女主这个话题有点虐人。

她这几日虽然每日都借赵逸尘的名义给庄雅宁送了小礼物,可是作用好像不是很明显,不然赵逸尘也不会天天约自己出来打发时间。

啧。

正在沈遥应该讨论什么话题的时候,赵逸尘突然出声问道:“你难道不好奇,我前几日求的姻缘是个什么结果吗?”

好奇?

沈遥想说,有什么可好奇的。她一个看过大结局的人,会不知道庄雅宁最后嫁给谁吗?会不知道赵逸尘思念成疾,最后郁郁而终吗?

只是这些结局她一个人知道就行,没必要说出来,最主要的是说出来也没人信。而且既然赵逸尘都这样问了,她也不好拂了他一个王爷的面子,让人下不来台,于是装作很好奇的模样,问道:“那王爷您前几日求的姻缘,住持是怎么说的呢?”

赵逸尘被沈遥这敷衍的表情和语气逗笑了。

他心里清楚,其实沈遥并不想知道结果如何,所幸她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接了自己的话题。

看来自己这些时日所做的一切并不算白费,至少,他同沈遥的关系并不再像之前那样陌生,沈遥也不再之前那样对他有所防备。

哪怕仅仅如此,赵逸尘也觉得满足了。

何况,他自己也并不太想说。

这几日,他总在犹豫要不要问问沈遥的意见,若是沈遥拒绝,那他便放弃。可最后,他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即使沈遥真的会拒绝,他也要孤注一掷,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然而尽管如此,他依然想问问沈遥,是否愿意嫁与他为妻,哪怕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只是……

“罢了。”赵逸尘惨然一笑,换了个话题,问道:“过几日你及笄礼,可有什么想要的?若是些寻常的物件,倒也没什么问题,若是比较稀奇的珍宝,我得多花费些时间去寻。”

他倒是一早就给沈遥准备好了,只是不知道沈遥会不会喜欢。

“及笄礼?”赵逸尘这么一问,沈遥才猛然记起,过几日便是自己十五岁生辰的及笄礼,而自己,竟然已经穿过来一个月了,真是不可思议。

沈遥没什么想要的,吃喝不愁,她拿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只是赵逸尘主动问了,她也不好拒绝,稍加思忖,说了个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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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6章 、16

◎及笄◎

沈遥及笄那日,用过早膳后便被白氏带回院子梳洗打扮,而沈荣飞则带着沈逍他们布置礼堂。

前些日子,沈荣飞和白氏二人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沈遥今日的及笄礼,邀请了相熟的同僚参礼和观礼,并且由两人亲自登门拜访送帖子。

正宾是当朝的长公主,赞者则是赵长乐。

那日下午分别之时,赵逸尘说他最近公务繁忙,后面的几日都不能再约沈遥出去,并且还叮嘱她若是无聊想出去玩,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是没有信得过的家丁或小厮,也可去他府上让贺星陪着她一起。

冬儿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想对沈遥说的话自然也就没说,慢慢的就忘记了。

沈遥也没有很想出去,这几日也就同之前一样,整日里坐在院子看医书,等教导她礼仪的嬷嬷出现之后便开始学习。

*

沈遥回到院子沐浴结束,由身边的婢女伺候,换上采衣采履后便开始梳妆打扮。

“娘亲,您这是怎么了?”

沈遥回过头,便看见白氏脸颊上挂着泪珠,精致的妆容也被泪水晕花了。

白氏回过神,赶紧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满眼慈爱地将沈遥上下打量一遍又一遍,而后才满意地点点头,真心实意地夸赞道:“遥遥今日特别好看。”

当年白氏及笄时,沈遥的外祖母也是如此伤怀,而白氏也同今日的沈遥一般,天真烂漫,问了相同的问题。

彼时年幼的她尚且不能理解,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为何要伤心落泪。时至今日,她最宠爱的小女儿也及笄了,她才能明白,当时她的父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欢笑,也才能完全体会到这个中滋味,虽是欣喜,亦是伤怀。

沈遥上前挽住白氏的手臂,靠着白氏娇俏一笑,道:“娘亲您也好看,每日都特别好看。”

白氏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道:“就会哄娘亲开心。”

“才不是呢。”沈遥撇撇嘴,道:“哥哥他们和遥遥都是随了娘亲,所以才会这么好看啊。”末了又赶紧补充道:“遥遥并不是说父亲的坏话哦。”

年轻时的沈荣飞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有力,一看就知是习武之人,并不太符合大齐人民的审美。加上他生性不爱笑,那张脸看上去就会显得特别严肃凶悍,一般人见到他都会害怕,更遑论和他成为朋友这种事。

而书香门第出生的白氏,年轻时是一等一的美人,温婉恬静,气质清雅,有着江南女子独有的柔情,和粗犷沉稳的少年将军站在一起,初见时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不般配。

但若是习惯这样突兀的画面之后,倒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会越看越合适。

二人膝下四个子女,长相都随了白氏,常年习武,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气质倒是同沈荣飞越来越相近,两种不同的气质如此融合以后,倒也不显得违和,甚至会觉得异常和谐。

“沈遥。”

几日不见,往日风风火火,年少心性的赵长乐沉稳了许多。

“见过郡主。”

赵长乐赶紧扶起白氏,道:“不必多礼。”

见赵长乐出现后,白氏便说先去沈荣飞他们帮忙接待来宾,留下两人说交心话。

白氏刚离开,赵长乐便拉着沈遥的手吐槽:“你二哥是不是和我有仇?总是故意为难本郡主。我昨日明明已经说过,我今日要来你府上,不去校场,他却非得让我把今日的训练完成了再过来,还一早便去校场监督我练完,才肯让我回去。”

“?”

沈遥方才还在奇怪,今日早膳为什么没有看到沈遇,原来是去校场了。

赵长乐继续说道:“本来我早就该过来了,都是因为你二哥耽误了我。”

沈遥哈哈笑道,替沈遇解释:“我二哥他就是这样,你多习惯一段时日便好了。”

显然,两人都没有意识到赵长乐这段话的重点。

为什么沈遇让赵长乐去校场她就乖乖去了?她是郡主,是君,沈遇是臣,就算她真的不去,沈遇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

及笄的内容和仪程都比较繁琐,将近一个时辰才全部完成。

“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沈遥对沈荣飞和白氏行拜礼,聆训结束后,分别向在场所有的参礼者行揖礼以示感谢,如此便算是礼成。

沈遥站立在沈荣飞和白氏的身旁。

沈荣飞面向所有参礼者宣布:“小女沈遥笄礼已成,感谢各位宾朋嘉客赏脸,不胜感激。”三人再次向在场的来宾行作揖礼表示感谢,“憋人在前厅备下薄宴,请各位移步前厅。”

闻言,来宾皆由小厮和侍女领着去了前厅,其余的小厮则留下打扫礼堂。

至此,笄礼结束。

“父亲,母亲。”沈遥向沈荣飞和白氏福了福。

“冬儿。”白氏唤了旁边立着的冬儿,道:“扶小姐回屋休息。”

“是,夫人。”冬儿上前,扶着沈遥准备回院子,却听前厅传来一阵嘈杂声。

“逍儿,去看看何事?”沈荣飞吩咐道。

“是。”

“老爷,是圣旨。”

沈遥还未出去,便有一个小厮前来通报。

“圣旨?”

几人来不及思考,便立刻动身去了前厅。

过去时,前厅一群人乌泱泱地垂着头跪在地板上,而他们不远处,站着个太监模样的人。

沈家一家子也赶紧上前跪在太监面前。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作者有话说:

及笄仪程来自百度百科

宝子们明天不更了(叉腰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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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那里打错了几遍“郡主”,写的都是“群主”?我以为这啥】

-完-

第17章 、017

◎赐婚◎

来人正是当今圣上身边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刘培。

刘培摊开圣旨,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当朝平西大将军沈荣飞之女沈遥品行端庄,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今豫亲王人品贵重,秉正纯孝,文武并重,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沈遥待字闺中,与豫亲王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赐婚于豫亲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吉日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豫王妃?

闻言,沈府上下一片哗然,在场的人纷纷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那卷明黄色的圣旨。

当今圣旨不是最忌惮豫王府和沈家吗,为何会赐婚,让两家联姻。

纵使沈荣飞半生戎马,风风雨雨,见过不少世面,也未曾料到这道圣旨竟是给沈遥赐婚的圣旨,赐婚的对象不是某个器重的皇子,也不是哪家的少年公子,而是年少成名、深受忌惮的豫王殿下。

到底是何用意?

“沈将军,接旨吧。”刘培合上圣旨,双手奉上。

“谢主隆恩,臣,接旨。”沈荣飞来不及细想,反应过来后立即将双手举于头顶之上,恭恭敬敬地接过圣旨后才站起身,“有劳公公了。”

“沈将军。”太监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咱家这厢先恭喜沈将军,恭喜令嫒,以后就是豫王妃了。”

“同喜同喜。”沈荣飞道:“公公何不在寒舍用过午膳再回宫。”

“多谢将军款待。”刘培无奈推脱:“只是咱家这边还要去豫王殿下府上宣旨,不好再耽搁。”

沈荣飞道:“既如此,沈某也就不留公公了,公公慢走。”

“将军请留步。”圣旨安全送到沈荣飞手里,刘培算是松了一口气,马不停蹄地赶往豫王府宣旨,好回宫交差。

待刘培一行人离开后,方才落针可闻的前厅一下又热闹了起来,个个都上前作揖恭贺。

“沈将军,恭喜恭喜啊。”

“恭喜沈将军,恭喜令嫒了。”

……

“同喜同喜。”沈荣飞一一回复,拱了拱手,略带歉意道:“各位慢用。”

沈荣飞身旁的白氏沈逍几人也陪着笑回道:“同喜同喜。”

*

“逍儿。”沈荣飞问道:“你可知,皇上这是何意?”

沈荣飞只愿是自己多虑,但愿皇上赐婚是只因二人般配而已,无他。

沈逍道:“孩儿愚钝,还请父亲教导。”

四个子女,他最中意的便是长子沈逍,若是沈逍也不明白其中深意,沈遇和沈迟大抵也不明白。

沈荣飞叹口气,道:“也罢,何必揣摩圣意。”

“老爷。”白氏一脸愁容,挽着尚在震惊之中未回过神来的沈遥,问道:“老爷,真要将遥遥……”

“夫人。”沈荣飞轻拍着白氏的背部,安抚道:“夫人不必忧愁,万事都有转圜的余地。”

白氏深深望了沈荣飞一眼,点点头。

“遥遥。”

沈遥沉浸在震惊之中,尚未回过神来:这是什么发展?为什么会是赵逸尘?

她确实不想嫁给赵慕溪,可是也不想嫁给赵逸尘。

而且赵逸尘对庄雅宁情根深种,一生未娶。

她同赵逸尘这门婚事,是谁也不可能是赵逸尘,是谁也不可能是自己。

从方才听到赐婚的消息到现在,沈遥便一直沉默着没说话。

而她的沉默落在几人眼里,便是万般的不情愿和不欢喜。

“遥遥。”沈荣飞一连唤了几声。

旁边的冬儿见沈遥还在走神,赶紧戳了戳,小声提醒道:“小姐,老爷叫您。”

沈遥回过神,立刻应声:“父亲。”

沈荣飞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感慨道:“越发长得像你娘亲了。”

沈遥抬眸,便从沈荣飞眼中看到了浓浓的不舍与无奈。

沈荣飞叹了口气,继续道:“为父曾想为你觅一良婿,愿你二人一生琴瑟和谐,白头偕老。为父也知你爱慕四殿下,虽四殿下不是你的良配,但既是你心之所属,为父也只得妥协,便一切都顺着你的心意来罢。只是不曾想,造化弄人,皇上这圣旨来得突然,为父来不及从中周旋……”

语气里满满的自责之意。

他最为疼爱的小女儿,明明早已心有所属,只待及笄礼后,她的意中人上门提亲,不曾想,竟晚了一步。

“父亲。”沈遥挽住沈荣飞的手臂,安慰道:“您不必为此自责,何况这是皇上的旨意。”

她虽不想,也只能在心里不想,并不敢真的拒绝。

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知道,如果她说句不愿意,沈家人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如了她的愿。可她也知道,抗旨是什么下场,沈家人会因为她的任性走上一条什么道路。

所以,别说是赵逸尘,就算今天皇上下旨让她嫁给赵慕溪,她也别无选择,只能遵从旨意。

嫁给谁都是嫁,不过,嫁给赵逸尘应该会比赵慕溪好点。

两人最近一段时间的相处都挺和谐的,勉强可以算得上是朋友,所以,嫁过去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独守空房”。

不过未来的豫王妃表示自己无所谓,她很喜欢“独守空房”的感觉。虽然在外人看来,豫王妃不受豫王殿下宠爱很可怜。但未来的豫王妃再一次表示,就算没有豫王殿下的宠爱,凭借沈家的势力,豫王府应该也没人敢为难她。

她衷心希望,两人可以和平相处。

沈荣飞道:“如此这般,委屈你了。”

难言的挫败感涌上心头。

他沈家,世代为将,保卫大齐人民,却不曾想,最后竟还需要委屈自己的女儿,才能保得一家人的安宁。

沈遥笑着摇头:“父亲,孩儿并未觉得委屈。豫王殿下待孩儿不错。况且,他同大哥在一个军营,大哥最清楚豫王殿下的为人不过了,对吧,大哥。”说罢朝沈逍使了个眼色。

沈逍立刻明白过来,接过沈遥的话茬:“父亲不必担忧,遥遥这么讨人喜欢,想必豫王殿下定会喜欢,好好爱护她。”

哈?

沈遥不解地看向沈遥,这算哪门子的安慰?

不愧是亲大哥,看你亲妹妹得多少层滤镜,才能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这些话。

“也是。”沈荣飞顺着沈逍的话道:“遥遥虽娇纵了些,但好在性格讨人喜欢,如此看来,是为父多虑了。”思及此,他便宽心了许多。

沈遥再一次呆住。

亲爹。

真的亲爹啊。

沈逍这么说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这么说。

你一点也没多虑。

你女儿这么娇纵,任性妄为,嫁过去肯定会过得很艰辛的。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心大。

“遥遥你先回屋去休息吧。”沈荣飞道。

“是。”沈遥福了福身子:“女儿告退。”

*

沈遥回到自己的院子,椅在贵妃榻上思考赐婚的事。

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圣旨上面的名字就是赵逸尘没错,可为什么是赵逸尘,她还是想不明白。

还有,这婚是皇上主动赐的,还是出于其他原因考虑才赐的。

赵逸尘手握重兵,皇上不可能这么放心让他和沈家联姻。

当今圣上在位时便已忌惮赵逸尘几分,更遑论他去世后,他的那些个皇子,降得住赵逸尘,能让他甘愿俯首称臣吗?

显然不能。

赵慕溪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显然,主动赐婚的可能性不大,但其他的原因,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

沈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索性不想了,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赵逸尘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直接押着宣旨的太监直接进宫找皇上理论,然后退婚。

光是想想都觉得场面一定很震撼。

这会儿,赐婚圣旨应该已经到了豫王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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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18章 、18

◎表白◎

此时的豫王府。

想象之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赵逸尘也没有一点暴怒的征兆。

相反,赵逸尘长身玉立,一脸淡然接过圣旨,笑着道了谢。

“有劳公公走一趟。”

“奴才分内之事,王爷您不必客气。”

“贺星。”

赵逸尘给身后的贺星使了个眼色,贺星立刻明白,从袖口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口袋放到刘培手里,“请公公喝茶。”

刘培受宠若惊,微颤着双手接过口袋放进自己的袖口里,“多谢王爷,奴才先回去复命了。”

“公公慢走。”赵逸尘挥挥手,吩咐道:“贺星,送送刘公公。”

“是。”

刚出豫王府没多久,刘培便赶紧擦了擦自己额头上虚汗。

刘培算得上是宫里的老人了,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也经历过各种大场面,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忐忑不安过。

来豫王府这一趟,比他初入宫时还要紧张。

最善于察言观色的他,却琢磨不透豫王殿下的一言一行,连句恭喜的话都不敢多说,就连这道圣旨,也是心惊胆战地宣读完。

一个时辰前,豫王殿下去了宫里求见当今圣上。

刘培在御书房外守了大半个时辰,当今圣上的声音才从里面传来,命他备驾,同豫王殿下两人去了太后的寝宫。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豫王殿下才离开皇宫。

豫王殿下离开没多久,当今圣上便命刘培备好笔墨纸砚,强忍怒气,洋洋洒洒写了这两道赐婚圣旨。

当今圣上这一出,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这两道赐婚圣旨,于情于理都是不应该的。

刘培虽满腹狐疑,却也不敢发问。

他们身为奴才的,如何敢揣测主子心,只得提着一颗脑袋尽心侍奉而已。

“贺星,备车。”

待传旨的刘培离开后,赵逸尘立刻让人备了马车。

*

“遥遥。”沈迟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小姐,是三公子。”冬儿出声提醒。

沈遥还是没有想明白,叹了口气才慢吞吞地起身,抬手抚平衣衫上的褶皱,出了屋子。

“迟哥,你怎么过来了。”

沈迟见到沈遥,便立刻跑到她身旁。

“遥遥。”

沈迟大概是饮了些酒,甫一凑近沈遥,一股浓烈的酒味便扑鼻而来。

“迟哥,你喝酒了?”

“喝了点。”沈迟如实答道,除了面色有些潮红,和往常倒也没什么区别。

“冬儿,去给三少爷准备醒酒汤。”

冬儿得了令,立刻起身去了后厨。

“遥遥,迟哥没醉。”沈迟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问道:“遥遥,你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愿与豫王殿下成婚。”

沈迟年纪稍小些,少年心性,意气用事,比不得沈逍和沈遇那般稳重成熟。

适才在正厅里,他被沈遇拦着,没能插得上话。

沈遇怕他闹事,又推着他去了前厅,见沈迟一个人低着头喝闷酒,没有去找沈遥的想法,才放心下来,不曾想,刚转头和旁边的人聊了几句,回过头来发现沈迟已经不见了。

沈迟私以为,沈遥方才不过是出于无奈,为了宽慰沈荣飞,让他安心,才说的那些话。

“你若是不愿,我现在就带你去求父亲,去求大哥,只要你说你不愿,父亲他们一定不会逼迫你的。”沈迟拉住沈遥的手腕往外走:“若是他们逼迫你,迟哥就带着你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迟哥。”

沈遥挣脱不开,皱着眉叫了一声。

沈迟平日里最疼沈遥,沈遥也知道沈迟肯定会闹,却没想到是这般闹法。

一点儿也不清醒,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遥遥。”沈迟现下醉得厉害,思维和行动都有些迟钝,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手劲太大,只当是沈遥觉得为难,赶紧劝道:“你不必感到为难,迟哥一定会求父亲母亲他们想法子的,你只需告诉他们你不愿嫁与豫王殿下……”

“迟哥,我愿意嫁与豫王殿下为妃,并不全是因为圣旨。”

沈遥一句话便把沈迟钉在原地不动,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遥,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半响,并未从沈遥脸上看到任何说笑的表情,才微微牵动嘴角,问道:那四殿下呢?”

四殿下?

有他什么事,她才不想嫁给赵慕溪。

沈遥没想到沈迟会问这么天真的问题,这厢正在思考如何回答,便听到沈逍冷冷的声音传来:“送三公子回房休息。”

“是。”旁边两个小厮得了令,立刻上前架住沈迟,强行把他送回他自己的院子。

“遥遥。”沈逍安抚道:“你迟哥方才说的那些胡话,你别放在心上。”

沈遥乖巧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哥。”

“委屈你了。”沈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遥遥,大哥知道你爱慕四殿下,但诚如父亲所说,四殿下终究不是你的良配,豫王殿下虽……”

“我知道。”沈遥打断沈逍的话:“我知道,父亲和你的顾虑遥遥都明白,虽说是迫于皇上的赐婚,但父亲和你定然是为了遥遥以后的幸福考虑,才愿意让遥遥和豫王殿下成婚。遥遥也知道,若是遥遥真的不愿,你们也定然不会勉强我。遥遥既然是沈家的一份子,也该为沈家出一份力,但是遥遥愿意嫁给豫王殿下,并不只是因为圣旨,所说的那些话也并不只是为了宽慰你们,所以,你和父亲不必因此自责。”

“遥遥……”沈逍重重叹了口气,沈遥如此懂事,反倒让他羞愧难当,不知该如何自处,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所做的选择是否正确。

*

刚回京的第一晚,赵逸尘便约了他出去赏月。

“沈远道,你可知,本王心中早有意中人。”

上一秒,他们还在谈天论地,下一秒,赵逸尘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闻言,沈逍愣了一下才忍不住嗤笑一声:“庄府的小姐,全京城都知道。”

之前在那之前,他是这样认为的。

“是吗?”赵逸尘抬眸瞥了一眼沈逍,唇角微微勾动。他修长的手指轻捻起酒杯,一饮而尽,轻轻把玩着,缓缓道:“本王——”不知停顿了多久,才继续道:“想娶你——”

不待赵逸尘说完,沈逍立刻一掌打碎了他的酒杯,沉着脸站起身理了理衣衫,正色道:“殿下请不要说笑。诚然,你我自幼相识,情谊自然不是一般好友可相比,但沈某并非断袖,且心中早有意中人,今日之事,沈某权当没发生过,也请殿下日后不要再提。”

“呵。”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的赵逸尘一脸木然,还莫名其妙挨了一掌,听了沈逍这一段话后选择了原谅他。

他抬手拿了个杯子,重新给自己斟满酒,揶揄道:“沈远道,本王从未发觉你,竟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本王也不是断袖,也不想娶你,是想娶——”

赵逸尘再一次被打断:“娶我弟弟也不行,沈某那两个弟弟……”

赵逸尘很是无奈,在这之前,他很难把战场上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沈远道和总是傻笑的沈遥联想在一起,原因无他,实在是沈遥确实不怎么聪明。

直到今日,他才知道,这两人确实是亲兄妹无疑,因为他们在某些方面很相像,只是,赵逸尘想不明白,沈远道那意中人看上他哪点。

“也不是你弟弟。”

沈逍把他自己和他两个弟弟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他那个妹妹——沈遥。

“——是沈遥。”

沈逍呆滞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你想娶我妹妹沈遥?”

我把你当王爷,你竟然想当我妹婿。

“是。本王想娶你妹妹——沈遥。”

夜色下,沈逍看清了赵逸尘的神色——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豫王殿下。

会犹豫不决,会怀疑自己,会不自信。

或许,他今日下午就该察觉的,又或许,他早就该有所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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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19

◎接受◎

白氏听到沈迟在沈遥院子里胡闹的消息后,便匆忙赶了过来。

“娘亲。”

“母亲。”

见到白氏,二人立马迎了上去。

“逍儿,你去小迟房里看看他,母亲有些话想和遥遥说。”

“是。”

沈逍离开后,白氏领着沈遥进了里屋,屏退了其他下人。

“娘亲。”

“遥遥。”白氏精致的脸上满是担忧,她握紧沈遥的手腕,颤声道:“你对娘亲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愿同豫王殿下成婚?若是不愿……”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沈遥有些头疼,同一个问题,三个人每人来都要问一遍,等下沈遇和沈荣飞是不是也要过来问一遍。

虽然她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怕她受委屈,但就算她真的不愿意又能怎么样?

抗旨不遵吗?

给当今圣上找个合适的理由,一点一点瓦解沈家,最后连根拔起,为下一任皇帝铺路。

这些道理,她应该明白的。

“娘亲。”沈遥望着白氏的双眼,认真道:“女儿愿意。”

“遥遥,娘亲对不住你。”白氏猛然抱住沈遥,泣不成声:“沈家竟有这一日,需要牺牲自己儿女的幸福来保全。”

四个儿女中,她一直以来最操心的便是小女儿沈遥。

还是她最为疼爱的小女儿,那么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白氏与沈荣飞成婚后,先后诞下三个儿子,最后一胎,才有了沈遥。

好不容易得了个闺女,一家人都把她当宝贝似的宠着。

白氏自己和沈遥的三个兄长自然不用说,走哪都恨不得把沈遥带身边,逢人便炫耀他们粉嘟嘟的妹妹。

一向不苟言笑的沈荣飞也难得笑了一次,还因此给沈逍兄弟三人放了几天假。

三人沾了这个妹妹的光,更喜欢她了。

什么事都依着她,虽不至于溺爱,但在这样环境里长大的沈遥,性格娇纵了些也是在所难免的。

还是女儿家时倒没什么打紧,耍点小性子也无伤大雅,左右在自己家,有父母疼,有兄长疼,自己的孩子自己宠着就是。

等沈遥稍微年长一点后,她才恍然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这样无条件宠着沈遥的,那时,她便开始担忧沈遥以后的婚姻生活。

她知道,沈遥这样的性子,若是日后成了婚,在夫家定然是会受委屈的。

若只是普通的官宦人家和普通人家还好,那她身后的沈家定能护她周全,可保她在夫家一世安宁,断然不会平白让她受了委屈。

可偏偏,这孩子的意中人不是一般人,而是个皇室子弟。

她日日担心,沈遥若是与那四殿下成了婚,届时沈家如何能护她,那样,她即便受了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

每每思及此,她便觉得心口难受。

可今日这道赐婚圣旨下来,她更难受。

沈遥不管在四皇子那受了多大的委屈,那终归都是她自己选的,是她心爱之人。

然而这道赐婚圣旨,却断了沈遥所有的后路。

她别无选择——除了与豫王殿下成婚。

沈逍也劝她,豫王殿下人品贵重,历练有成,断不会同其他纨绔子弟一般,让沈遥委屈,让她放宽心,不必为沈遥操心

可她如何能不操心。

她上面有个姐姐,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了个自己不喜欢的夫君,本以为就算不爱,也该是相敬如宾,携手度过一生,却不曾想两年后突然传来噩耗。

所以她不愿,她的遥遥也走上那样的路。

*

沈迟下午酒醒后,想起自己说的那些糊涂话,做的那些糊涂事,顿时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偏偏沈遇不如他的意,为了让他印象更深刻些,时不时在他耳边提起。

沈迟被沈遇烦得无法,梳洗一番便去了沈遥院子。

过去时,沈遥正坐在院子看话本,还哼着新学的小曲儿,心情看起来很不错,看样子,似乎已经接受了这门婚事。

沈遥本人心情确实很不错,经过一下午的思考,她本人确实已经很好地接受了自己即将成为豫王妃这个事实。

而且和白氏好好谈过后,沈荣飞和沈遇果然没再来问她同样的问题,她自然落得轻松。

“遥遥。”

“二哥,迟哥,你们怎么过来了?”

见到沈遇和沈迟,沈遥赶紧将自己的话本藏起来。

“藏什么呢?”沈遇调笑道:“今日你生辰,二哥就装作没看到。”

沈遥嘻嘻笑道:“好。”

几人坐着聊了没多久,沈逍便过来叫他们过去用晚膳。

“大哥。”沈遇拉住沈逍。

“何事?”

两人故意落后沈遥他们一小段距离,待前面的人走远后,沈遇才小声开玩笑道:“大哥,你说,等遥遥同豫王殿下成婚了,那豫王殿下是不是得跟着遥遥,也叫咱们哥哥?”

“你想得美。”沈逍笑着打趣道:“就赵逸尘那只老狐狸,你想让他跟着遥遥叫你哥哥,梦里来得快些。”

沈遇悻悻地摸摸鼻尖,哈哈笑了两声:“我就随便说说而已,哪敢真的让豫王殿下叫我哥哥啊。”

*

第二日,宫里派人来传了话:

“下月初七,是个黄道吉日,豫亲王和沈小姐的婚事便定在那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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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下聘◎

“小姐,豫王殿下过来了,此时在前厅,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

“我这就过去。”

沈遥让冬儿帮自己随便整理一下妆容,才起身出了院子。

“冬儿。”沈遥问道:“你说,豫王殿下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会不会是来退婚的。

当然后面这句她没说。

“突然吗?”冬儿忍不住问出声,最近豫王殿下不是经常过来吗,怎么会突然?

经冬儿这么一问,沈遥才恍然明白过来,确实不怎么突然,而且冬儿好像已经习惯了。

两人刚到正厅门口,还没见到人,就率先注意到院子里摆放了满满一堆箱子,每个箱子里都放着各式各样的宝物,惊得两人愣在原地忘了挪动脚步,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天地良心,活了二十几年,这个场面她还真没见过,别说现实生活,电视剧里都没看到这么多金银珠宝摆在眼前,没惊掉下巴已经算控制得好的了。

“遥遥。”

正厅里的沈迟一连叫了几声,见沈遥依然没反应,不得已跑到她身边。

“父亲让你过去。”

“啊?哦。”沈遥回过神,察觉到自己失礼,双颊立刻窘迫得微微发烫。她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才跟着沈迟进了正厅,看到厅里端然坐着的人,福了福身子:“父亲,母亲,豫王殿下。”

沈荣飞微微颔首,便让两人先在两旁等着。

“迟哥。”沈遥捏了捏沈迟的衣袖,小声问道:“这些箱子是谁送过来的?”

“豫王殿下的聘礼。”沈迟在她旁边解释道:“贺星方才把礼单给了父亲,现在由张叔正在清点。”

“聘礼?”

赵逸尘没来退婚就算了,竟然还来下聘。

他不是应该挣扎反抗的吗?不是应该据理力争的吗?怎么过来下聘了,这不符合人设啊。

“给你的聘礼,足足一百二十八抬。”沈迟又开玩笑道:“等你成了婚,加上嫁妆,届时你就是我们家最富有的人了。”

一百二十八抬?

给我的?

沈遥再次发出没有见过世面的声音,同时也忍不住怀疑,赵逸尘脑子真的没问题吗?

被迫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就算了,竟然还要出这么多聘礼,这起码得掏空一半家底啊。

这他竟然都能忍?

换我……沈遥当即怂了,既然赵逸尘能忍,那我也将就忍忍吧,反正不用她出钱,忍忍就过去了。

“迟哥,当着豫王殿下的面清点礼单,会不会有点……”

不给人面子。

“无碍。”沈迟答道:“这是豫王殿下主动要求的。”

“主动要求?”

这是什么奇怪的要求。

“咳咳……”

沈荣飞故意咳了两声,余光朝两人的方向瞥了一眼,两人被吓的立刻噤了声,一直到张叔清点完清单,才终于可以说话。

“将军,已经清点完毕。”

沈荣飞微微颔首。

赵逸尘见已清点完毕,饮了口茶,才缓缓开口道:“既如此,后面的事劳烦沈将军费心了。”

沈荣飞拱拱手,道:“王爷客气了。”

到聘礼清点结束,沈遥都只是在一旁干坐着,一句话也插不上,所以,让她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单纯地看他们清点聘礼而已?

还是说,既然是给她的聘礼,那她也该心里有个数。

“这两日,宫里的人会过来将军府上量婚服的尺寸,”赵逸尘抬眸望了一眼一旁的沈遥,淡淡道:“恐要劳烦沈小姐待在自己院子里。”

被点到名的沈遥立马起身应道:“臣女明白。”

*

“小姐,豫王殿下过来了。”

不是上午才来过吗,怎么又过来了?

沈遥以为又是让自己去前厅,想也不想便起身准备过去。

“见过王爷。”

还未到院子门口,就遇到正向自己院子走过来的赵逸尘。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赵逸尘走到沈遥身旁扶起她,并从袖口里拿了卷书出来,“你说的礼物前几日已经找到了,本来打算昨日给你送过来的,但昨日突然有事,耽误了便没送过来。今日上午过来得急,便忘了给你带过来,碰巧下午没事,顺便给你带过来了。”

“多谢王爷。”

沈遥有些意外,赵逸尘过来就为了给自己送这本书。

还有心情给自己送礼物,看来赐婚这件事对他影响并不大。

“不必如此生疏。”

一道赐婚圣旨,似乎又让他们二人的关系回到了原点。

“礼不可废。”

沈遥忍不住好奇,赵逸尘不会是为了给我送礼物,所以特意跑了一趟吧。

也是,赵逸尘好像一直挺闲的。

这么一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灵光乍现。

沈遥好像猛然明白了赵逸尘为何不反对这门婚事的原因。

——要长乐说,十七叔您和遥遥就很配,为何非庄家那位不可……

赵长乐那日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沈遥的脑海里。

沈遥爱慕赵慕溪。

赵逸尘爱慕庄雅宁。

庄雅宁和赵慕溪两情相悦。

显然,这四人并没有形成闭环,单相思只有沈遥和赵逸尘两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本该同仇敌忾,致力于拆散赵慕溪和庄雅宁,各自上位的。

但赵逸尘和沈遥并不是同一种人。

赵逸尘可以为了庄雅宁终身不娶,沈遥却不行。

所以为了白月光的幸福,赵逸尘剑走偏锋,用魔法打败魔法。

难怪赵逸尘这段时间总是约自己出去,原来是为了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打扰赵慕溪和庄雅宁独处。

等时机成熟,主动请皇上赐婚,让沈遥别无选择。

而碰巧这时,皇上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给两人赐了婚,赵逸尘顺水推舟,淡然接受了皇上的赐婚。

真是太聪明了。

沈遥被自己这套完美的逻辑说服了,没有被赵逸尘利用的失落和难过,甚至还有点心疼他:不愧是痴情男二人设,为了意中人幸福,连娶意中人的情敌这种委屈都能承受。当男二当到这种地步,真是不容易啊。

太感人了。

这波啊,就叫男二的内卷。

沈遥真想给他颁发一个最佳男配角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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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1章 、21

◎退婚◎

“回京。让贺景速速去请太医,带去沈府。”

赵逸尘吩咐完,立刻抱着沈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怀里的沈遥双目紧闭,来时一身茶白色的衣衫此时已然沾染了不少灰尘,许多地方也鲜血被染得鲜红,和一袭红衣的赵逸尘倒是有几分相配。

冬儿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停地流泪,又怕惹赵逸尘生气,只能压低声音:“小姐,小姐……”

她就知道,小姐跟着豫王殿下出来,一准会出事,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

三个时辰前。

“小姐,豫王殿下过来了。”

沈遥托着下巴叹了口气。

自从赐婚后,赵逸尘来沈府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一日比一日勤,少则一两次,多则三五次。

刚开始那两日,因为宫里的人要来量尺寸回去赶制婚服,沈遥不能出府,赵逸尘说怕她无聊,连着几日都过来沈府,还带了话本、糕点过来一起打发时间。

量完尺寸后,赵逸尘又开始约她出去游玩,有时就在京城逛,有时也会去郊外踏青。

因为两人已经婚配,赵逸尘做的这一切都很合情合理,旁人没有说闲话的理由,就连沈遥有时候想拒绝都不好意思说。

赵逸尘今日过来也不知道是要约她去哪?

“何事闷闷不乐?”

听到赵逸尘的声音,沈遥赶紧起身行礼,答道:“并没有,只是在想,豫王殿下今日要带臣女去哪。”

赵逸尘轻晃折扇,笑着道:“等下便知。”

在外面的酒楼用过午膳后,赵逸尘便带她去踏青。

走了一段路,几人便找了个亭子歇脚,不曾想刚坐下没多久,一群蒙面黑衣人突然出现。

“贺星,保护冬儿。”赵逸尘看出来者不善,当即心生警惕,也顾不得所谓的男女有别,立即将沈遥抱入怀里,沉声道:“等下乖一点,别乱动。”

沈遥懵懵懂懂地点了头,果然乖乖地待在赵逸尘怀里不再乱动。

沈遥一直知道赵逸尘武功挺高的,但没想到这么高,抱着自己竟然都还能和那几人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这群黑衣人出现得突然,个个身手都挺不错,又占了人数上的便宜,将近十来个,且似乎全都是冲着沈遥而来的。

而沈遥他们这边只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两个不会功夫的“拖油瓶”。

赵逸尘为了保护沈遥,贺星为了保护冬儿,限制了两人真实的水平,难以充分施展开来,很快落了下风。

“嘶。”

赵逸尘的右臂被刺伤了。

“王爷。”

“不用管本王。”赵逸尘强咬着牙,用力将沈遥抱得更紧。

“王爷,要不您放开我吧?!”

沈遥焦急万分,知道赵逸尘是因为自己才受了伤,可自己又帮不上什么忙。她以为那帮人是冲着赵逸尘而来的,只能让他先不要管自己,这样对付那帮黑衣人才会比较轻松一点。

“笨。”

赵逸尘当下顾不得留活口,找准时机夺过其中一人的剑,迅速刺了过去。

“闭上眼,别看。”

只是他还是晚了一步,沈遥看到眼前那个黑衣人倒下去的那瞬间,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贺星,一个不留。”

“是。”

*

赵逸尘抱着沈遥下了马车,急匆匆地往她的院子赶。

才将人轻轻放在外间的贵妃椅上没多久,贺景便带着太医出现了。

“微臣见过豫王殿下。”

赵逸尘挥挥手,示意他免礼,赶紧给沈遥检查。

胡太医自医药箱中取出一块锦帕覆在沈遥手腕上,一手搭在锦帕上把脉,一手摸着花白的胡子,沉思了片刻,才起身拱了拱手,答道:“沈小姐并无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待微臣开几副安神的方子,连服几日,如此便可。”

“怎会无碍?”赵逸尘强忍怒气,问道:“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胡太医停笔,看了一眼赵逸尘身上的红衣,又继续写剩下需要用到的几味中药,淡声提醒道:“王爷有没有想过,或许是在打斗过程中,匪徒的血溅到沈小姐的衣衫上,又或许是王爷受了伤,不小心沾染到了沈小姐的衣衫。”

赵逸尘确实受了点皮外伤,但不至于这么严重,想来也许是那几个匪徒的,如此,他才放心了许多。

胡太医将方子交给冬儿,再次嘱咐了一遍:“每日三次,如此连服三日即可。”

冬儿赶紧擦干眼泪,接过药方,连连道谢:“多谢太医。”

“贺星,送胡太医回宫。”

胡太医背上自己的医药箱,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沈遥受伤这么严重的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沈府上下。

沈荣飞和白氏赶过来时,碰巧遇到准备回去的胡太医,两人询问过沈遥的伤势后,才稍微放下心。

*

“王爷。”

沈逍他们三人也很快得到消息,当即放下手里的事务赶了回来。

赵逸尘会意,跟着沈逍出了屋子。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遥遥只是惊吓过度,并无其他大碍,开了几副安神的方子,说是连服几日便可。”

“查到行刺的人了吗?”

“还未,已经让贺景在查了,不出两日,应该便可查到是何人。”

“王爷,请饶微臣直言。”沈逍突然问道:“微臣能相信您吗?”

“沈远道。”赵逸尘怒极反笑:“你可知你自己在说什么胡话,本王你都不能信吗。”

“并非如此。”沈逍直接明了地挑明其中利害关系:“王爷您心里很清楚,遥遥此次遇刺的原因,同她是未来的豫王妃身份脱不了干系。您的那些皇侄有多防备您,有多忌惮您,想必不需要微臣多言。他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方,而是您这个共同的皇叔,所以,他们自然不会轻易让您如愿。虽说上次实属是意外,可上次王爷您若不及时赶到,那里会发生什么,您比微臣更清楚。今日,王爷您一直陪在她身边,她都能受伤。况且王爷您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她身旁,若是您哪日不在,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沈逍停顿片刻,见赵逸尘沉默不语,又继续道:“王爷,要不,您去向皇上请求退婚。您那日求圣旨的事,微臣也曾听闻了些,让您去退婚实在是强人所难,可若是长此以往,微臣不放心,想必王爷您也不放心。”

“沈远道。”赵逸尘强忍怒气:“万事都有商量的余地,唯独这件事,本王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你。本王既说过能保证沈遥的安全,就一定不会再有下次。”

沈逍对上赵逸尘的目光,丝毫不避让:“您上次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王爷,微臣信任您,可是微臣没法信任您那些皇侄。”

赵逸尘神情一寒,眼中瞬间迸发出强烈的杀意:“本王会处理好的。”

沈逍微微躬身:“有劳王爷。待您同遥遥完婚后,微臣便要前往边关,届时还要王爷多费心遥遥的安危。”

“本王去看看遥遥。”赵逸尘说完,便转身拂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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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2章 、22

◎阿肆◎

“母亲,您先回去休息吧,遥遥这里我们守着就可以了。”

沈荣飞也跟着劝道:“夫人你先回房休息,等遥遥醒了再过来也不迟,再者,遥遥这里也需要安静。”

白氏站起身,不舍地回头望了好几眼,还在犹豫。

“夫人您先回去吧,沈遥这边本王会安排人照顾好的。”赵逸尘补充道:“况且,夫人您一直守在这里,若是沈遥得知了,定会自责不已,想必夫人您也舍不得。”

白氏用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福了福身跟着沈荣飞出去了。

“你们二人,”待沈荣飞和白氏离开后,赵逸尘将目光转向正襟危坐不准备离开的两人,明知故问:“你们二人打算一直在这里守着?”

“遥遥今日——”沈迟的话未说完,便被沈逍出言打断:“沈遇,沈迟,你们俩也各自回房。”

“大哥。”沈迟不满出声:“遥遥——”

“回去。”

“是。”沈遇应声,拉着沈迟迅速离开。他有很强烈的预感,再多待一秒,就会多两个人躺在这里。

“豫王殿下也请回吧。”沈逍对着赵逸尘做了个“请”的手势,“遥遥这里微臣会安排好的。”

“呵,安排?”赵逸尘冷笑一声,语气夹杂着一丝不屑,仿佛觉得沈逍这段话很可笑,嘲讽道:“沈远道,你为何总是如此自信。”

“……”

沈逍神情微滞,瞬间明白了赵逸尘话里的意思,但他找不到话反驳,甚至还觉得挺有道理。

如此看来,他可能需要娶亲了。

不待他说什么,赵逸尘便直接抱着贵妃椅上的沈遥进了里间,将人放在床榻上,吩咐婢女替沈遥换上干净的衣衫,便立刻出来了。

“本王今日先回去了,明日再过来。”

“殿下慢走。”

*

“贺星,查到是谁的人了吗?”

书桌前的贺星垂着头,不敢直视赵逸尘。

那场刺杀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他和贺景却仍然一头雾水,什么也没查出来。

“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罢了,多加些人手,尽快查出背后指使之人。”赵逸尘抬手,示意贺星先下去。

“是。”

贺星行过礼,刚准备离开,又被赵逸尘叫住。

“王妃那边,你再多选些人手过去,若是发现其他异样,第一时间告知本王。”

这次刺杀不成功,就一定会有下次。

虽说那背后之人知道此次已经惊动了赵逸尘和沈逍,短期内不会再出手,但以防万一,还是多派些人手过去。

“是。”贺星走到门边,犹豫了几秒,回过头看向赵逸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您今晚还去王妃府上吗?”

“嗯?”赵逸尘抬眸,冷冷地望向贺星,随即微眯双眼,一抹危险的光芒从眼底流露出来,沉声道:“贺星,是不是本王最近这几日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让你产生了本王向来如此的错觉。”

“属下——”

可不是嘛。

人逢喜事精神爽,赵逸尘最近和以往相比,不知道好说话了多少倍。

当然只是在心上想想而已,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贺星紧张地吞了口唾沫,说话的声音也不利索:“属下、就随便问问。”说完便同手同脚出了书房。

“哥。”

谁料刚关上书房的门,尚在慌乱中还没反应过来的贺星又被从突然屋檐下冒出来的贺景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

贺景不答反问:“王爷怎么说?”

贺星猛地一拍贺景的头,吓唬道:“王爷说,你明日若是还查不出凶手,让你自己收拾包袱走人,别再待在府上了,自己出去重新找个谋生的活。”

“哥你又骗我。”贺景一脸不信,撇撇嘴,得意地哼了声,说道:“我明明听到你问王爷今晚还要不要去王妃府上。”

“贺星,贺景。”

听到赵逸尘冷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来,二人立马怂了。

“属下在。”

“你们对本王的事如此感兴趣吗?要不要进来本王说给你们听?”

两人蔫着脑袋,答道:“属下不敢。”

其实倒也不是他们俩喜欢八卦赵逸尘的事,主要是,如果赵逸尘过去沈府的话,他们俩就不用过去,可以偷懒待在屋里睡觉。

“知道便好。”赵逸尘话锋一转:“既然你们如此空闲,想来今晚也不必休息了,那便继续去查。”

“是。”

刚走几步,贺星越想越气不过,又一掌拍在贺景的头上,恨铁不成钢:“猪脑袋。”

贺景委屈地揉了揉脑袋,控诉道:“明明是哥你先骗我的,现在还想把责任推到我头上……”

“还不离开?”

赵逸尘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再次从书房传来,两人瞬间噤声,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

赵逸尘在书房里端坐了半个时辰,计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才起身熄灭烛火,出了书房,很快出现在沈遥的院子里。

翻窗这件事,和他王爷的身份很不相符,然而他似乎却做得很得心应手。

也确实很得心应手,他几乎每晚都会过来一趟。

当然,往日里过来都只是在窗台上远远地望着,除了回京的第一晚。

那晚,是他第一次逾矩进入了沈遥的闺房。

在沈遥榻前守着的冬儿昏昏欲睡,后面索性直接趴在榻上。

赵逸尘隔空点了睡穴,待人熟睡后,才走到榻前,坐在沈遥身旁,轻握住她的手。

“遥遥。”

他轻唤了一声,语气里满满的自责与愧疚:“今日之事,实在是我疏忽了,才会让你受到惊吓。”

赵逸尘还欲说什么,却瞧见沈遥嘴唇微动,似是在说些什么。他弯下腰凑近后,才听到断断续续地传来几个字:

“阿肆哥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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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3章 、23

◎◎

一直到寅时,赵逸尘才起身离开,准备回府换朝服。

“王爷。”

赵逸尘循着声源望过去,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便恢复如常。

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贺星。

不远处的贺星,恭敬地立在豫王府的马车旁,手里还托着他今日上朝要穿的朝服,仿佛生怕旁人不知他家王爷昨夜没在府上过夜。

赵逸尘走到马车旁,接过朝服,道:“你倒是想得周到。”

他前些时日过来,平日里一般都会待到卯时末,或者辰时再离开。若是第二日要上早朝,便会计算好时间,赶在早朝之前回府换朝服,不用特意吩咐贺星送过来。

昨夜他原本也是打算到丑时末便回府的,然而心里却如何也放心不下沈遥,挣扎一番后,便又在沈府多待了一段时间,只是没想到这一待,差点错过了早朝时间。

贺星答道:“见王爷您一直没回府,属下还以为您忘了今日要上早朝,便擅作主张给您送了过来。”

赵逸尘闻言,轻笑了一声,随即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由贺星扶着上了马车,吩咐道:“走吧。”

沈府离皇宫也不过就几条街的距离,他在马车上换上官服,来不及休息,便又立即下马车去上早朝。

下早朝回王府用完早膳后,才回房小憩片刻。

一夜未眠,赵逸尘很快便有了睡意。

然而刚躺下没多久,他便听到屋外传来贺星着急忙慌的声音。

“王爷,方才安排在王妃府上的暗卫来报,说王妃高热不退……”

“高热不退?”赵逸尘瞬间清醒过来,下了榻来不及穿上鞋子便径直过去打开房门,问道:“现在情况如何?可曾好些了?传太医了吗?”

“属下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贺星进了屋里,边伺候赵逸尘更衣洗漱,边答道:“至于严不严重,属下也不得而知,得等王爷您过去了才知道。”

*

“沈远道。”

赵逸尘赶到沈府时,沈遥往日里安静的院子此刻却挤满了人。

人来人往,所有的婢女都不得空,端着水盆不断地进进出出,见到来人也只是简单地见个礼后便迅速离开,不敢多停留片刻。

赵逸尘本想直接冲进里间看看沈遥的病情,然而顾及此刻有许多人在场,硬生生忍了下来。

“怎会突然高热不退?”

临去上朝前他还特意试了试沈遥额头的温度,明明和往常一般,为何才两个时辰不见,却突然一下子严重了许多。

沈逍也很无奈。

下朝回来刚用完早膳,冬儿便突然急冲冲地跑过去说沈遥不舒服,等他过来,仔细一试,才发现沈遥全身都烫得厉害,便立即去请了大夫。

“大夫开了药,此刻还在降温,还不知道如何。”

在院子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后,才有个小丫头出来传话:“小姐已经不发热了。”

闻言,在场的人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豫王殿下先请回府吧,等遥遥醒了,微臣一定差人过去给您传消息。”沈逍说道。

赵逸尘起身,摆摆手,道:“本王便在你府上歇歇吧,等会儿沈遥醒了本王也早些知道。”

沈逍吩咐道:“沈迟,带王爷去客房休息。”

“是。”沈迟虽不情愿,但还是乖乖起身带着赵逸尘去了客房。

*

“王爷,王妃已经苏醒过来了。”

听到贺星的声音时,赵逸尘在沈家的客房里睡得正熟。

他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皮似有千斤重,长叹了一口气,终于睁开双眼,看清眼前的人。怔愣片刻,瞬间反应过来,确认道:“王妃苏醒了?”

“是。”贺星垂着头,不敢直视赵逸尘的双眼。

其实沈遥一个时辰前就已经醒了,然而沈家那三人却拦着他,不让他来叫醒赵逸尘,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肯放手让他过来。

*

“沈遥。”

赵逸尘过去时,沈遥披着件淡绿色的披风,未施粉黛,长发随意散落在肩上,正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听见他的声音,便准备起身行礼。

然而她刚苏醒没多久,加上一天未进食,全身无力,说句完整的话都有些费力,更别提行礼这种事。

“免礼。”赵逸尘赶紧走到她身旁,扶着她坐下,关切问道:“此刻感觉如何?可曾好些了?”

沈遥点点头:“已经好多了,多谢殿下关心。”

“如此便好。”话音刚落,赵逸尘便立即伸手试了试沈遥额头的温度,确认不再发热,放心之余却又心疼无比。

沈遥整张小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和平日相比,憔悴了许多,显得更加娇弱可依。

“可曾进食了?”

沈遥再点点头。

一旁的冬儿替她答道:“回王爷,小姐方才已经用了些白粥。”

“替你家小姐准备些——罢了,”赵逸尘改变了主意,觉得直接让贺星去街上的店铺买已经做好的来得比较快,不然等后厨准备好,恐怕沈遥已经没胃口了。

他一一说了沈遥喜欢的糕点和零嘴,还吩咐贺星速度快点。

六月末的夕阳依然无限美好,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无限长。

偶尔刮过的晚风也很清爽怡人,只是对于生病的沈遥来说,却是有些冰冷刺骨。

赵逸尘感受到身旁的沈遥颤抖了一下,压制住想要将人拥入怀里的想法,吩咐冬儿进屋再拿了件厚实的披风出来,亲自给身边的人披上。

“可还感觉冷?”

沈遥遥遥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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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撒花期待更新】

-完-

第24章 、24

◎◎

“用力握住剑柄,保持平衡。”

沈遥苦着脸应声,使出全身的力,将手里的剑握得更紧。

原来的沈遥自幼习武,身体素质还不错,此次生病不出两三日便已恢复得差不多,能吃能喝,活蹦乱跳的,全然看不出前两日还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沈逍看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今日用完早膳便叫住准备回院子的沈遥。

“遥遥,你今日便同我一起去校场吧。”

沈逍私以为,自己这些日子对沈遥实在是太放纵了,才让她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到高热不退。便想着将人带到校场,让她多加练习,以防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以至于没有自保能力,甚至还被吓晕过去。

“……?”

听到这话,并不知沈逍内心的真实想法的沈遥猛然停住脚步,怔在原地不敢回头看身后那群人的神色。

难道沈逍已经开始怀疑我不是他以前那个妹妹了,所以才会故意这样说,想试探我会不会武功。

白氏见她如此,以为她不想去,便赶紧出声阻止:“遥遥她这才刚恢复,身娇体弱的,你就让她去校场,她如何能受得了。”

“母亲。”沈逍无奈地叫了一声,劝道:“遥遥她从小就跟着孩儿一起习武,身体没有那么娇弱。”

白氏道:“遥遥如何能同你们相比。”

“母亲……”

“夫人。”一旁的沈荣飞安抚性地拍了拍白氏的背部,白氏便瞬间改了主意:“注意保护遥遥的安危。”

“是。”

沈逍起身,朝着沈荣飞和白氏行了个礼,朝愣在原地的沈遥喊道:“大哥在门外等你,你速去换一身轻便的衣衫。”

沈遥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应声后听话地小跑着回自己的院子换衣衫,高高兴兴地跟着沈逍来到这里。

她的快乐短暂地持续了两秒钟的时间。

“今日,大哥教你些常用简单的剑法,以备不时之需。”

沈遥当场懵了,紧接着,脸上的笑容也瞬间凝固了,然后保持着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直到现在,也没能再笑出来。

她保持握剑的姿势已经保持了一上午,口干舌燥,双臂酸胀无力不说,更让人崩溃的是,还顶着烈日。

“大哥。”

这种苦,沈遥真的吃不了,犹豫了漫长的一秒钟,终于忍不住开口,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歇一会儿,可以吗?我真的撑不住了。”

闻言,沈逍停下笔,抬眸看向沈遥。

听到沈遥已经微微颤抖的声音,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对沈遥是不是太狠了。

“大哥,可以吗?”

沈逍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到下属来报:“将军,豫王殿下过来了。”

赵逸尘?

听到赵逸尘过来的消息,沈遥瞬间打起精神,觉得希望已经不远了。

原因无他,在她的潜意识里,赵逸尘已经成了“好人”的代名词。

沈逍无奈地扶额,光是听到“豫王殿下”几个字就觉得头疼。

赵逸尘为什么过来他心里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怕他的遥遥受苦。但为了沈遥好,也是硬生生等了一早上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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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25章 、25

◎◎

“遥遥,你先休息会儿,等用过午膳再练。”

“是。”

沈遥立即将剑递给身边的下属,走向那张自己已经盯了许久的椅子,心满意足地仰靠在上面休息。

沈逍还未让属下去请豫王殿下过来,豫王殿下赵逸尘便轻晃着折扇出现了。

沈逍起身,走到赵逸尘身前,躬身行礼:“微臣见过豫王殿下。”

上一秒刚坐下休息的沈遥,椅子都还没捂热,听到沈逍的声音,不得不跟着站起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到赵逸尘身前,微微福了福身子,有气无力地说道:“臣女见过豫王殿下。”

待赵逸尘说了“免礼”后,沈遥又慢吞吞地挪到方才的椅子上坐着休息。

“不知豫王殿下过来所为何事。”沈逍道。

明知故问。

赵逸尘也不在意,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一声,收起折扇,缓缓走向沈遥旁边的椅子,自然而然坐在她旁边。

“本王——”

自是来见一见本王将来的王妃。

他望了沈遥一眼,见人无精打采的,将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抬手给人倒了杯茶水,淡声道:“闲来无事,过来散散心。”

呵。好一个“不学无术”的逍遥王爷。

沈逍在心里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殿下好雅致,散心散到军营来了,也不知下面的人知道了会如何想。”

“能怎么想。”赵逸尘撑开折扇,脸上一派云淡风轻,道:“下面的人如何想,又岂是本王能决定的本王,本王不过是散散心罢了。”

此刻的沈遥饿得筋疲力尽,全然听不进去在场的两人说了什么,抬起茶水一饮而尽后便闭着双目养神。

又累又饿,好想吃东西。

赵逸尘看人兴致缺缺,也不再和沈逍逞一时口舌之快,立刻抬手,示意贺星将方才过来时买的糕点拿过来。

贺星会意,走到两人前面,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恭敬地叫了声“沈小姐”。

闻声,沈遥睁开双眼,看到桌子上的糕点,瞬间眼前一亮。

“来时路过,顺便带了些,你尝尝如何。”赵逸尘道。

“多谢王爷。”沈遥道过谢,拿了块糕点刚准备放嘴里,又立刻想到要问问沈逍的意见,但因为舍不得放下手中的甜食,只得就着这个奇怪的姿势看向沈逍,委屈巴巴地询问道:“大哥,我可以吃一点吗?”

沈逍无声叹了口气,点头同意了。

“大哥,你要不要也吃。”沈遥又问道。

“不必,再过半个时辰便可用午膳了。”

赵逸尘带来的糕点不多不少,刚好够沈遥一个人垫垫肚子。

看到桌上空无一物的油纸,沈逍算是明白了,感情豫王殿下就没带他的份,只给沈遥一人带了。若是自己方才吃了一块,豫王殿下心里指不定又记恨上了。

吃完糕点,沈遥坐着歇了一会儿,才看向主座上的沈逍,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哥,今日还要再练习吗?”

沈逍头也不抬地答道:“今日上午不用再练了,下午用过午膳再过来。”

还要过来?!

她不想过来了。

“大哥。”

沈逍装作没听见,继续处理手中的事务。

沈遥悻悻缩回脖子,垂下头叹气。

赵逸尘看沈遥如此模样,于心不忍,却不能做什么,只能忍着。

-

小半个时辰后。

“将军,可以用午膳了。”

“知道了。”

待来通报的下属离开后,沈逍才起身,从主座上下来走到两人身前,“走吧。”

“哦。”

走了一段路程,一直没到用午膳的地儿,沈遥才发觉不对劲。

这明明是来时的路。

“出去吃。”沈逍道。

沈遥本以为赵逸尘会替自己说上一两句话,谁料一顿饭吃完了,赵逸尘全程和沈逍互怼,完全不提自己的事;中途也没有叫沈逍出去,更遑论私下里讨论这件事。

她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好人”有些失望了。

一顿饭吃得闷闷不乐,毫无食欲可言。

在酒楼用过午膳后,一脸生无可恋地跟在沈逍身后,准备回军营。

再痛苦个十几天,嫁给赵逸尘后应该就没有这么累了。

赵逸尘自然没想到沈遥心中所想,也不知道不到两个时辰,自己在沈遥心里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他倒不是不想让沈遥休息,而是担心,沈遥若是知道自己以身份压沈逍的事,可能会生气也不一定。

而沈逍也是满腹心事。

他本以为赵逸尘是过来带沈遥离开的,便想着等豫王殿下主动开口,卖他一个人情,也让沈遥因此对他多生几分好感。却不知豫王殿下今日是怎么了,闭口不提自己此行的目的,让沈逍很为难,想让沈遥离开都不好开口。

几人各怀心事,走到军营门口,沈逍却突然停住脚步。

沈遥正在疑惑沈逍为何突然停下来之时,却听见沈逍说道:“遥遥,你今日便不必再练习了。”

惊喜来得太突然。赫拉

沈遥抬起头,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向沈逍,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还是沈逍说错了。

“回去后要好好休息,明日还要过来。”沈逍重复了一遍。

沈遥很意外,所以,在赵逸尘没有开口提这件事的情况下,沈逍还是主动开口让自己回去了。

“嗯。”沈遥回过神,终于露出久违的笑脸,乖巧地点点头,回道:“那遥遥先回去了。”

“注意安全。”沈逍看向身旁的赵逸尘,躬身行礼,故意说道:“有劳殿下送幼妹回府。”

赵逸尘面上微楞,又极快地恢复了笑意,撑开折扇笑道:“本王荣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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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6

◎◎

“要直接回府还是去散散心?”赵逸尘问道。

“嗯?”沈遥被赵逸尘这个问题问住了。

她内心有点矛盾,既想回府休息,又想出去逛逛,散散心。

她这几天,每天都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养身体,哪里也不能去,都快闷死了,很想出沈府四处走走。

可是今天累了一早上,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了,而且一想到最近这几天都要过来,顿时没了兴致。

好烦。

沈遥懒得纠结,索性重新将问题抛给了赵逸尘:“王爷,您呢?”

赵逸尘自然是想同沈遥待在一起,但他看出了沈遥的犹豫,想到她今日练了一上午的功,大抵累到不太想走动,放下改变心意,决定将人送回沈府。

“想必你今日也累了,若是不想,那我便送你回府休息。”

“多谢殿下。”

沈遥突然又不太想回府了。

因为她突然觉得,和赵逸尘一起出去散散心并不是一件费体力的事,因为他们俩每次都只是找个地坐着看戏听书,和累一点边都不沾。不过赵逸尘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自己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乖乖回府休息。

赵逸尘依言将沈遥送回沈府,看人进府后才转身离开。

“王爷。”

“回府。”

他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休息好。

白日里要去沈府陪沈遥聊天解闷,夜晚了也要守在沈遥身边,直到卯时才起身回府。

“是。”

*

第二日,赵逸尘又带着贺星去了校场。

临用午膳前,沈逍却突然说有事,让沈遥同赵逸尘先去用午膳,不必等他了。

“沈遥,你这几日何时有空,我母妃说,她想见你一面。”

“母妃?”

沈遥并不是有意冒犯,她只是没想到,赵逸尘的母妃竟然还活着。

她一直以为,这种美强惨男二的设定就是孤家寡人,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你若是不愿意,那便不去,也不必因此为难,届时我自会同我母妃解释清楚。”

赵逸尘垂眸给自己加了茶水,不再说话。

他心里一早就该清楚答案的,只是不愿意相信。

沈遥干笑了两声以缓解尴尬,赶紧解释道:“臣女并非不愿意,只是有些突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按理说,她确实应该,主动去见见她未来的婆婆。

但是,她和赵逸尘现在还没有成婚,应该不至于到见家长的地步吧,再怎么说,也应该等婚后吧。

而且,赵逸尘的母妃怎么会突然想起来要见见自己这个未来的儿媳,难道说,她对自己也不满意,想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了。

沈遥越想越离谱。

她以前一直以为,赵逸尘没爹没娘,孤身一人,嫁过去了应该不会像其他小说里那样存在什么婆媳矛盾,也不会有什么宅斗,可是现在看来,一切和自己想象的好像都不太一样。

赵逸尘很意外,显然没想到沈遥竟然同意了。

他放下茶杯,抬眸看向神色略微凝重的沈遥,只当她是在紧张,便柔声安抚道:“我母妃她待人很温和,你不必紧张。”

赵逸尘本想尊重沈遥的选择,想等成婚后再带沈遥去见一见他母妃,却不想他母妃主动开口说想见沈遥一面。

那日赐婚圣旨下来后,赵逸尘让人备车,去见了他母妃一面。

“母妃。”

一身素衣的舒妃淡然坐在院子里,十几年如一日,依旧那般温和从容。

自从先皇驾崩后,赵逸尘极少来这里,一是他母妃不愿有人来打扰她的清净,二是赵逸尘常年征战在外,很少回京,两人一年都很难见上一面。

“母妃。”

“太妃,王爷过来了。”舒妃身边伺候的宫女提醒道。

“你先下去吧。”

“是。”宫女应声,带着贺星一起去了后院。

“逸儿。”

“孩儿见过母妃。”

舒妃扶起行礼的赵逸尘,仔细端详片刻,才扶着人过去坐在椅子上,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水。

“今日怎会突然过来了?”

“母妃。”赵逸尘将手里的圣旨交给舒妃,“孩儿,得偿所愿了。”

舒妃打开圣旨,一脸平静地看完后才收起来还给赵逸尘,沉默半响,淡淡开口:

“若是那孩子愿意,你带她来见见母妃,母妃想见与那孩子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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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27

◎◎

半个时辰的路程,让沈遥忍不住开始怀疑,赵逸尘是不是带她来错地方了,还是说,贺星其实是个隐藏的路痴,实际上他并不认路。

要不然,为什么快半个时辰过去了,他们还在路上。

“王爷,到了。”

就在沈遥胡思乱想之际,马车骤然停住,从车厢外传来贺星的声音。

“到了。”赵逸尘出声提醒,说完便率先一步下了马车,而后才牵着沈遥的手,扶着她下了马车。

沈遥跳下马车,左右环视了一圈,越来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来错了地方,因为这空荡荡的四周实在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过了头,甚至于还有点诡异。

这么一处偌大的空地,放眼望去,只看得到一间极其简陋的房屋,怎么看怎么不像能住人的地,更何况里面住的还是一个王爷的母妃。

再怎么说,他赵逸尘也是个权倾朝野的王爷,名下应该不少房产,给他母妃随便安排个住处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怎么会忍心让他母妃住在这深山老林的。

又偏僻,又诡异。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和他母妃感情不好,他母妃不愿住在他的王府里,那也该住在皇宫附近啊,怎么也不可能轮到这里。

更何况看这情况,赵逸尘和他母妃也不像母子不睦那种情况。

而且,他就不担心,他母妃住在这里会出什么事吗。

赵逸尘发现沈遥没有跟上自己,不得已停住脚步,回过头便看到人正在四处张望,他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才假装轻咳了一声以提醒沈遥。

听到赵逸尘的声音,沈遥立即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赶紧小跑上前,笑着跟在赵逸尘身旁进了院子。

院子里的陈设更是简陋,简陋得不像一个太妃住的地方。

只简单摆放了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除此之外,便看不到其他多余的物件。

而院子里,除了桌子旁边侯着的宫女,和椅子上的那道清瘦身影,也再看不到旁人的身影。

“母妃。”赵逸尘躬身行礼:“儿臣见过母妃。”

“王爷。”舒太妃身边伺候的宫女微微福身见礼。

沈遥呆住,坐着的人竟然是赵逸尘的母妃,太不可思议了吧。

一个王爷的母妃,怎么会穿得这样朴素,和她太妃的身份也太不搭了。

她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出家了。

听到赵逸尘的声音,舒太妃缓缓回过头,一脸笑意地看向两人。

沈遥再一次惊呆了。

椅子上的人,未施粉黛,衣色素淡,然而却依然难掩她靓丽的面容,不难看出,那人曾是个绝色美人,当然,现在也是。

难怪赵逸尘会这么帅,原来真是家族遗传。

“沈遥,这是我母妃。”赵逸尘先给沈遥介绍了舒太妃,接着又给舒太妃介绍道:“母妃,这是沈荣飞——沈将军之女,沈遥。”

沈遥赶紧回过神,朝着椅子上坐着的人福了福身,有样学样,脱口而出:“儿臣见过母妃。”

闻言,赵逸尘和舒太妃都一脸错愕。

沈遥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一脸尴尬,心里恨不得自己当场消失。

过来时,她就一直在纠结应该怎么称呼赵逸尘的母妃。

书里对舒太妃着墨少之又少,她也不知道怎么称呼才是正确的,是跟着赵逸尘叫母妃,还是叫太妃什么的。

纠结一路,也没想到合适的。

然而刚才听到赵逸尘称呼母妃,她竟然莫名其妙记在了心上,然后还下意识跟着称呼母妃。

虽说两人成婚是早晚的事,跟着赵逸尘叫一声母妃也无可厚非,但现在也太早了点。

“臣女并非无意冒犯,还请太妃恕罪。”

“无妨。”舒太妃起身扶起沈遥,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你同逸儿即将成婚,你叫我一声母妃也是应该的。”

沈遥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多谢太妃。”

“逸儿,你先下去,母妃有几句话想对沈小姐说。”

“是。”

沈遥望着赵逸尘的背影,很想出声让他留下来,然而事实告诉她不能。她收回视线,使劲捏着自己的衣角以缓解紧张,局促不安地站在舒太妃面前。

“沈小姐不必拘谨,”舒太妃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坐下吧。”

“是。”沈遥机械地坐在舒太妃旁边。

舒太妃抬手给沈遥倒了杯茶水:“沈小姐请用茶。”

“多谢太妃。”沈遥又机械地抬起茶杯,一饮而尽,却依然紧张得要死。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如此拘谨,如平常一般即可。”

“是。”

沈遥虽这样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吐槽,就是因为只有我们俩我才觉得拘谨。

“沈小姐今年几岁了?”

“前几日刚过了十五岁的生辰。”

“十五了啊,真快啊。”舒太妃感叹道:“我还记得,初见你时,正值你周岁,牙牙学语,没想到一转眼,竟已到了出阁的年纪。”

沈遥竟然还见过舒太妃。

沈遥心里一惊,面上依然挂着笑。

“我以前还抱过你。”舒太妃又回忆道:“你那时,可爱得紧,见谁都是一副笑脸,见过你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的。”

“呵呵,太妃您谬赞了。”沈遥尴尬地笑了几声,果然从古至今,所有家长都是这样和小辈聊天的,连后宫嫔妃也不能幸免。

舒太妃感慨万千,语气里不无惋惜:“若是早知你同逸儿会有这一日,或许那时便该给你们定了亲。”

“呵呵……”沈遥脸上依然陪着笑。

“你同逸儿的婚期定在何时?”舒太妃大概也察觉到自己失言,自觉转移了话题。

“回太妃,下月初七,就在这几日。”

“下月初七。”舒太妃重复了一遍,略微思忖片刻,而后才怀里摸出一枚玉佩,拉过沈遥的手,放进她的手心里,“这是当年我出嫁之时,逸儿的外祖母留给我的,愿你同逸儿,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沈遥望着自己手心里的玉佩,一脸为难。

虽说我和你儿子确实过几日就要结婚了,但是,很显然,我和你儿子都是迫于圣旨才成婚的,要不你还是收起来,留给你儿子以后的意中人?

“可是不喜?”

“不是。”沈遥赶紧摇头否认:“臣女很喜欢,只是——”

“也对。”沈遥还没找到合适的理由,便听见舒太妃突然笑了:“或许是我唐突了,那我便先收着,等日后时机合适,你愿意接受了,再给你也不迟。”

“多谢太妃。”

舒太妃又说道:“你们大婚之日,我恐不能亲自过去观礼,届时,还望你不要介怀。”

沈遥虽不太明白为什么亲儿子结婚都不露面,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

“你们今日何时回去,若是不忙,不若陪我聊聊天,在这里用过晚膳再回去。”

“臣女都行,就是不知王爷他可否得空。”

“既如此,那便用了晚膳再回去。”

舒太妃会心一笑,她的逸儿她最清楚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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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28

◎◎

沈遥其实很好奇,舒太妃为什么既不住在赵逸尘府上,也不住皇宫里。

但她很怂,不敢问,只得按捺着自己一肚子的好奇心,和舒太妃聊家常。

舒太妃看沈遥一副好奇,却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顿觉有些好笑,柔声问道:“你是否想问,我为何不在逸儿身边陪伴他。”

沈遥连忙点头,然而一想到自己这个问题或许有些不合乎规矩,又赶紧摇了摇头。

“这是我可以问的吗?是您愿意说的吗?”

“无妨。”舒太妃往两人杯子里重新加了茶水,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才缓缓说起了以前:

“我十五岁便入了宫,自进宫后便盛宠不断,先皇爱我,敬我。然而后宫里的人勾心斗角,笑里藏刀,先帝并不能保我在后宫一世安宁。我原先也不大在意这些,心想着过一日,便算一日,却不想意外有了逸儿。有了逸儿后,我便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随心所欲,不能只为自己而活,也要为了逸儿考虑,因此,我不得不选择同她们虚与委蛇。我那时本想着,等先帝驾崩,逸儿封王开府,我便可脱离那尔虞我诈的深宫,却不曾想,万事都有意外。逸儿八岁那年,先帝驾崩,逸儿封王开府,一切都如我所希望的那般,却又好像不太一样。”

舒太妃苦涩地笑了笑,虽是在笑,在沈遥看来,那笑容却是无比寂寥和落寞。

“日子突然没有了盼头,也没有了选择,那时我便在想,我当初若是没有进宫,该有多好。先帝葬丧期结束后,我不想再继续以前的日子,静下心思考了许久,便选择了带发修行。”

舒太妃这段话让沈遥唏嘘不已,她为舒太妃惋惜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心里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走到进宫那一步。

*

沈遥和赵逸尘在舒太妃这里用过晚膳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临行前,舒太妃又拉住沈遥的手,殷切叮嘱道:“遥遥,你日后若是有什么不愉快的心事不方便同逸儿说的,可以来这里找我聊聊。”

“多谢太妃。”沈遥也不知舒太妃这是客套话,还是真心话,但依然应承下了,回道:“太妃您多保重身体,臣女日后过来看望您时,还望太妃您不要嫌弃。”

舒太妃点了点沈遥的额头,嗔怪道:“你能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嫌弃。”

几人走到屋外,看到贺星已驾着马车在那里等候多时。

“母妃,孩儿同沈遥便先回去了。”赵逸尘道。

“好。”舒太妃依依不舍地松开沈遥的手,看着人上了马车,还是不放心,又赶紧上前,再次叮嘱道:“注意安全。”

“太妃您保重。”

“贺星,走吧。”赵逸尘吩咐道。

话音刚落,贺星吆喝了一声,便驱使着马车离开了。

没走多久,沈遥又感觉到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还未来得及出声询问,便听见车厢外传来贺星的声音:“王爷,是苏大人。”

“苏大人?哪位苏大人?”

赵逸尘正纳闷之际,车窗外却突然传来一道低沉喑哑的男声。

“王爷。”

“苏枕河!”

赵逸尘心中一惊,他早该想到的,除了这位苏大人,再没别的苏大人敢来这里,也没别的苏大人想来这里。

他当即心生警惕,把沈遥护在自己身后才掀开帘子,探出头,道:“苏大人。”

沈遥虽然奇怪,但还是乖乖坐在赵逸尘身后,不敢发出声响。

这位苏枕河大人的名字她倒是有些印象,和赵逸尘似乎有些过节,然而两人私下虽不和,但不至于严重到如此地步。

窗外的男人正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穿着一身玄色衣衫,约摸四十岁左右的模样。见赵逸尘探出头后,握着马绳,较为敷衍地拱了拱手,问道:“不知王爷车上是何人?”

“无可奉告。”赵逸尘此刻也顾不得计较他的无礼和怠慢,不悦地皱了下眉头,沉声问道:“不知苏大人来这里所谓何事?”

苏枕河朗声笑了两声,道:“无事,老臣在这随便逛逛。”

“逛逛?”赵逸尘冷哼一声:“苏大人好兴致。本王奉劝苏大人,若是没有其他事,还是早些回去,若是在这出了问题,本王可负担不起这个责任。”

“多谢王爷关心。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臣又何必白费心思,不过既然豫王殿下如此担心老臣,那老臣便先回去了。”苏枕河一脸的无所谓,似乎早已看淡了生死。

“苏大人慢走。”待苏枕河的身影消失不见后,赵逸尘便立刻吩咐贺星再次折返回舒太妃修行之地。

“是。”

沈遥更好奇了,赵逸尘为什么这么紧张舒太妃?

他和那位苏枕河大人虽私交不好,但两人还没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何况舒太妃是先帝的宠妃,且已经出宫修行十几年,苏枕河应该不至于这么没品吧,以伤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妃嫔来威胁赵逸尘。

“母妃。”

“逸儿?!”舒太妃刚吩咐伺候的宫女给她拿了经书,准备诵读,却看到方才离开的赵逸尘一脸担忧地出现在小院里。

“你为何又回来了?”

“孩儿回去时遇到了苏大人,放心不下,特地过来查看一番。”赵逸尘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这才放心下来。

“苏大人?”舒太妃也疑惑道:“他怎会过来这里?”

“孩儿也不知。既然母妃无恙,孩儿便先回去了。”

“好。”

赵逸尘回到马车上,依然不放心,出于谨慎起见,又吩咐贺星再去仔细检查一遍,看看周围是否有可疑的人物。

“王爷,属下并未看到任何可疑的人物。”贺星说道。

赵逸尘一直端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直到听到贺星的声音,才缓缓睁开双眼。他眼底划过一丝疲倦,抬手捏了捏眉心,说道:“那便回去吧。”

“是。”

“王爷,您要不要休息一下?等到京城了我再叫醒您。”沈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赵逸尘的脸色,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逸尘望向身旁的沈遥,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沈遥有些瘆得慌,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想把我丢在这?

……

越想越害怕。

半响,才看到赵逸尘摇了摇头,淡笑道:“不必。”

沈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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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29

◎◎

沈遥这几日过得实属有些无聊。

当然上午并不至于闲得无聊,因为她依然要像前几日那样,跟着沈逍去军营里训练。

适应了几日后,虽说不上乐在其中,但也不觉得这是件让人想着就害怕的事。

待到午时,沈逍便把她送回沈府。

回到府上的沈遥,无事可做,无趣的生活这才算刚刚开始。

自从那日去见过舒太妃之后,赵逸尘就再也没来过沈府找她。

沈遥有些惆怅,撑着头想了片刻,暗暗猜测赵逸尘是不是觉得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所以也就不想在自己身上多浪费时间了。

又或许,是在忙着筹备成婚事宜,才没有时间来约自己出去,毕竟那么大个王府,连个能主事的长辈都没有,大小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能把一切准备好就已经足够耗费心血和时间了,哪里还能腾出多余的时间来。

因为最近这几日,沈府上上下下也都在忙着准备她的婚事,大到嫁妆彩礼,小到胭脂水粉,无一不需要费心。

个个都忙得晕头转向,只有她,闲得跟个没事人一样。

这么一想,沈遥心里顿时就舒坦了许多,便又把之前看的医书古籍重新翻了出来,以打发时间。

“小姐,将军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是宫里派人已经将您成婚那日穿的喜服送过来了。”

过来传话的小丫头垂着头,规规矩矩地立在大门旁。

沈遥看书正看得入迷,完全没有听到小丫头的声音。

“小姐,小姐。”

旁边的冬儿见人迟迟没有回应,不得已俯身在她耳边小声提醒,一连唤了好几声,沈遥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怎么了?”

冬儿又重复了一遍:“将军和夫人请您过去,说是宫里将您成婚当日要穿的喜服送过来了。”

“喜服?”沈遥大脑短路了半秒,这才猛然想起来,下聘那日,有宫里的人来过府上量尺寸,说是绣制大婚喜服需要。

大半个月过去了,久到她差点都快忘了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却突然来传话说礼服已经完工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他们速度真快。

毕竟两套喜服,也算得上是大工程了。

按照以往时日的速度,起码得花上个三五个月才能完成两套喜服,然而这次,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完成了。

大概是因为此次赐婚赐得突然,成婚吉日也很赶,宫里的绣娘大概只能夜以继日地赶工,才能勉强赶在大婚的前几日送过来。

不仅要绣工精细,速度还要够快,也真是难为她们了。

“你先下去吧,我等下就过去。”沈遥打发了小丫头先回去,自己带着冬儿随后很快赶了过去。

“孩儿见过父亲母亲。”

“遥遥。”白氏拉着她的手,在前厅看了一圈,说道:“这是宫里派人送来的喜服,你且回房试试,看看是否合身。”

“是。”

前厅里总共站了二十个人左右,每个人手里无一都托着东西,左右不过是鞋子、珠钗等成婚那日用的东西。

端着喜服的人跟在沈遥身后,进了她的院子,将喜服放在外间,又由院子里的其他婢女领着出去。

看着眼前的大红喜服,沈遥顿觉恍惚,想不到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了,而她——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一年的人,竟然在下个月月初就要结婚了,像梦境一样不真实。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说出去她自己都不相信。

白氏也很快出现在沈遥的院子里,吩咐婢女们小心伺候沈遥换上喜服。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沈遥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她之前因为心里总想着,小说里的人物,即使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大美人,但总归也是个小家碧玉,惹人怜爱的小美人,所以,从来没仔细看过“沈遥”这张脸,也从来没想过,“沈遥”这张脸,竟然意外的——很好看。

平日里,她总喜欢穿一些淡色的衣服,因为嫌麻烦,也不怎么擦脂抹粉,走的算是青春靓丽少女路线,所以整个人便一直和出色惊艳扯不上关系。

沈遥也一直以为她自己很适合这种淡雅的装扮,直至今日,她才意识到自己错了,错得甚至有些离谱。

铜镜里的少女,五官秀气,唇红齿白,眸光清澈明亮,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一身大红色的喜服,更加衬得她灵动又艳丽,明媚动人。

原来自己这么适合这种张扬又明艳的色彩。

也不知道穿在赵逸尘身上是什么样?

沈遥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

赵逸尘平时也是一身红,这身穿在他身上想必也很合适吧。

*

“王爷,宫里的人已经将喜服送过来了,请您过去。”过来传话的小厮禀告道。

赵逸尘坐在书桌后,正在处理手上的事务,听到小厮的声音后,头也不抬地说道:“让他们先放着吧,本王一会儿再过去。”

小厮似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又继续说道:“说要请王爷您先过去试试看是否合身。”

“是否合身?”赵逸尘不禁冷笑一声,抬眸望向站在门口的小厮,冷声道:“现在才送过来,合不合身的,还重要吗?难不成,若是不合身,本王这亲就不成了吗?让他们放着就回宫去复命,说一切合身。”

别说喜服不合身,就是没有喜服,他也一定要和沈遥成婚。

过来的小厮被吓得不再敢说话,立刻哆嗦着向前厅跑去。

赵逸尘收起卷宗,放在一边,问旁边的贺星:“王妃那边,喜服送过去了吗?”

“属下还没问贺景。”

“去问问贺景,看看王妃的喜服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赵逸尘忽然顿住,片刻后,才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罢了。去问问送过去没有即可。”

“是。”

贺星离开书房没多久,门外又传来一道沧桑沙哑的嗓音:“王爷,老奴已经让人将喜服送到王妃的院子里去了。”

赵逸尘抬眸,瞧见王府里管事的俞总管背着双手,恭恭敬敬地候在门外。他微微颔首,道:“有劳了。”

“那老奴便不打扰王爷了。”

俞总管离开没多久,赵逸尘也起身离开书房,去了俞总管口中所提到的——王妃的院子,那是他和沈遥成婚的婚房。

婚房自他回京那日便已经开始着手布置,前几日才算完全布置妥当。

推开院子大门,入眼所见,便是满院子高高挂起的琉璃大红灯笼,院子里的树枝上也挂满了大红丝带,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赵逸尘走到屋檐下,推开房门,在门外停留了片刻才进屋。

果然如俞总管所言那般,他将赵逸尘的喜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子上,从玉冠到鞋子。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地抚摸着眼前这套大红喜服,眉眼低垂,方才还凛冽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柔和了许多,眼角眉梢也皆是笑意。

*

贺星回来时,只看到空无一人的书房,并没有看到赵逸尘的身影,他立刻转身出去,叫住不远处的俞总管:“俞叔,你可曾看到王爷。”

“王爷在新房。”俞总管答道。

贺星道过谢,飞奔去了新房。

赵逸尘刚换下身上的大红喜服,便听到屋外传来贺星的声音。

“王爷。”

“送过去了吗?”赵逸尘理了理身上的衣衫,淡声问道。

“已经送过去了。”

“那便好,你先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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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

◎◎

贺星方才过去沈府时,正好遇到从前厅回来的沈遥,身后还跟着一群人,个个手上都托着一个盘子,而那盘子里放着不是沈遥的喜服,还能是什么。

看到喜服已经安然送到沈府,贺星也不准备再待在那里,想也不想,当即打算回来复命,却被贺景拉住手腕。

贺景指着屋子的方向,神秘兮兮地问道:“哥,难道你不好奇王妃穿上喜服什么样吗?”

贺星翻了个白眼,使劲挣脱贺景,没好气道:“不好奇。”

“可是王爷想看。”

贺景松开他,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说完也不再看贺星。

闻言,贺星当场愣住,下一秒,果然同贺景一般,安静地守在那里,等着沈遥从屋子里出来。

贺星和贺景两人在外面等了半响,终于看到沈遥穿着一身大红喜服出来了。

两人被震惊得同时瞪大双眼。

沈遥短暂地在院子里停留了几秒,便又提着裙摆进了屋里。

“回去复命吧。”贺景率先回过神,拍了拍贺星的背部。

贺星点了点头。

他本以为,自己抓紧时间赶回王府,说不定能看到赵逸尘身穿喜服的情景,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回来时赵逸尘已然换下了喜服。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的情景,但贺星能想象得出赵逸尘穿红衣是什么模样。

赵逸尘平日里就喜红色,所以穿上大抵也和平日没有什么区别,他也能大概想象出两人站在一起会是一副怎样养眼的景象。

所以,他有句话很想对赵逸尘说,从看到沈遥身穿大红喜服出现的那一瞬间,就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府。

“王妃今日一身红衣,和王爷您特别相配。”

但是看到赵逸尘似乎没有想听自己说废话的兴趣,只得撇撇嘴,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转身离开了院子。

反正王爷过几日也能看到,又何必急在一时,再说了,留点神秘感也挺好。

赵逸尘转身进了屋里,目光重新落到了那套喜服上。

上一世,他曾无数次幻想过会有这么一日。

然而,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

“夫妻对拜。”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转身相对,躬身一拜。

“礼成。”

而后,由一旁的喜婆将新人搀扶着回了新房。

不远处的赵逸尘,一身红衣,负手而立冷眼看着这一幕。

拜堂结束后,赵慕溪转身去了外面迎接来宾。

“恭喜恭喜。”

“恭喜四殿下喜结良缘。”

“愿二位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

来来往往的达官显贵络绎不绝,个个都拱手道贺恭喜,然而那一句句“恭喜”却并不是对他说的。

“十七皇叔。”赵慕溪见状,带着笑意上前,朝着赵逸尘拱了拱手,而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将人带去前厅。

小厮将赵逸尘领到主桌,便又转身离开了。

“十七弟。”一位面善的王爷看到赵逸尘上桌后,立即给他斟满酒,连连劝道:“今日是慕溪的大喜之日,你我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今日定要喝喝痛快。”

“七皇兄请。”赵逸尘心如刀割,却无处发泄,便想着借酒一醉方休。

宴席一直到亥时才结束,赵逸尘却丝毫不显醉意,脑子依然清醒得很。

“殿下,属下来接我家王爷回府。”迟迟不见人回府的贺星,不得已擅自来了这里。

赵慕溪指了指主桌的方向,贺星道过谢,便赶紧上前。

“王爷。”

“贺星。”赵逸尘起身,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道:“回府。”

喝醉了的七王爷却拉着赵逸尘的衣衫,嘴里念叨着不让他离开。

“慕溪,差人把你七皇叔送回他府上,本王先回府了。”

“是。”赵慕溪躬身行礼:“七皇叔慢走。”而后便吩咐小厮将七王爷送回府。

-

“王爷。”

“你先下去吧,”赵逸尘挥挥手,道:“本王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是。”贺星得了令,心里却放心不下,不敢走远,出了大门后便一直在大门口徘徊。

“嘎吱。”

大门被骤然打开。

四目相对。

“王爷,夜深了,您可是要出去?”

“不出去。”赵逸尘走出来,带上门,径直往前走去,语气平静却不容置喙:“本王随便看看,你不必跟着,先回去歇息吧。”

贺星立在原地不敢动,只能看着赵逸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他知道赵逸尘所去的方向,那个方向——

“嘎吱。”

赵逸尘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里的陈设布景和王府其他的院子并没有什么分别,依然冷清得要死,只有推开门进了屋子,才能看出异样。

屋子的四周摆满了红烛,一切成婚的物品也都一有尽有。

合卺酒,香袋,罗纱帐……

一切都是依照沈遥的喜好,精心准备了这间新房。

然而那榻上却是空无一人,本该在那里安静坐着,等着他过去掀起大红盖头的人却不在。

赵逸尘惨然一笑,慢步走到榻前,轻轻坐在上面,脑海里又浮现今日发生的一幕幕。

两人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入了洞房。

他不知,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是以什么样的面容,静静看完这一切。

两月前,他请命,提前回了京,只因沈遥的及笄礼将近。

他知道,沈遥的意中人不是他,所以他从不敢奢望,他和沈遥会有结果。他也知道,沈遥终有一日要嫁与她的意中人,但是当听到圣上给沈遥和赵慕溪赐婚的消息时,他却依然心痛得无以复加,他甚至听到了什么东西裂开的声音。

然而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要强撑着,给沈遥准备贺礼,贺喜她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

赵逸尘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酒,酒入愁肠,苦涩难当。

罗帐青垂,暖香萦绕。

赵慕溪府上一晚都是灯火通明。

而赵逸尘捻着酒杯,独自一人,一直到天光大亮。

再次见到沈遥时,她依偎在赵慕溪身旁,跟慕溪一样,唤他十七皇叔。

十七皇叔!

*

“王爷,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表小姐。”贺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表小姐?”赵逸尘心下疑惑,立即收敛情绪,转身出了屋里。

贺星躬身立在院子里,再次回禀道:“方才来了位自称是表小姐的女子,说要见您。”

赵逸尘微微皱眉,抬腿就走,边走边问道:“哪位表小姐?你可有印象?”

贺星答道:“属下也未曾见过那位表小姐,但是看她的神情,也不像是骗人的。”

他自幼便跟在赵逸尘身边,自然不会不认识赵逸尘的表亲。

可那女子底气十足,完全不像说谎的模样,让他心里也没了底,再者,想必也没人敢跑到豫王府来认亲。

赵逸尘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两人过去时,果然看见一位蓝衣女子正在门外走来走去。

蓝衣女子瞧见赵逸尘和贺星一起出现,瞬间便猜到红衣的赵逸尘是主子。立刻激动地跑上前,亲昵地挽住赵逸尘的手臂,笑意盈盈地唤了声“表哥”,完全不顾及君臣礼仪,也不在意这里还有其他外人在场。

赵逸尘不露痕迹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微微挑眉,垂眸打量着眼前的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也丝毫不在意赵逸尘投来的打量目光,相反,甚至还一脸坦诚地望着眼前的身份尊贵的男子。

即使两人四目相对,她也并不怯场。

对视半响,赵逸尘仍然还是没有任何印象,无论如何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眼前这名蓝衣女子。

“本王派人送过去的请柬。”

赐婚圣旨下来当日,赵逸尘便备好请柬,差人送往远在江南的外祖父家。按照最慢的路程来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到达京城。

赵逸尘外祖父家并非京城人士。

*

舒太妃原姓谢,闺名清凝,出生江南的名门望族。父亲谢浦和是江南赫赫有名的书法大家,膝下两子一女。

当年,年仅十五岁的舒太妃谢清凝随父母上京探亲,和彼时微服私访的先帝有过一面之缘。

两人相谈甚欢过后,谢清凝只当是场美丽的邂逅,并没有放在心上,不曾想第二日,却在驿站接到了招她入宫的圣旨。

她当即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日遇到的并不是一般人,而是当今圣上。

昨日分别后,先帝当即派了心腹打探到谢清凝当时所落脚的驿站,回宫后再三思索,终究还是写了道圣旨。

一众大臣听闻这个消息后,联合起来,一起进宫面圣,一个个都冒死进谏,更有甚者以死相逼。

然而先帝却置若罔闻,坚持自己的想法,执意将赵逸尘生母舒太妃——谢清凝纳进了后宫。

自此,舒妃娘娘盛宠不断,在之后的十三年,更是独获先帝专宠。

谢家一家老小也因此留在京城安家落户。

谢清凝两个兄长,也是颇得先帝的信任和重用,因为对谢清凝的宠爱,先帝一再提拔两人,再加上两人清廉正直,一心为民,因而官职变动相当频繁。

一个是文臣之首,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

一文一武,相得益彰。

慢慢地,谢家在京城的一众达官显贵里逐渐有了一席之地,声望也越来越显赫。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然而自先帝驾崩,舒太妃出宫修行后,谢清凝两个兄长却不知为何,突然主动请辞。

没有了外界带来的荣耀加持,谢家一家也就渐渐退出了京城的达官显贵圈子,甚至慢慢开始在京城销声匿迹,再后来,谢浦和更是带着谢家一家老小,举家迁回江南,不再过问京城大小事务。

而赵逸尘八岁自封王开府后,除了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便再也没见过谢家其他的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表妹更是没有印象。

更遑论,他这些年也并不怎么在京城,即使回京,也只是待上几日便又要启程,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江南看望外祖父母。

*

“祖父他老人家说他不记得将请柬放在何处了,所以,”蓝衣女子停顿片刻,从怀里摸出一枚玉佩,特意扬到赵逸尘眼前,说道:“这是祖母让我带过来的,说是给未来表嫂的贺礼。”

赵逸尘接过玉佩,不过只瞧了一眼,便想起他母妃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只是,光凭一枚玉佩,也证明不了什么。

谢浦和一生最是仔细得紧,即使年老了,也不可能会忘记将请柬放在何处,即便是真忘了,他那两个舅舅也不可能会忘。

再者,这女子,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完全不像是谢家教育出来的。

“你父亲他们为何没过来?为何就你一个人?”赵逸尘又问道。

蓝衣女子撇撇嘴,控诉道:“父亲他们最近在忙啊,所以就让我自己一个人过来。”

赵逸尘还准备问,却突然听到一道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王爷。”

赵逸尘回头,便看到一位衣着华丽的老妇人正在往大门这边走来。

“嬷嬷。”

老妇人服了福身,道:“王爷,这位女子名叫谢晚云,确实是表小姐没错,她父亲正是谢将军。”

“二舅舅?”赵逸尘淡笑一声,他本不愿相信眼前这蓝衣女子的话,但,既然明嬷嬷说了,这是他表妹,那便是吧。

只要她最近这几日都乖乖待在府上,别添乱,

“既如此,来人,带表小姐去客房休息。”

“是。”

“谢谢表哥。”谢晚云甜甜一笑,跟着俞总管去了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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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接不上】

-完-

第31章 、31

◎大婚◎

赵逸尘怎么还不过来?

拜堂结束后,喜婆将沈遥搀扶着回了新房,而赵逸尘则留在前厅接待来宾。

一个时辰过去了,却还是没有听到赵逸尘过来的动静。

而沈遥则穿着大红喜服,端坐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等了一个时辰,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坏了某些她不知道的规矩。

吃个席而已啊,随便吃吃就可以了,怎么吃个两三个小时也不见结束。

她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古人结个婚真的好痛苦。

*

“小姐,小姐。”

“遥遥,遥遥,醒醒。”

……

沈遥感觉自己才闭上眼没多久,就听到白氏和冬儿的声音,一直在自己耳边响个不停。

“怎么了?”她不满地嘟囔,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遥遥,该起来梳妆了,别误了吉时。”

“误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嘴比脑子快,沈遥说完才猛然想起来,她今天要结婚。

-

沈遥一脸生无可恋,坐在铜镜前,任由一旁的婢女替她梳妆打扮。

一旁的白氏见状,不禁又开始为沈遥日后的处境担忧。

“遥遥。”

白氏一开口,沈遥就知道她接下来又要说什么了。

这几日,白氏每日都会过来一次,每次来都念叨她一遍,而念叨的内容无非就是嫁到王府后要怎样怎样,譬如侍奉公婆,体贴丈夫,抚育儿女之类的。

然而沈遥并不放在心上,通常都是转个头,睡一觉就忘了。

一是因为豫王府里没有什么公婆需要她侍奉,二是因为她和赵逸尘也不会有什么儿女需要抚育。

至于丈夫嘛,应该也不会需要她体贴。

倒不是她心大,而是她很有自知之明,她心里很清楚,她和赵逸尘没有任何可能,所以她嫁过去后,只需要做好自己名义上的豫王妃就行,其他的事,应该都不需要她多费心。

昨晚临睡前,白氏还是放心不下,又特意过来叮嘱了一遍。

白氏接过婢女手里的木梳,轻柔地替沈遥梳头。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

*

肚子发出的轻微声响,打断了沈遥的思绪,让她顾不得伤感。

她今日在梳妆时吃了点东西后,就再没有进食过,一直撑到现在。

好饿,好想吃东西。

好无聊,好想说话。

“哎……”

沈遥刚重重地叹了口气,一位年长的嬷嬷便立刻出声询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无事。”

一旁侯着的嬷嬷和婢女也很紧张,屏住呼吸,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在她心里猜测自己会不会饿晕过去时,终于有一道温柔的男声响起:“你们都下去吧,不用侯着了。”

“是。”

一群人应声,屏声敛气退出了房间。

片刻之后,偌大的婚房里只剩下沈遥和赵逸尘两人。

赵逸尘抬手理了理身上的大红喜服,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处后,深吸一口气,走到桌前,拿了桌子上贴了红花和喜字的玉如意,慢步走到床榻前,望着眼前的人出神。

床榻上安然坐着的人,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儿,是他日思夜想,活了两世,依然想娶的沈遥,此刻,正等着他过去,挑起她头上的红盖头。

而沈遥这厢,见自己头上的红盖头一直没被掀开,很是疑惑不解,赵逸尘明明已经进来了,怎么半天了还是没个动静。

他不会是想让我这么一直坐着吧?!

这样的话,那到明天早上,我不得饿死了?

就在她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半夜偷偷跑出去觅食时,头上的红盖头却被突然挑起——

赵逸尘手持玉如意,小心翼翼地挑起自己的红盖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赵逸尘,然后再是满室的大红烛火。

沈遥看着眼前的男子,微微失神。

一身大红喜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眼若星辰,眉毛如画,整个人宛如画里走出来一般。

好帅。

幸好她看帅哥不会流口水,不然身上的喜服定然要被濡湿。

然而,赵逸尘的脸上平静淡然,毫无涟漪,全然没有大婚的喜悦之情。

也是,若不是为了他的白月光庄雅宁,他又何必委屈自己,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想到这,沈遥一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沈遥,你在妄想些什么,好好做你的豫王妃,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遥瞬间收敛的笑容,让赵逸尘的心一下跌到谷底,但不过一瞬的功夫,他便想通了。

自己此生所求不过她平安而已,又怎能再贪心强求她的爱。

赵逸尘取下沈遥头上的盖头,和玉如意一起放在一旁,才径直坐在沈遥旁边,从袖子里摸了一堆零嘴出来,递给沈遥,关切问道:“饿坏了吧?”

看到赵逸尘变魔法一般变出来的零嘴,沈遥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想不到赵逸尘这么贴心,给自己准备了一大堆吃的。

“嗯。”她使劲点了点头,接过赵逸尘手里的零嘴,有了吃的,也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再去考虑情情爱爱的事。

“委屈你了。”赵逸尘看着沈遥塞得鼓鼓的腮帮子,忍不住笑出声,又从桌子上拿了一块糕点,递给沈遥,道:“不必如此着急,小心噎着。”

说什么来什么。

话音刚落,沈遥就被呛到了。

赵逸尘赶紧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

沈遥一连饮了几杯,才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面又吃了许多,终于有了饱腹感。

“可还想吃?”

沈遥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杯茶水,摇了摇头:“不了。”说完还配合地打了个呵欠。

吃饱喝足,有点困了,想睡觉。

“可是想休息了?”赵逸尘问道。

“嗯。”沈遥眨了眨眼,问道:“那王爷,可以休息了吗?”

“可以。”

沈遥诚然忘了还要饮合卺酒这件事,刚靠在旁边准备休息一下,就看见赵逸尘起身斟了两杯酒。

交杯酒?!

差点忘了还有这件事。

她一下清醒了许多,抬眸望向赵逸尘,试探性地问道:“王爷,可以不饮合卺酒吗?”

赵逸尘微微失神,不消片刻的功夫,又回过神来。

他本就没有饮合卺酒的想法,只是这句话从沈遥嘴里说出来,他却还是忍不住失落不已。

“可。”话虽是这样说,他仍然还是将手里的另一个酒杯递给沈遥,道:“这并非合卺酒,而是交杯酒,不可不饮。”

交杯酒和合卺酒原来不是同一个东西吗?

“好吧。”沈遥虽然不太懂,但还是接过杯子,和赵逸尘的手臂相交。

赵逸尘低头,将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死就死吧。

沈遥不好再推辞,紧闭双眼,低下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也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

然而口腔里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苦辣味,而是一股沁人心脾的甘甜。

她忍不住咂咂嘴,好甜。

“这是果酒。”赵逸尘道。

沈遥将杯子递给赵逸尘,问道:“王爷,可以休息了吗?”

显然,来时白氏交代的话,她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稍等片刻。”赵逸尘也不恼,放下手里的酒杯,拿起一旁的剪子,重新坐回沈遥身旁,剪下自己的一绺头发,又剪下沈遥的一绺头发,然后将这两缕长发相互绾结,缠绕在一起。

遥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虽是他痴心妄想,但既成了婚,已是夫妻,想来也并非不可。

沈遥看得一愣一愣的,她觉得赵逸尘着实讲究过了头,但这好像也并不无任何不妥之处,只得随着他来。

赵逸尘用锦帕将两人的结发妥善地收起来,小心地放到锦盒里。

“休息吧。”

这是不打算走了?

沈遥见赵逸尘已经上手开始解衣服了,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王爷,您今晚要宿在这里吗?”

赵逸尘解衣服的手骤然顿住。

沈遥今夜问的许多问题,都让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不过他也早该想到的。

“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赵逸尘继续宽衣解带,神色淡淡道:“我怎可去别的房间就寝。”

“也是哈。”沈遥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虽说赵逸尘不喜欢自己,但做戏的话,也确实要做足。

她立刻站起身,抱了一床床铺丢在地上,“那王爷您睡榻,臣女睡地上。”

赵逸尘看着她这一举动,心又沉了几分,再次提醒一遍:“沈遥,今日是你我大婚之日。”

沈遥不喜他,防备他,他心里都清楚,却不曾想,竟到了如此地步。

“我知道。”沈遥一下失了气势,垂着头低声道:“只是男女有别……”

沈遥这般,顿时让赵逸尘心生愧疚。

自己不该如此心急的,方才定是吓着她了。

“沈遥。”赵逸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到榻上睡,本王保证,晚上一定不碰你。”说完便蹲下身捡起地上的被子。

沈遥诚惶诚恐地坐在榻上,脱下鞋子刚准备休息,又顿时想起来时白氏叮嘱的话。

赵逸尘作为王爷,平时定是别人伺候他就寝,而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体贴丈夫是必须的,所以应该承担起这项任务。

于是,沈遥又穿上鞋子,挪到赵逸尘旁边,小心翼翼地开口:“王爷,我……臣妾替您更衣。”

“不必。”赵逸尘脱下外衣,只剩下一身白色里衣,看着沈遥身上的大红喜服欲言又止,垂眸道:“休息吧。”

她还是如此提防自己。

也罢。

赵逸尘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但看到沈遥露出那样的表情时,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痛。

“哦。”沈遥再次挪到榻边,脱了鞋子后便立刻乖乖地滚到榻的里侧,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上,闭上眼假寐。

先假装睡一会儿,等赵逸尘睡着了再作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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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感觉馿唇不对马嘴的】

-完-

第32章 、32

◎◎

沈遥盯着赵逸尘的脸,大脑放空了几秒,然后回忆,这一幕到底是如何发生的。

她记得——

昨晚,好像是准备等赵逸尘睡着了再爬起来的,然而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自己就先撑不住了,结果就是赵逸尘还没睡着,她反倒把自己熬睡着了。

所以,昨晚,新婚之夜,她虽然很紧张,但还没有紧张到难以入眠的程度,甚至还睡得很香。

“……”

她给自己找了个还不错的理由,昨天起得太早了,还累了一天,人在这种高度疲劳的情况下,入睡快,且睡得沉是很正常的。

只是——

沈遥再一次盯着赵逸尘的脸,两人挨得这么近,还是这么一个奇怪的睡姿,多少有点不正常了。

她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总喜欢随便滚,但是滚到赵逸尘怀里这件事,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而且,也不太真实。

见鬼了。

还有,自己和赵逸尘离得确实有些近了。

近到她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赵逸尘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还能看清他脸上的细微毛孔,近到只要她稍微埋头,就能听到,赵逸尘此刻略微慌乱的心跳声,再稍微近一点的话,甚至都能——

不行,沈遥在心里批判自己,太不健康了,怎么能想这么不健康的东西呢。

然而尽管刚才的想法确实很不健康,可她还是忍不住想感叹一句,赵逸尘真的好帅。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赵逸尘,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倾尽她毕生所学,用她贫瘠的词汇量来夸赞眼前的男子。

五官真绝,皮肤真好

不对。沈遥反应过来,现在显然不是犯花痴的最佳时机。

她无奈地扶额,自己关注的重点怎么又跑偏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离开赵逸尘的怀抱,然而甫一动身,便感觉到,好像有只手搭在自己腰间——是赵逸尘的手。

嘶。

这一发现,让沈遥当即屏息敛声,不敢再乱动,生怕自己不小心吵醒了赵逸尘,只能任由他揽着,等他自己抽出手。

她的高度紧张,短暂地持续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重复了昨晚相同的情况,睡着了。

再次睁开眼时,身旁躺着的赵逸尘已经不见了,偌大的房间里也空无一人。

睡了个回笼觉,沈遥的脑袋还不太清醒,缓了片刻,她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自己竟然又睡着了。

睡着也就算了,而且好像还睡过头了。

睡过头也就算了,还是在大婚的第二日。

之前在沈府,因为每日都要去前厅请安,所以每到辰时,冬儿都会准时来叫她起床,梳妆打扮,请安,顺便在前厅用完早膳,才能回自己的院子。

刚开始时,沈遥并不适应,因为每天都要早起,而且还没有闹钟,后来适应后,倒也不觉得累,只需要躺着,等冬儿来叫醒自己就行。

习惯成自然,她今日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决定等着冬儿来叫自己再起床。

所以,迟迟没有听到冬儿的声音,她也就心安理得地睡到自然醒,结果没想到,竟然睡过了头。

所以,在大婚的第二天,她因为没人叫,而睡过了头。

可是,冬儿今天怎么没来叫我?

沈遥心里纳闷,但还是迅速翻身下榻,没来得及穿鞋子便朝屋外大喊道:“冬儿——”

她刚喊了一声,房间的大门便从外面被推开。

但来人并不是冬儿,而是她的新婚夫君——豫王赵逸尘,手里还抬着一盆水。

“你醒了。”赵逸尘关上房门,抬着水径直走到洗漱台旁,对沈遥招了招手,柔声道:“穿上鞋子,过来洗漱。”

沈遥被赵逸尘这一举动和出奇温柔的语气吓得一愣一愣的,呆呆愣在原地,半响也没有回应他。

作为赵逸尘的王妃,自己没有尽到一个王妃该尽的责任也就罢了,反而让尊贵的豫王殿下,屈尊降贵给自己端洗脸水。

好大的脸啊,沈遥。

“过来洗漱。”赵逸尘放低语气哄道,沈遥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一般,挪不动脚步。

沈遥悻悻地望着不远处的赵逸尘,生平第一次生出自己心大的想法。

她从前从不觉得自己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妥,因为影响并不大,直至今日,她才算是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然而,她这副深思的表情,落在赵逸尘眼里,却是另一个意思。

不到卯时,赵逸尘便已经苏醒了,只是舍不得松开怀里的人儿,才一直躺着没起身。

昨晚临睡前,他并没有碰沈遥的想法。

两人和衣而卧,沈遥在里头,他在外头,完全挨不到一起,陌生到不像一对新婚燕尔。

直到午夜时分,赵逸尘听见身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起身,借着月色,才看到沈遥额头上全是汗,双手也不老实,正胡乱地解身上喜服的衣带,全无章法,解了半响,也没有解开。

赵逸尘无奈,只得出声叫醒她。然而,一连叫了几声,也没有听到沈遥的应答,他不得已,才上手替她脱了身上碍事的喜服,并拉了薄被给她盖上。

不曾想没了喜服的束缚后,沈遥觉得轻松了许多,整个人如脱缰的野马,在榻上肆意翻滚,上一秒还在他的怀里,下一秒却不知道又滚到了何处。

如此反反复复,扰乱他的心绪,让他难以入眠。

就抱一次罢。

赵逸尘心想,等明日一早便松开她。

因而,在沈遥下一次滚进他怀里时,他长臂一伸,毫不犹疑地抱住了她。

软香在怀,一夜好眠。

今早苏醒后,赵逸尘并没有如昨晚所想那般,松开怀中的人,甚至贪心地想,再抱半个时辰罢。

半个时辰后,熟睡的沈遥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他又贪心地想,再抱半个时辰罢。

不知过了几个半个时辰,沈遥终于醒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抽出自己的手,便感觉到怀里的人动了动。

他没想到,沈遥醒来做的第一件事竟是挣脱自己的怀抱。

因而沈遥此时的表情,不难让赵逸尘产生误会,她定是嫌自己说话不作数,心生嫌隙,不再信任自己。

也是,自己或许不该贪心的。

日后有的是时间,又何必要急于一时,若是现在因此让沈遥不再信任自己,甚至防备自己,反而得不偿失。

赵逸尘不禁苦笑一声,慢慢来吧,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两人僵持片刻,赵逸尘先败下阵来。

他无奈地叹口气,转身出了房间。

几秒后,冬儿和一众婢女嬷嬷出现在房间里。

“小姐,奴婢替您洗漱。”

直到冬儿出现,沈遥才松了一口气,她穿上鞋子,走到洗漱台前,由婢女伺候着洗漱。

她擦了擦脸,才走到梳妆台前,疲倦地挥了挥手,冬儿便瞬间明白她的意思,指了指其中几个婢女,吩咐道:“你们几人留下给王妃梳妆即可,其他人先出去侯着。”

“是。”

昨晚顶着新娘妆容睡了一晚,沈遥到现在竟也没觉得难受。

看来古人的化妆品还挺不错的嘛。

“见过王妃。”

听见声音,沈遥缓缓睁开眼,看向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两个嬷嬷,不明所以,小声问道:“冬儿,这是什么意思?”

“小姐。”答话的人是沈遥的陪嫁嬷嬷,也是她的乳娘,姓林,自幼便一直跟在她身边。

林嬷嬷俯身附在沈遥耳边,低声答道:“这两位嬷嬷,她们奉命过来取落红喜帕。”

沈遥惊得瞪大双眼,她显然忘了古人还有这一出。

昨天饿得前胸贴后背不说,临睡前也是提心吊胆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些。

她和赵逸尘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哪里来的落红喜帕?

沈遥苦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回答。

正在她为难之时,方才出去的赵逸尘再一次推门而入。

“见过王爷。”

“免礼。”赵逸尘径直走到榻前,抽出早已准备好的喜帕递给那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接过喜帕,福了福身,便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还好。沈遥长舒一口气,想不到赵逸尘想得还挺周到的。

几位婢女按照冬儿的要求,替沈遥化了个极淡的妆容,头上的发髻也很简单。

“冬儿,记得以后每天准备叫我起床。”沈遥再次叮嘱道,不然害怕哪天又像今天这样睡过了头。

“是。”

虽说王府里并没有其他的长辈需要晨昏定省,但她既然要做一个合格的豫王妃,那么早起肯定是必要的,毕竟,没有哪家的王妃是睡到这个时间点才起。

“王妃,王爷说,若是您这边已经好了,让奴婢来请您过去用早膳。”

早膳?

沈遥很意外,这个时间点了,竟然还没用早膳吗?

“冬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冬儿答道:“巳时了。”

“这么晚了吗?”沈遥本来还想问冬儿,今天为什么不叫醒她,但想到冬儿可能是怕打扰到赵逸尘,才没有进来叫醒自己,也就把问题憋了回去。

“走吧。”沈遥理了理衣衫,由来传话的婢女领着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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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3章 、33

◎◎

沈遥过去膳厅时,看到赵逸尘旁边坐着的谢晚云,不禁愣了一下,怎么又出现个炮灰?

她没想到,豫王府里除了赵逸尘,竟然还有其他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但随即就回过神来,自己没见过的人多了,何必在意这些。这人总不归是赵逸尘的红颜知己什么的。

谢晚云看见来人,起身走到她身旁,行了个礼,“晚云见过表嫂。”

表嫂?

赵逸尘见沈遥一脸不解,解释道:“二舅父家的谢晚云。

表妹啊。

不会是定了娃娃亲的表妹吧。

沈遥“哈哈”笑了两声,寒暄道:“晚云表妹好。”

“过来用早膳罢。”赵逸尘指了指自己身旁空着的椅子,声音温柔却不容置喙:“过来。”

沈遥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刚把赵逸尘惹生气,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惹他生气了,立刻很上道地走到他身旁坐下。

用完早膳,沈遥行过礼,离开膳厅回了自己的院子。

“王妃。”

沈遥听到有人叫自己,疑惑地回过头,只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中年妇人,衣着华丽,由一名年轻的婢女搀扶着,身后还跟着几名婢女,显然并不像是普通的嬷嬷。

“老奴见过王妃。”

沈遥赶紧戳了戳她身边的林嬷嬷,小声问道:“嬷嬷,这是谁?”

林嬷嬷小声答道:“小姐,这位想必是豫王殿下的乳母,明嬷嬷。”

沈遥恍然明白,“哦”了一声,对着明嬷嬷笑了笑,回道:“嬷嬷好。”

明嬷嬷冷哼了一声,回道:“老奴一切都好,有劳王妃挂心。只是不知,王妃今日起这么晚,可是身体有何不适?”

哈?

沈遥不太明白,明嬷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承认,自己今天确实是起得晚了点,但这应该没有影响到明嬷嬷吧。

难道说,这是在怪自己今早没有过去请安?可是,她只是赵逸尘的乳母,虽说确实也算是个长辈,但是,好像并不需要她这个王妃过去请安吧。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猜测,并不是明嬷嬷亲口说的,而且来人是赵逸尘的乳母,她也不好直接甩手离去,只得耐着性子回道:“本宫很好,并无不适,只是贪睡,便多休息了一两个时辰,不劳明嬷嬷挂心。不知明嬷嬷有何指教,若是没有,本宫便不奉陪了。”

“嬷嬷。”

明嬷嬷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到赵逸尘冷冷的声音传来。

在场的几人循声望去,看到赵逸尘带着贺星一同出现。

“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

赵逸尘径直走向沈遥,在经过明嬷嬷身旁时,淡淡瞥了一眼,道:“嬷嬷若是没有其他的事,便先回自己的院子休息吧。”

明嬷嬷闻言,被骇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逸尘的背影。

她在赵逸尘身边伺候了将近二十一年。

二一十年如一日,这二十一年来,她每一日都是兢兢业业,待赵逸尘比任何人、任何事都上心。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她甚至把赵逸尘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赵逸尘本人对她也是极为尊敬。

自舒太妃出宫修行,赵逸尘在外封王开府后,她来到这座府邸已经将近十三年了。

这些年来,王府里的大小事,赵逸尘都会问过她的意见,凡事都会优先考虑她的想法。赵逸尘不在王府时,府里上下的大小事也都需要问过她,这让她产生了,自己也是豫王府主人的错觉,甚至以后也是。

即使这几日,王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豫王和豫王妃的婚礼,她也不会因此心有不安。

然而昨日,当王府真正的主人被迎进了王府时,她瞬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

府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上下一片祥和的氛围时刻提醒着她,她并不是王府的主人。

她因此积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今日一早,又迟迟不见赵逸尘和沈遥的身影,更是气得不行。

因而在赵逸尘派人请她过去用早膳时,她故意找了借口没过去,只想看看沈遥是什么反应,却没想到,沈遥竟连王府里有自己这个人都不知。

她从前就知道,赵逸尘心爱之人并不是沈府的沈遥,而是庄府的庄雅宁,所以才敢来这里找沈遥的茬。

然而,即使在赵逸尘身边伺候了二十一年,她也从未见过赵逸尘露出今日这般的神情。赵逸尘冷得如此骇人的模样,让她心生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老奴告退。”

赵逸尘在场,沈遥不好说什么,只得陪着笑了笑,道:“嬷嬷慢走。”

赵逸尘和沈遥刚到院子坐下没多久,俞总管就出现了,手里还抱着一摞账本。

“见过王爷、王妃。”

“免礼。”

俞总管将账本放到桌子上,答道:“王爷,这是王府这些年的开销,请您过目。”

赵逸尘拿起最上面的一本,随便翻了一遍,又重新放回去,淡笑着看向一脸紧张的沈遥,说道:“按理说,你现在既然是豫王府的王妃,那王府的一切大小事都需要你做主,大小账目也都需要你过目——”

赵逸尘有意逗她,并未一次性将话说完。

“啊?”沈遥拿起方才赵逸尘翻过的账本,大致又翻阅了一遍,上面的各种数目都看得她头疼。她犹豫了半天,才抬眸看向赵逸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王爷,可以、可以不管吗?”

“可以。”

沈遥没指望赵逸尘会答应,问完那句话后就失落地垂下头,小声说道:“我……臣妾会尽快学的。”这句话刚说完,她就听到赵逸尘的答案,重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逸尘。

惊喜来得太突然,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赵逸尘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道:“你尚且年幼,玩心尚在,自己都还是孩子,定管不了王府这一大家子,这些事便暂时由俞总管处理,你安心做豫王妃即可。但你若是想学,遇到不明白的地方,”赵逸尘掩唇咳了一声,才继续说道:“可以来问我。”

“谢谢王爷。”沈遥自动忽略了赵逸尘后面的话,除非她疯了,否则说什么她也不可能主动去学那些费脑伤神的东西。

赵逸尘吩咐俞总管将账簿重新搬回账房,“你可还有其他的要求,若是没有,我便先去忙了。”

“王爷。”沈遥下意识拉住赵逸尘的手腕,大着胆子提要求:“我……臣妾早上能不能多睡一会儿?”

赵逸尘身子倏地僵在原地,垂眸看向拉着自己的手,那只手小巧白皙,才将将能圈住自己的手腕。

“可以。”

他本不愿意答应的,但看到沈遥充满希冀的眼神时,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别的同僚成婚后,上早朝时都会抱怨他们夫人还不到时辰便叫醒自己,还有人会抱怨自己夫人整理的官服不合心。

赵逸尘每每听到此,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只是他的王妃尚且是个小孩子,作息和那些大人的夫人全然不同,自然没法早起给他整理官服。

他和他的遥遥,何时能有那一天?

罢了,由着她来罢!

“谢谢王爷。”

“还有,你在我面前,自称“我”便可,无需讲那些虚礼。”

“好。”

之前他们俩勉强算是朋友时,赵逸尘说,她在他面前无需自称“臣女”,可直说“我”,她也一直是这样称呼自己的。

但是嫁过来前,白氏千叮咛万嘱咐,沈遥又不得不改了口,却因为自己的习惯,一时半会儿又适应不了。

赵逸尘离开院子没多久,冬儿便忍不住吐槽:“小姐,那明嬷嬷分明是故意来刁难您的……”

林嬷嬷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立刻拍了拍冬儿的背部,提醒道:“这是豫王府,不是将军府,说话不可全由着自己的想法来。”

“是。”经林嬷嬷提醒,冬儿立刻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能给小姐惹麻烦,也不能让小姐为难。

“小姐。”林嬷嬷附在沈遥耳旁,道:“您别怪老奴多嘴,明嬷嬷她算是半个长辈,若不到万不得已,您切记不可与她发生正面冲突。”

“我知道,嬷嬷。”沈遥当然明白明嬷嬷过来的意思,不过是怕自己抢了她主人的地位,所以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只是,她显然打错了主意。

沈遥对豫王府一点兴趣都没有,最好是什么都不用管,每天窝在自己的院子里过小日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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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4章 、34

◎◎

“嫂嫂。”

用过午膳,刚回到自己的院子,谢晚云就突然出现在门外,探出头问道:“嫂嫂,我能进来吗?”

沈遥无力地挥挥手,冬儿便过去将人请了进来。

“表小姐请用茶。”

谢晚云嘻嘻一笑,道了声谢。

沈遥有些困,想睡觉了,也就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开口问道:“不知表小姐找我所为何事?”

谢晚云塞了一嘴的糕点,含糊不清道:“表哥说,怕嫂嫂你无聊,让我过来陪你说说话。”

怕我无聊?

沈遥觉得有些好笑,赵逸尘这么会体贴人吗,竟然给自己找了个陪聊。

她确实有些无聊,但并不是现在,因为她现在只想午睡。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难不成直接说:

“我想睡觉了,所以表小姐你等我下午醒了,再过来陪我聊天。”

这样会被打死吧。

谢晚云是个自来熟的性格,见沈遥不说话,也不在意,而是从怀里摸出前几日的那枚玉佩,递到沈遥面前,说道:“这是祖母他们送给嫂嫂你的贺礼。”

沈遥看到眼前的玉佩,想起了前几日舒太妃想送给自己的那枚,这不是没什么差别吗?

难道说,赵逸尘他们家除了遗传穿红衣这一习惯外,还盛产这种玉佩。

在她犹豫接不接时,谢晚云已经直接将玉佩塞到了她手里。

“嫂嫂你在犹豫什么?祖母他们给的贺礼,我也不可能再带回江南去。”

江南的?

难怪赵逸尘母妃那么好看,只是江南的,怎么会跑到京城这么远的地方。

沈遥勉为其难收了玉佩,打算等下再找个匣子给它好好保存着。

两人没聊多久,谢晚云看出沈遥兴致不高,也就起身告退了。

沈遥睡了个午觉,下午醒来,去膳厅用过晚膳,一天也就结束了。

她今天没怎么见到赵逸尘,就连晚膳的时候也没看到,问过俞总管,她才知道,原来赵逸尘这么忙,那前些日子,怎么腾出那么多时间“陪”自己鬼混的。

果然,爱情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

*

初秋的夜,已然有了丝丝凉意。

沈遥在院子里坐至戌时末,不禁打了个喷嚏,经冬儿出声提醒,才起身回屋洗漱。

她在沈府的话本没有带过来,暂时也就没有可打发时间的东西,只能回屋休息。

洗漱完,也没有听到赵逸尘回府的消息,她也就不再等,便让人把烛火灭了。

赵逸尘回来得并不算晚,但是他出现在沈遥的院子外时,才看到里面的烛火已经熄灭了,只留下几盏照明。

他望着安静的小院,怔愣片刻,显然没想到沈遥今日这么早就熄灯休息。

之前在沈府,沈遥的院子每日都是将近亥时末,亦或是子时了才熄灯。

赵逸尘无奈地笑了一声,自己今日竟忘了替她准备打发时间的话本。

“爷,您还进去吗?”身后的贺星问道。

“先回去。”

赵逸尘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后才起身去沈遥的院子。

沈遥依旧睡得不安分,已经滚到了另一个方向。

他脱了鞋子,上榻轻轻给沈遥换了个方向,就着相拥的姿势入眠。

沈遥果然安分了许多,还往他怀里蹭了蹭,嘟囔着叫了声“阿肆哥哥”。

第二日,沈遥早上醒来看到身旁的赵逸尘时,再一次呆住了。

“王爷,您怎么在这里?”赫拉

她这个问题着实问得有些傻。

两人虽然没有感情基础,但赵逸尘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豫王府的主人,来她院子休息是最正常不过的事。

赵逸尘显然也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逗笑了。

笑了几声,缓过来后,仍然见她一脸茫然不解,才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解释道:“你我才刚成婚,自然不可分房睡。”

说是这样说,他内心却觉得憋屈得很。

两人明明已经成婚,而他来自己王妃房里睡觉却还要偷偷摸摸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沈遥感情不好。

沈遥觉得赵逸尘说得很有道理,赞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当晚,当赵逸尘再次出现在她院子里时,她很快接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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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

-完-

第35章 、35

◎◎

成婚第三日,回沈府省亲。

赵逸尘一早就让人备了礼,在豫王府用过早膳后,才和沈遥一起出了门。

豫王府到沈府,不过几条街的距离。

片刻的功夫,豫王府的马车便已驶到沈府门外。

沈遥和赵逸尘两人刚下马车,一眼便看到在沈府门外等候着的沈荣飞和沈府上上下下的家眷,看情况,似乎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微臣见过殿下。”

“臣妇见过殿下。”

沈遥赶紧上前,扶起行礼的几人,又一一行了礼。

白氏忍着眼泪,伸手抱住沈遥:“遥遥。”

“先进屋吧。”沈荣飞说道。

“嗯。”

*

白氏细细打量着坐在一旁饮茶的沈遥,觉得沈遥似乎又清瘦了些,望着望着,眼眶竟又湿润了。

明明才两三日不见,她却觉得,仿佛隔了几年之久。

“娘亲。”

沈遥甫一开口,白氏的眼泪便如何也止不住,不停地涌出眼眶。

白氏这一哭,沈遥也慌了,赶紧起身上前,掏出锦帕提白氏擦了眼泪,柔声细语地安抚道:“娘亲您别难过。您若是难过,遥遥会更难过的。”

白氏也知道自己失态,赶紧擦了擦眼泪,连声应道:“娘亲这是高兴。”

“遥遥知道。”沈遥应声,蹲下身去,像以前那般,跪靠在白氏的膝上,娇声道:“娘亲是在为遥遥高兴,因为遥遥嫁了个好夫婿。”

这话虽是为了安慰白氏,但也并不是什么善意的谎言,因为事实好像就是这样。

有一说一,抛开别的不谈,赵逸尘对她确实挺好,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的,要什么给什么,也不会强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总而言之,是一个很理想的夫婿。

不过也只是这几天的美好时光,再过几天,赵逸尘和沈逍就要离开京城了,老实说,她内心深处还挺舍不得的。

因为赵逸尘离开后,可能就没人带她出去玩了。

一想到这,她还挺伤感的。

白氏保养得当的手抚上沈遥的小脸:“遥遥在王府过得可好?可有受委屈?可有人欺负你?若是被欺负了,一定要告诉娘亲,娘亲替你做主”

“娘亲,遥遥在王府很好,没有受委屈,也没有人欺负遥遥,王爷他对女儿也很好。”

白氏给沈遥身边的林嬷嬷使眼色,见林嬷嬷点头后才放下心,道:“那便好。”

母女俩在这里互诉思念之情,其他五人则在书房商讨离京事宜。

“父亲,遥遥的婚事已经完成,孩儿即日便要启程离京。”沈逍说道。

坐在主位上的沈荣飞点了点头,目光看向赵逸尘,拱手问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赵逸尘拱了拱手,道:“小婿同遥遥新婚燕尔不久,并不愿现在同她分离,因而,近几月都准备留在京城,等过一段时日,问过遥遥的意见再做其他打算。”

赵逸尘这段话说得可谓是情深意切,句句肺腑之言,不知情的人听了,谁真心实意不夸赞一句,两人当真是天造地设,佳偶天成。

只是落在在场这几位耳里,却是变了一个意思

在场的几位,有谁不知道您豫王殿下觊觎皇位已久。

说得倒是好听,不过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留在京城行事罢了。

沈荣飞不去猜测赵逸尘话外之音,只客套回道:“小女被老夫和内子及她三个兄长宠坏了,生性难免娇纵了些,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有劳殿下,多多包涵。”

赵逸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微微勾唇一笑,道:“遥遥活泼可爱,又怎会冒犯本王呢。”

闻言,除了沈逍,几人都面面相觑,个个脸上皆是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豫王殿下说这话不会脸红吗?一套一套的。

沈遥是沈府最小的,他们为父为兄,对沈遥带有滤镜,自然觉得她惹人爱,自然情有可原,可是,您豫王殿下对她能有什么滤镜,怎么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虽然沈遥八岁以前,确实活泼可爱,软软糯糯的,任谁见了都喜欢得不得了,可这是八岁以前的事。

八岁以后,却不知为何,性情大变,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大抵是到了“猫嫌狗不理”的年龄,越来越顽皮,加上她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更是顽劣不堪,惹得京城一众的世家千金都不愿同她玩耍,全然没有小女生的可爱。

她自己本人也不愿同那些世家千金玩耍,自然从不在意这些,也没有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沈遇和沈迟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叮嘱她别和外人起争执,即使起了争执,也要先保护好自己。

沈迟和沈遇两人“哈哈”笑了两声,虚伪地夸赞道:“不愧是豫王殿下,真是好眼光。”

*

在沈府用过午膳,赵逸尘和沈遥两人也准备打道回府。

沈家一大家子又将两人送到沈府大门口,依依惜别。

刚回到王府,便听到贺星来禀报:“王妃,沈将军过来了,此刻和王爷在前厅,让属下来请您过去。”

“大哥?”沈遥立刻起身跑到贺星身旁,问道:“他怎么过来了?”

“属下不知。”

沈遥随贺星去了前厅。

“大哥。”

沈遥刚看见沈逍,立刻弯起眼睛笑了,也没顾上给赵逸尘行礼,便径直跑到沈逍身旁,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沈逍似乎对此并没有感到意外,起身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道:“大哥来看看遥遥。”

沈遥忍不住小声嘀咕:“方才不是才见过吗?”话是这么说,她却很高兴能在王府看到沈逍。

“遥遥。”沈逍看着沈遥脸上无忧无虑的笑容,终究还是犹豫了。

在来的路上,他便打了许多腹稿,想着怎样说才能让沈遥欣然接受,然而此刻见到沈遥,那些话却如鲠在喉,无论如何也不忍说出口。

犹豫了半响,还是迫不得已开了口:“大哥,明日便要启程离京了,所以特意来向你告别。”

“离京?”沈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看向沈逍,圆圆的杏眼里已然噙满了泪水,小巧的脸庞上也写着不可置信:“你明日就要离京了?”

她知道沈逍这些日子就会离开京城,但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是。”沈逍心中不忍,但还是继续艰难地开口答道:“大哥回京已经两月有余,边关已经来信催了许多次,按理说早就该回去,但为了你的婚事,便一直再拖,拖到你和豫王殿下完婚,看到你一切都好,大哥也可以放心地离开。且最近一段时日,边境很是动荡不安,总有来历不明的人寻衅挑事,弄得周边的人心惶惶。大哥身为大齐的将军,食君俸禄,为君分忧,自然一切要以大齐子民为重。”

沈遥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回答:“遥遥知道了,遥遥会听话的。”

沈遥越是表现得乖巧懂事,沈逍就越是于心不忍,心里不免有些欣慰,沈遥这几个月真的懂事了许多。

欣慰之余,却又更加愧疚难安。

前几年,他每年回京,沈遥都要气上几天才愿意和他说话,离京前也总是要大哭大闹几天,才肯罢休。

虽然她的大哭大闹并没有什么用,该离开的人依然要离开,但看到她能发泄出来,沈逍心里也会觉得安心了许多。

他本以为,沈遥今年指定也要大哭大闹一场,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却没想到,如今的沈遥乖巧懂事,不哭不闹,反而让他无所适从。

虽然心里并不好受,但该交代的话还是要交代清楚:“大哥离京后,你要保护好自己,出门在外,一定要让豫王殿下知道,若是殿下不在,也要带几个人在身边。若是受了委屈,也一定要告诉王爷,王爷定然会为你讨回公道,若是王爷不在,便回沈府告诉父亲母亲他们,你二哥他们也断然不会让你白受委屈的。”

沈遥心里全是沈逍明天就要离京的事,心不在焉的,全然没听进去沈逍后面说了什么,只是敷衍地应着声。

“再过几个月,大哥便回来了,你若是有想要的,便写信告诉大哥,大哥一定会给你带回来。”

“知道了。”

沈逍抬手,柔软却带有薄茧的指腹贴在沈遥脸上,温柔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大哥,你明天何时走,我想去送你。”沈遥问道。

“明日一早便走,大概卯时前便出发。”

沈逍并非故意将出发的时间说得这么早,而是明日确实在卯时前便要出发。

“哦,”沈遥吸了吸鼻子,说道:“那我明早去送你,你一定要等我。”

“好。”沈逍知道沈遥的作息规律,因而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但还是答应了她。

用完晚膳,沈遥一脸闷闷不乐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连看话本的心情都没有,在院子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屋沐浴了。

她刚躺下没多久,赵逸尘随后也进来了。

“王爷。”沈遥对赵逸尘的出现一点也不意外,刚想起身行礼,就被赵逸尘出声制止了:“躺下了就不必起来了。”

“哦。”沈遥应了声,又乖乖躺下。

赵逸尘走到榻前,脱了鞋子躺在沈遥身旁,柔声问道:“怎么了?还因为你大哥的事难受吗?”

沈遥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好像是,好像也不全是。

沈逍明天离京的话,那也就意味着,赵逸尘明天也要离开。

虽说没嫁来豫王府前,她就知道,也希望赵逸尘离开京城,这样王府里就只剩她一个人,没有人管她,不受约束,无忧无虑地“守活寡”。但现在,等赵逸尘真的要离开了,她又有点不舍得了,因为赵逸尘对她真的很好,好得简直没话说。

“王爷,能麻烦您明日叫我起床吗?”

明天送沈逍,将就一起送送赵逸尘吧,不然这一别,将近就是半年,她还挺舍不得的。

赵逸尘心里以为沈遥是想去送送沈逍,点点头,假装答应了。

沈逍离开王府前,还是放心不下,因而特意拜托赵逸尘明日不要让沈遥过去,不然等沈遥过去哭上一通,他就更不舍得离开了。

卯时前,赵逸尘心里计算着叫沈遥起床的时间。

虽说沈逍说的是卯时前,但一般都是丑时末,亦或者是寅时初便出发了,那明早晚一些再叫她。

赵逸尘望着身旁已然熟睡,却仍然蹙着眉头的沈遥,兀自叹了口气,沈远道,临走前还不忘给本王设个套。

他侧躺着,将人拥入自己怀里,轻轻亲了亲她的耳垂,才抬手以掌风熄灭了烛火。

沈遥今天这一哭,哭得他心都乱了,真想遂了她心意,让沈远道就留在京城,哪也不去。

第二日,到了寅时五刻,赵逸尘才出声叫醒沈遥。

赶到沈府时,果然没看到沈逍的身影,也没有看到沈府其他人的身影。

沈遥以为是自己过来得太早了,这里才会这么冷清,然而问过门外的侍卫,她才知道沈逍半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

沈遥没想到沈逍会骗自己,只当是自己过来得太晚了,懊悔不已,然而这事又不能怪赵逸尘,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沈遥。”赵逸尘看沈遥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出声见了她。

沈遥应了声,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赵逸尘,怔愣片刻,才察觉到事态的不对劲。

沈逍半个时辰就离开京城了,而赵逸尘为何还在这里。

不会是睡过头了,没赶上沈逍离京的马车。

沈遥惊呼一声,小跑到赵逸尘身前,问道:“王爷您怎么还在这里?您难道没和我大哥一起出发吗?”

赵逸尘瞬间明白过来,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最近这几月都要留在京城。”

沈遥“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

现在这个皇帝好像快要驾崩了,所以赵逸尘选择留在京城,应该是要开始准备夺权了。

*

在王府过得比将军府还要逍遥快活这件事,是沈遥嫁过来之前想都不敢想的。

每天晚上可以熬到很晚再睡觉,第二天也可以睡到自然醒才起。

晚睡晚起。

不仅如此,赵逸尘怕她熬夜太无聊,还张罗着给她找了一堆话本以打发时间。

沈遥看书的速度极快,一本话本通常用不了几日就看完了,每次看完后给赵逸尘说一声,赵逸尘便会立刻差人给她带来新出的话本。

*

赵逸尘刚从外面回来,便看到冬儿一脸慌张地从后院跑出来,看到他都没顾得上行礼。

赵逸尘心下一沉,立刻出声叫住冬儿。

“何事如此慌张?王妃呢?”

“奴婢见过王爷。”冬儿福了福身,犹豫片刻,才不得已指了指茅厕的方向:“王妃——”

她的话还没说完,赵逸尘来不及思考,便立刻抬腿,大步流星向茅厕的方向走去。

一定不可以出事。

沈遥的院子是王府里最安全的地方。

回京以来发生的那两次刺杀,每次都让他胆战心惊,因而沈遥嫁过来后,除了必要的任务,他把剩下的暗卫都安排在沈遥的院子外,随时守候。

若是在这种情况下沈遥还会出事,那他这一生都会在悔恨中度过。

何况京城里,能通过院子外的守卫,悄无声息进入王府里的人并不多,除了那个人。

如若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和那人发生正面冲突。

“遥遥,遥遥。”赵逸尘一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听到沈遥的应答,他急切地跑到茅厕前,不顾一切地推开茅厕的门。

——沈遥正蹲在地上,听到推门的声音后,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向出现在门口的赵逸尘。

看到沈逍无事,赵逸尘一颗悬着的心才平静下来。

他蹲下去将沈遥扶起来,长舒了一口气,才微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何不回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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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6章 、36

◎◎

蹲的时间太久,沈遥的腿有点麻。

缓了片刻,才从方才的茫然中回过神来,低着头思考应该怎么回答赵逸尘的问题。

然而纠结了半天,却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显得比较合理,那几个字就好像会烫嘴一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赵逸尘见沈遥沉默着迟迟不开口回答,心里误以为她是被吓着了,也不再在意她方才为何没有回应自己,立刻将人拥入怀里,柔声说道:“你无碍便好。”

沈遥再一次懵了。

她仰起头,偷偷看向此时还没有完全冷静下来的赵逸尘,心里并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紧张,刚才唤自己的声音也全是惊慌和无措。

“小姐。”

冬儿拿着月事带出现时,两人仍然没有分开。

听到声音,赵逸尘才不舍地松开沈遥,看向不远处一脸不知所措的冬儿。

沈遥“哈哈”笑了两声,尴尬地别过头,摸了摸鼻尖,结巴着解释道:“我、我……我月事来了。”

她这两个月过得太舒坦了,然而就是因为太舒坦了,所以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

方才在院子里,腹部突然一阵绞痛,她以为自己又吃坏肚子了,然而来到茅厕,才恍然明白,自己这两个月为什么能过得这么舒坦。

这月事来得突然,沈遥一点准备也没有,在茅厕里沉思半响,才不得已出声叫冬儿过来,让她回屋给自己找月事带。然而没想到,冬儿才刚离开没多久,赵逸尘就出现了,还一个劲地叫自己的名字。

她不太好意思回答,只好闭口不言,等他自行离开,谁知赵逸尘不按套路出牌,没听到自己回答,反而推开了茅厕的门。

赵逸尘也很尴尬,窘迫地别过头,面上却一派淡然,叮嘱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冬儿。”沈遥接过冬儿手里的月事带,凑过去悄声问道:“王爷方才怎么了?”

冬儿也不知道,茫然地摇了摇头,答道:“奴婢也不知。”

当晚晚膳,沈遥看着桌子上清淡得不能再清淡的膳食时,顿时没了胃口,然而碍于赵逸尘在场,又不好直接表现出来,只好强忍着吃了一碗,扒拉完碗里的米饭,放下碗筷,起身行了个礼,道:“王爷您慢用,我先回院子了。”

赵逸尘见她这么快就用好了,心里大抵也能猜到缘由,心有不忍,却也不能万事都随着她的心意,便只得叮嘱道:“回去早些休息。”

沈遥回到院子没多久,赵逸尘也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一碟糕点。他见沈遥穿得单薄,却并不进屋里,而是在院子里吹凉风,便立刻吩咐冬儿回屋给她找件披风。

他坐到沈遥身旁,将糕点放到沈遥面前,问道:“方才为何只吃了那么点?可是不合你胃口?”

沈遥点了点头,拿了块糕点塞嘴里,有些委屈:“王爷,明日的膳食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清淡?”

赵逸尘心里也知自己委屈了沈遥,只是沈遥这么一撒娇,他觉得更委屈沈遥了。

然而为了她的身体着想,却只得狠下心。他笑着摸了摸沈遥的头发,说道:“你现在,比较特殊,忌食辛辣,宜清淡,等过了这几日,我再吩咐膳房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

“好吧。”沈遥心想,再忍个几日就好了。

“夜间风大,这几日你勿在院子里待太久,早些进屋,当心着凉。”

“嗯。”

待沈遥吃得心满意足后,赵逸尘又吩咐婢女给沈遥准备好汤婆子暖身子,才起身离开,离开前想到沈遥或许会看话本,便又再次叮嘱道:“早些休息,不可熬夜看话本。”

“嗯。”沈遥反应过来,问道:“王爷您今晚不在这里就寝了吗?”

“我过几日再过来,你夜间若是有何不适,立刻差人来找我。”

“好。”

沈遥躺在榻上看话本,一连换了好几个姿势都觉得不舒服,望着空荡荡的床榻,瞬间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

之前在榻上看话本,看没多久就会想钻到被子里,赵逸尘看见后,为了她的眼睛着想,便将人拥入怀里,充当她的人形靠枕。

一开始沈遥还会觉得别扭,但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看到有趣的地方还会和赵逸尘讨论。

哎。

习惯果然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沈遥叹了口气,也就没有心思再看话本,把话本随便丢在一旁,让人灭了烛火,闭眼睡觉。

月事持续了五日,沈遥吃了五日的清淡膳食,也连续着五个晚上没有看话本。

第五日晚上,赵逸尘终于没有回他自己的院子,而是留在了沈遥的院子里。

沈遥拿了话本,靠在赵逸尘怀里,细细翻阅着。

赵逸尘眼尖,一眼就发现问题,沈遥看的不仅是前几日的话本,就连内容也是前几日的内容。

他心里意外沈遥为何这么听话之余,又有点欣喜。

“过几日,是太后五十岁大寿,皇上宴请了百官进宫同乐。”

“我们也要去吗?”沈遥问。

“你是豫王妃,自然要去。”赵逸尘替她翻了页,接着说道:“进宫后,你要紧跟我在身边,不可随意走动,若要去别处,记得同我说,我陪同你一起。”

他并不是怕沈遥去别处坏了宫里的规矩,而是怕沈遥会遇到她的意中人——赵慕溪。

这些日子,两人相处得很好,仿佛并没有赵慕溪这个人的存在,可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假象。他不敢确定,沈遥若是遇到赵慕溪,他同沈遥,是否还能如现在这般。

“是。”

沈遥并不知赵逸尘心中所想,依然专心致志地阅读着话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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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7章 、37

◎◎

寿宴当日。

“见过王爷。”

赵逸尘过去时,沈遥身边的婢女正在替她整理身上的吉服,而沈遥本人,则一脸生无可恋,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听到婢女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慢吞吞地扭头望向出现在门外的赵逸尘。

然而看到同样穿着吉服的赵逸尘时,沈遥又霎时陷入了失神。

她每日都起得晚,还从来没见过赵逸尘穿上朝服后的模样,今日是第一次见,这也是她第二次见到赵逸尘穿其他颜色的外衣。

白衣衬得他清冷,红衣衬得他邪魅,这身紫色的官服则尽显他皇族高贵冷艳的气质,亦正亦邪,让人难以移开眼。

门外的赵逸尘,长身玉立,衣袂飘飘,带着淡淡的笑意,正缓步向她走来。

“王妃这边是否都已经妥当了?”

一个婢女答道:“回王爷的话,一切都已妥当。”

“既如此,那便出发吧。”

赵逸尘将沈遥的神情尽收眼底,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提醒她该出发了。

沈遥跟在赵逸尘身旁,偷偷看了看他身上的朝服,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

到了宫门口,下马车接受盘查。

两人刚过了宫门口,就遇到了沈迟和林望晚二人。

两人见到沈遥和赵逸尘,上前微微躬身行了个礼。

沈迟:“微臣见过王爷、王妃。”

林望晚:“见过王爷、王妃。”

“见过——”沈遥也下意识地想行礼,却被一旁的赵逸尘及时扶住手臂,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豫王妃,不需要给林望晚这个世子行礼。

当林望晚抬起头时,沈遥不禁吓了一跳,当即倒吸一口冷气。

那张脸依旧俊朗非凡,剑眉星目,然而此刻却面无血色,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宛如经年累月不见阳光的病秧子。

和第一次见面的林望晚相比,仿佛是两个人。

沈遥心下诧异,怎么短短几日不见,林望晚就病成这个模样。

几人聊了几句,沈遥才想起还没见到沈遇,忍不住问了出来:“二哥呢?怎么没有见到他?”

“二哥在那边。”沈迟答道。

沈遥顺着沈迟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沈遇,而他旁边那位女子,毫无疑问,便是赵长乐。

两人似乎是在打闹,她望过去,只看到赵长乐满脸的笑意。

沈遥的心情有些复杂。

等以后沈遇和赵长乐成了婚,她和赵长乐就得各论各的。

我管你叫二嫂,你管我叫皇婶。

光是想到就觉得搞笑。

而沈遇似乎察觉到沈遥投过去的目光,顿时望了过来,看到这里的四人,缓步走过来打招呼,而赵长乐也跟在他身后走了过来。

沈遇:“微臣见过王爷、王妃,世子殿下。”

“长乐见过十七皇叔,以及——”赵长乐故意拖长了声音:“十七皇婶。”

赵逸尘和沈遥两人都无奈地笑了笑。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见时辰快到了,便各自离开,去寻自己的位置,等待宴席的开始。

“王爷,世子殿下这是怎么了?是生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没听迟哥说起过。”沈遥忍不住出声问道:“我记得之前见到他时,并不是现在这副病恹恹的模样。怎么不过一段时日不见,他却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赵逸尘眼底划过一抹诧异之色,垂眸望向一脸担忧的沈遥,似是对林望晚的病因真的一无所知。

“他身子一向不好,自幼时起便是这般模样,寻常日子倒也没什么大碍,同寻常人无异,只是一到秋季,日子转凉后,便发作得厉害。”

“这么严重吗?”沈遥还真看不出来林望晚像是从小身体就不好的样子,因为上一次那一枚飞镖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她现在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

大殿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沈遥坐在赵逸尘身旁,竖起耳朵,专心地听四面八方的八卦,所谓眼观四路,耳听八方,便是如她此刻这般。

只是大殿始终是大殿,并没有什么能吸引人的八卦,而且也听不到。

一炷香后,寿宴正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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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8章 、38

◎◎

奏乐琴声响起,殿内顿时安静一片。

“皇上驾到,皇太后驾到,皇后驾到——”

原本高声说笑的文武百官,听见总管太监刘培的尖细声音后,便即刻起身出了席位,纷纷跪拜迎接,高声呼着千岁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伴随着众人高昂的千岁万岁,便见到皇上携太后和皇后一起缓步走了进来。

嘉元帝扶着太后入了主位,他和皇后则分别陪坐在两旁。

“母后。”

太后娘娘会意,道:“都起来吧。”

众人并未起身,将就着跪拜的姿势,如同事先商量好一般,异口同声祝贺道:“祝愿太后娘娘福寿安康,万寿无疆。”

沈遥全程打酱油,完全跟不上这群人的节奏,只敷衍地跟着动了动嘴唇。

太后娘娘面上含笑,抬了抬手,再次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退到各自的席位坐好。

“今日是哀家寿宴,尔等只当是寻常家宴便可,不必如此拘谨。”太后娘娘笑得温柔慈祥,俨然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

众大臣再次应声:“是。”

刘培站在正中,高声宣告着今晚宴席的事宜。

先是专门的歌舞表演,而后便是由皇室子弟以及朝中大臣献上贺礼,总时长共两个时辰。

-

鼓瑟齐鸣,场上的舞姬曼妙身姿,长袖起舞,很快便攫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沈遥也不例外。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叫不出名来的炮灰,内心隐隐有些激动,对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

然而沈遥的好奇只是短暂地停留了片刻。

片刻后,她便开始觉得有些无聊,无心再观赏歌舞,只是这种异常隆重的场合自然不能随心所欲,她只得规规矩矩地端坐着。

内心纠结了半响,终于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抿着嘴唇,偷偷抬眼看向上座。

主位上的太后娘娘雍容华贵,虽一脸慈祥,但眉宇间自有太后的威仪。

不愧是上一届的宫斗冠军。

-

歌舞表演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结束。

最后一场歌舞表演结束,献舞的舞姬都在有序退场,待所有的舞姬都退场后,那领舞的舞姬却没有跟着退场,而是依然停留在场上。

众人心下诧异,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得各自交头接耳,小声地讨论,大殿内顿时一片哗然。

就在众人疑惑不解时,那名舞姬却施施然一跪,道:“臣女祝贺太后娘娘福寿绵长,松鹤延年。”

“抬起头来,让哀家仔细瞧瞧。”太后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名舞姬慢慢地抬起头,不卑不亢地看向主座上的太后,毫无畏惧地对上她打量的目光。

太后仔细端详了半响,认出下面跪着的舞姬是谁后,脸上瞬间露出欢喜的笑容。她对下面的舞姬招了招手,温和道:“到哀家身边来。”

舞姬得了令,起身走到太后身旁。

看到舞姬的真实面容后,众大臣微微惊讶,唏嘘不已,随即便恢复神色,神色自若地望着皇太后的方向。

沈遥离得远,并不能看清那人是谁,心里正纳闷之际,便看到那舞姬走到太后身旁,露出了她精致的面容。

——庄雅宁。

难怪从下马车进皇宫,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见过庄雅宁,原来是准备了舞蹈给太后娘娘贺寿。

主座上的太后握住庄雅宁的手,轻轻拍了拍,道:“难为你肯这么花心思讨哀家欢心。”

庄雅宁答道:“臣女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能让太后娘娘您开心,是臣女的福气。”

太后娘娘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容,道:“庄大人。”

被点到名的庄雅宁父亲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出了自己的席位,躬身作揖行礼:“微臣在。”

太后开口问道:“庄爱卿,哀家记得,雅宁这孩子前段时日才过了及笄礼。”

庄大人答道:“回太后的话,正是如此。”

太后又问:“那可曾许配了人家?”

庄大人又答道:“回太后的话,小女还未许配人家。”

太后娘娘挥挥手,示意庄大人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庄大人得令,微弯着身子退回了自己的席位。

太后娘娘侧头望向一旁坐着的皇上,状似不经意间开口问道:“皇帝啊,哀家记得,慕溪那孩子似乎还未娶妃。”

皇上明白太后娘娘的意思,配合道:“回母后的话,慕溪那孩子确实还未娶妃。”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故意道:“那孩子已经及冠,该娶妃成家了,皇帝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皇上扶额,一脸为难,思忖片刻,回道:“回母后的话,儿臣这里也并无合适的人选。”

正在太后娘娘为难之际,她身旁的皇后娘娘却突然开口,提醒道:“母后,儿臣觉得,雅宁这孩子和慕溪那孩子,两人很是相配。”

经皇后这么一提醒,太后娘娘和皇上顿时恍然大悟。

太后娘娘微笑道:“哎呀,还是皇后你想得周到,哀家怎么就没想到雅宁这孩子。”随即望向同样明白过来的皇上,问道:“皇帝,你意下如何?”

皇上会意,大手一挥,爽朗一笑,道:“四皇子赵慕溪及庄和里之女庄雅宁听旨。”

太后娘娘松开庄雅宁的手,以微笑示意她。

庄雅宁微曲着身子拜过太后,而后才缓步走了下去,同从一旁走出来的赵慕溪一起跪拜在地。

赵慕溪:“儿臣在。”

庄雅宁:“臣女在。”

刘培走到皇上旁边,弯下身子听他的圣旨,而后往前走了几步,朗声宣布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闻侍郎庄和里之女庄雅宁,兰心蕙质、仪态万方、谨谢不敏、德才兼备,皇太后与朕躬闻之甚悦,当为皇家媳。朕奉皇太后慈谕,特赐婚与朕之皇四子赵慕溪,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和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吉日完婚。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此。”

赵慕溪:“儿臣接旨,谢父皇及皇祖母隆恩。”

庄雅宁:“臣女接旨,谢皇上及太后娘娘隆恩。”

太后娘娘露出满意的笑容。

-

沈遥听到这道圣旨,震了个大惊,忧心忡忡地看向一旁的赵逸尘,担心他因此受到刺激,从而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来。

然而,赵逸尘却依旧一脸淡然,淡笑看着皇上的方向。

真惨。

沈遥心想,白月光赐婚了,而赐婚的对象并不是他,他却还要强忍着笑容,装作无事发生。

赵逸尘心里也同样担心着沈遥,担心沈遥因为赵慕溪赐婚的事伤心难过,并因此生出不好的念头来。

他并不知今日会有这么一出。

若是提前得知,那他如何也不会带着沈遥过来,让她受如此委屈,定会告病,说身体不适,留在府上陪沈遥。

赵逸尘垂下眼帘,望向此刻正在发呆的沈遥,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

给庄雅宁和赵逸尘赐完婚后,上座的那几人聊了片刻,又突然转移了话题。

太后娘娘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了沈遥身上:“哀家记得,豫王殿下同沈将军之女沈遥前几日成了婚。说来惭愧,两人成婚至如今,哀家还未见过豫王殿下这个豫王妃。”

突然被点到名的沈遥很懵,刚才才积攒一点的好感顿时没了。

这太后娘娘说话怎么茶里茶气的,似乎在怪自己没有进宫来给她请安,而且自古以来,似乎没有王妃需要给太后晨昏定省这项规定吧。

而且赵逸尘也没说,需要给太后娘娘请安啊。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既然太后娘娘都开口了,她怎么可能将错怪到她身上,甚至还要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

然而她不太会说这种场面话,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仍然要硬着头皮站起身,准备出去行个礼就行。

然而她刚起身,赵逸尘也突然跟着起身。

沈遥不解地看向赵逸尘。

赵逸尘挽着她的手臂,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担心,两人这才出了席位。

沈遥顿时安心了许多,不再担心自己等下会说错话。等下她只需行个礼,然后闭上嘴不再说话就行,其他的事交给赵逸尘,万事他都会处理好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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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39章 、39

◎◎

沈遥当即又要跪,身旁的赵逸尘又再一次手疾眼快地扶住她的手臂,示意她不必跪,低声道:“一般礼仪即可。”

“哦。”

沈遥学着赵逸尘微微躬身,作揖行礼。赫拉

大殿内当即沸腾了起来。

下座方才还无聊至极的林望晚,见此情形,一下来了兴趣,心情顿时愉悦了许多,因为激动,连带着苍白的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他抬手给自己斟满酒,抬起酒杯在掌心里把玩,微微扭头看向身旁的沈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小迟,有热闹看了。”

沈迟并不想搭理他,一脸担忧地望着场中的两人,连个多余的表情都不想分给身旁的人。

林望晚显然已经习惯沈迟的态度,并不和他一般计较,将酒杯里的一饮而尽后,又再次斟了满满一杯。

赵逸尘垂眸敛眸,态度似是极为恭谨:“是微臣思虑不周,还请太后娘娘见谅。”

赵逸尘虽是在请罪,可语气却丝毫听不出任何悔意。

主座上的太后娘娘一看到赵逸尘就头疼得厉害,心里后悔不已,自己果然不该当着众大臣的面让沈遥难堪。只是她身为皇太后,自然不能因此生气,甚至还要竭力维持自己身为皇太后的大度与风度。

她面上依然一片祥和,装作无事发生,笑着道:“哀家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方才见着雅宁同慕溪那俩孩子喜结良缘,这才想起,你新娶了王妃,哀家却还未曾见过,有些可惜而已。”

赵逸尘在心里冷哼一声,面不改色答道:“沈遥她生性文静,温柔善良,并不怎么会和别人相处,因而,微臣并不放心让她一个人进宫。然而这段时日,微臣事务繁忙,实在腾不出空。本打算,等这些时日忙完,再进宫来拜见太后娘娘您,不曾想,反而因此让太后娘娘您生了嫌隙,如此看来,确实是微臣思虑不周了。”

沈遥瞪圆杏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赵逸尘这话说得也挺茶的,让上面的那位发作不得。

在场的各位大臣,听完赵逸尘这席话,心中都忍不住腹诽。

在全京城,沈遥是出了名的娇纵无比,顽劣不堪,为何到了豫王殿下这里,却是生性文静,温柔善良。

林望晚看热闹不嫌事大,此次直接光明正大地看向沈迟,抚掌称赞,笑眯眯说道:“小迟,豫王殿下可真是什么违心的话都敢说出口啊。”

自从上次在沈家的书房,听到赵逸尘那么“贴切”地形容他的妹妹沈遥后,沈迟已经见怪不怪了,仍然还是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分给林望晚。

主座上的那几位脸色异常难看,沉默片刻,还是皇后娘娘出来打了圆场:“早就听闻,豫王殿下和豫王妃两人恩爱无比,琴瑟和谐,今日一见,果然如传闻那般,让人艳羡。”

赵逸尘但笑不语,静静看着这几人要如何将这场闹剧收场。

他今日只是打算来参加一场寿宴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然而主座上的那位,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

氛围突然变得焦灼起来。

饶是沈遥再没有眼力见儿,也察觉到方才还在议论纷纷的大臣们突然噤了声,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自己这里,还有主座那里。

赵逸尘不会是准备今晚反了吧?!

可是这也太突然了,之前一点前兆也没有,而且上面那位还没驾崩呢,他这谋反是不是太早了点。

就在沈遥越想越远时,龙椅上的皇上突然出了声。

“十七啊。”皇上说道:“母后她老人家说笑而已,又何必当真。”

赵逸尘作揖行礼,说道:“既然太后娘娘说笑,那微臣自然不会当真。”

日后进宫拜见的事也就免谈。

既然皇上给了台阶,他顺着下就行。

皇上疲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俩先回自己的席位。

赵逸尘再次躬身作揖行礼,领着沈遥回了席位。

林望晚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遗憾:“没热闹看了。”

沈迟这次终于不再忽视他,而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回到席位的沈遥还有些不敢相信,赵逸尘没准备今晚谋反,那他刚才那么认真干嘛,害得她担心得要死。

赵逸尘安抚性地握住沈遥的右手,柔声安慰道:“不必担心,不会有人敢为难你的。”

沈遥反应过来,原来是为了自己,所以刚才才那么认真的啊。

她心中暗喜,嘴角也不自觉带了笑意。

寿宴还在继续。

虽然寿宴的气氛依然还是有些紧张,但有大胆的皇室子弟并不在意,仍然继续献上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心意和祝辞。

到后面,现场越发热闹起来,人们也就慢慢淡忘了刚才的插曲,继续高声说笑,吃喝玩乐。

寿宴持续了两个时辰才终于结束。

虽然中间有些没有预料到的波折,但这场寿宴也还算圆满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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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章了,男主一直以为女主喜欢四皇子,时不时就自嘲一笑,女主又一直觉得男主喜欢女配,到了现在我都没有感受到一点甜的气氛,就连一点点暧昧都没有,一点都没有!书里看得特别难受的就是,大家礼仪都太好了,虽然说古代确实应该礼仪森严一点,但是给我的感觉就是所有人都像是陌生人一样相处……】

-完-

第40章 、40

◎◎

寿宴结束,赵逸尘和沈遥起身,跟着人潮离开。刚出大殿,便遇到在殿外等候着的沈荣飞、白氏、沈遇、沈迟、林望晚及赵长乐几人。

见到两人出来,沈荣飞和白氏赶紧迎了上去,微微行了个礼。

沈遥也微微福身,轻声道:“父亲,母亲。”

白氏抓住沈遥的手臂,上下打量一圈后才彻底放下心来,喃喃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确认沈遥没事后,沈荣飞又躬身作揖行了个礼,道:“微臣先行告退。”

“苏将军慢走。”赵逸尘答道。

沈荣飞带着白氏他们先出了宫门,赵逸尘他们才跟在后面缓步向宫门走去。

出了宫门,赵长乐上了他们王府的马车,也先行离开了。

“你为何还不离开?”赵逸尘望向旁边脸色苍白的林望晚。

林望晚望了望空旷的四周,只能看得到豫王府的马车,正合他意。他掩唇咳了几声,才虚弱地回答道:“方才府上有事,父亲先行回去了。”

赵逸尘挑了挑眉:“所以——”

林望晚躬身作了个揖,面不改色道:“所以,有劳豫王殿下顺路送微臣一程。”

“本王若是不同意呢?”赵逸尘微眯双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思,“好心”补充道:“顺便提醒一下世子,安远候府同豫王府并不顺路。”

“是吗?”林望晚微微叹了口气,伤心不已,语气里也充满了遗憾:“微臣还以为,豫王殿下能看在微臣身子不适的份上,即便是不顺路,也能送微臣一程,不曾想——”

话未说完,便弯着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看他咳嗽得厉害,沈遥于心不忍,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赵逸尘的衣袖,祈求道:“王爷,世子殿下病得这么严重,我们还是送他一程吧。”

按照林望晚这种咳法,没病的也要咳出病来,更何况他还本来就有病。

赵逸尘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了。

他就知道,林望晚吃准了沈遥会心软,才故意在两人面前装得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余光瞥见赵逸尘点头答应后,林望晚果然立即停止了咳嗽,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才扶着腰站直身体,唇角也流露出几分散漫的笑意,笑眯眯道:“果然还是遥妹心疼我。”

看到林望晚恢复的速度这么快,沈遥心里也有点后悔了,她开始怀疑,林望晚到底是真的生病了,还是故意装出来的。

“林望晚,请注意你的言辞。”赵逸尘沉声提醒道。

林望晚哈哈笑了两声,并不在意赵逸尘的“提醒”,赵逸尘这个反应,反而让他越来越确定自己的猜测。

几人走到马车旁,刚准备上马车,便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暗哑的男声。

“老臣见过豫王殿下,豫王妃及世子殿下。”

沈遥停住动作,疑惑地回过头,只看到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也是身着紫色官服。

她心里正纳闷又是哪个炮灰之际,便听到赵逸尘唤了声“苏大人”。

苏大人?

耳熟的声音,和耳熟的姓氏。

灵光一闪,沈遥顿时想起,那天去见舒太妃,回来路上遇到的那个大人——苏枕河。

苏枕河负手而立,微微笑着说道:“豫王殿下同豫王妃当真是恩爱至极啊,真真是让旁人羡煞不已。”

赵逸尘还未说什么,林望晚便率先回答道:“苏大人真会说笑,您若是羡慕得紧,不若自己也娶一个,届时,只有旁人羡慕苏大人的份。”

“世子殿下真会说笑。”苏枕河也不恼,长叹一声,说道:“只是看到豫王殿下同豫王妃如此恩爱,心中感触颇深。”

赵逸尘无心听苏枕河的感触,也不想同他在这里浪费时间,直言道:“苏大人若无其他事,也请回吧,本王不想同苏大人在这里浪费时间。”

然而苏枕河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问道:“不知王爷,心里是否会不安,毕竟——”

“苏大人慎言。”赵逸尘厉声道:“本王是否心里不安,那是本王的事,同苏大人无关。”

“呵。”苏枕河敛起脸上的笑,突然换了个话题:“老臣有一侄女,对王爷仰慕已久,王爷若是不嫌弃——”

“嫌弃,本王嫌弃。希望苏大人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进豫王府的门。”

赵逸尘不知苏枕河今日发的什么疯。

往日里,两人虽不对付,但彼此之间都有互不打扰、视而不见的默契,并不至于处处针锋相对。今日着实脑子坏掉了,苏枕河才会跑到自己跟前,说这种话,问这种问题。

他无意再跟苏枕河周旋,扶着沈遥准备上马车。

“不知豫王妃意下如何?”苏枕河并不在意赵逸尘的答案,直接开口问一直沉默着的沈遥:“老臣相信,王妃您如此通情达理的人,定然也不会不同意吧。再者,老臣的侄女,尚且懵懂年幼,若是因此受了打击,从此对生活无望,想必豫王妃您心里也不会好受,也会因此寝食难安吧。”

“王爷。”

沈遥不知道这个苏大人发什么疯,问人家王妃这种问题。

按理说,若不是为了子嗣问题,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同意给自己丈夫纳妾,更何况她和赵逸尘还不需要考虑这些问题。

而且这顶“通情达理”的帽子戴得老高,还道德绑架,让她更不知所措,害怕自己若是不小心说错了话,真让人家一个花季少女从此一蹶不振。于是她只好可怜巴巴地看向赵逸尘,求助他,让他替自己回答。

然而不待赵逸尘回答,苏枕河又自作主张道:“既然王妃不说话,那老臣便当王妃您同意了。过几日,老臣便差人将侄女送到豫王府。”

赵逸尘也头大,苏枕河的顾虑没他多,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全然不顾忌旁人,如此下去,也不知他还会说出什么更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

林望晚双手抱胸,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上车。”赵逸尘不再理苏枕河,直接扶着沈遥进了马车,待林望晚也上马车后,立刻吩咐贺星驾车回府。

“老臣恭送王爷王妃。”苏枕河负手立在原地,目送豫王府的马车离开,冷笑一声。

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赵逸尘将林望晚送到安远候府。

“遥妹,出来一下,我有句话想告诉你。”

“哦。”沈遥傻乎乎地跟着林望晚下了马车,赵逸尘不放心,也跟着下了马车。

“王爷,您为何跟着?”林望晚明知故问,说道:“微臣不过是有几句话想同遥妹说,您何必如此紧张。”

赵逸尘道:“你说你的,本王不会打扰你们。”

“也行。”林望晚又带着沈遥走了几米,见和赵逸尘离得足够远了,这才放心。他附在沈遥耳旁,悄声说了一句话,沈遥的脸色立刻变了。

赵逸尘在远处并看得不真切,也不知林望晚究竟说了什么,但沈遥回来后,明显安静了许多。

*

沈遥想了几天,依然还是觉得那位苏大人有病的同时,又觉得,他的提议好像还不错,或许,是该给赵逸尘纳个妾。

然而那位苏枕河大人说话不算数,并没有真的把他的侄女送过来。

沈遥心里骂了一句,准备出门。

“小姐,您要出去吗?”冬儿问道。

“嗯。”沈遥答道:“出去走走。”

顺便做点好事。

“你等一下,奴婢去叫贺星。”冬儿说完就风一般跑了出去。

“冬儿。”沈遥出声叫住她,问道:“你叫贺星来做什么?”

冬儿停住脚步,回过头答道:“王爷吩咐过,说您要出去时,若他不在府上,便去找贺星。”

沈遥无奈地扶额:“若王爷不在府上,那贺星自然也不在。”

“对哦。”小丫头惭愧地低下头,显然没有想到这一点。

“贺景。”沈遥喊了一声,贺景果然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属下见过王妃。”

沈遥抬了抬手,说道:“你先去换身衣裳,我在这等你。”

“是。”

贺景离开院子后,沈遥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回去看自己的书。

虽然她并不太愿意让人跟着自己出去,但结合前几次的经验来看,有个人在身边的话,确实会保险一点。

等贺景换好衣裳,沈遥这才起身出门,谁知刚出院子,又遇到了她不太想见到的人。

她本打算装作没看见,直接离开,谁知明嬷嬷竟然直接出声叫住她。

“王妃。”

沈遥没办法,只得停下脚步,强撑着笑,回过头,敷衍地叫了声“明嬷嬷”。

她本来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但是看到明嬷嬷身旁的人时,当场惊掉了下巴。

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小姐。”经身边的冬儿提醒,沈遥才回过神来。

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紧张地问道:“嬷嬷,这位是?”

见沈遥如此反应,明嬷嬷很是满意。她特意挽住身边女子的手臂,骄傲地抬起下巴,答道:“这位是老奴一个远房的外甥女。”

沈遥摸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取消了出门的打算。

◎最新评论:

【还有那个苏大人,仿佛被下了降头一样,直接就硬塞给男主自己的侄女,还道德绑架】

【???给我整懵了???女主觉得男主喜欢女配,所以和男主结婚都不圆房,整得个比相敬如宾还相敬如宾的关系一样,然后现在被那个苏大人神神经经地一说,又觉得应该给男主纳妾???】

-完-

第41章 、41

◎◎

“小姐,您这样做,若是让王爷知道了,他可能会生气的吧。”

明嬷嬷远房侄女的事,让冬儿整个下午,都魂不守舍,因为她如何也没有想到,沈遥竟然会主动给豫王殿下纳妾。

“他为什么要生气?”

沈遥很纳闷,到时候赵逸尘感谢自己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生气。

她并不明白冬儿为何要这么问,也找不到赵逸尘生气的点,她甚至,很满意自己做的这个决定。

*

太后寿宴那日,在大殿内发生的事,沈遥回来想了整整一上午,才想明白其中的缘由。

赵逸尘之所以会那么勇,并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他的白月光庄雅宁。

太后寿宴,百官同乐,其乐融融,本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而皇太后却当着众大臣的面,突然给庄雅宁和赵慕溪赐了婚。

沈遥作为一个旁观者,听到那道赐婚圣旨时,心里都一阵阵的难受,更别提当事人赵逸尘了。

即使,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日,心里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但当这件事突然发生的时候,失落与心痛是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的。

爱而不得,心中积攒的情绪无处发泄。

恰巧此时,皇太后突然提到了沈遥的名字。

明眼人都能听出,皇太后想让沈遥难堪,更遑论豫王殿下。

而沈遥是豫王殿下新娶的王妃,若她在大殿上出了丑,豫王殿下的面子也会挂不住,那他自然不可能放任不管。

再加上给白月光赐婚,这两件事结合在一起,赵逸尘自然也就不会考虑这是皇太后的寿宴,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当然,白月光才是重点,而自己只是顺带的。

沈遥被自己这套完美的解释折服了,当场便接受了林望晚给的建议。

那晚送林望晚回府后,林望晚也建议沈遥,让她给赵逸尘纳个妾。

本来沈遥还觉得林望晚的建议很不可思议,但想通以后,竟然觉得很合理。

她在府上等了几日,没等到苏枕河大人的侄女,便想着去外面走走,而这个时候,明嬷嬷的远房外甥女——明淑云出现了。

看到明淑云的那一瞬间,沈遥整个人都震惊了,仿佛看到了庄雅宁。

但回过神来后,细看之下,又觉得明淑云和庄雅宁并不是很相像,只是在乍一看之下,才会觉得她和庄雅宁相像,多乍几下,就不怎么像了。

沈遥本意是想多了解了解明淑云,谁知明嬷嬷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看到明嬷嬷露出得意的神情时,她心里瞬间明白,明嬷嬷为何突然带了那么个远房侄女在身边,原来主意是打在这里。

而她碰巧也有这个打算,索性便如了明嬷嬷的意,省得日后,又来找自己的麻烦。

沈遥大致了解了明淑云的情况后,便吩咐婢女去外面给她重新买了几身新衣服,伺候人沐浴更衣,精心打扮之后,即使细看之下,也会觉得和庄雅宁有几分相像。

她敢肯定,赵逸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沈遥摸着下巴看了几秒,满意地笑了笑,便差人将明淑云送到了赵逸尘的院子。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赵逸尘的院子,就是为了给他安排个侍妾。

她都忍不住想夸自己几句,这么好的王妃去哪找。

*

沈遥还在忙着给明淑云梳妆打扮时,贺景心里觉得王妃不太对劲,他交代好其他暗卫,便立刻起身去找赵逸尘。

“王爷,王妃做主给您纳了个妾,已经在府上了。”

听到消息,赵逸尘当即也顾不上手里的事务,立刻驾车回王府。回到府上,一切果然如贺景所言那般,他在自己院子的寝卧里,看到了一个面熟的女子。

——那是他新娶的王妃给他新纳的侍妾。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出现在本王房里。”

“是……是王妃。”

明淑云没想到赵逸尘是这么个反应,当即吓得跪倒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现在,马上从本王的视线中消失,本王可以饶你一次,既往不咎。”

“王爷。”明淑云反应过来,便立刻跪直了身子,柔柔弱弱地望了赵逸尘一眼。

赵逸尘视而不见,继续说道:“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次。”

“王爷。”

明淑云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她姑母明嬷嬷说过,豫王殿下待人最是温和有礼,即使是他不爱的豫王妃,也都能以礼相待,夜夜同床共枕,相拥而眠。

而她自认,和豫王殿下的意中人庄雅宁长得有几分相像,虽身份低微,比不上大将军之女,但凭借着这一点,豫王殿下也定会多看自己几眼,如此,不出一段时日,自己定能成为豫王殿下最宠爱的侍妾,届时,所有人都不敢再瞧不起她。

因而,即使出浑身解数,她也要在留在赵逸尘身边,哪怕只是个侍妾。

赵逸尘正在气头上,不想多言。

他不曾想过,自己如此待沈遥,沈遥心里依然还是在想着离开自己,甚至,还打算给自己纳妾。

不是打算,是已经付诸了行动。

这些时日的所有美好,难道全都是她伪装出来的吗?

他从未见过,哪家的夫人,这么心甘情愿地给自己的夫君纳妾,甚至主动将人送到了自己夫君的床上。

整个大齐,大抵除了她沈遥,便再也没有第二人能做得出这种事。

“贺星。”赵逸尘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吩咐贺星将人送走,从哪里来,便送回哪里去。

贺星进到屋子,见明淑云不肯跟自己走,便抬手打晕了她,这才扛着人出了寝卧,临走前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贺景,摇了摇头,丢下一句:“你傻吗。这种事你自己处理好便可,为何还要过去告诉王爷,让王爷知道了对你我有何好处。”

贺景有点委屈,他也是为了王爷好啊。

就在沈遥美滋滋地想象着赵逸尘会如何感谢她时,院子的大门却从外面突然被大力推开。

沈遥当即被吓了一跳,嘴里抱怨着是谁这么没有礼貌,然而一抬头,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时,更是被吓得不清。

本该临近晚膳才出现的赵逸尘提前出现了,还冷着一张脸,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熟人也勿扰”的气息。

隔着那么远的一段距离,沈遥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不会真让冬儿说中了吧。

赵逸尘沉着脸,大步走到沈遥面前,冷声道:“沈遥,你何苦这样作贱本王!”

沈遥被问懵了。

明明是责怪自己的话,为何她却从中听到了些许哀伤和心痛。

赵逸尘见沈遥发懵的模样,误以为自己又吓到了她,心中后悔不已。然而此时的情景,加上沈遥之前做的事,让他生气不是,不生气也不是,犹豫片刻,无奈转身出了沈遥的院子。

待赵逸尘离开后,沈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赵逸尘之前从来不再她面前自称“本王”的,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可是,沈遥想了想,觉得自己给他找了个白月光替身这件事,并算不上作贱他,而且,他还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替身?

沈遥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赵逸尘生自己的气,并不是因为作贱他,而是因为作贱他的白月光庄雅宁。

所以他生气的点,是不愿意看到,其他人顶着与自己白月光相似的脸,做出不符合白月光人设的事。

赵逸尘这人应该是有感情洁癖的,爱的是庄雅宁那个人,而不是庄雅宁的容貌,或者其他,所以即使有许多人和庄雅宁相似,他也不会将其他人错认为庄雅宁。

庄雅宁就是庄雅宁,是独一无二,无人可取代的。

如此看来,赵逸尘生气的原因顿时就合理了许多。

看来,自己不该自作聪明的。

可是,自己做的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是出于好心,给赵逸尘找了个白月光替身,虽然是好心办了坏事。

她也不是不能去道歉,但并不是现在。

要是现在就让她主动给赵逸尘道歉,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因为她心里还有完全把这件事消化好,所以一时半会儿并不太愿意去道歉。

而且,我也不是故意作贱你白月光的,只是心疼你,舍不得你那么难过,所以才给你找了个替代品,你若是不喜欢,那打发走了便是,为什么要对着我发火,还发那么大的火。作贱的也不是你白月光本人,只是一个相似的人而已,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沈遥越想越委屈,心里想怪赵逸尘,又不敢怪,只得自己憋着。

*

赵逸尘在自己的院子里冷静了片刻,气已经消了大半,听到门外的小厮来传晚膳,便起身去了膳厅。然而看到空无一人的膳厅时,他刚消的气又蹭蹭地往上冒。

“王妃呢?”

小厮哆嗦着回答:“已经去……去请了。”

-

小厮战战兢兢出现在沈遥门口,请她过去用晚膳。

“王爷呢?”沈遥问道。

“王爷在膳厅等您。”

小厮来王府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王爷如此生气。

五米以内,不,十米以内,都能感受到王爷的怒气。

沈遥去了膳厅,发觉膳厅里安静得诡异。

平日里立在旁边伺候的婢女和小厮,个个低眉顺目,敛声屏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又惹王爷生气。

就连一旁的明嬷嬷,也是紧张得低着头,全然没有了往日里得意洋洋的神情。

就在方才,贺景扛着她已经晕过去的远房外甥女,出现在她的院子里,丢下一句“王爷不喜欢”便离开了。

明嬷嬷当即被吓得打消了自己不该有的念头。

*

她之前,确实是打算让她这个所谓的远房外甥女进豫王府的门,哪怕在豫王府只是个侍妾,那也比外面的好,甚至不知好了多少倍。

赵逸尘尚未娶王妃时,明嬷嬷觉得明淑云能进豫王府的可能性并不大,也就没抱什么希望。然而自从沈遥进了豫王府后,她想让远房外甥女进豫王府的想法越发的强烈。

豫王殿下平时待人温和,即使对不爱的沈遥,也能做到如此地方,更何况是她的远房外甥女。

她那侄女原先仗着有几分像庄雅宁,心里难免有几分傲气,并不是只想做个侍妾。

但能做豫王殿下的侍妾已是她的福分,哪里还敢祈求其他的。

明嬷嬷将人带在身边,本想找到合适的机会,再“顺口”提起纳妾这件事。

谁知这豫王妃不是一般人,看到明淑云时并没有生气,反而还主动同自己商量,问明淑云是否愿意留在豫王殿下身边,若是不愿意,也会不勉强。

沈遥的反应和做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这是豫王妃故意套自己的话,但是看到豫王妃一脸真诚时,她便点头同意了。

谁知,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

*

沈遥见状不对,走到赵逸尘身旁,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才落了座。

赵逸尘果然还在生气。

一顿饭吃得并不怎么愉快。

沈遥慢吞吞的,看到赵逸尘快用完了,也赶紧扒完自己碗里的米饭,看到赵逸尘起身准备离座,也立刻跟着起身,福了福身,道:“臣妾恭送王爷,王爷慢走。”

赵逸尘看沈遥一脸无辜的神情,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并不在意,心里又开始有些急躁,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

沈遥回到自己的院子,在院子坐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赵逸尘出现。

“小姐,王爷好像真的生气了。”

“是啊,真的生气了。”沈遥托着下巴叹气,冷静了一段时间,她越发觉得自己所做的事确实有些过分。

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

虽然自己并不是有意作贱他白月光的,但,我这么明事理的王妃,去道个歉,缓和一下两人尴尬的气氛,也不是不可以。

沈遥纠结了许久,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一切借口,她站起身,准备去赵逸尘的院子,登门谢罪。

要不要背点荆棘什么的,这样显得有诚意一点。

“王爷?”

她刚打开院子大门,便看到一身红衣的赵逸尘。

“对不起。”沈遥低下头,不敢看赵逸尘的脸,低声道歉:“王爷,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可不可以别再生我的气了,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而且,我也不是故意那啥的,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赵逸尘一把抱住沈遥,自责道:“今日,是我过于急躁了,许是吓到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既然自己心甘情愿惯着沈遥,那便不能同她一般计较,也不能因为小事就生她的气。

沈遥一脸茫然,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赵逸尘还反过来给自己道歉,虽然不解,但还是胡乱应了声。

“你日后,”赵逸尘本想说,王府里只有你一个女主人,不会再有其他女人。

但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

“你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既然沈遥喜欢给自己纳妾,那便让她纳吧,总归,这也算是她喜欢的事,自己不接受便是了,又何必因此,为不值得的人和她生气。等她何时觉得无趣了,自然会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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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傻逼啊女主】

【我感觉两个人都蠢蠢的】

【女主蠢唧唧的,重活一世还是没活明白啊】

-完-

第42章 、42

◎◎

沈遥惯会顺杆往上爬。

临睡前,脑子里骤然想起赵逸尘说的那句话,于是收起话本,从赵逸尘怀里钻出来,坐直身子,望向略微茫然的豫王殿下,极为认真地问道:“王爷,您方才说的那句话还作数吗?”

赵逸尘来了兴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挑眉问道:“哪句?”

“方才您说,我日后,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说完这句话,沈遥立刻心虚地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赵逸尘的眼睛。

明明是自己自作主张,做错了事,到最后,道歉和退步的却是豫王殿下,而自己居然还大言不惭地向豫王殿下提要求。

赵逸尘温柔地摸了摸沈遥的头发,柔声道:“自然作数。”

“那,”沈遥抬起头,圆圆的杏眼笑得弯弯的,问道:“我能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一个小厨房?”

沈遥认真思考了一段时间,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和赵逸尘,两人大概是要一起过完这一辈子的。

她也仔细算过。

赵逸尘能活到三十岁,而他今年二十一,那也就意味着,两人会在一起生活九年。

而人在一起生活,日子久了,摩擦和不愉快总是不可避免的,即使是感情很好的两个人也不能免俗,更何况,她和赵逸尘并没有感情基础可言,只是奉旨过日子而已,想来,矛盾和争吵只会多,不会少,这不,今天就发生了。

所以,为了避免日后再出现今日这样的尴尬情况,她得早日做好准备,不然等哪天,两人又吵架,她都不太好意思去膳厅,和赵逸尘面对面地用膳。

她倒是无所谓,主要是怕赵逸尘没胃口。

只是她的担忧于赵逸尘而言,却是另外一层意思。

旧事重提,闻言,赵逸尘脸上瞬间没了笑容。

*

两人大婚没几日,沈遥便提出要在她的院子里设一个小厨房。

“王爷。”沈遥放下勺子,一脸期待地望向赵逸尘,问道:“我、我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设一个小厨房吗?”

“为何?”赵逸尘接过婢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嘴,偏过头,好奇地看向沈遥,问道:“可是膳房做的东西不合你的胃口?”

沈遥有些害怕赵逸尘这么直直地盯着自己,还问了那么个致命的问题,立刻紧张地低下头,不停地绞着双手以缓解自己的不安。

王府里的膳食并没有不合她的胃口,相反,每道菜都是她喜欢的,很合她的胃口。她只是,单纯地想在自己院子里有个小厨房,方便自己,仅此而已。

沈遥不回答,赵逸尘大抵也能猜到理由,不过是不想和自己一桌用膳罢了。

所谓的不合胃口,只是他找来欺骗自己的理由罢了,这些菜全都是按照沈遥的口味做的,又怎会不合胃口。

费尽心思,他自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如了沈遥的愿,既然沈遥不回答,那便当做不合胃口处理。他抬手,同不远处的贺星招了招手,淡淡吩咐道:“那便换批厨子吧。”

赵逸尘清楚沈遥并不愿看到那批厨子因为自己受无妄之灾的性格,所以同贺星做戏骗了她一次,让她不再提设小厨房的事。

“是。”贺星应道。

沈遥:“……”

这是什么逻辑?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啊。

如果因为自己的话,那批厨子就无缘无故失去了工作,那她会寝食难安的。

“王爷。”沈遥抬起头,耷拉着眼皮,可怜巴巴地望向赵逸尘,问道:“可以不换掉那批厨子吗?”

显然,沈遥把赵逸尘的话当真了。

看到沈遥露出如此神情,赵逸尘顿时心软了。

他扭过头不看沈遥,垂下眼眸,明知故问:“为何?既然不合你的胃口,那换了便是,若还不合适,那便再换,换到你觉得合适为止。”

“不、不必了,我……我觉得很合胃口。”沈遥被赵逸尘这一番话吓得不轻,却无计可施。

谁叫他是王爷呢?

“那便不换了吧,贺星,不必换了。”赵逸尘掩唇咳了一声,心里忍不住暗喜。

无赖是无赖了点,但胜在好用。

沈遥不敢再提设小厨房的事,同赵逸尘行过礼,便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

赵逸尘提笔许久,仍然不知该如何下笔。

他深知这件事是自己大题小做了,甚至害怕因为这件事,让沈遥和自己生了嫌隙,不利于两人以后的感情发展。

“贺星。”

赵逸尘放下笔,唤了声门边侯着的贺星,贺星便立刻进了屋。

“王爷,有何吩咐。”

“你说,”赵逸尘思忖片刻,斟酌合适的用词:“此事,本王是否做得过了点?对王妃而言,可是不公?”

“王爷您要听真话吗?”

赵逸尘一个冷眼扫过去,贺星瞬间老实,不再逞口头上的功夫,垂着头连忙答道:“是,是。”

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对王妃本来就不公平。因为您自己的原因,便随便找了个厨房的膳食不合胃口的理由,想打发了那批厨子。王妃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您一个人就把话全说完了,完了还让王妃替您背锅。

这搁谁身上都不公平啊。

赵逸尘沉默良久,方才自己说的话,许是有些过分了,心想,自己要不还是遂了沈遥的意吧。

重生以来,两人一直都相处得不错,一直都在往好的方向走,自己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坏了大局。

若她想在她自己的院子里用膳,自己也过去陪她便是,总归,也不是什么大事。

“去王妃院子。”

贺星憋笑跟在赵逸尘身后,心道王爷真够别扭的。

沈遥回到自己的院子,准备躺一会儿再起来看医书,谁料刚躺下,便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

“王爷到。”

她有些无语了,这才刚用完早膳,不过片刻的功夫不见,赵逸尘怎么又过来了。

因为刚才的事,沈遥现在一肚子气,不太想理赵逸尘,索性闭着双眼假寐,等他自己觉得无趣了再离开。

冬儿看沈遥没有睁眼的打算,瞧见赵逸尘出现,她便立刻上去行了个礼。

“回王爷,王妃刚躺下。”

赵逸尘走到贵妃椅旁,见沈遥的上眼皮一直在轻微颤动,便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想见自己,所以才假寐。

他唇角一勾,轻手轻脚拉了张椅子坐在一旁,打算等沈遥睁开眼再告诉她小厨房的事。

他倒要看看,沈遥能装到何时。

沈遥本想等着赵逸尘离开了再睁眼,谁料赵逸尘今日这么有闲情雅致,一直守在自己身旁,寸步不离。

她顿时没了脾气,又不敢立刻睁眼,只得继续假寐,谁料这一睡,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赵逸尘已经不在身旁了。

她问过冬儿,才知道又快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沈遥的气来得快,也消得快,睡了一觉,她便忘了自己要设小厨房的事。

在膳厅,赵逸尘一连暗示了几次,见沈遥都无动于衷,便知她已然忘记了早上的事,也就不再提。

*

见赵逸尘敛了笑容,沈遥便知自己这次的请求又泡汤了。她掩唇假装打了个呵欠,将手里的话本递给赵逸尘,一脸困意,连带着声音都低了许多:“王爷,您帮我放一下话本,我想睡觉了。”

赵逸尘接过沈遥的话本,放在枕头底下抬手以掌风灭了烛火。

“明日,我让俞叔找一批厨子,你选合自己口味的留下便可。”

黑暗中,传来赵逸尘低沉的嗓音。

“您同意了?”

“休息吧。”

第二日,俞总管果然带着一批厨子出现在沈遥的院子里。

“王妃。”

沈遥没选,让俞总管带着离开了,并告诉他不用再找了。

俞总管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带着那一批厨子离开了沈遥的院子,也没有再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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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3章 、43

◎◎

赵逸尘已然做好了以后都“赖”在沈遥院子里用膳的打算。

所以午时从外面回来时并没有去前厅,而是径直去了沈遥的院子,然而当他到了沈遥的院子之后,并没有看到沈遥的身影。

“王妃呢?”

赵逸尘问过婢女,才知道沈遥并没有留下厨子,而是自己一个人在小厨房里瞎捣鼓,这一捣鼓便是一上午。

后来他每日回来,都能看到沈遥在小厨房里瞎捣鼓,有好几次,赵逸尘想带她出去玩,都被她拒绝了。

沈遥一连捣鼓了几日,又拜托俞总管帮忙买了许多东西,终于在某天下午捣鼓出了满意的东西。

赵逸尘回去时,沈遥正坐在院子里欣赏她新鲜出炉的“作品”。

“王爷,您回来了。”见到赵逸尘出现,沈遥立刻给他递了一块自己新捣鼓出来的糕点。

赵逸尘接过沈遥递过来的糕点,一连看了好几眼,一脸怀疑,心想沈遥是不是递错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手里这糕点能吃。

“王爷,这是我亲手做的,您快尝尝。”沈遥双手拖着下巴,眨巴着圆圆的杏眼,一脸期待地看着赵逸尘。

方才她问过院子里所有婢女和小厮的意见,得到的回答都是“味道不错”,亦或者“王妃厨艺真好”这类的恭维话,就连一向最为正直不阿的贺景也跟着他们“说谎”。

这让沈遥很难不怀疑,他们是迫于自己王妃的身份,不敢说真话,才不得已说出那些违心的话。思来想去后,她觉得自己还是问问豫王殿下比较稳妥,毕竟豫王殿下不需要在意她的想法,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所以,他的意见还是很有参考价值的。

“好。”赵逸尘轻咬了一口手里的饼,细细品尝。

沈遥给赵逸尘倒了杯茶水,连忙问道:“王爷,怎么样,怎么样?”

赵逸尘抬起茶水一饮而尽,才较为“公正”地点评道:“还行。”

虽然卖相确实不怎么样,但味道还行,特别是对于沈遥而言。

“真的吗?”

“嗯。”赵逸尘又咬了一口。

听到赵逸尘如此回答,沈遥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你何时学的这些?”赵逸尘忽然开口问道。

“啊?”

沈遥眼神飘忽不定,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逸尘接过锦帕擦了擦手,柔声道:“不想回答便不答。”

沈遥趁机转移了话题:“王爷,过几日便是中秋了,届时,我们是不是需要进宫去过中秋?”

赵逸尘听出沈遥的话外之音:“你可是不愿去?”

沈遥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说不上想去,但也说不上不想去。

上次太后娘娘寿宴发生的事,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而且上次有豫王殿下替她作主,但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关于上次的事,她大概也知道原因。

可是这是皇上赐的婚,又不是她愿意,主动上赶着想嫁给豫王殿下的,为什么要迁怒于她,有本事,给这位豫王殿下使脸色啊,给我使脸色算个什么本事。

还有上上次的刺杀也是。

她就算再傻,过了这么久也该想明白了,那群人个个都是冲着她来的。

只是她到现在也没想明白,那群人刺杀的对象为什么会是自己?难道不应该是赵逸尘吗?

她又没什么影响力。

一没权力,二没个一官半职,就算真的不幸在那里被刺杀,也影响不了什么。但若是豫王殿下“不幸丧命”,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不对,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呢。

沈遥觉得自己忒没良心了,豫王殿下对我这么好,我怎么可以盼着他不好。

呸呸呸。

她偷偷瞥了赵逸尘一眼,心道,幸好豫王殿下不会读心术,不然他若是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肯定会生气的。

赵逸尘虽不知沈遥心中所想,但见她一脸愁容,便知她在担心什么。他替她将额前的几缕碎发捋到耳后,柔声安慰道:“你若是不愿进宫,那便不进宫。我明日便奏明皇上,待中秋那日,我们待在王府里便可。”

“王爷您不必麻烦了。”沈遥叹了口气,拒绝了赵逸尘的好意:“我还是同你一起进宫吧。届时,我紧跟在您身边,想必应该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吧。”

这种特权,沈遥不太敢要,她害怕太后娘娘又因此对自己生出什么意见。

“好,由着你的心意。”

“王爷,太妃她喜欢甜食吗?我明日,想把我做的糕点给太妃送点过去,可以吗?”

沈遥的思维跳跃得过于频繁,上一秒还在为中秋盛宴的事心烦,下一秒思维又飘向了其他不相关的事或物。

“只要是你送过去的,母妃她都喜欢。”赵逸尘想了想,补充道:“明日你等我回府,我同你一道过去。”

“好。”沈遥说道:“我想给我母亲他们也送点过去,可以吗?”

“可以,记得注意安全便可。”赵逸尘不放心叮嘱道:“明日何时过去,届时若是我不在府上,你便让贺景陪你一同过去。等我回府了,我再陪你去母妃那里。”

“好。”沈遥的问题显然还没完:“还有还有,王爷,从京城到边关大概多久的路程啊?”

赵逸尘虽奇怪沈遥为何这么问,但仍然如实告知:“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路,那三日便可到,最迟第四日也能到。”

“王爷。”沈遥想挪椅子离赵逸尘近点,但一动手才想起底下坐着的是一张石椅。她见挪不动,只得身子往前倾,空出一大片石椅,凑近赵逸尘。

“我可不可以再麻烦您,给我大哥也送点过去。”

沈逍常年在外,就连中秋这种阖家团圆的日子都还在守护着大齐。

她虽然心疼,却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自己做的糕点,都只能劳烦豫王殿下,才能送到沈逍手里。

“好,你将东西备好,我差人赶在中秋前给他送过去。”

“谢谢王爷。”沈遥激动得立刻起身找了几个盒子,给舒太妃装了一份,给将军府装了一份,又给沈逍装了一份。

*

第二日,贺景陪同沈遥去将军府送了她亲手做的饼后便打道回府。回到府上,她在自己院子里看了一会儿书,赵逸尘便回来了。

“等会儿回来再看。”赵逸尘说道。

“嗯。”

沈遥收起医书,差人去拿食盒过来。婢女将食盒拿过来后,赵逸尘便顺手接过。

“走吧。”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左右,才到达舒太妃修行的地方。

赵逸尘刚扶着沈遥下了马车,舒太妃便由她身边的婢女搀扶着出来了。

沈遥赶紧上前行礼:“见过太妃。”

赵逸尘从贺星手里接过食盒,跟在沈遥身后,也微微躬身行了个礼:“儿臣见过母妃。”

舒太妃脸上笑意不减,赶紧扶起沈遥,疑惑道:“你们为何过来了?”

“过几日便是中秋,沈遥她亲手做了些糕点,想着让您也尝尝,便给您送了些过来。”赵逸尘将手里的食盒递到舒太妃跟前。

舒太妃接过食盒,打开望了一眼,重新盖上盖子,便递给身边的婢女,示意她收好。

“遥遥有心了。”

沈遥腼腆一笑,显得更加局促:“还希望太妃您能喜欢。”

“喜欢得紧。”舒太妃拉过沈遥拘谨得无处安放的小手,说道:“想必你们还未用过晚膳,不若在母妃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

“这……”沈遥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抬头望向赵逸尘。

“来时已经让膳房在准备了,母妃您不必费心。”

“既如此,母妃也不便留你们了。”舒太妃拉着沈遥进了院子,说道:“你同逸儿难得过来一次,母妃本想留你们用了晚膳再回去,但既然膳房里已经在准备了,母妃也不再留你们,但既然没用晚膳,那便喝杯茶再回去吧。”

“有劳太妃。”

舒太妃给身边的婢女使眼色,示意她先带沈遥进屋。

“王妃请跟着奴婢。”

待沈遥和婢女离开后,舒太妃瞬间敛了脸上的笑容。

“逸儿,前几日你府上的事,母妃听说了一些。按理说,母妃本不该管的,只是明嬷嬷她从小便跟着母妃,是母妃身边的人,母妃也不可放任不管。”

“孩儿明白。”赵逸尘敛眸,沉声道:“此事同明嬷嬷关系并不大,孩儿自然不会追究她。”

“如此便好。”舒太妃问道:“那是谁?”

“想必母妃您心里清楚。”

舒太妃霎时间沉默了。

母子俩又聊了些其他的。

临走前,舒太妃再次将赵逸尘叫到一旁,小声叮嘱道:“遥遥还是个孩子,即使闹了矛盾,你也要多担待一些。还有,你同遥遥好好的,别去理会旁人说什么。”

“孩儿明白。”

舒太妃这才放心,同赵逸尘一同回到马车旁。

“那你们便先回京吧,若闲下来了,同遥遥再来陪母妃说说话。”舒太妃道。

“母妃您保重,孩儿先回去了。”沈遥跟着赵逸尘,别扭地叫了舒太妃一声“母妃”。

这称呼还挺拗口。沈遥想。

马车没走多久,便传来贺星的声音。

“王爷。”

“回府,不必管,派个人盯着便可。”

赵逸尘不想理马车外的人,吩咐贺星继续赶路。

“是。”

沈遥本想问是谁,但听到赵逸尘的话后,便把问题憋了回去

几日后,便是中秋盛宴。

此次的中秋盛宴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家宴,都是些皇室子弟,所以过得还算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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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4章 、44

◎◎

秋季多雨。赫拉

京城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加上天气转凉,沈遥也因此连着倦怠了好几日。

往日里,她辰时便起了,然而这几日,经常到了巳时都还困得慌。

每日都要在榻上磨蹭许久才肯下榻,好不容易终于下了榻,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洗漱过后,无事可做,便坐在屋里发呆,直到膳厅的小厮来请她过去用膳,这才勉强清醒了一些。

沈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才慢吞吞起身,跟在小厮身后。

到膳厅后,她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赵逸尘的人影,偌大的膳厅只看到明嬷嬷一个人坐在那里。

奇了怪了。

沈遥心里疑惑不已,这都午时了,赵逸尘怎么还没回来。往日里,她过来时,赵逸尘都已经坐在主位上了,亦或是在她的院子里等她一起。即使偶尔回来晚了,也会让贺星回来说一声,不会像今日这样,人没在膳厅,也没让贺星回来告诉自己一声,全无半点消息。

“王爷还未回来,我等王爷回来再一起用膳吧。”

沈遥说完这话,转身就准备离开。

“小姐。”冬儿瞧见坐着的明嬷嬷脸色不大好看,缩了缩脖子,立马凑到沈遥耳边,小声提醒道:“王爷奉皇上的旨意,前去青州治理水灾。”

冬儿觉得,她家小姐大概是还没有睡醒,不然为什么连王爷去青州治理水灾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毫不知情。”

沈遥一脸茫然。

她这几日确实是秋乏得厉害,但还没有乏到如此不记事的地步,而且她明明记得,昨晚临睡前确实见到了赵逸尘,怎么睡了一觉起来,人就已经离开京城了。

“今日才发生的事。”冬儿继续解释道:“王爷今早离京前,去您的房里找过您,同你说了许多话,但您那时估计还在休息,便没听到王爷说了些什么。王爷许是不放心,临行前又特意叮嘱了奴婢一遍。”

沈遥脸上有片刻的呆滞,而后才点了点,算是明白了冬儿的话。

不远处的明嬷嬷听见两人这番对话,瞬间黑了脸,直盯着两人的方向,一脸不耐烦,见冬儿给沈遥解释,不悦地翻了个白眼。

豫王殿下这娶的哪里是什么王妃,怕是娶了个祖宗回来吧。

王爷出远门,她不去送送也就罢了,竟然连自己的夫君出门的事都是从下人嘴里得知。

她在宫里伺候舒太妃的那几年,见过许多受宠的嫔妃,那些嫔妃,家世好过沈遥的也不少,但没有哪个,像沈遥这般无礼娇宠。

不体贴夫君,不孝敬公婆,整日里就只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有一个王妃该有的模样。

这不是一个妥妥的“纨绔子弟”吗?

明嬷嬷越想越气,想到她那远房的外甥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愤愤地冷哼了一声。

“小姐。”

冬儿躲在沈遥身后,眼神示意她,不远处的明嬷嬷此时正一脸嫌弃地望着她们这里。

沈遥对明嬷嬷的愤怒与嫌弃视而不见,径直走到餐桌前,示意旁边侯着的婢女准备开始用膳。

眼不见心不烦。

为了避免两人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尴尬,沈遥决定,在赵逸尘回来之前,都不和明嬷嬷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她吩咐俞总管,让膳房重新给她准备膳食,也不用太麻烦,每顿三菜一汤,简单的一荤两素就行。

枯燥乏味的生活不过才过了两三日,沈遥就有些受不了了。

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连往日里看得津津有味的话本,此时都觉得无趣至极。

每日不是趴在桌子上唉声叹气,就是靠在贵妃椅上思考人生。

“小姐,您这几日,是怎么了?”

冬儿仔细观察了几日,得出结论,她家小姐这几日很是烦躁不安。

“没事。”沈遥连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劲。

冬儿斗胆猜测:“小姐,您是不是在想王爷啊?”

沈遥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小姐您不要着急否认。”冬儿继续分析道:“小姐您之前好几日没见到四殿下,便是现在这个模样。”

沈遥尴尬地笑了两声,没说话。

冬儿大概觉得,自己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提起四殿下并不太合适,便悻悻地闭了嘴。

第二日,沈遥一大早就起来了。

冬儿进屋来看到的时候,震惊了好一会儿。

“小姐,您这是在忙着——?”

“在收拾行李。”沈遥回答得理所当然。

“收拾行李?小姐您是要准备跑路吗?”

沈遥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无奈地望了冬儿一眼,答道:“跑什么路。是去青州,去青州找王爷。”说完,又回过身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

冬儿不解,但仍然走上前,同沈遥一起收拾行李。

“小姐,我们为何要去青州找王爷?王爷他在青州治理水灾,想必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腾不出多余的时间来,我们若是过去了,王爷他可能也顾不上我们。”

“要过去。”

沈遥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夜里也总是做噩梦。

她总觉得,皇上这次派赵逸尘去青州治理水灾的目的并不单纯,一定是为了给他的那些皇子除掉最大的障碍,才将治理水灾的任务交给赵逸尘。

不然,朝廷里面那么多官员,为什么非得派赵逸尘这个王爷过去。

只要赵逸尘一除,那那些皇子再怎么抢,也只是他们兄弟间的事,彼此之间的胜算相差并不大。

但若是豫王殿下赵逸尘插了手,就不再只是单纯的兄弟夺嫡。

这些事,小说里并不是没有出现过。

只是那时的赵慕溪娶了沈遥,有了沈家的支持,赵逸尘的胜算显得没那么大。

可是现在,沈遥是豫王殿下的豫王妃,没人能够保证,豫王殿下不会谋权篡位。

所以,赵逸尘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而赵逸尘临去青州前,还只带了一部分人过去,留了一部分暗卫在京城保护自己。

“可,”冬儿犹豫道:“此去青州,路途遥远,加上青州水灾,去的路上一定有许多难民,如此,我们可能要六七日才能到达青州。”

闻言,沈遥停了手里的动作,她显然没考虑到这个问题,心里只想着赶紧去青州见赵逸尘。

“行吧。”沈遥放弃了要去青州见赵逸尘的想法,把行礼包袱丢在一边,回到书桌前,执笔给赵逸尘写了封信:“冬儿,让贺景给王爷送过去。”

“是。”

*

赵逸尘正在为青州的水灾忙得焦头烂额,刚同青州的官员商讨完,此刻一脸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发愁。

“王爷。”

听见声响,赵逸尘抬手捏了捏眉心,随口问道:“何事?”

“王爷。”贺星走到赵逸尘身旁,小声说了句:“王妃来了。”

“在哪?”

赵逸尘猛然睁开双眼,眼里的疲倦与冷漠一瞬间便消失不见。

他抬眼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意中人的身影,唇角的笑意便渐渐淡了下来。

“王妃呢?”赵逸尘望向身旁的贺星,眼色一凛,眼底泛起丝丝寒意。

“在这里。”贺星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故作神秘,立马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赵逸尘,恭敬道:“贺景方才差人从京城送来的——王妃亲手给王爷您写的信。”

“你先下去吧。”赵逸尘沉着脸接过信,看到封面上“王爷亲启”那几个大字。

熟悉的字体,看来确实是沈遥写的信。

他唇角微勾,小心翼翼地撕开信封,便感受到贺星投来的八卦目光。

“下去。”

“是。”贺星不情愿地退了出去,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他觉得,他家王爷哪都好,就是这点不太好,让他没法八卦。

赵逸尘双手微颤,极为小心地拿出信封里的信纸,再极为谨慎地展开信纸。

信纸上的字并不多,只短短写了几段,便结束了,但赵逸尘能看出,信里的字字句句,都是在担心他的安危。

他大概能想象,沈遥写这封信时是什么表情。

赵逸尘轻笑一声,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又再次极为谨慎地收起信纸,叠好放进信封,再放进自己怀里,妥善地保存。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后,他也跟着放松了许多,轻靠在椅子上,唇角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想不到,沈遥竟然也开始担心他了。

接到皇上的旨意时,他本想带着沈遥一起过来,然而想到青州此时水深火热的情况,便打消了念头。与其让沈遥跟着自己在青州受苦受累,还不如让人留在京城,思来想去后,赵逸尘留了一半以上的暗卫在京城保护沈遥。

赵逸尘明白皇上的意思,但心里明白就行,他不愿再去计较那些。

只要,那些个皇子老老实实地夺嫡,争储,别蠢到主动来招惹他,那他也不会去插手他们兄弟之间的事。

那个位置,对于现在的赵逸尘,并没有任何诱惑力可言,他现在只愿,沈遥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自己能尽全力保护沈遥及她的家人,便已经足够了。

不过,沈遥能想到这一点,还写信来提醒他,让他很是意外不已。

他心里除了惊喜,便是意外。

看来,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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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5章 、45

◎◎

在府上虚度了几日光阴,无聊的豫王妃在某天下午突然灵光乍现,想出了一件既可以消磨时间,与此同时,还能帮助别人的事。

豫王殿下为了能尽快结束青州的水灾,忙得脚不着地,每日只能休息两三个时辰。

反观她这个豫王妃,在王府过得实在是太安逸了一些。

每日的活动,不是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娱乐,总结下来,便是每天都在混吃等死。

若是传了出去,着实有些给豫王殿下丢脸。

如此颓废地过了几日,沈遥也认识到问题所在,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于是便想着要给自己找件事做,想了几日,总算是想到了。

“——开府施粥赈灾。”

略尽绵薄之力。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沈遥淡定地说出了这句话。

在别人还在发愣的期间,冬儿便率先反应过去,转身出了沈遥的院子去找俞总管。

同俞总管商量过后,便决定在城外施粥。

沈遥有心这么做。

但奈何人懒散惯了,早上如何也爬不起来,便只能将豫王府施粥的时间定在中午,亦或者是下午。

然而虽说是给自己找件事做,但其实许多事也用不着沈遥动手,她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在粥篷周围随便走动走动就行。

当然,王府的一干人等同贺景也不敢真让沈遥动手,就连沈遥在附近随便走动,贺景都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以防那些难民趁他不注意,冲上来伤了沈遥。

届时,就算是豫王殿下要了他的脑袋,他也难辞其咎。

沈遥对自己还算有自知之明,她见施粥的事自己一点忙也帮不上,也就不再劳心费力,跟着豫王府施粥的人白忙活。

闲暇时,便又开始在她的小厨房里瞎捣鼓。

捣鼓出来的小零食和小点心便全都分给院子里的人,或者王府里的人,想从他们哪里得到些有用的反馈。

然而,收集到的反馈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翻了天也只是那几句,连句差评也没有。

沈遥欲哭无泪,对于收到的反馈并不怎么满意,正在发愁之时,眼前突然一亮,紧接着,她将目光转向了城外的难民。

她做的那些东西,味道还行,只是卖相有点难看。

卖相说不上难看,但离难看也没多远,虽然经过这些日子的不断努力和改进,卖相终于好了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点而已。

不过卖相并不影响味道,沈遥心想。

“冬儿,你给俞总管说说,麻烦他帮我把这些糕点都分给城外的难民。”

然而,沈遥的想法显然错了。

饥饿到一定程度的人,并不能分辨出食物的味道是好还是不好,他们只想着能填饱肚子就行。也只有填饱了肚子,才有资格,亦或是才有时间再去考虑味道好不好。

*

沈遥将近忙碌了一个时辰,才把今日份的糕点做完。刚回屋坐下休息,便听到屋外传来贺景的声音。

“王妃,王爷给您写了信。”

“我的信?!”

沈遥立刻起身跑向屋外。

贺景微微躬身,极为恭敬地递上手里的信封。

沈遥道过谢,拿过信封,傻笑着进了屋里,赵逸尘竟然给我写信了。

——王妃亲启。

光是看到这四个字,沈遥都傻乐了半天。

她避过屋里其他人偷偷打量的目光,进了寝卧,见四处无人,这才极其小心地打开信封。

信纸上的内容也极其简短,左右就是一些叮嘱沈遥的话,譬如,让她在家注意保暖,出门注意安全,下雨记得往屋里跑。

……

“小姐,俞总管有事找您。”冬儿在门外等了半响,见沈遥依旧在傻笑,不得已出声提醒。

“知道了。”沈遥收好赵逸尘写给她的信,同她的私房钱放在一起,这才转身出了寝卧。

“老奴见过王妃。”俞总管见到沈遥出去,立刻躬身行了个礼。

“俞叔你不必多礼。”

俞总管站直身子,恭敬地答道:“老奴来取今日的糕点。”

沈遥带着俞总管去了小厨房,吩咐他身后的小厮把自己刚做好的糕点拿出自己的院子。

“老奴告退。”

沈遥微微颔首:“俞叔,有劳你了。”

沈遥一连做了几天,都没有收到什么实际的反馈。

她每次出去,都只能看到那些难民狼吞虎咽地吃着碗里的食物,根本就没有人在讨论味道怎么样。

心酸之余,沈遥也想明白了问题所在。她微微叹了口气,决定放弃自己这多余的举动,还是等赵逸尘回京了再问过赵逸尘的意见。

*

“小姐。”

沈遥还在熟睡,却突然听到冬儿慌慌张张的声音。

“怎么了?”

“方才,府上突然来了个柳大人,还带了好多人。”

“什么柳大人?他带这么多人做什么?王爷又不在府上,他们来干嘛?”沈遥眼也不睁,闭着眼一口气连问了几个问题,见冬儿没答出来,又准备接着睡。

“奴婢也不知,只是,他们一个个都带着刀,还很凶的样子,还说请小姐您过去。”

看到冬儿如此紧张,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沈遥心里也疑惑不已。

她顿时清醒了许多,立刻翻身下榻,让人给她梳洗打扮。

随意收拾了一番,才带着冬儿出了屋子。

见到早已在屋外等候多时的贺景,沈遥立刻提着裙摆小跑过去,问道:“贺景,府上怎么会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贺景摇摇头,答道:“属下也不知。”他见沈遥一脸担忧,觉得自己应该需要再说些什么,于是又补充道:“王妃您无需紧张。”

“紧张啊。”沈遥小声嘀咕,一下来了这么多人,不紧张才怪,而且能镇得住场子的豫王殿下还不在,她能不紧张吗。

沈遥领着贺景和冬儿去了前厅,还没过去呢,就看到前厅那里站着一群人,乌泱泱的,个个身上都带着刀,看起来确实凶神恶煞的。

“王妃不必紧张。”贺景道。

沈遥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胸口,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才鼓起勇气,迈开脚步穿过那群人进了前厅。

然而刚一进去,她又被前厅里那一堆坐着饮茶的人吓着了。

除了饮茶的,边上还站着好几个,一动不动。

见豫王妃出现后,坐着饮茶的人立刻起身,朝着豫王妃躬身作揖行礼。

“见过豫王妃。”

“免礼。”

沈遥挥了挥手,走到主位上坐下,刚准备吩咐一旁的婢女上茶,却突然听到方才那个为首的大人开口说话了。

想必这位就是方才冬儿所提到的那位柳大人。

“下官奉皇上旨意,特来请豫王妃您同下官走一趟。”

“嗯?”沈遥不明白柳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一脸不解地看向身旁侯着的贺景。

不待贺景回答,那位柳大人便捋了捋胡须,笑着解释道:“今日,下官接到消息,说城外逃难来的难民,有许多难民,昨夜,一夜之间竟无故丧命。”

无故丧命?

沈遥心头一紧,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面上却故作镇定:“既然是无故丧命,那柳大人去查便是,为何带着这么多人来豫王府,难不成,柳大人是在怀疑此事与我豫王府有关吗?”

柳大人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今日下官一接到消息,便立刻吩咐下边的人去查了。”

沈遥紧紧地盯着他。

柳大人故弄玄虚,并不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故意问沈遥:“王妃可知,下官查出了什么?”

沈遥突然喉咙一紧,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柳大人再次笑出声,道:“王妃不必紧张。”

沈遥咽了咽口水,继续强装镇定:“柳大人有话直说,不必在此卖弄玄虚。”

柳大人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杯,右手手持杯盖,边刮边淡淡说道:“据下官去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那些无故丧命的难民,昨日都曾吃过豫王府赠的粥,好巧不巧,还都曾吃过豫王妃您亲手做的糕点。”

——啪。

沈遥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了。

柳大人低头饮了口茶,将茶杯放回原处,才站起身,微微躬身作揖,道:“如此,就有劳王妃跟下官走一趟了。”

沈遥处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

柳大人继续说道:“还望豫王妃别让下官为难,下官也只是奉旨行事。”

冬儿赶紧戳了戳沈遥的背部,沈遥这才回过神。

她悄悄握紧拳头,清了清嗓子,沉着脸问道:“本宫不太明白,柳大人方才的话是何意?”

柳大人不厌其烦,再次重复道:“城外的难民,因为吃了豫王府施的粥,吃了豫王妃您亲手做的糕点,昨夜在城外中毒太深,不治身亡。”

“柳大人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是因为吃了豫王府府里的糕点才身亡的?”

柳大人轻哼一声,道:“据下官所知,豫王妃您这几日每日都会给难民分发糕点,而您每日分发的糕点并不多,只有几十份。而昨夜身亡的那几十人人,恰巧昨日下午都领了豫王妃您做的糕点,又恰巧,他们怀里又还都留着那些糕点,下官用银针试过那些糕点,银针已然全部发黑。请问,王妃,还需要下官继续说下去吗?”

沈遥心里一个咯噔,努力克服心里的恐惧,继续问道:“大人又凭什么肯定,那些是本宫亲手做的糕点?”

“豫王妃。”柳大人已然没了耐心,不想再同沈遥废话。

“已然到了这个时候,王妃您没必要问这些人尽皆知的问题。既然您是无辜的,那便请您同下官走一趟,待此事调查清楚后,下官定会还您一个公道。”

冬儿见那柳大人已然不耐烦了,便立刻一个箭步上前,挡在沈遥身前。

“此事和我家王妃无关。”

柳大人沉着脸,冷哼一声,道:“同豫王妃是否有关,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豫王妃只需同下官走一趟便可。”

“柳大人。”贺景见柳大人要来强的,立刻从沈遥身后站出来,微微躬身行了个礼,问道:“大人来豫王府,可有皇上的旨意?”

柳大人看到贺景,心里惊了一下。

这人同豫王殿下身边的贺星太过相像,想必就是贺星的胞弟——贺景。

他曾听闻,贺星有个弟弟,名曰贺景,是个比贺星还厉害的存在。然而听闻终究只是听闻,他却从未见过真人,他也从未想过,竟在今日这种情况下见到贺景。

柳大人惊讶之余,片刻间便回过神,态度极为恭敬地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本官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才敢来豫王府拿人,还请贺大人别让本官为难。”

贺景牵动嘴角,轻蔑一笑,道:“贺某也不想为难柳大人,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我家王妃。所以,还请大人等我家王爷回来,届时,再来王府拿人。”

“贺景。”柳大人气极,冷声问道:“你这是想抗旨不成?”

贺景抱着双臂,一脸淡然地看向柳大人,道:“贺某只是奉我家王爷之名,保护王妃安危,其余的,只能等我家王爷回来处理。”

“你——”

柳大人还要说什么,就见沈遥拨开身前的两人,说道:“本宫没有下毒,凭什么跟你们走。”

见到沈遥,柳大人态度恭敬了一些:“王妃有没有下毒,下官也不得而知,因而才请王妃,同我们走一趟,调查清楚,若王妃没有下毒,定会还王妃一个清白。”

“本宫没有下毒。”沈遥说道:“那些人是从青州逃难过来的。在这之前,本宫从未见过他们,和他们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下毒毒害他们的性命,更遑论,置他们于死地,这于本宫而言,没有任何好处。”

柳大人道:“这是王妃您自己的事,下官如何得知,所以,还是请王妃跟下官走一趟吧。”

“我不要。”沈遥急得大声喊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我为何要跟你走,让你调查。”

今日,无论这位柳大人说什么,她都不敢跟着他离开豫王府。

沈遥很怕,怕屈打成招,怕去了就回不来了,更怕死。

她知道,她肯定受不了那些折磨人的酷刑。

她也知道,只要她今日进了天牢,那这件事便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既然如此,那王妃就休怪下官不客气了。”柳大人说完,给带来的衙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们预备动手。

“哟。”

一声清脆的男声打破了前厅剑拔弩张的紧张状态。

在场的人闻声,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声音的方向,便看到一脸苍白的林望晚同他身边的侍从一同出现在豫王府。

“见过世子殿下。”

在场的人赶紧行礼。

林望晚挥了挥手,裹紧身上的斗篷,掩唇咳了好几声,才缓缓开口说道:“豫王府一大早便如此热闹,本世子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柳大人在这呢。”

看到林望晚,柳大人顿觉头疼,但面上仍然一派无事发生的模样,淡声问道:“不知世子殿下过来,所谓何事?”

林望晚无视了柳大人的问题,也无视了他这个人。他径直越过柳大人,很自觉地找了张椅子坐下,慵懒闲适地斜靠在椅子上,将身上的斗篷裹得更严实了些,才不紧不慢地开口答道:“本世子过来看热闹而已,柳大人您继续忙您的事,不必在意本世子。”

贺景见林望晚出现吸引了柳大人的注意力,便趁着两人寒暄的功夫,悄悄转身离开了前厅,回到沈遥的院子,叫了一个暗卫下来给赵逸尘带话。他简要交代清楚前厅发生的事,叮嘱那个暗卫一定要加快速度,这才放心地回到前厅。

前厅的几人依然还在争执。

“柳大人,您可要想清楚啊,您今日要带的这位,可不是寻常人,那可是豫王殿下的豫王妃啊。您说,若是豫王殿下回到京城,没有看到自己的王妃,还得知,自己的王妃被柳大人当做嫌疑犯带回了天牢,您觉得,豫王殿下该作何想,他又岂能轻易饶了柳大人您?”

林望晚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

柳大人闻言,浑身颤了一下,额头上也不由地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全无方才的勇敢和神气。

提及豫王殿下,他心里说不惧怕是假的,可是上面那一位,他心里也惧怕得很。

权衡利弊之下,柳大人心一横,梗着脖子答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使是豫王妃,也应当同下官一道回去接受调查,况且,下官也是奉皇上的旨意办事。”

左右不过是一死,多大点事。

柳大人话音刚落,林望晚又掩唇连续咳了好几声,而他身边的小厮,竟然在卖力地给他扇着扇子。

此刻的沈遥,竟还有心情想别的事。

她望着这有些诡异的一幕,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奇怪,这世子殿下到底是冷还是热?

“本世子也只是给柳大人提个小小的建议而已,至于听不听,该如何做,那也要看柳大人您自己。”林望晚将身上的斗篷裹得更严实了。

他说:“诚如豫王妃所说,她同那些难民素未谋面,无冤无仇,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如此大费周章地下毒毒害那些难民,还留下对自己如此不利的证据。想来,蠢笨如柳大人您,也定会想到这一点,那聪明伶俐的豫王妃,又怎能想不到呢,对吧,柳大人。”

“你——”柳大人气极,被林望晚的话噎得哑口无言。

林望晚说的那些,他确实想到了,也质疑了,可他的质疑并没有用,所以,他只奉旨拿人,其余的事,上面的人会处理。

“本世子说得可有不对?”林望晚问道。

“这些事,下官又如何得知,下官不过是奉命拿人,还请豫王妃和世子勿让下官为难。”

*

“王爷。”

赵逸尘看到来人一脸慌张,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他听到那名暗卫说道:

“王妃、王妃出事了。”

“什么?”

那名暗卫简要说明了前厅发生的事。

赵逸尘听完,竟在不知不觉中捏碎了手里的茶杯。

他安排好救灾的事,立刻起身,率先贺星骑马回了京,三日的路程,硬生生让他缩短到短短一夜。

赵逸尘到达京城时才寅时初。

万籁俱寂,整个京城都还在沉沉的睡梦中,只有他的马蹄声异常响亮。

“王爷,您回来了。”贺景率先看到赵逸尘。

“王妃呢?”赵逸尘问道。

“王妃在院子里休息。”贺景答道:“当日,安远候府的林世子也来过,所以他们并未将王妃带走,而是带走了冬儿。”

“谁带的人?”

“柳大人。”贺景答道。

“此事由谁负责?”

“也是柳大人。”

赵逸尘思忖片刻,说道:“这几日可曾查到些什么?先整理好,等下一起告知本王。”

“是。”

赵逸尘风尘仆仆进了寝卧,只看到缩成小小一团的沈遥,瑟瑟地地蜷缩在榻上,看来,睡得并不安宁。

他走到榻前,将睡得不安宁的沈遥拥入怀里。

他才离京几日,怎么一切变成了今日这副模样。

沈遥感受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柔的怀抱里,闻到熟悉的香味,顿时安心了许多,不再挣扎,低语喃喃道:“阿肆哥哥。”

赵逸尘抱着沈遥休息了一个时辰,沈遥因做了噩梦,便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赵逸尘的怀里,懵了几秒,待反应过来时,已经委屈地哭出了声。

“王爷,您回来了!?”

“别怕,我回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王爷,您终于回来了。”沈遥伸手抱住赵逸尘,哭诉道:“他们抓走了冬儿。我这几日,每日都好怕。他们不让我出去,不让我去找父亲他们,也不让父亲他们来找我,一直将我软禁在这里,说怕我销毁证据。王爷,您一定要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些难民吃了我做的糕点,就都没命了。王爷,你相信我,真的我没有下毒,冬儿也没有。”

沈遥不明白,自己只是出于好心赈灾,为什么会闹出人命来,而且还不是一条两条,而是很多条。

如果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那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多管闲事。

“我相信你。”

赵逸尘又抱着沈遥休息了一会儿,才起床用早膳。

“王爷。”沈遥叫住准备离开的赵逸尘,问道:“您是不是要去天牢,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我想去看看冬儿她怎么样了?”

这几日,冬儿被柳大人带走的情景,总是出现她的梦里。

冬儿明明比她还小上一两岁,可是那日,却勇敢地挡在她身前,说愿意跟着柳大人离开。

赵逸尘本想拒绝,但看到沈遥苍白的小脸,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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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46章 、46

◎◎

赵逸尘带着沈遥去了天牢。

天牢并不比其他一般的地。

这里常年不见天日不说,最近这段日子又是梅雨季节,一连下了几日的雨。

雨后的潮湿,加上已经干涸的血液,使得天牢里的味道更是古怪难闻。湿冷的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以及尸体腐烂的恶臭气味。

两边立着几盏油灯,闪着微弱的光,显得整个空间十分昏暗,不时还伴有阵阵冷风。

甫一进天牢,顷刻间扑面袭来的怪味让沈遥一阵反胃,立刻弯下腰,抑制不住地恶心干呕。

赵逸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沈遥,轻拍着她的背部。

“若是不适,便不进去,我差人把冬儿带过去。”

沈遥干呕半响,稍微舒畅了些,不再像方才那般恶心,才艰难地抬头看向赵逸尘。

“王爷,我想见冬儿。”

此刻的她,顾不上心理上和生理上的不适,只想赶紧见到冬儿。

她才踏进天牢的大门,便觉得不适,可想而知,在这里待了几日的冬儿,会有多难受。

赵逸尘垂眸望着沈遥,那双顾盼生辉的杏眸,此刻蓄满了泪水,不见往日的灵动可爱。

他点了点头,扶着沈遥,走了进去。

“冬儿,冬儿。”

狱卒刚打开牢门,沈遥便急切地跑进去。

冬儿抱着双臂,瑟瑟地蜷缩在角落,听见熟悉的声音后,怯怯地抬起头,只露出一双受惊的眼睛。借着微弱的光,她小心翼翼地望向声源的方向,看清来人是沈遥后,这才放心地露出整张脸。

“小姐。”

冬儿刚站起身,还未来得及挪动脚步,沈遥就已经出现她面前。

“冬儿。”沈遥一把抱住冬儿,心里的问题还没有问出口,便听到怀里的冬儿传来一声隐忍的闷哼。

“怎么了?”沈遥赶紧松开冬儿,一脸担忧,不可置信地地问道:“他们对你用刑了?”

冬儿满脸苍白,但为了安抚沈遥,却还是竭力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答道:“奴婢并无大碍,小姐您不必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沈遥说着就动手,想要查看冬儿身上的伤势如何。

“小姐。”

冬儿可怜兮兮地叫了一声,沈遥立刻意识到这里是牢房,还有其他人在场。

她怔愣片刻,而后才讪讪地缩回双手,极其不自然地垂在两侧,懊恼地低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

她怎么能这么“天真”。

这里是天牢,不是外面休闲娱乐的场所,能出现在这里的人,自然也不会是等闲之辈。

而那些审讯的人,为了能早日结案,动用私刑,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自己又怎么能因此感到奇怪,并对他们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

“冬儿,对不起。”沈遥声音放得很低:“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那些人伤成这样。”

“小姐,奴婢没事,您不必因此自责。”冬儿伸手环住沈遥的腰,反过来安慰她:“此事并不是您的错,而是背后下毒之人。”

“是我的错。”沈遥固执地说道:“如果我乖乖待在府上,不去做什么开府赈灾的事,下毒的人也不会有机可趁。不仅让那些难民无辜丧命,还连累你入狱,吃了这么多苦头。”

闻言,赵逸尘赶紧走到沈遥身旁,将她揽入怀里,说道:“不必因此自责,就算没有此次赈灾之事,那人也会另寻机会,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沈遥顺势抱着赵逸尘,下意识说出了心里所想:“若是当时,王爷您在府上,冬儿她就不会被他们带到这里,更不会受这么多罪。”

赵逸尘明白,沈遥这话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赈灾是其中一个原因,而自己不在府上则是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若是自己不在府上,那即使没有赈灾这件事,那人也会通过其他的手段来陷害沈遥。

而此次下毒之人,则是找准自己不在府上的时机,才敢如此猖狂。

沈遥强忍着不舒服,在天牢里待了一个时辰。

期间,找了大夫来给冬儿检查伤势,开了药,又打理好其他一切事宜,才准备离开。

“冬儿,再多委屈你几日,待王爷查出幕后真正的凶手,我就来接你回王府。”

冬儿点头:“奴婢会等着小姐的。”

临出天牢,沈遥还是不太放心,又请求赵逸尘找一个能信得过的大夫,照料冬儿的伤势。

赵逸尘点点头,将沈遥送回王府,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顺天府。

*

见到赵逸尘出现在顺天府,柳大人吓得差点当场昏厥。

怕什么来什么,才四五日的功夫,豫王殿下竟然从青州赶了回来。

“下官见过豫王殿下。”

“柳大人。”赵逸尘悠然地坐在椅子上,淡笑看着底下跪着的人。

迟迟没有听到豫王殿下说话,柳大人心里越发紧张,全身上下直冒冷汗。

就在他终于快撑不住时,主座上那位豫王殿下终于开口了。

甫一开口,柳大人却被吓了个半死。

“柳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

柳大人心里惧怕得紧,面上却要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他镇定自若地抬起头,努力让自己与豫王殿下对视,大着胆子问道:“下官不明白豫王殿下这是何意。”

“不明白吗?”赵逸尘瞬间敛起唇角的笑,沉下脸,寒着声说道:“前几日,柳大人带着人去了本王府上,带走了王妃身边一个婢女,此事需要本王帮柳大人回忆吗?”

“下官不过是奉皇上旨意办事,王爷您若是有何异议,自可去找皇上。”

“奉旨办事?好一个奉旨办事。难不成,严刑逼供,也是皇上的旨意?”赵逸尘冷笑,说道:“至于皇上那边,不需要柳大人提醒,本王也自然会过去讨个说法。”

柳大人哑口无言,瞬间没了气势。

不过严刑逼供这件事,他还真是奉旨行事,但奉的是谁的旨意,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赵逸尘去过顺天府,而后果然又去了皇宫。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柳大人便接到宫里传来的圣旨:此次的案子,交由豫王殿下赵逸尘处理。

自那日起,赵逸尘每日早出晚归,三日后,终于查出下毒的真正凶手。

当日下午,沈遥便去天牢里将冬儿接回了王府。

在天牢里修养了几日,冬儿身上的伤口愈合了一些,但依然还是很严重。

沈遥差人伺候冬儿沐浴,给冬儿上药包扎好,才让人给她更衣,并叮嘱她一定要好好休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