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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秀的杀手,会在人最放松的时候给予对手致命一击。就好像很多电影里面演的那样,很多人夜袭的时候喜欢选择凌晨1点半,那是人最困最想睡的时候,注意力不够集中,警惕性最低。

所以,对于最不容易出问题的时机,吴畏却是最重视。

从边城已经出发了足足三十六天,受南明公主的马车速度所限,他们每天只前进100里,从盛夏走到了九月末的秋季,八月十五那天他们停留在一个小镇上休息了一天,吴畏兴致大开还借着客栈的厨房亲手做了几笼月饼,送了南明公主几个。从边城集市买来的婢女小心翼翼地从吴畏手里接过还冒着热气的月饼,脸上一抹粉红怎么掩也掩不住。

在边城,黑营是每个待字闺中的少女的梦中情人,更何况面前的这位还是将军家的义子。南明公主拿到月饼的时候也有些诧异,诧异的并不是这食物本身,而是吴畏居然会有这么一手男人不该有的本事。

君子远庖厨,看来他不是君子。

就这么一路折腾着,几千里路慢腾腾地一路行来,距离都城金陵不过只有一天半的路途。据报,金陵御林军已派了千人小队前来接应,再走个半天,只怕就能在路中间打上照面了。只希望御林军的马匹不要像电视里演的那般蛮横,不然到时候刹不住车,两边撞上可就有些不美。

吴畏吧唧了下嘴,黑营骑兵披的可是重甲。

一般来说,很少有杀手愿意在这个时间段出手,毕竟这里距离金陵实在是太近了。御林军正在路上,就算是再出色的杀手,一旦被缠住,哪怕不被这悍不畏死的黑营给干掉,只怕也会被浩荡而来的御林军衔尾追击。

这可是在中州帝国的腹地,怎么可能跑得了?可吴畏不这么想,这一路走来,除了小溪边那一波死士,居然没再出现任何一点波折。这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

谁都知道这位公主有多重要,谁不想在这时候给庞大的中州帝国一点难堪?更何况,这公主本就是天下年轻修行者中的佼佼者,只派10个普通死士就来刺杀,未免也太不够严肃认真了。

暴风雨来临之前,往往会是漫长的平静。不是因为局势本身就那么安详,而是有人在蓄力。猛虎扑食,求的是一击必中,前次10名死士的突击,更像是某种程度的试探。

现在,他们已经千里迢迢地来到了金陵城下,就算黑营士兵真的是铁打钢铸的,也已被沿途的风尘磨去了当初的锐利。而这时,又正是人警惕性最容易放松的时刻,吴畏找不出对手不在此时伏击的理由。

“公主陛下,我想我们应该加快行程了。”

吴畏微微地欠身,隔着马车的布帘向里面的少女行礼。

“哦?三十多天来,你一直神色平静,处理自如,为何在金陵城下,反而突然如此谨慎。”南明公主本身就是个被软禁的角色,自是没多少发言权,吴畏的询问更多的是一种尊重,但让她好奇的是,这个奇怪的少年,到底又是察觉到了什么非比寻常的气息。

“陛下,越近金陵,我们的警惕越放松,将士的体力也下降的越厉害,就算黑营精锐冠绝天下,也不可能保持全盛时的战斗力,现在是最危险的时候。”

“我敢保证有人在前路设伏,我已经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我在边境和鞑靼人厮杀了多年,却依然活着,所以我绝不允许自己在都城之下丧命。”

吴畏说完,不等马车内有更多的回应,已经布置下去,他们的队伍要加速了!而就在他们刚刚提速策马飞奔的时候,在道路的中间,却出现了一抹暗红的颜色,那是一件红色的僧衣,。

“战备!圆阵!护卫!”吴畏也正在提速,却不得不将马的速度突然降了了下来。他很想策马奔腾,将那个穿着僧衣的和尚踩成肉泥。可惜,他知道这次出手的,必然不再是普通的死士,而是修行人。

他们的队伍里,只有南明公主一个修行人,而想杀掉修行人,就只有修行人能办到。

或许黑营也可以办到,但天下只有一个黑营。

在听到吴畏警讯的同时,黑营士兵已经飞快地下马,20人结成圆阵,以各自马匹为掩护,从容地护在了马车周围。蛋蛋此时也在圆阵之内,眼珠咕噜噜一通乱转,也不知在打着什么样的主意。

吴畏勒马,右手已经紧握住了刀柄。

路中是个很年轻的和尚,看上去和吴畏差不多的年纪,他双手合十,盘坐在大路中央,嘴里念念有词地不知念着哪段经文。

吴畏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不知道这和尚是什么来路,他却本能地感觉到来人不好对付。这种对于危险的敏感来自于他在草原上的无数次战斗,他相信自己的直觉肯定不会错。

就在此时,后队的一名黑营士兵突然大喝了一声:“敌袭!”

吴畏回头远远看去,却看到一个鞑靼人装束的年轻汉子,杵着一根长长的弯曲的木棍,正远远从大路另一边走来。他身上的肌肉展现出爆发性的线条,汗水在阳光下晶晶发亮,一头长而黑的头发上,拴着无数复杂的银饰。每个在草原上和鞑靼人战斗过的黑营士兵都知道,这是鞑靼圣地大雪山的装束。来者,是鞑靼人的萨满祭祀。

吴畏觉得自己的口中有点发苦,他只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若是让他知道在这里迎接他的会是吐蕃和草原鞑靼的两大修行势力,只怕他会带着南明公主一路化妆易容,从金陵城门狗洞里爬进城去。

只是此时,似乎已经晚了。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有敌自远方来,喷他一脸呼?

吴畏只好淡定地转过头来,看着面前的僧侣,淡淡地说道:“不知大师枯坐路中,念的是哪门子经?”

青年僧侣缓缓地睁开双眼,面带微笑,眼神清澈:“这位施主,贫僧所念乃是49部地藏经,乃是专为超度亡魂之用。”

“大日炎炎,何来亡魂?”

“此时自是没有,但未来是否有,全凭施主一念之间。”僧侣双手合十,依然盘坐,却渐渐离开地面,脸孔几与端坐马上的吴畏平行。

“若施主放下执念,则立地成佛,可救十性命,若施主一念入魔,则贫僧只好化身怒目金刚,为这世间多超度几条亡魂。”

“你这是在威胁我?何必将那假惺惺的条理挂在嘴边,不过是想用公主一命解你吐蕃之围罢了。说得舌灿莲花,不过是一表里不一的死贼秃。”

吴畏一挥马鞭,身后20名黑营迅速结阵,他已打定主意,先解决面前这僧侣,再回过头去,解决那越来越近的年轻萨满。

若要求生,绝不可两面受敌。既然将军说,黑营战力可与修行者一搏,如今,吴畏也只能相信将军的话,将生死交于这一战之中了。

“既然施主执迷不悟,贫僧只好痛下杀手了。可惜、可惜,喃无阿弥陀佛……”

年轻的僧侣从容走来,终于双脚及地,他缓缓地走向吴畏马前,每走一步身躯就仿佛胀大了一分,走了十步之后,人身竟然已有丈余高,虽仍是慈眉善目,却在平静之下表现出了一股别样的狰狞。

40柄飞斧如雨而下,却无法凿穿那看起来柔软的红色僧衣。

佛号还在继续,距离扔在缩短,吴畏握着刀柄的手越发的紧,身后的黑营士兵一脸默然地端举着手中的长矛,似乎这世界没什么东西能让他们产生哪怕一丝的害怕。

距离还有一丈,吴畏几乎都可以看到那僧侣鼻子上的黑头了。

“黑营陷阵,有我无敌!杀!”

长矛如林,锋利的矛尖指向僧侣的胸腹。他现在的模样实在太高大了些,虽然长矛并不算短,却依然只能够到他的脖颈,为了保证刺杀的力度和持续性,他们不约而同地将长矛向下调整,没有强求对最高点的杀伤。

刚极易折,这个道理他们比谁都懂,他们已经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极限。

可依然没用,僧侣仍唱着佛号,脚步使力,虽然无法前进半步,但长矛似乎对他全无作用,胡杨木做成的矛柑已承受不了巨大的压力正在慢慢地边弯,但黑营,没能杀死这位表现奇特的僧侣,吴畏握刀的手,越发地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