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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星

谢络绎的写作路数相当宽,譬如在她的小说集《到歇马河那边去》中,既有关注父子关系与家庭伦理的短篇《他的怀仁堂》,又有展现高知女性中年危机的《鸟道》。而在她最近几年发表的作品中,《六渡桥消失之前》记述了大武汉的发展变化,写出了人与城市、人与空间的关系;《兰城》则以小见大地表现了中国乡村的城镇化进程。她最近出版的长篇小说《生与死间的花序》更是集中了她创作上的广阔性。在这部关于江汉平原上乡村沧桑往事的作品中,她说她想写出在那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为何是他们”这一主题。这使我想到了沈从文笔下的湘西、汪曾祺笔下的高邮、贾平凹笔下的商州、陈忠实笔下的关中、莫言笔下的高密东北乡、刘震云笔下的延津、迟子建笔下的大兴安岭……这些都是作家们怀念故乡或审视故乡、关注也凝思乡土与农民的文学硕果。我感兴趣的是,作为新生代作家的一员,她如何写出不同于前辈作家的乡村记忆?

这部长篇的可贵尝试在于:以如梦如烟的风格还原往事的纷乱与朦胧。历史本来就是各种线索纷乱缠绕、无数记忆朦胧混杂的。不同的人讲述的历史常常很不一样,由此昭示出历史的复杂与玄妙。作家在一个乡镇挂职,耳濡目染了各种回忆、传说,于是努力去还原往事的影影绰绰、斑斑驳驳——她灵动的笔触,在不同的历史时段中跳跃,有的人死了,有的人活了下来,死者与生者之间的恩怨,与无数偶然的灾难(从战乱到洪灾)与琐事纠结在一起,生生灭灭,显然充满命运的玄机,却又不那么清晰。是啊,在这个多变的历史时段中,有多少突发的事变结果不了了之?就如同那句“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不了了之”指出的那样。还有多少前人的金科玉律在变幻莫测的世事中忽然失去了指导的意义?又有多少人在生活的旋流中载沉载浮,到头来连自己也说不清自己的来龙去脉、身份变异?另一方面,人与人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匆匆忙忙,还有不同的人突发奇想做出的魔幻事情都与作家关于“那些遥远年代的事情,一代代人留下的心理残迹,冥冥中规定着后来者的路线”的若有所悟一起,令人想起古人对于命运的感慨:“天意从来高难闻”“身世浮沉雨打萍”。我注意到作家有意回避了对那些重大事件的正面渲染,而更留意在对人们东躲西藏、彼此猜想、关系微妙、乃至许许多多生活细节的点染上。这使我想起鲁迅关于《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的讲演,还有当代西方史学家对于“心态史”“日常生活史”的研究。一方面,翻天覆地的巨变实实在在发生了;另一方面,在好像充满一地鸡毛的日常生活中,那变化似乎也常常显得波澜不兴、平淡无奇,以至于人们蓦然回首时,竟然常常理不清纷乱的头绪,甚至不知不觉就遗忘了许多不应忽略的事件。于是,当作家以“我看此花时,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我不看此花时,此花与吾心同归于寂”作为全书的题记时,她也就为这部风格如雾里看花的书平添了一层禅意:“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在多变的世事中回望沧桑、回味禅理,真令人感慨系之!

不过,这样影影绰绰、朦朦胧胧的笔法也会为阅读带来一些难度,毕竟,故事的碎片化、众多人物性格的模糊,都对阅读构成了挑战。就如同乔伊斯、博尔赫斯的作品一样。如何既能够写出历史的烟云感,又努力去超越这种云山雾罩的感觉,而给读者带来欲罢不能的阅读体验?当代作家格非的探索值得注意。他从《迷舟》到“江南三部曲”(《人面桃花》《山河入梦》《春尽江南》)都在既写出历史的影影绰绰又经营出故事的扣人心弦方面做出了成功的尝试。我注意到谢络绎也在为这部影影绰绰的作品点染诗意方面有耐人寻味的探索,如书中多次出现的“红蓼”意象,既是一位女性的名字,也颇有韵味:书中交代,齐白石有画作《红蓼蝼蛄》,是“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杰作;宋徽宗也画过《红蓼白鹅图》,亦有“超常的意味”。红蓼,这种许多诗人、艺术家讴歌过的生命力很强的野草,是大自然生命力旺盛的证明,又何尝不是生活在大地上的人们泼辣生命力的证明!这一笔,为一部影影绰绰的烟云之作点画出一抹禅意隽永的亮色。在广阔的乡村,在社会的角角落落,这样的生命亮色随处可见。

时光在匆匆流逝。毕竟,谢络绎在这部长篇中拓展了自己的文学道路。尤其是,通过描绘广阔的乡村生活、纷繁的社会变迁去表达对世道玄机的感悟,这样,她就表现出可贵的超越意识——不仅超越自我,也超越那些只是抒发狂欢情绪或迷惘愁思的时尚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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