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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相见一千年”,出自苏轼的《浣溪沙·端午》: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词写端午节芳兰沐浴,臂缠彩线,鬓挂符篆等等,生动如画,言语间爱意盈盈。结句直白地祈愿能与相爱的人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地老天荒。这样的赤诚,自然是真爱了。

把这首词判定是苏轼写给王朝云的,并不仅仅依据词中有“朝”和“云”二字。但就宋人诗词而言,其实有这样的“朝”“云”二字,就已经可以断定本词是苏轼写给王朝云的了。宋代文人喜欢题赠美女,直接在词作中嵌入美女的名字,比如柳永《集贤宾·小楼深巷狂游遍》有曰:“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这个“虫虫”,就是他的最爱“虫娘”。其他再如晏几道,“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而那个“小苹”,显然正是晏几道的心上人。

再有,我们仍以苏轼的诗词来感受他与王朝云爱的深沉。

苏轼《朝云诗》曰:“不似杨枝别乐天,恰如通德伴伶玄。阿奴络秀不同老,天女维摩总解禅。经卷药炉新活计,舞衫歌扇旧因缘。丹成逐我三山去,不作巫阳云雨仙。”

本诗开头两句用唐人白居易白乐天与晋人刘伶玄的典故。白居易美妾樊素擅唱杨柳词,人皆称其为“樊杨柳”。后樊素离开,白居易有诗句说:“春随樊子一时归。”而刘伶玄在年老时有小妾樊通德,二人情笃意深,时人艳羡称为“刘樊双修”。苏轼用这两个典故来比拟自己与王朝云,表明了他们生死相随、心意相通。苏轼的诗前“小引”也明确说:“予家有数妾,四五年相继辞去,独朝云者随予南迁。”苏轼对于王朝云的坚定追随,是很感动的。

惠州西湖东坡纪念馆。图源:惠州市人民政府网

至于诗中的“天女维摩总解禅”一语,苏轼《殢(tì)人娇·或云赠朝云》词也写到了。该词的上阕云:“白发苍颜,正是维摩境界。空方丈、散花何碍。朱唇箸点,更髻鬟生彩。这些个,千生万生只在。”两相对照来看,苏轼自称“白发苍颜,正是维摩”。而“维摩”就是维摩诘,又称维摩罗诘、毗摩罗诘、净名居士、维摩居士等,是在家的大乘佛教居士。此时,自贬谪黄州起,苏轼自号“东坡居士”,这“居士”应即“维摩居士”之意。

而苏轼《朝云诗》的结句云“不作巫阳云雨仙”,这实质上是说,眼前人实堪爱惜,只羡鸳鸯不羡仙。而“巫阳云雨”,也揭示了“朝云”名字的秘密——所谓“巫阳”,就是巫山的南面;巫山南面山坡上的云雨,有什么典故吗?

典故出自战国时代宋玉《高唐赋序》:

王曰:“何谓朝云?”

玉曰:“昔者先王……去而辞曰:‘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朝视之,如言。故为立庙,号曰:‘朝云。’”

显而易见,苏轼对于这个“高唐神女”故事了然于胸,《朝云诗》里很精准地用“巫阳云雨仙”来指代爱妾王朝云。

邵小芮 摄

以“巫阳云雨”为关键词,苏轼《雨中花慢·嫩脸羞蛾》也是写给爱妾王朝云的。词云:

嫩脸羞蛾,因甚化作行云,却返巫阳。但有寒灯孤枕,皓月空床。长记当初,乍谐云雨,便学鸾凰。又岂料、正好三春桃李,一夜风霜。

丹青入画,无言无笑,看了漫结愁肠。襟袖上,犹存残黛,渐减余香。一自醉中忘了,奈何酒后思量。算应负你,枕前珠泪,万点千行。

也有人认为这是一首悼亡之作,是苏轼悼念王朝云的。但其实或者只是婉约而已,大有离别后的寂寞和深情。

“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玻璃脆。”贬谪惠州期间,王朝云不幸去世。苏轼《朝云墓志铭》曰:

东坡先生侍妾,曰“朝云”,字子霞,姓王氏,钱塘人。敏而好义,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忠敬若一。绍圣三年七月壬辰,卒于惠州,年三十四。八月庚申,葬之丰湖之上栖禅山寺之东南。生子遯,未期而夭。盖常从比丘尼学佛法,亦粗识大意。且死,诵《金刚经》四句偈以绝。铭曰:

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惟佛之归。

王朝云去世的“绍圣三年”,是指宋哲宗绍圣三年,公元1096年。文中说朝云“事先生二十有三年”,又说去世时“年三十四”,那也即表明,王朝云开始跟随苏轼时是十二岁。文中东坡先生对王朝云的盖棺论定式评价是“敏而好义”“忠敬若一”,这样的说法,似乎无关情爱,而这可能是因为文章属于“墓志铭”,不方便尽情地表达,但囿于时代,这或许已经是当时士大夫对于自己侍妾的最高评价了。

苏东坡待过的惠州西湖。图源:惠州市人民政府网

苏轼《西江月·梅花》,被广泛认可为悼念王朝云的词作。词曰:

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海仙时遣探芳丛,倒挂绿毛幺凤。

素面翻嫌粉涴,洗妆不褪唇红。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翻译成现代汉语,大致是说,梅花玉洁冰清,风骨天然,哪里会去理会那些瘴雾,它自有一种仙人的风度。海上仙人时不时派遣来探视芬芳的花丛,和那倒挂着绿羽装点的凤儿。梅花素色面容施铅粉还怕弄脏,就算雨雪洗去妆色也不会褪去那朱唇样的红色。高尚情操已经追随晓云,就不会想到与梨花有同一种梦想。

南宋陈鹄《耆旧续闻》卷二载曰:“晁氏云:‘东坡有妾,名曰朝云、榴花。朝云死于岭外,东坡尝作《西江月》一阕,寓意于梅,所谓‘高情已逐晓云空’是也。”认为此词是苏轼为悼念王朝云而作,可能主要的依据还是“高情已逐晓云空”。“晓云”就是“朝云”——但这首诗里也有“凤鸟”,苏轼《雨中花慢·嫩脸羞蛾》也说“长记当初,乍谐云雨,便学鸾凰。”或许一想到朝云,苏轼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涌现凤凰的形象——这也算是一种爱的记忆吧。

苏轼《悼朝云》诗云:

苗而不秀岂其天,不使童乌与我玄。

驻景恨无千岁药,赠行惟有小乘禅。

伤心一念偿前债,弹指三生断后缘。

归卧竹根无远近,夜灯勤礼塔中仙。

苏轼颇好佛教,王朝云礼佛修禅,是自觉在精神层面与苏轼看齐。苏轼在惠州,向佛礼佛更加虔敬,从苏东坡悼念王朝云的诗文来看,东坡先生反复念叨王朝云“一生辛勤,万里随从”,且更加认可王朝云“欲托栖禅之下……皆被佛光”。而王朝云去世五年后,据说苏轼临终,也是“浮屠是瞻,伽蓝是依。如汝宿心,惟佛之归”的,做到了与王朝云心心相印,生死相依。

苏轼像。图源:杭州苏东坡纪念馆

苏轼《殢人娇·或云赠朝云》下阕云:“好事心肠,著人情态。闲窗下、敛云凝黛。明朝端午,待学纫兰为佩。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屈原《离骚》有“纫秋兰以为佩”的高雅服饰,并藉此表达高洁志向。苏轼本词写朝云要“待学纫兰为佩”,与端午节俗相应,并彰显苏轼对于屈原的追慕,且引朝云为志同道合的知心知己。而“寻一首好诗,要书裙带”,愈加温婉动人——想必苏轼写给王朝云的情语“好诗”便是《浣溪沙·端午》:

轻汗微微透碧纨,明朝端午浴芳兰。流香涨腻满晴川。

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撰文:孙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