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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的话

生态是青海最大的价值。在生态文学和生态摄影、自然纪录片创作等方面,青海有着先天的优势。近年来,青海省出现了许多关注自然、关注环境、倾情生态写作的作家。他们的作品,引发了社会各界广泛的关注和思考。海桀创作的中篇小说《放生羊》就是一部从哲学与自然、社会与人生的不同角度,进行生态书写与思考的优秀作品。

《放生羊》在《北京文学》2020年第9期(创刊70周年特刊)重点推出后,于 2020年10月被《新华文摘》第22期转载,成为该刊首次转载的青海省作家的中篇小说作品。这篇小说同时被《中华文学选刊》(2020年第10期)《小说月报》(2020年第10期)等国内著名文学选刊转载,并由《北京文学》《中华文学选刊》分别制成微信版广为传播。2021年1月,中篇小说《放生羊》入选“2020年中国当代文学最新作品排行榜入围作品”,成为当下国内生态文学的一个亮点。为此,本报“江河源”副刊特辟专版,刊发与《放生羊》有关的评论与创作谈、作品节选,以便读者更好地了解和欣赏这部作品。

从认识论角度回答人与自然的关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海桀的小说《放生羊》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可以理解大自然经验的途径和视角。大自然、地球以及我们当下的生态背景,都因为山中数量时增时减的岩羊而引人注目。小说以加布在尘乃尔山附近发现大量的岩羊莫名死去为切入点,以加布探寻岩羊的真正死因为叙述动力,结合加布自家简单的家族史,穿插因岩羊而发生的不同的故事、不同的人对岩羊之死的态度以及对自然本身持有的个人观念等。在具体的讲述中,小说安排了一个观察、视同与自我认同的关系,其人类学视野和认识论视野是多重的,在当代文化与藏文化的相互参照中汇集了人与自然、人与动物、动物与自然的关系。小说的内核则是个人与文化、文学与地方性知识之间的继承性。

小说由二十个小节组成,其主线是主人公加布要对偶然看到的岩羊之死一探究竟,而这个探寻的路途尤为艰辛。不仅恶劣的自然环境让他随时面临生命危险,而且没有人能够认可他的发现、理解他的行为,加布寻根问底的探寻之路充满着内心的执着。这种执着本身其实是他个人对这个世界的期盼,他想要按照自己对世界、自然的理解认同所发生的一切,而且不单单是为了死去的岩羊,更是为了活着的为数不多的岩羊和岩羊的天敌——狼。因此,他的个人身份其实是人类自身,他按照自己的个性和行动承认并理解各种社会人物,在与乡长、县长、狼牙贩子、山智曼巴的交流中,他即使不能完全理解他们也尝试着去接受他们,但是在这个不能理解却又必须接受的过程中,加布作为个人最终被消解在世界的分散性中了。然而,小说以小节组合的叙述模式恰好说明当代小说的分散性特点,其中包括小说中人物类型和形象的分散性,比如在小说中针对岩羊之死这一核心问题,每个人的态度、看法、观念均有不同,甚至充满矛盾和歧义,但这恰恰是一个客观的事实,岩羊和人、人和自然、人和动物、各自的形象分散在具体的事物和事件之中。因此,小说也致力于给出个人与自己、个人与他人、其他人之间关系的再现,以便激发其他的再现。在交错的再现中,作为一个整体的生态系统和地球对人类而言,是多重生态问题复现的共同命运。在此意义上,生态问题成为小说所反映的核心内容之一。

作者用时间上的介入提供了可以再现的人物形象——加布的爷爷,他是一位捕狼能手,在特定的时间语境中,捕狼是他自己生命的价值和意义的证明,捕获二十头狼成为他生命价值具体的实现目标,可是当这个目标真正以意外的方式实现时,他建构好的自由的价值观念却崩塌了,最终在忏悔与抑郁成疾中离开人世。加布爷爷的故事与及物性的形象化直接关联,以传记性的图式辐射到整个家族的生存观念中。由此便不难理解为何加布不满足现成的别人的答案和来自外围的打量,而一定要亲自深入其中一探岩羊之死的究竟了,其中的喻示意义恐怕已超越了关于生命的救与赎。当加布一路奔波呼喊却时时遭遇各种障碍的时候,说明这个世界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已经随着时代的发展发生了变化。网络和屏幕已使我们越来越异化于我们与我们的社会环境、生态环境、景观环境之间的正常联系。所以,小说中穿插了收购贩卖狼牙的情节和故事,说明这个世界具有双重的外部性,首先世界是以某种特定的方式被异化的,比如金钱、权力;此外,在加布与各级领导的沟通交流中,我们可以看到具体的处境对作为主体的个人有着特殊的安排,每个人都将这种处境中的安排当作自身特有的使命,而每个人的观念都是言说中的异质性,作为读者,我们可以在阅读中看到作为人类的各种意向和处境,在此意义上,这篇小说承载着人类学视野的问题——人应该成为他自身,他与世界一起变化,世界的某个角落代表了整个世界。

这篇小说汇集自然经验的再现和想象,通过岩羊这一形象将人与自然的关系问题进行了语境化实践,字里行间所传递的观念是开放性的,具体的表述中结合偶然和必然的二重性,从而把岩羊具体化为“放生羊”。放生羊这个形象自身就具有一种媒介功能,它回应了文化和观念中分散性的见识,即放生羊是被保护的羊,放生这一行为是一种特殊的保护,由此放生羊的语义就扩大为动物保护、环境保护了,作为小说的《放生羊》便具有了社会及物性。

放生羊这一形象瞄准的独特的问题域是野生动物在自然状态和人类干预状态下的生命和生活状态,人类作为自然的一部分,其行为的合理性是基于自然的合理性,人与自然的关系始终处在基于生态平衡的协调之中。加布想要保护岩羊的诉求,在小说的行进过程中呈现为悖论,这个悖论建立在人类对待人与自然关系的观念上,小说将这个点作为问题所在,拷问一种观念与另一种观念之间的博弈,而这个问题只有通过多重时间和空间的区分才能变得明显,所以小说中才会有加布爷爷和山智曼巴这两类截然不同的形象,才会有牧民救助岩羊、商贩售卖狼牙这样完全不同的故事。对于狼和岩羊这类野生动物而言,人作为生灵,其主观性只能通过世界的在场才能实现自我,人是一种介入的自由,人类通过自己的缺失或者环境的缺失给自己提出目标,而这个目标实际上只能靠人本身来实现,所以出于环境保护的目的保护岩羊或者狼,人类所凝视的始终是自己,保护这个行为因而是一种快乐也体现出人类对自然的悲悯情怀。保护生态或自然的本质是一种道德,只是每个人的意志本身,会随时随地发生改变或变化,加布的情感变化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值得玩味的是,小说中“放生羊”并不是一开始就出现的,而是经过一系列的波折在最后才出现的。这种叙述安排是一种逐步解释未知和敞向可能性的方式,加布在这个过程中扮演的是一个发现的过程,“放生羊”则显示为人类努力的结果,其寓意可能是许多发现要留给未来去做,需求和经验将引领我们发现许多未知的东西。

“放生羊”,作为一个专有名词或具有特定含义的行为动词,我们很难准确界定它的隐喻的全部含义,但放生作为一种行动或行为,它是人类观察自然和认识自然的一种途径。自然实在深不可测,加布并没有放生羊或者狼,他的价值和意义在于为了保护岩羊而付出的看似傻乎乎,却十分执着的真诚努力。山智曼巴参与放生是对自然无私欲的研究,这种行为从道德上转变了自己,超越了个体性,这种超越中思想的高尚和认知的快乐是额外出现的。或许,人与自然的和谐模式无非就是相互认可对方的价值。我们的生存处于向无限性开放的有限性中,自然隐藏的是它摆在我们眼前的现象,自然用一种壮观和奇妙的方式激发我们更美好更愉悦地和世界相处。

作者简介:海桀,一级作家,编剧,著有长篇小说8部,在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百余部。其中,中篇小说近50部,另有十余部影视剧本由专业部门制作出品,作品多次获奖。

对生命的理解与尊重

几年前,我和几个朋友在海拔五千多米的岗则吾结雪峰下,拍摄过一个关于牦牛的纪录片。这使我有机会,在很近的距离,连续观察野牦牛在冰山脚下生活的场景。这些凶猛野性的庞然大物,这些独属于高天大地的雄奇的生灵,在自己的家园里,表现出的是难以想象的悠闲和自在,它们懒洋洋地松散在那儿,打着响鼻,吃着鲜草,安度着静好的时光;小牛有的在撒欢,有的在斗架,有的卧在草滩上,任由温情的母牛舔理身上的披毛;威猛高大的公牛,晃动着硕壮的头颅和锋利的犄角,尽情地施展着雄武的魅力和权力。它们享受着阳光,享受着自由,享受着天伦。

这就是传说中的雪域之王,这就是图腾中的通灵巨兽吗?

是的!可又分明不是,这里没有人们所说的凶悍和狂野,没有人们害怕的恶攻和死神。它们像我们人类一样,为了生存,需要光明,需要温情,需要安全的居所,需要丰美的食物,需要孕育,需要成长,它们有情感,会仇恨,它们有私欲,会恐惧,它们与我们出于同源,落于同地。

然而残酷的是,当人以造物者和强者的姿态,雄踞于地球之上,左右了其他生灵的生死,掠夺成性,饕餮成灾,它们的命运,就发生了逆转,几经濒危,几经绝境,直至被逼到冰川脚下,苟延残喘。

有着同样遭遇的,还有小说《放生羊》里的草原狼和那群可悲的岩羊。

事实上,生灵万物,无论生活在光明里,沃土上,河岸边,还是贫瘠的泥沙里,严酷的冰雪间,甚至黑暗中。它们的特质,它们的生性,都来源于自然的恩赐和天地的滋养。它们和我们一样,面对河流大地,面对阳光雨露,面对灿烂的星空,面对自然的严酷,面对终极的命运。

一句话,大自然面前,人永远不可能孤立于天地之外。

人的行为、欲望、心灵,要得到真正的慰藉,仅凭我们感官的满足和技术的进步,是做不到的。不管人类如何智慧,如何强大,就生命而言,它还需要自然的引领,需要所有生命内在的和谐与包容。

而人之所以孤独,就是将自我孤立在了自然之外。

想到这,不能不深深地感叹。

感叹生命智慧的根源,感叹万物生生不息的理由!

的确,没有什么比生命本身更伟大更高贵更神奇的存在了。

它还是奥秘。

有着生灵万物与生俱来的权力!

无论它来自哪里,无论它以什么形式诞生,都是大自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理应得到生命本身的理解和尊重。

哪怕它微如尘芥。

哪怕它转瞬即逝。

不由得想起罗曼·罗兰的话:“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那就是了解生命而且热爱生命的人。”(海桀)

放生羊(节选)

1

尘乃尔山上空,突然多了大量鹰鹫。它们在云天下升腾起落,尽情欢聚。这些神奇的大鸟,一般不会扎堆。一旦成群结队,赶赴盛会,往往有预料不到的状况发生。

加布是环保生态志愿者,决定上山看看。

今儿还是特别的日子,他得为犯了风湿的老母亲采药。

山智曼巴说,老人家犯的是痼疾,很难根治。但缓解病痛是可以的。他有个不错的验方,其中一味药必须得到尘乃尔山上去找。这就是岩羊的腿骨。岩羊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是不能猎杀的。可世上从来没有绝对的事。尘乃尔山上的岩羊,就是个例外。它们有着庞大的种群,那些散落在山脊上崖壁间的遗骨,不仅可以入药,而且效果灵验。

加布沿着山道往上攀登,到了二三百米高处,身上汗气散发开来,周边花草连绵,宁静的天空愈加明亮。

太阳正在升起。

西北方的赤龙雪山,红光闪烁,有如血珀。

他挺直腰杆,望了一下山底的河流,清爽甘畅的空气里,隐约飘来一缕怪异的味道,仔细一闻,心头不由得一震,是令人不安的膻腥味儿,邪腻,刺激。

他心一阵激跳。

举目四周,除了鸟儿的鸣叫,川流的合唱,再就是他的喘息,整个山坡,沉浸在天空放亮的安谧里。

他镇定下来,警觉地转过一丛茂密的刺稞。

腥膻气味更浓了。

跟着气味往前走,脚下一滑,踩在一滩粪便上,紧接着,脑袋“轰”的一响,就看到了刺目的血污,撕裂的肠肚,凌乱的骨肉,破碎的皮毛……

加布不是胆小鬼,还是惊出一身冷汗。

是岩羊,撕扯开来的肢体七零八散,像是众兽抢食的结果。

他的心像是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是雪豹干的?

能把一只岩羊如此惨烈地杀死在山腰上,只能是雪豹。

但这是不可能的!

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不要说在人来人往的尘乃尔山,就算在人迹罕至的赤龙雪山,也很难寻找雪豹的踪迹。

那就是狼。

但也不可能啊!

狼的猎杀大都是在草原上,河谷里。

加布不敢大意,他爬上一块巨石,放眼四周。

柔和的晨光,在高耸连绵的山坡上,投下诱人的光斑,玫瑰色的霞晕,染红了透明的云絮,景色鲜得靓眼,草色绿得醉人。

天上盘旋的鹰鹫越来越多。

这些通灵的鸟儿,显然是冲着岩羊的尸体来的。

可也不对,它们像是根本没看到山腰的残尸。

那么上面十有八九还有情况。

尘乃尔山比高不到六百米,海拔却有四千四百米。山的东面,火红色的岩石,层叠陡峭,突兀凹陷,刀劈斧凿,天悬地拽。南北两侧,坡势渐缓,植被茂密,两条清澈的河流依势而下,在山的正前方汇聚奔腾。北面曲折蜿蜒,断断续续延伸到干松岗日的脚下。干松岗日是连绵的山峦,与四季冰雪的赤龙山环绕相连。无论哪个方向看,从干松岗日伸延出来的尘乃尔山,都像一条曲折有致的巨龙,跟传说中的龙脉很是相像。神奇的是,山峰南侧的峭崖下,有个形如肚脐的山洞,洞内岩缝中渗淌出的泉水清凉甘甜,健脾养胃。千百年来,方圆数百里的民众,但凡肠胃有疾,气脉不畅,早晚饮之,即可痊愈。受其恩泽,善男信女们都叫它曼巴牙古(好医生。曼巴,医生。),将整座大山视为神山。它正东的山脚下,有个古老的不大的寺院,叫尘乃尔寺。有了尘乃尔寺,乡名就叫尘乃尔乡。

2

与往常不同,加布爬上山的背脊,四处瞭望,没有看到熟悉的羊群。

这儿的岩羊,有七百多只,已经在山上生存繁殖了三四十年,习惯人类的烟火,从没受过来自人类的任何伤害。确切地说,尘乃尔山就像一个专为岩羊设计的野生动物园。受到精心呵护的岩羊,不光属于神山,还属于这片土地上的每个男人和女人。

每天清晨,羊群在头羊带领下,迎着朦胧的天光,从固定的线路下山喝水。喝的是从肚脐状的山洞里淌出来的曼巴牙古。而后啃吃着饱含露水的蒿草、针茅,还有杜鹃、绣线菊、金露梅的枝叶,一路上行,来到东面的峭壁上。一边沐浴朝阳的温暖,一边消化圆鼓鼓的肚子。直到舒服够了,才慢腾腾地舔食着岩壁上鲜嫩的苔草,懒洋洋来到背阴的山脊上。这儿平坦开阔,植被茂盛,是它们货真价实的粮仓,能从开春一直吃到秋后。即使到了严酷的冬天,从山脊延伸到坡下的干草也足够充沛。

加布从小就知道,神山上的岩羊,是人类的朋友。

人类对它们来说,像羊群跟前的狗,牛群跟前的马。人们在山上播放音响,鸣奏鼓号,祭山神,放风马,给它们拍特写拍录像,只要不过分靠近,都能得到满意的配合。偶尔,稀罕的人做出过分行为,它们也只是见怪不怪地躲开,不会惊恐,更不会改变它们固有的安逸和懒散。

毫不夸张地说,尘乃尔山上的岩羊,对野生动物来讲,是完美的另类部落。

随着周边经济不断发展,神山上的岩羊名气越来越大。

美文、电视上的多了,岩羊的身份也随之改变。报纸杂志上、电视专题片的解说词里,岩羊成了吉祥的代码、和谐的典范、幸福的象征。不光是地方上一道独特靓丽的风景,还是一张内涵响亮的名片……(海桀)

作者:祁发慧 稿件来源:青海日报 声明:以上内容版权为《青海日报》所属媒体平台所有,未经许可禁止转载,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