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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沧州落子,是流行于沧州民间的一种传统舞蹈,其中以沧县、南皮的最具特色。一般冬季农闲时排练,春节、正月十五演出。今天咱们要说的是沧县最著名的武落子。

(备注:落子在这读作 lào zi ,沧县的武落子90年代最繁荣。)

1

“我去跑落子怎么了,怎么就不干正事了?”雨晴放学还没进大门,就听见她姑刘云的声音了,当时第一感觉肯定是和她奶奶。

雨晴刚到堂屋门口,立马被里边凝重的气氛镇住了。奶奶脸色铁青的,气的浑身都在哆嗦,眼睛死死地盯着刘云;刘云一点儿也不示弱,眼神坚定地看着奶奶,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状。和事佬的爷爷则照例一声不响的坐在正座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

“丫头,之前你喜欢妈就随你了,可眼下你也该说对象了,咱就不跑了行吗?”奶奶估计是看来硬的不行,开始改曲线救国路线了。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跑落子不是不务正业,那也是一门艺术啊,不仅好看还能锻炼身体……”姑姑见奶奶好转,又开始尝试着劝道。

奶奶虽然还没说话,但那紧锁的眉毛分别就预示着暴风雨要来了。这时一直在看报纸的爷爷突然轻咳两声,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孩他妈,你还没看过小云跑落子吧?今天晚上咱一块儿去看看,先去做饭吧,雨晴回来也该饿了。”

“姑,正好我有题不会,你过去给我讲讲吧。”雨晴知趣地赶紧把刘云拉走了。

到了里屋雨晴赶紧把门关上,兴奋地问道“姑,咋回事?今年落子已经开始练了吗?”

“是呀!练了几天了,今年县里有比赛,操练早,又都扔下快一年了,必须得抓紧了。”刘云眉飞色舞地说。

“可你也见我奶那架势了,万一真不让你去了咋办?”雨晴担心的说道。

听到这,刘云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没了,不自觉地眉头紧锁在一起“是呀,哎!过了今晚再说吧。反正落子我肯定是要跑的。”说最后一句话时,她的眼睛似乎被一束光点燃了,焕发出光彩。

2

吃过晚饭,等雨晴一家到达晾谷场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刘云,赶紧的吧?就差你了!”总教练王三爷不怒自威地说道。

刘云红着脸赶紧去装扮了,不多时锣鼓点就开始敲起来了,抑扬顿挫的煞是好听,颇有几分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意味。

刘云是女排头,一出场就格外亮眼,大红的装扮加上多彩的头饰犹如鲜花一般,加上她那娴熟的舞步和灵活的打板,立刻迎来了一片喝彩声。

紧随刘云身后的是差不多装扮的十五个女孩,她们鱼贯而出整齐划一,打板的节奏偶尔还有一两个不齐整的。

随着女队出场,男队那边也开始精彩亮相了。统一金黄色装扮,包头、束腰,手持长鞭。打头的出场时长鞭一挥,随机一个侧空翻,然后转弯入场,后面随即跟上,如行云流水。

雨晴之前也看过落子,但像今天这样近距离仔细地看还是头一回,兴奋地一直拍手,“奶奶你看,姑姑他们换扇子了,真好看。”

老太太虽然一直没说话,但脸上刚出门时的怨气早就没有了,现在也正傻笑着盯着自己闺女瞧呢。

一旁的爷爷看着傻笑的老伴儿,不自觉地哼起了小曲。

接下来的表演个个精彩、翻跟头、百鸟朝凤、彩扇舞,看着舞动着的刘云,奶奶突然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眼睛里焕发出奇异的光彩……

3

接下来,中场休息的时候,村长张志国笑着来到场地中间“纸房头的老少爷们,婶子大娘们,咱娃们刚跑得好不好?”

“好,好……”场下此起彼伏的一片叫好声。

“是呀,这些娃最少的也练了两年了,中间吃过多少苦,挨过多少摔,我都看在眼里的。”听到这话,雨晴看见奶奶不自觉地擦了擦眼睛,她知道奶奶心疼姑姑了。姑姑现在右手打板打的,都是老茧子,现在还在一直坚持呢。

“所以呀,咱们这群孩子都是好样的,老祖宗的东西,因为他们没有丢。现在国家对民间艺术也特别重视,过了年就是文化节的落子比赛,咱们纸房头的武落子,那可是重头戏啊!”张志国自豪地说道。

“接下来村子会全力支持落子队,也希望大家能给他们提供好后勤保障,我在这先表个态,我家丽凤,家豪我绝对配合好。”

这时落子队的男排头笑着喊道“爹,这你说的啊,明天先帮俺换双飞跃的球鞋吧,那穿着翻跟头得劲儿。”

“好小子,这就敲你爹竹杠了,好,不就惦记这吗?没问题,不光你,你们十六个臭小子,明天我都给买,我就当少卖了一只羊啦”张志国豪爽地说道。

“臭小子这边都没问题,咱丫头们这边呢?我看刘云和王芳这几天排练都来得挺晚,是不是家里不支持啊?”张志国说完,不自觉地朝爷爷奶奶这边看了过来。

“哪能啊,我家老婆子和俺都支持。”爷爷瞧着奶奶挑高声音说道。

奶奶也笑着回道“支持支持,俺们都支持”。

那边王芳家人随即也表了态。

张志国见效果差不多了,又让王三爷指挥着操练了起来。

4

那天之后,奶奶对刘云确实像变了个人似的。第二天放学看盘子里有两个荷包蛋,雨晴心想奶奶怎么知道自己又馋了,之前基本过生日或是生病的时候,才能有的吃的。但即使这样,那也是她的特殊待遇了,别人想都别想。

雨晴刚要下手去抓,就被奶奶嗖的一下把盘子端走了。“不是给你的,小馋猫儿。”奶奶笑着说。

“难道是给姑姑的?你之前可都是说她要跑落子,就不许吃饭的。”雨晴坏笑着说。

“胡说,俺才没说过呢。”奶奶那义正言辞的架势好像真事似的。

反正就这样,奶奶真成了姑姑的得力支持者,雨晴觉得除了村长的那番话,应该还有点别的,但是当时她没想明白。

5

一个多月时间很快过去,眼瞅着还有一礼拜

就要比赛了,那天刘云回来唉声叹气,愁云满面的。

“丫头,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奶奶见刘云那副模样关心地问道。

“妈,昨天丽凤骑车把胳膊摔了,比赛去不了啦,你说这一时上哪再去找人啊?”刘云急得挠着头说。

奶奶听说后,笑容也逐渐消失了,人待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要不让雨晴试试吧!”奶奶好似很有把握地说道。

“妈,你没开玩笑吧?她都不会。”刘云感觉不可思议地回道。

“雨晴,你说,你是一点儿都不会吗?”奶奶转向雨晴看着她。

“我,我……我也就偷着练过打板而已”。雨晴小声地说道,小脸直接红到耳朵根儿了。

刘云被她那小模样直接逗乐了,“妈,那一礼拜也来不及啊?”她还是疑惑地问道。

“有你奶奶在,会打板一个礼拜就足够了”。正回家的爷爷肯定地说道。

这下刘云和雨晴都莫名其妙地瞪大了眼睛。看她们那表情,爷爷也不打算卖关子了,接着说“刘云,你跑得不错,不过和你妈当然比,那还是要差点的。当年我也是因为落子看上你妈的。可是你奶奶那个思想啊,说结婚可以,让你妈以后再也不能跑落子了。你妈这才为了我扔下了练了那么多年的落子。小云,你不知道吗?那天看你跑落子,我发现当年跑落子的那个你妈又回来了”这时爷爷满脸都洋溢着幸福,傻傻地看着奶奶。

“我也是自己当妈后才慢慢理解你奶奶的,那个年代,谁也不想自己孩子让人议论呀。村长说得对,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咱得留住。雨晴,从今儿起,我教你基本要领,排练上听教练的。记住跑落子,靠的是凝心聚力,不能个人主义。”奶奶说这些时,眼睛绽放着光芒,那样的奶奶是雨晴还有刘云都没见过的。当然了爷爷见过,这是他们结婚后他第二次见到,第一次是那天看刘云跑落子的时候。

6

“马上咱们上场了,姑,我好紧张,怎么办?”雨晴拉着刘云说道。

刘云拉着雨晴那满是汗的手,安慰道“丫头,你这几天练得多好呀,肯定没问题的。别忘了当年的落子花都说你行的。”

刘云和雨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场外的奶奶。太远她们听不见奶奶说什么,只见她右手握拳,捶打自己左胸膛两下,看到这雨晴瞬间就湿了眼眶。

最近雨晴和电视剧里学的,时不时右拳锤两下左胸,然后念念有词“我行的,我行的。”奶奶一直说丑死了,不让她拍,现在她就是想告诉孙女,“你肯定行的!”

雨晴忽然感觉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附在她身上似的,她再也不紧张了。她想到奶奶说,落子是凝心聚力的活动,不需要你多出彩,记住自己是集体中的一份子就够了。

“现在公布结果,沧县民间艺术节武落子组冠军是纸房头代表队。”那一刻落子队沸腾了,大家两个月的努力都是甜蜜的。

雨晴跑到奶奶旁边,把自己的花环摘下来,给她带上了。“奶奶,你永远是那朵最美的落子花。”

火辣辣的落子情,根植在小雨晴的心里;火辣辣的落子魂,融入了小雨晴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