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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首发于纳兰云斋,原创古风故事号,侵权必究。作者:赤小豆

1
我师父是天下顶顶窝囊的人。

他年方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却在码头工头扣了他一半工钱的时候,点头哈腰丝毫不争辩半句,真真毫无骨气。

我和师兄云雀坐在一旁,看着他妥帖地把工钱放好,小跑到我们跟前,着急忙慌道:“生花,快起来,你想吃的那家糖饼快关门了。”

云雀拉着我起身,师父他嫌我短胳膊短腿跑得慢,直接扛上我就往城里窜。

买了两个糖饼,我一个,师兄云雀一个。

我把糖饼掰开,把一半举到他嘴边,糯糯道:“师父吃饼。”

他咬了一小口,皱起了脸:“好甜,甜的师父牙疼。”

我遗憾地收回饼,觉得师父真可怜。

晚上他仔仔细细地掰着手指头算我们的开销,码头太坑是不能再去了。他想去跑镖,但因为我们两个拖油瓶,也被拒得干脆利索。

我看着他愁容满面,把一个大铁锤递给了师兄,鼓励道:“试试看能不能挥起。”

师兄把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伸出双手握住长杆,马步扎得标准,而后轻呼一口气,直接抡起铁锤,划出完美的弧线砸到了面前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桌子应声裂开。

师兄眨巴着眼一脸期待地看着师父,师父从牙缝里挤出了几句夸赞,而后就委屈巴巴地从还热乎的工钱里拨出了一小部分,准备赔给房东。

也是那天,我们师徒投身街头卖艺“胸口碎大石”。

表演那天,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我知道他们为什么,以往胸口碎大石的,都是些强健的壮汉,可我师父虽不算娇弱,但也难和强健扯上关系。

更何况我师兄年方九岁,人还没有锤子高,舞起锤子那虎虎生威的架势也的确让人起了几分好奇心。

表演很成功,一天就挣回了师父卸货五天的工钱,除此之外,我师兄还被个神神叨叨的老头看上,说要带他回山门修行。

师兄拒绝了,原因是他们山门不能自带师父和师妹。

师父一边数钱,一边欣慰,完全忘了师兄砸烂桌子糟蹋了他的钱。

收拾家伙准备回家的时候,路过一家茶馆,老板娘笑意盈盈地出来上茶。师父脚步顿住,久久没有动作。

我抱着旗子,后退到师兄身边,好奇问道:“是说书先生讲的一见钟情吗?”

师兄扛着他的大铁锤仔细端详了茶馆片刻,笃定道:“师父是渴了。”

倒也不无道理。

2


从第二日起,我们卖艺的地点就变到了茶馆旁边。

毕竟是自由职业,时间很宽松,我们师徒除了卖艺和修行还多了一件新的差事,就是排排坐在茶馆对面的台阶上,发呆。

我师父捧着脸,旁边坐着同样捧着脸的我和师兄,从高到低一字排开,被讨厌的地痞戏谑说我们像三条流浪狗。

流浪狗老大没有出手,流浪狗老二就拎着大铁锤将他料理得明明白白。

流浪狗老幺的我盯着茶馆,突然激动地扯着师父的衣袖。

就见茶馆老板娘莲步轻移款款走到我们面前。

我能察觉到抱着的胳膊都在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茶馆老板娘微微俯下身子,冲着师父莞然而笑:“要来尝杯茶吗?”

师父懵得连回话都忘了,师兄刚回来拎着大铁锤立在旁边一脸狐疑。都指望不上,还得我出马。

我立马站起身扯着她的衣角甜甜道:“谢谢姐姐,姐姐人美心也善。”

老板娘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牵住我的手领我进了茶馆。

我回头看就见师父同手同脚跟在身后,木木讷讷,看起来有一点点的窝囊……

唉,自己家的师父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后来我们成了常客,师父每天领着我们去吃茶,要上一盏茶能坐一下午,老板娘也不赶人,偶尔还会给我们送个甜点果脯。

时间久了,我知道了茶馆老板娘名唤姜烟,祖籍凉州,无父无母。

师父听到这个消息时,脸上是我从没见过的表情,哀伤,怜惜还有些许的歉疚。

他并不多言,只是在姜烟有需要的时候会殷勤地搭把手,我和师兄有样学样,也会在老板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她收拾收拾桌椅。

这种和谐的相处,一直持续了一个月,我捧着茶碗看着师父卸茶砖时不小心碰到姜烟的手,两人俱是红着脸,垂着眼。

我踢了踢师兄:“这是说书先生讲得日久生情吗?”

师兄捏着下巴思忖片刻:“必是天气炎热,劳作累人。”

也……勉强说得过去。

3


好日子过久了,总有些不开眼的给生活加点难度。

那日我师父刚躺好,手握住石板两边,冲着师兄点了点头。

师兄后退半步,拎起了大铁锤。

铁锤还未落下,石板已经碎开,师父翻身而起,身形一晃,伴着师兄铁锤砸烂长凳的声响,人已经出现在茶馆门口。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喝彩,我和师兄看着挡在姜烟身前的师父,只觉得要完。

下一刻,就见来骚扰姜烟的纨绔和他的随从都被我师父扔出了茶馆。

那个纨绔的手指被生生折断,只因那只手摸了不该摸的地方。

坏人们落荒而逃,我和师兄跑到师父面前一人一句嚷嚷道:“师父你怎么回事!怎么又下这么重的手!”

“第几次了!我问你第几次了!我们小辈给你讲的话你是不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原本脸色还很担忧的姜烟不知怎么的,突然轻松了起来。

她看着头也不敢抬的师父,柔声道:“谢谢你救了我,辛大哥。”

师父辛柳却沉着目光没有接话,只是出了门坐到茶馆对面的台阶。

我有些抱歉地扯了扯姜烟的衣袖:“对不起啊老板娘,我们好像把事情搞得麻烦了。”

姜烟有些担忧地看向我师父,摇了摇头。

没过一个时辰,那纨绔领着人又来,直冲着师父而去,师父被抽了几棍,还被砍了一刀。

我看得出他想让对方撒气,想息事宁人。

他这个人脑子直来直去,只觉得一报还一报便算扯平,可对方明显豪横惯了,便是惹上人命也不以为然,自然手下不会留情。

他不慌也不喊疼,只抱着头任他们发泄。

那纨绔蹬鼻子上脸着人绑了姜烟,姜烟的哭喊终于引得他抬头,他眼里人性渐退,手曲成爪,直接掐住最近一人的咽喉。

我和师兄吓得大喊:“师父,你清醒一点!”

他动作微顿,总算没下死手,只把人一巴掌拍晕。

纨绔有些恐慌地退后几步,露出了身后的人,他仿佛终于想起来这位助力,一把拉住他胳膊,厉声道:“快!杀了他!我姨母可是城主夫人,出了事我担着!”

那人抬起头,一只眼上有着深刻的刀疤。

刀疤勾起唇角,直接跳过撂狠话和自我介绍的环节,手往腰间一按,下一刻精光一闪,软剑似长了眼一般,直取师父面门。

生死一刻,师父侧身躲过,不避反迎,手按在刀疤的手腕,一提,一拍,身体已然挡到刀疤身前。

他目光森冷,手握拳,重重击中刀疤的腹部。

一通操作猛如虎,旁人眼里却是刚一交手就胜负已分。

刀疤被拳劲冲击连退几步,方才握着软剑的手软软垂在一侧,眼神也凝重起来,只道:“闲云山庄?”

师父不接话,只是眼中杀意更甚。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刀疤面朝师父,一步一步退开,直到消失在视线范围都没有转身。

师父抿着嘴不说话,回身一刻就见姜烟目光冷凝,神色前所未有得难看。

她转身回了茶馆,师父沉默着立在门外。

我和师兄冲到他身边,扒拉着要检查他伤势。

那一晚师父身上的药膏呛得我一夜没睡,我鼓着腮帮子用力吹着他包扎好的胳膊,认真道:“呼!痛痛飞走了!”

师父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笑着揉我的脑袋,他睁大着眼,直勾勾地盯着屋顶,眼里满是绝望。

我不懂,架也打赢了,老板娘也护住了,全都是好事,有什么好绝望的。

可看他模样,定也不会与我们多说。

索性抱着他没刀口的另一个胳膊,甜甜睡去。

守夜吗,长幼有序,先紧师兄来。


4


第二日,师父躺着不起。

他睁着眼,眼里都是红血丝,看样子是一宿没睡。胸口碎大石的胸口都来不了,这个摊子出得毫无意义。

我想了想,拉着师兄去了茶馆。

今天人们几乎都在聊一个话题,那就是闲云山庄。

姜烟立在柜台后,沉着脸,神色不佳,看起来比我那一宿没睡的师父好不到哪里。

我朝师兄挪了挪:“师兄啊,他们说的……”

“嘘!”师兄皱眉道,“你忘了说书先生讲过的吗,茶馆酒楼妓院,武侠世界的三大消息源头。好好听着!”

我忙不迭地点头,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说起来,闲云山庄的那魔人谢南洲也销声匿迹五年有余了,这些年竟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听不到最好,他若是死了更是好上加好,这种畜牲,活着才是苍天无眼。”

“听闻闲云山庄庄主将他自小养在身边,悉心教导,谁成想养了个白眼狼,在庄主闭关之时偷袭,幸未让他得手,若是闲云山庄落到他手里,江湖哪能有安生日子!”

“这人就是坏,逃出闲云山庄还带走了七条人命,凉州地界因为他也是人心惶惶。”

“对,听闻还有一对老夫妇,只因他上门借水时取的是凉水不是温水,就对人家痛下杀手!”

姜烟手里的茶碗没握稳,啪的摔到了地上。

“造孽造孽,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有人突然朝着老板娘嚷道:“老板娘不就是凉州人吗?可知道这魔头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姜烟手上收拾的动作顿住,缓缓抬起眼,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我和师兄身上,眼里情绪翻涌,最后只得一句:“我也想知道……”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自角落响起:“抛开道义是非,那魔人谢南洲十三岁打败少林空智大师,十四岁打败凌空派掌门和栖霞山孙鹏长老,还力破武当七星阵,属实天纵奇才。”

我和师兄抱着茶碗听得正起劲,就听到有人接茬道:“说来也怪,按理说这种天之骄子,百年难出其一,这闲云山庄基本十年一茬,一茬接一茬。感情老天爷就住他家后院,好苗子全种他家院里了?”

先前称赞谢南洲了得的那位客人闻言又道:“说起来有个江湖传闻由来已久,据说早些年间有个大盗,对这天下第一庄起了心思,深夜摸进去,发现闲云山庄掳了不少婴孩,在庄里饲养药人。他最后仗着轻功卓绝逃出,却也在闲云山庄追杀下再无了音讯。”

我手按着桌面,有些激动道:“什么是药人啊?”

那人转过头看向我:“是用秘法从小以药饲养的人,因为太过残酷,所以百中存一,极其难得。他们天赋卓绝,痛感迟钝,是绝佳的兵器。但就像催熟的果子,缺点就是短命,而且据说每逢朔日之夜冷冻难耐,寒意入髓,时间久了,人性尽褪,完全听从指令行动,哪里能算人,只能称为兵器罢了。”

我听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茶馆的众人指责他说的话吓哭了我,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

天赋卓绝,痛感迟钝,以及朔日之苦,这个人就差报我师父的名字了。


5


我被师兄牵着,他不言我不语,只有我断断续续地抽泣。

那晚师父取出了这段时间存的钱,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在他打算揣着出门的时候,门被一把推开。

师父早有察觉,只是立在门内沉默着。

姜烟红着眼,质问道:“你要逃了吗?”

师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着嗓子道:“逃,但想带着你一起逃。”

他突然想起什么,怯懦地看向姜烟:“不是我……求你信我……真的不是我。”

无助的就像对门被扫地出门的那只大黄狗。

他喉结动了动,嗓子哑得不像话:“我求你跟我走,你被我牵连,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就如我父母一般?”

师父沉默了。

姜烟抹了把眼泪,看了我和我师兄一眼,我看不懂她眼里的情绪,却总觉得她似乎想从我和师兄身上找到什么。

也许是理由,也许是借口,谁知道呢。

那一晚,我们赶着闭城时刻出了城门。

走了半个月,终于寻到一处山清水秀的村落。

姜烟,现在应该叫师娘,掏钱买了院子,置了家当。她和师父在我们两个和天地神明的见证下拜了堂。

我磕着瓜子,念叨着,师父骗了个师娘回来。

师兄往我手里塞了个苹果,不赞成道:“老板娘来找师父的时候就已经把铺子盘出去了,这不能叫骗,这应该是说书先生说的两情相悦。”

老实说,师兄说了许多话,就这句话听来最有道理。

有师娘和没师娘的日子,差别太大了。

师娘会给我扎漂亮的辫子,会给我们做好吃的饭菜,她还会织布刺绣,给我们做的新衣服还分四季,还会给我们的衣襟领口腰带上绣上专门的花样。

师父是柳叶,师兄是小雀,我的是一排漂亮的山茶花。

就连师父,如今朔日之夜也能偶尔听到他喊疼叫冷。

我对此嗤之以鼻。

却突然想起,往前两年我还是和乞丐打架抢食的野丫头,如今蹭红了皮肤都要跑到师娘身边要呼呼。

果然越受宠爱越矫情。

我们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三年,师兄已经长到师父耳朵处,我也已经成了九岁的大姑娘。

师父除了肚子外没有任何长进,现如今连院子里的花母鸡今天吃草料还是吃谷料都做不了主。

偶尔觉得委屈了,也只敢在院子里嘟囔着“你这个样子会失去我的”,然后在下一刻师娘问他鱼要吃糖醋还是清蒸的时候飞奔着冲到厨房,激动地围着师娘念叨:“吃糖醋!”

日子趣味生动,就着都能吃三大碗米饭。

6


暮春三月的时候,师娘要领我们去趟袁州城,离得不算远,我们的脚程大概需要一个时辰。

我们指的是我,师兄,和师父。

师娘不需要动脚,她的“宝马良驹”—师父,会把她背到目的地。

我和师娘负责采购,师父和师兄负责拎。

采买的东西挂满了四个胳膊,我师兄行动上认命嘴上还不忘了叨叨:“什么家庭啊,这是要把集市搬回去吗?”

师娘刚待教训他,就见前面不远处聚集了不少人。人们散开中间的道路,一队人均着白衣,腰间佩剑,器宇轩昂,气质出众。

他们簇拥着中间一个八九岁大的少年,那少年冷着脸,眼神空洞。

周围的人说,那是闲云山庄的人,中间的少年是他们家新一辈的骄子,名唤谢锦一。

他们从出现到离开不过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师父的视线粘在那孩子身上忘了收回,师娘没有说话,只是歇了购物的心思。

回到院子,师父一反常态,坐在院里一言不发。师娘没多问,依旧照常过着日子。

只是从那日起,师父留在柴房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知道,那里有一个用布条缠绕,尘封了许多年的长剑。一把属于谢南洲的长剑。

抬头间就见师娘正立在窗边,沉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日中午,师娘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迎上师父的目光,也只是神色如常道:“想去便去,我和两个孩子就不陪你了,我们在家里等你。”

师父愣了愣,而后红了眼眶扒拉了半桌子的菜。

师娘把包裹整理好,送他出了院门,直到他消失在视线里,才脱力滑到地上。

我抱紧她,听着她泣不成声。

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忍不住陪着她掉眼泪。


7


师父走了半个月,师娘在院子里守了半个月。

半个月后的那天晌午,师父出现在了院门口。他脸色苍白,手里拉着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鬼谢锦一。

我和师兄冲到他跟前嚷着师父你去了好久啊!

师父扶着那孩子的肩膀,指着师兄道:“这是云雀,以后就是你大师兄。”

又指了指我:“这是生花,算是你小师姐。”

凭什么师兄就是,我只能算是!我正要发作,就听师父顿了顿,看着那孩子道:“你既已离开那处,我便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可好?”

谢锦一点了点头。

师父揉了揉他的头发,柔声道:“古有椿树,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你就叫云椿吧。”

云椿,我的便宜小师弟闻言红了眼,许是觉得害臊,忙垂下头闷声应好。

师父这才转身朝师娘走去。

路过我身旁的一瞬间,我才发觉有些奇怪,我拉住师兄,小声道:“衣服没变还是那件黑衣服,只是更黑了,但是啊,怎么不见师娘绣的柳叶?衣襟领口腰带都看不见。”

师兄没理我,只是盯着师父的背影微微红了眼。

师父扬起笑脸朝着师娘柔声道:“娘子,我回来了。”

师娘白了他一眼,嗔道:“回来也不知道看着时辰,过了饭点我还得再给你再做一次。”

师父眯着眼,笑容更灿烂:“劳烦娘子。”

师娘扶着他坐下,转身打算进厨房,被扯住了衣袖,师父撒着娇:“我好困啊,先眯上一会儿,你做好饭记得叫醒我。”

师娘目光落在他脸上,轻呼一口气,用力眨巴了几下眼,冲他也笑了笑,笑意温柔一如初见:“好。”

她转身进了厨房,忙活了一阵,突然喊我。

我跑进厨房,就见她把一碗面端给我,要我端给我师父。

我狐疑看着她:“师娘为什么不去呢?”

她红着眼只管催我,却丝毫没有跟我出去的意思。

我端着面到了院子,放到石桌上。

唤了声师父,不理会,戳了戳他脸,没有反应,我伸手扯了扯他的胳膊,仍然不为所动。

这人嘴角噙着笑意,脸上都是得偿所愿的满足和轻松。

我气鼓鼓跑进厨房:“师娘!师父贪睡不起!”

视线里,师娘伸手捂着嘴,肩膀耸动,面上眼泪肆虐,却一丝哭声都不敢泄出,似乎是怕惊扰了院里的人,哭得压抑又绝望。

我瞪大了眼,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方才扯他胳膊的手心都被染了赤色。

8


据说,闲云山庄的叛徒谢南洲几日前深夜闯山庄,杀了庄主和几位叔伯,连庄里的大夫都没放过。

杀人还不忘放火,大火烧了一天一夜什么都没留下,最后离开时掳走了新一代的天之骄子谢锦一。

人们都说他邪魔歪道,万死难辞其咎。

可我知道,我那往日里顶顶窝囊的师父,做了件替天行道了不得的大事。

他一点也不窝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