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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英国广播公司(BBC)报道,罗马尼亚的新冠病毒感染人数日前超过了100万人,死亡人数接近2.9万人。罗马尼亚政府希望在9月之前给1000万人接种疫苗,但有调查显示,近半数罗马尼亚人不太愿意接种疫苗。

为了鼓励民众积极接种新冠疫苗,罗马尼亚政府在该国中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著名景点布兰城堡(Bran Castle)设立了疫苗接种点,来接种的游客还能享受免费参观城堡的待遇。

布兰城堡景区一处横幅上,吸血鬼标志性的獠牙被细长的注射器所代替。来源/法新社

布兰城堡建于14世纪,位于喀尔巴阡山的森林中,地势险峻。1897年,爱尔兰作家斯托克写了一部名为《德古拉》的小说,故事的主人公吸血鬼德古拉伯爵以罗马尼亚著名的弗拉德三世(Vlad al III-lea Țepeș)为原型,地点则是以罗马尼亚的特兰西瓦尼亚为背景,布兰城堡因此出了名。

影视剧中的德古拉。来源/电影《惊情四百年》剧照

新冠疫情暴发后,参观布兰城堡的游客数量减少,罗马尼亚政府也是希望通过设立疫苗接种点这一举措提振当地旅游业。

吸血伯爵的故乡

罗马尼亚之所以为人们认为是“吸血鬼故乡”,主要是因为著名的“吸血伯爵”德古拉的原型——弗拉德三世大公就出生在这里。

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来源/网络

1431年,弗拉德三世·采佩什出生于罗马尼亚西北部的特兰西瓦尼亚,他的父亲是瓦拉几亚的王子,不过当时还没有继位。他的母亲可能是摩尔达维亚公主娜吉娜,但也可能是弗拉德二世的其他王妃。从小,他就在家族斗争的夹缝中闪躲,几次险些丧命。久而久之,他出现了心理问题,变得有些行为怪诞,养成嫉世的性格。

采佩什出生的这一年,他的父亲被卢森堡皇帝册封为“龙骑士”。这个龙骑士组织具有神圣的地位,由今德国境内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所创,目的在效忠教庭,以保护基督教为使命,以身为穆斯林的土耳其人为最大敌人。

采佩什之所以后来被人们称为“德古拉”,也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龙骑士,人称“龙公”,在罗马尼亚语中,德古拉就是“龙之子”的意思。后来罗马尼亚人将此字与恶魔做联结,是受当时在罗马尼亚境内的德国南部萨克森人用语影响,这些萨克森人到罗马尼亚境内躲避饥荒,被采佩什施以极严厉的刑罚,故私下都如此称呼。

父亲加入龙骑士,也是因为形势所迫。那个时代,整个欧洲动荡不安,瓦拉几亚只是个小国,它毗邻的是如日方中的穆斯林国家奥斯曼帝国和基督教国家匈牙利王国。采佩什从小被教导家族荣耀高于一切,要不惜代价保家卫国,消灭一切在他路上的反对者和碍事者。而他后来也用行动实践了这种教诲,血染土其耳人占领的巴尔干地区。

14世纪下半叶的瓦拉几亚。来源/网络

采佩什五岁的时候,父亲继承了瓦拉几亚王位,是为弗拉德二世。作为夹缝中的小国,瓦拉几亚朝不保夕,因为匈牙利王国的支援,瓦拉几亚才免遭奥斯曼帝国的占领。就这样,瓦拉几亚成为匈牙利的附属国。

作为附属国的国王,弗拉德二世自然要效忠匈牙利人。但是,后来他因为帮助匈牙利人打败土耳其,被奥斯曼帝国的保加利亚总督设计废除了他的王位。为了重登王位,弗拉德二世只好把两个儿子采佩什和拉杜作为人质留在奥斯曼的宫廷里,以示瓦拉几亚对奥斯曼帝国的忠诚,希望奥斯曼帝国手下留情。尽管这么做有悖于龙骑士的原则,但是为了自己家族的生存,他只能暂时对不起上帝。

在奥斯曼宫廷的日子,采佩什兄弟过得相当舒适。土耳其人不但提供给他们优质的教育,而且提供专门的军事训练,似乎是想将兄弟俩培养成文武双全的效忠者。土耳其人成功了一半,拉杜渐渐被土耳其文化同化,更成为鄂图曼苏丹的宠儿,后来改宗伊斯兰教,成为穆斯林的一员。而采佩什则完全相反。他把土耳其人对他所做的一切都视为屈辱,更因为弟弟的转变而非常痛恨土耳其人。因为他的不愿被驯服,经常受到土耳其人严厉的处罚。每留在鄂图曼帝国多一天,他内心的愤怒和仇恨便愈大。

1447年,弗拉德二世被叛变的波雅尔贵族杀害,兄长米尔恰被活埋。自小便拥有捍卫家族荣耀决心的采佩什,立志要王者归来,为父亲、兄长报仇雪恨。

影视剧中的弗拉德。来源/电影《德古拉元年》截图

“刺穿者”弗拉德

由于父亲被杀害,采佩什的人质身份自动解除。1448年,十七岁的他在土耳其苏丹的支持下,率军打回瓦拉几亚并夺回政权,自此,他正式成为弗拉德三世。

不过,国王的位子还没焐热,匈牙利摄政“白骑士”匈雅提·亚诺什便带兵入侵瓦拉几亚。经验尚浅且政治根基不深的弗拉德三世当然不敌老谋深算、久经沙场的匈雅提,他被迫逃到摩尔达维亚,投靠叔叔波格丹二世及其子斯特凡。

匈雅提·亚诺什。来源/网络

匈雅提赶走采佩什后,竟然老眼昏花,扶植一位名叫弗拉迪斯拉夫的波雅尔贵族登上瓦拉几亚王位,而这个贵族是个亲近土耳其派。匈雅提一边后悔自己没有做好背景调查,一边只好对采佩什赔礼道歉,承诺自己将帮助他重新夺回王位。尽管匈雅提并不喜欢他,但是没有办法,只有采佩什跟自己的政治、宗教立场相同,他必须跟采佩什合作。

敌人居然主动来拉拢自己,采佩什可谓是如有神助。

1453年,整个欧洲基督教世界危在旦夕,土耳其人攻陷拜占庭帝国首都君士坦丁堡,从此进攻欧洲的道路便畅通无阻。采佩什意识到,如果土耳其人实际控制了瓦拉几亚,那么自己的王位将永远无法夺回来。三年后,匈雅提与采佩什兵分两路,前者带兵入侵奥斯曼帝国控制下的塞尔维亚,后者则趁机带兵进攻瓦拉几亚。然而,这两个人的命运截然不同。匈雅提在贝尔格莱德围城战中感染瘟疫病死,而采佩什却成功杀死弗拉迪斯拉夫,重新得到瓦拉几亚的王位。

采佩什重新坐上王位后,先派军队前往摩尔迪维亚为表弟斯特凡作战,确保摩尔迪维亚成为瓦拉几亚最紧密的盟友。两国掌握了巴尔干地区的重要战略位置,成为土耳其人西进的最大阻碍。

在确保土耳其人无法干涉之后,采佩什开始了自己的血腥复仇。首先,他装作宽宏大量,既往不咎,骗取波雅尔贵族们的信任,然后,他主动邀请他们和他们的家眷庆祝复活节,当这些贵族到场后,采佩什便把他们全部抓住。年轻力壮的全部成了奴隶,被强迫在极恶劣的环境下修建城堡,完成后便被屠杀,年老的则被直接插在尖棍上杀死。

将人插在尖棍上杀死,不是采佩什的创新发明,而是他在奥斯曼宫廷里学来的。在土耳其人那里,这种残忍的酷刑也被称作“刺串”。这种酷刑杀人效率极高,每一次,土耳其人至少要用这种方式处决一二十人,最高纪录仅一天就刺串了两万人,所以土耳其人非常喜欢用这种方式杀死大批战俘,他们把战俘插入削尖的长木棒上即可,战俘不会立即死去,而是在痛苦中慢慢被刺穿而死,这个过程很漫长,对战俘造成的痛苦是可想而知的。

从此,弗拉德便拥有了“刺穿者”的称号,其暴君的形象逐渐成型。

影视剧中的德古拉。来源/电影《范海辛》截图

这些大贵族被采佩什“刺串”后,采佩什真正巩固了他对国家政权的掌控。他的下一个复仇目标,就是奥斯曼土耳其人。他拒绝向奥斯曼帝国纳贡,当奥斯曼遣使来催问贡品,采佩什将使者活活钉死。事后,采佩什还跟穆罕默德二世说,这是为了展示他对土耳其传统的尊重,因为土耳其人习惯包头巾,而钉子就用来为他们固定头巾,是一种礼貌的表现。

奥斯曼帝国的恐怖劲敌

不出所料,穆罕默德二世率领土耳其大军汹汹而来。

采佩什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选择焦土战术。他诱敌深入,命人在沿路的水源中下毒,挖掘开河道使陆地变为沼泽,沿路布置各类陷阱,让肺结核、梅毒、麻风病人组成队伍去送死,并将这些在当时认为无药可救的疾病传染给敌军。当敌军中疾病流行、战斗力锐减之时,采佩什在荒野中伏击他们,成功全歼敌人并且杀死了大将哈姆扎,穆罕默德二世侥幸逃出生天。随后,采佩什把敌军尸体都插在尖棍上,而为了对表示哈姆扎军阶的“尊敬”,他被插在最高的一枝上。

采佩什将人钉尖桩的版画。来源/网络

此后,采佩什与穆罕默德二世屡次交手,由于他善用“奇袭战法”“彻底的杀戮和掠夺”,土耳其人每次的进攻都被他击退。

从客观上来说,采佩什的确为保卫基督教世界做出了贡献,可是,他的行事动机却是出于复仇心理。这种心理走向极端,让采佩什失去任何道德底线,成为一个令人恐惧的嗜血恶魔。例如他在保加利亚战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屠杀的土耳其人,不只是士兵,还包括平民,不分男女老幼。保加利亚在采佩什的屠刀下,哀号连绵不断,空气充满着无数村庄被烧焦的味道。从此,土耳其人一听到采佩什的名字便心生畏惧。

据说有一次,他在杀人无数、尸首遍横、血流成泊的恐怖情况下,依然能摆筵吃喝,安之若素,所以一般百姓盛传他嗜血如饥。

不仅对土耳其人,他对国内人民也施行残暴的酷刑统治。他的恐怖作风扬名国内外,十六世纪时,连远在德国的木刻文献都有他的轶事记载。传闻他被指曾向怀有孩子却未婚的女性处以极刑,并把诞下的子女烤熟再强迫其母亲吃掉;他将不诚实的商人插在一枝尖棍上杀死,更甚者会被分为两截。采佩什不仅虐杀人类,也虐杀动物,他喜欢用尖棍刺死老鼠或雀鸟作为娱乐。

尽管这些传闻的真实性有待考证,但采佩什的恐怖统治是确实存在的。不过,这些传闻是有实际作用的,透过渲染恐怖气氛,采佩什可以让那些对自己心怀不轨的人闻风丧胆。

一代暴君的陨灭

1462年,奥斯曼帝国扶持采佩什的弟弟拉杜,联合被采佩什打倒的贵族残余势力,将采佩什赶下了王座。

当奥斯曼军队追到瓦拉几亚首府时,赫然见到开战时被俘虏的两万多名士兵被剥光了衣服、被穿插于长达一公里的木桩上环绕著城池,乌鸦和秃鹰不断啄食这些死尸,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腐臭味。任何正常人目睹这毛骨悚然的情景都会心胆俱裂,产生严重的心理不适。

奥斯曼军队无法再忍受这世界末日般的残酷景象,只得打道回府。采佩什得以逃往特兰西瓦尼亚,此后被匈雅提·亚诺什之子匈牙利国王马加什·科韦努斯软禁。

采佩什被软禁了四年,此间他的第一个妻子跳楼自杀。可能是为了得到马加什·科韦努斯的信任和欢心,他与马加什·科韦努斯的妹妹结婚。当然,前提条件是,他必须改信天主教。

采佩什被释放后,1474年,外西汎利亚大公斯特凡·巴托里五世帮助他杀回瓦拉几亚,再次成功夺回王位。不过,穆罕默德二世决定不让他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次,土耳其人没有派兵入侵瓦拉几亚,让采佩什以为土耳其人已经不敢再打瓦拉几亚的主意。但其实,这只是土耳其人放的烟幕弹,为的就是让采佩什放松警惕。

1476年末,奥斯曼帝国军队趁着采佩什离开城堡,突然从他意料不及的地方冲了出来。这时采佩什身边只带了数千人,根本无法抵抗强大的奥斯曼军队,战败身亡。据说,奥斯曼军队后来将采佩什的身体四分五裂,首级被远送至君士坦丁堡(今伊斯坦布尔),现在在罗马尼亚境内的科马纳修道院中所供奉的只是他的灵魂。

采佩什的恐怖统治和杀人如麻,被民间传说蒙上黑暗色彩,尤其是民间传言说采佩什会喝人血,以增强自己的实力。这也是有其历史背景的。在中古世纪的欧洲,杀掉强大的敌人后,在众人面前喝一杯他的血,象征着吸收了敌人的能力,并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结果采佩什只是顺应传统喝了几杯,就被传成是每天都需要血,也就自然而然和吸血鬼形象合而为一了。

影视剧中的德古拉。来源/电影《惊情四百年》截图

很久以前,吸血鬼一直被视为腐烂的尸体,是动物而非人。直到德古拉爵士的出现,彻底改变了吸血鬼的传统形象。1897年,爱尔兰作家布拉姆‧斯托克写下小说《德古拉》,书中将德古拉伯爵描述为是个嗜血、专挑年轻美女下手的吸血鬼,而吸血鬼这个长期存在于欧洲的民间传说,也因此与历史人物德古拉伯爵结合在一起。该小说火爆后,被多次拍成电影,将德古拉伯爵成功塑造为“具有贵族气息的吸血鬼”:永远发型整齐、脸色苍白、穿黑色礼服、披着宽大披风

现在,德古拉已经在电影界留下了很长的影子:他出现在200多部影片中——从动画片到滑稽片,及1970年间的黑色流派电影中都有不少吸血鬼影片,他成为了好莱坞永不停息的造钱机器。

结语

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故乡罗马尼亚,也理所当然地成为吸血鬼德古拉的故乡。弗拉德三世大公曾住过的布兰城堡,也成为罗马尼亚重要的景点之一。据说他的仇敌众多,为了防身,在布兰山顶修建了城堡要塞,城堡内的房间有地下通道,遇有危险,可以立即脱身。

德古拉住过的布兰城堡。摄影/Tobias,来源/Adobe Stock图虫创意

尽管罗马尼亚人认为弗拉德三世是抵抗奥斯曼帝国的民族英雄,也痛恨把“吸血鬼”加在弗拉德三世与罗马尼亚身上,但是由于“吸血鬼”概念所带来的宣传效应,带动了当地旅游业,罗马尼亚人也逐渐将民族感情与文学符号区分开来。

参考资料:

1、克罗德·勒库德《吸血鬼的历史》

2、布拉姆·斯托克《吸血鬼德古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