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她的这个师父 木鱼脑袋没开窍 对她没有任何男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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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被吼得莫名其妙:“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故渊没有再吭声,屏风上头挂着的红袍被人粗暴地扯下去,池鱼就眼睁睁看着那屏风跟着朝里往下倒。
“师父小心啊!”池鱼连忙跑过去扶住屏风,抬眼一看,就见沈故渊衣袍半褪、领口微张,原本冰冷的脸上带了点潮红,眼神凶恶至极。
池鱼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后退,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我让你滚,你没听见?”沈故渊声音低沉,眼里仿若黑云压城,让人不敢直视。
池鱼挣扎了一下,缩着脖子道:“我现在就滚,您先松开我。”
“来不及了。”咬牙切齿的四个字,带着无边的恼怒,冻得池鱼浑身发凉,正有点茫然,整个身子就被人压在了旁边的墙壁上。
侵略的气息从这人的身上传来,席卷了她的所有感官,池鱼慌了,挣扎着抬头,想问他是怎么了,结果面前的人直接低头,狠狠地攫住她的唇。
池鱼傻了。
沈故渊本是体寒,周身一向冰冷,可现在,他身上的温度比她还高,像炙热的火,要把她这只不知天高地厚扑过来的飞蛾焚烧殆尽。
“师……师父。”艰难地喊了他一声,池鱼想问问他是怎么了,可沈故渊压根没给她问的机会,抵着她,纠缠不休。
已经同床共枕很久了,宁池鱼很熟悉沈故渊的胸膛,每次被他抱着,都觉得很安心。可眼下,同样的胸膛,她却忍不住瑟瑟发抖。
坦白说,若是沈故渊温柔地引诱她,她绝对抵挡不住,会欢欢喜喜地从了也不一定。可现在的沈故渊,跟温柔没有半点关系,一边想索取她,一边又想撕碎她!
没错,就是撕碎,他落在她身上的力道,半点也没有心疼她的意思。
池鱼很茫然,沈故渊为什么突然这么恨自己?又为什么突然跟她这样?
来不及想明白了,眼前的人双眸血红,咬着她的肩膀恶狠狠地道:“你想下地狱,我成全你!”
疼,无休止的疼痛淹没了她,池鱼睁大眼看着沈故渊,眼里满满的都是茫然,像要被遗弃的猫咪,不知道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这样对自己。
主屋里东西摔砸的声音不断,还伴随着宁池鱼的闷哼声,苏铭想进去看,被郑嬷嬷一把拦住,拖到了外头。
“我的老天爷啊。”捂着心口,郑嬷嬷脸色难看地道:“主子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郝厨子皱眉看着她道:“你又出什么馊主意了?”
“这能是馊主意吗?”郑嬷嬷跺脚:“光靠他们两个,八辈子也走不到一起去!”
这么一说,再听听主屋里的动静,苏铭和郝厨子瞬间都明白过来,齐刷刷地瞪眼看她:“你竟然敢做这种事!”
“哎呀!”郑嬷嬷别开脸:“我是觉得主子挺喜欢池鱼丫头的,谁知道……你们先去准备吃的和热水,我去准备药浴!”
这怕是,得用最好的灵药才行了。
月亮挂在枝头的时候,主屋的门打开——或者说是被人从里头一脚踹开了。
沈故渊浑身戾气,胡乱披着红袍就往外走,步子极大,白发张狂。
“主子!”郑嬷嬷连忙拦住他,硬着头皮道:“侧堂有热水,您这是要往哪儿走?”
沈故渊凉凉地看她一眼:“谁知道你的热水里有没有什么药?”
郑嬷嬷心里一凉,跪地道:“不管怎么说,都是老身的错,您别出去了,外头哪有什么好去处?”
“轮不到你来管!”狠狠拂袖,沈故渊抬步就消失在了院墙之外。
郑嬷嬷皱眉,连忙起身跑进主屋。
池鱼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看起来比沈故渊平静许多,见她进来,还笑了笑:“嬷嬷,有热水吗?”
“有。”郑嬷嬷过去,愧疚地道:“是嬷嬷骗了你,嬷嬷对不起你。”
笑意有点僵,池鱼垂眸:“嬷嬷也是想帮我,只是……他接受不了我,所以不怪嬷嬷。”
长叹一声,郑嬷嬷抬手扶她下床,怕她冷着,干脆直接裹着被子去了侧堂。
但是要进澡盆的时候,被子落下来,郑嬷嬷傻眼了。
满身青紫和红痕,主子当真是……半分的怜惜也没给她!
池鱼笑了笑,坐进澡盆里,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道:“他这是觉得我故意给他下药,所以恨我了。”
郑嬷嬷眼眶都红了,捏着拳头转身就走:“我去找主子!”
“他在气头上,听不进去的。”池鱼喊住她:“嬷嬷还是先给我上些药吧,我怕明天睡醒,会动不了身。”
“他会后悔的!”郑嬷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一定会后悔的!”
后悔吗?池鱼低笑,沈故渊后不后悔她不知道,但她……后悔了。
也许余幼微说的是对的,上赶着应和的男人,总是不会重视你的,反而觉得你低贱。男人这东西,就得勾着,让他欠得慌,反而很容易把你捧在手里宠。
可这么一看,她觉得这些男人真没意思,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过,为什么非要对谁动心,想跟谁一生一世呢?
沈故渊帮了她太多,又总是和她在一起,所以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这情愫都不一定是喜欢,她何必这么奋不顾身地想让他爱上自己?黎知晚的忙,她可以不帮的,反正沈故渊最后也不会娶她。
“姑娘,想哭就哭一会儿。”郑嬷嬷心疼地看着她:“嬷嬷帮你守着。”
“没什么好哭的,三王爷何等人物,能与他有夫妻之实,我足以让全京城的姑娘羡慕了。”咧嘴笑了笑,池鱼道:“多少姑娘想和我换都来不及!”
郑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默默背过身去站着。
池鱼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落在澡盆的水里,荡起好几圈涟漪。
低头看着这涟漪,池鱼努力咧着嘴,笑得更欢。
她不难过的,要是再因为一个人难过,那多傻啊。
……
前线传了捷报来,静亲王等人左右找不到沈故渊,第二天沈知白便往仁善王府跑了一趟,却见只有池鱼坐在屋子里用早膳。
“知白侯爷早啊。”池鱼笑眯眯地道:“用过早膳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疑惑地看了看主屋里,确定沈故渊真的不在,沈知白才坐下来问:“你师父呢?”
池鱼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这可怎么办?”沈知白皱眉:“很多事情还等着他一起商议,这多事之秋,他哪里能突然消失?”
池鱼望着桌上的清蒸鱼发了会儿呆,然后道:“问问郑嬷嬷吧。”
她不知道沈故渊的下落,下人却知道吗?沈知白很怀疑,但还是去问了一声。
结果郑嬷嬷当真知道,只是有些吞吞吐吐地道:“在长乐街呢。”
池鱼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没什么反应,但沈知白却沉了脸,抿唇起身:“我去找他,池鱼你在府里等着。”
“好。”池鱼乖巧地点头,继续吃她的清蒸鱼。
长乐街说白了就是烟花柳巷,沈知白怎么也没想到沈故渊会来这里,压根不用仔细找,往人最多的地方去,一定能找到他!
花眠楼外头挤满了人,男女都有,都踮着脚往里头看着什么呢。沈知白一瞧,立马让护卫挡开人群,往里头走。
“这位公子可莫要再喝了。”老鸨心疼地劝起来:“您有什么想不开的,说给姑娘们听听,姑娘们变着法儿也得逗您开心,您这样喝伤身子啊。”
青楼酒水向来盈利丰厚,以往来人,就算喝死了她可都是不管的,可这回,老鸨竟然劝他别喝了。
沈知白皱眉抬眼,就见那一向仙气十足的三皇叔,此刻红袍凌乱不堪,雪白的发丝从脸上滑过,挡得一双眉目阴暗看不清神色。他坐在垫子上,一言不发地继续灌酒,像是压根没听见人说话。
“三皇叔。”沈知白走近他,喊了一声:“您疯了吗?”
老鸨见有贵客来,连忙道:“这位公子,您快来劝劝,他都喝了一晚上了!”
挥手示意她们都先出去,沈知白关上门,跪坐在沈故渊面前问他:“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什么不回王府?”
慵懒地看他一眼,沈故渊道:“我不想回去。”
“为什么?”沈知白皱眉:“眼下各大亲王都在找您,第一场正式交锋咱们这边险胜,但损失不少,孝亲王说有要紧的事想和您商议。”
“是吗?”沈故渊满不在意地挥手:“随便打打就好了,沈弃淮那个人,没有好下场的。”
“你……”沈知白微恼:“池鱼要是看见你这个样子,该怎么想?”
“啪——”夜光杯摔在地上碎得稀烂,沈故渊抬头,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沈知白眨眨眼,万分不解。他说错什么了?
还没来得及申辩,整个人就直接被扔下了楼。
轻巧落地,沈知白皱眉抬头看了看那窗户,想了半晌,还是决定先去仁善王府问情况。
池鱼坐在主院的水池边,听沈知白说完情况,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啊?沈知白很莫名其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怪怪的,你也怪怪的!”
“他是不想听见我的名字,所以冲你发了脾气。”池鱼起身:“眼下正是朝廷需要他的时候,所以想他回来的话,我就别留在这王府了。”
微微一惊,沈知白瞪眼:“这是为什么?”
“我得罪他了。”池鱼轻描淡写地道:“出去避一段时间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沈知白突然看不清池鱼的情绪了,以往她有什么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但现在,这一张脸笑得简直和黎知晚一模一样,礼貌又疏离。
“去静亲王府吧。”沈知白道:“我能照顾你。”
“不必。”池鱼道:“我恢复了身份,存了月钱在,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你想去哪里?”沈知白皱眉:“你一个姑娘家……”
池鱼摸出袖子里的匕首擦了擦。
于是沈知白改口:“你一个人在外头,始终不太妥当。”
“放心吧。”池鱼摆手:“我没什么大事,你们先忙即可。”
说完,看了一眼主屋的方向,拍拍手起身就往外走。
“哎。”沈知白跟上来问:“你行李都不拿?”
“这府里,除了我自己,没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带走的。”池鱼耸肩:“就这样走就好。”
沈知白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看池鱼这一脸轻松的样子,跟闹着玩似的,他也不好意思刨根究底,就顺路把她接到永福街的客栈,让她先暂住这里。
“这下你可以去接三王爷了。”池鱼笑道:“跟他说我不在府里了,他就能回去了。”
沈知白点头,带着困惑继续乘车去长乐街,马车晃啊晃,他突然就反应过来哪儿不对劲了!
池鱼平时都是乖巧地喊沈故渊作“师父”的,今日喊的,怎么都是“三王爷”?
“停车!”
直觉告诉沈知白,出大事了,然而等他跑回永福客栈看的时候,宁池鱼早已经没了影子。
永福客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客栈,住店很贵,秉着节约为上的原则,池鱼走了几条街,找到一家偏僻干净的小客栈。
“客官里头请。”老板娘很是热情地道:“有空房,客官自己选选要哪间。”
池鱼笑着点头,选了一间不临街的,打开窗户外头就是个清净的院子。
她需要找个地方仔细冷静几日,沈故渊不想见她,她也未必想见他。
本以为他会一直是她的方向,然而经过那疼痛至极的一夜,池鱼发现,她的方向总是在别人身上,所以一旦那人跑得快了,她就会迷路,掉进沼泽,泥足深陷。
在万劫不复之前,她好歹要想办法自己爬出来,要是爬不出来,就想想这一身有多疼,那就不会留恋沼泽的温暖了。
以后,多爱自己一点儿吧,池鱼想。
……
沈故渊是被四大亲王从花眠楼抬出去的,画面之轰动,震惊半个京城。到了仁善王府门口,沈故渊扒拉着门框,满眼黑气地道:“我不进去。”
孝亲王又气又笑:“故渊,你还是小孩子不成?这闹的是什么脾气?”
沈故渊冷哼,他最信任的人跟着个丫头一起算计他,还用的是这么下三滥的手段,他能不气?花了好大的功夫才牵好她和沈知白的红线,宁池鱼却半点不珍惜自个儿,竟然献身给他,他能不气?他分明只把她当徒弟,她却跟他做这种事……他能不气?
简直是气得想一个雷落下来打在她头上,叫她好好清醒一下,看看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混账事!
“皇叔放心把。”沈知白在旁边道:“池鱼已经不在王府了,您安心进去。”
捏着门框的手一僵,沈故渊皱了皱眉。
不在王府能去哪里?
但转念一想,她不在更好,他压根不想看见她!
手松开,沈故渊任凭这几个老头子把自己抬进去。进了主屋,鼻息间还能闻到一股子属于宁池鱼的药香,然而床榻是空的,四处都没人。
抿了抿唇,他斜眼扫了四周,没说什么,坐下来等着郑嬷嬷上茶。
亲王们都来了,势必是要直接在这里商议要事,所以郑嬷嬷没一会儿就端着茶来了。沈故渊斜眼睨着她,想听她说点什么,然而郑嬷嬷眼皮都没抬,恭恭敬敬地上了茶就下去了。
沈故渊眯眼,收敛心神先与众人议事。
等散场的时候,沈故渊站在主屋门口目送他们出去,顺便堵到了出来倒水的郑嬷嬷。
“主子。”郑嬷嬷依旧行礼,然后绕过他,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
就这样?沈故渊眯眼,这老太婆一点愧疚的意思都没有吗?就算不愧疚,不是也应该上来替宁池鱼喊喊冤,说说她去哪儿了?
微微有些恼怒,沈故渊转身回房,呯地一声倒在床榻上。
他昨晚一晚上都没能休息,心里实在烦躁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宁池鱼这样做,压根没有考虑他的感受,而且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那她的事情,他还有必要管吗?
宁池鱼的红绳是有的,可红绳那一头却没人,按理来说有红绳者就会有姻缘,然而宁池鱼是个例外,她没有姻缘对象。
他当时也是烦了,随手把她和沈弃淮捆在了一起,才导致宁池鱼这十年感情错付,落得个要被自己所爱烧死的下场。这是他欠她的,所以要偿还,帮她抹平心里的怨气,再寻一段好姻缘。
可现在,宁池鱼是他的人了。
柔嫩的触感到现在还能从指尖上回忆起来,沈故渊知道,自个儿昨晚与其说是在与她欢好,不如说是在发泄自己的恼恨,他生平最恨被人算计,就算是她也不行。
然而……现在想想,她是不是会很疼?
烦躁地闭眼,沈故渊决定不去想了,好好补个觉吧。
大雪纷飞,梦里的雪是好久不见了,这回又纷纷扬扬地落下来,铺得天地白茫茫的一片。沈故渊茫然地走在雪地里,不知道自己该去何方。
“嗖——”一道箭从他脸侧擦过去,沈故渊浑身一凛,皱眉回头。
雪地的那一头,有穿着铠甲的人手拿弓弦,弦铮然作响,箭已经射了出去。
另一边有人好像倒在了雪里,扑棱一声,地上雪被砸了一个坑。
沈故渊又回头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有个身穿红裙的姑娘卧倒在雪地里,那一身艳红在白色的雪地上显得分外夺目。
“真好啊。”有低低的笑声传过来,那姑娘埋头在雪里,似叹似解脱地道:“死在你手里,我下辈子终于就不用遇见你了吧。”
艳红的颜色在雪地上化开,洁白的雪被浸得透红。后头射箭的人无动于衷,甚至转头,潇洒地走了。
沈故渊皱眉,立马朝那穿着盔甲的人追过去,可是那人走得很快,他还没追上,自己就已经冻僵了。
好冷……
屋子里地龙烧着,火炉也烧得更旺,然而床上的沈故渊还是冷得眉毛上都挂了霜,嘴唇发白。恍惚间,他觉得有只手盖在了自己的额头,忍不住皱了皱眉。
宁池鱼回来了?
睁开眼,却是苏铭一脸担忧地看着他道:“主子,您也太冷了。”
顿了顿,沈故渊不耐烦地挥开他的手:“又死不了,你怕什么?”
说着,扫了一眼屋子里。
一片寂静之中,除了苏铭,再没别人了。
冷哼一声,沈故渊继续闭眼睡觉。
池鱼在客栈里待着,每天都坐在窗口静静地盯着院子走神。外头不少人在找她,她懒得露面,索性就不出门。
然而这天晚上,一个人“哐当”一声砸在了她的窗台上,池鱼反应极快,匕首出鞘,立马把人咽喉抵住:“什么人?”
来人显然没想到自己没摔下来,半晌没回过神,哭笑不得地道:“对面屋檐上的雪那么厚,都没人扫吗?也不怕屋子压垮了!”
池鱼眯眼,把人押进屋子,拉到烛台边看了看。
穿的是夜行衣,然而这男人面巾都没带,长得倒还人模人样的,但眼里的神色总瞧着让人不太舒服。
“姑娘这么凶,还带匕首?”那人笑道:“当心别伤着自个儿。”
池鱼眯眼:“你来干什么的?”
“路过罢了。”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那人站直身子,比她高了一个头,剑眉星目,粗犷得很:“姑娘要是想留我在这儿过夜,我也不介意。”
轻佻!宁池鱼嫌弃地松手,将他推到窗口边:“请便。”
好笑地看她一眼,那人道:“你这姑娘倒是有意思,竟然也不怕我。”
池鱼没应他,显然对这种半夜来的不速之客没什么好感。
被人嫌弃了,换做常人,定然直接就走了,然而这个人不同,他就喜欢往那种嫌弃他的人身边凑,然后看着人咬牙切齿又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会有变态的愉悦。
所以现在,这人直接在桌边坐了下来,一副跟她很熟的语气,开口道:“你怎么一个人住在这里?”
池鱼沉了脸,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出招,直攻他命门!
那人吓了一跳,边笑边躲开:“好生凶恶的女人啊,二话不说就想杀人?可惜你这力道不够,没吃饭吧?”
“哎,招式倒是很到位,但是功底浅了点吧,内力都不足。”
“你这手是怎么了,都没个力气的。”
池鱼其实打得不错,至少匕首已经在他胸前划了一道口子,可这人就是叽里咕噜说个没完,让人很生气。
一气之下,池鱼直接一个扫堂腿,反身一记猛刺直冲他胸口。然而这人仿佛是早有预料,往外一滚,她的匕首就深深地插进了木质的地板里。
“打架怎么能心急呢?你瞧,吃亏了吧?”那人笑着,一掌拍过来,池鱼正企图拔出匕首,躲避不及,被他击退两三步,皱眉低斥:“你能不能闭嘴?打架也絮絮叨叨个没完,活像只下蛋的鸡似的!”
话刚落音,那人猛地逼近,手肘一抵便将她压在了墙上,低头一嗅,十分轻佻地道:“真香。”
很奇特的药香,温和好闻,让人忍不住想找找那香味的来源。
一阵恶心之感涌上来,池鱼反手直袭他腹部,招式骤然狠绝,打得这人措手不及,连连后退。
“哎哎!”那人完全不明白方才还柔柔弱弱的姑娘,这会儿怎么突然跟发了狂似的,十几招杀招接连不断地朝他甩过来,逼他到了窗口,一拳将他狠狠打飞出去。
“嘭”地关上窗户,池鱼手微微发抖,给窗户上了个栓,狠狠地擦了擦自己的脖颈。
飞出去的人灵活地落地,揉了揉胸口,觉得这姑娘真是有趣得很,像猫似的,一惹就炸了毛。然而他还有要事在身,等有空了,定要好生跟她把这一拳头讨回来。
池鱼冷静了许久,终于恢复了平静,正想就寝,却听得有人敲门:“客官。”
听出是小二的声音,池鱼起身打开门,就见他不好意思地道:“衙门挨个查人,说是有贼人混进城了。”
小二的背后站着两个护城军,池鱼一顿,连忙低头让他们扫一眼屋子里。
见她是个姑娘,护城军倒也有礼,稍微看了一眼这房间,就转身走了。
小二擦了擦头上的汗,赔笑道:“不好意思啊客官,他们说什么搜查江洋大盗叶凛城,为着您的周全,也只能叨扰了。”
叶凛城?宁池鱼颔首关门,眯了眯眼。
这个名字她有点熟悉,以前干坏事的时候,跟不少人交过手、结过梁子,其中有一回砍了个男人的手,他好像说什么……
“我大哥叶凛城不会放过你的!”
想起这话,池鱼抹了把脸。
她怎么忘记了,自己的仇家不少,这样一个人落单在外头,万一被人认出来,是很容易被报复的。
想了想,池鱼决定,干脆躲在客栈不出去好了。
宁池鱼不在王府的第一天,沈故渊依旧生着气,压根没问她去了哪里。
第二天,他照常起居,与人商议完攻打安宁城的事情之后,就坐在屋子里发呆。
第三天,沈故渊被冻醒了,躺在床上不能动的半个时辰里,他突然有点烦躁。
“郑嬷嬷。”看着面前的人,他终于开口:“宁池鱼去哪里了?”
这种事他本来不必这么丢脸地开口问的,自己偷偷捏个诀就能解决。但……他刚捏过,压根算不出来宁池鱼的下落。
郑嬷嬷在阻碍他,非要他亲自开口问不可!
既然如此,那问一下又怎么了?反正不会死。
“池鱼姑娘现在挺安全的。”没有直接回答他,郑嬷嬷抬头问:“您想见她了?”
“哼。”沈故渊沉着脸道:“做错了事,逃跑就是解决的办法?”
“主子。”郑嬷嬷平静地提醒他:“先跑的人是您。”
沈故渊:“……”
傲娇地别开头,他闷声道:“不说便不说吧,我也不是想见她,就是沈弃淮的死期要到了,总得她在场才行。”
“是吗?”郑嬷嬷问:“您到现在为止,还只是想完成任务而已?”
“不然呢?”沈故渊冷笑:“要不是有任务,你以为我会对她这么有耐心?她早死了八百回了!现在只要任务完成,我定然不会管她!”
“这样啊。”郑嬷嬷点头:“那您就宽心吧,池鱼姑娘现在很好,说不定能自己找到合适的姻缘。”
自己找?沈故渊皱眉:“她的红绳,我系在沈知白身上了。”
“一般的红绳,都是相互能找到对应的人,月神们打个结即可。”郑嬷嬷道:“可池鱼姑娘不一样,她的红绳无主,哪怕是您打的结也没用,她的姻缘,由她自己做主。”
还有这样的?沈故渊黑了脸:“老头子是不是故意想整我,所以把这根红绳给我了?”
郑嬷嬷摇头:“他是真心疼爱你的,做的事情,定然都不会害您。只是主子,您也莫要自己害自己。”
他怎么就自己害自己了?沈故渊翻了个白眼,起身就往外走。
“主子,车备好了。”苏铭在外头等着他:“干粮也都准备好了,足以到安宁城。”
“上路吧。”沈故渊扫了身后一眼,一挥红袖,颇为不悦地踏上了马车。
郑嬷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就起身往外走,七拐八拐的,很是准确地就找到了池鱼所在的客栈,推开了她的房门。
“池鱼姑娘……”
血腥味扑面而来,宁池鱼蹲在地上,听见声音就回头朝她看过来。她旁边倒着一个人,一身黑衣,嘴角鲜血满溢。
郑嬷嬷吓了一大跳:“姑娘?”
“别误会,我没杀人。”池鱼起身,拍了拍手:“这贼人身受重伤,不知为什么到我这儿来了。”
拍拍心口,郑嬷嬷走进来关上门:“既然是个贼人,那就扔出去好了。”
池鱼耸肩,指了指自己的脚踝:“我倒是想。”
郑嬷嬷低头一看,好家伙,地上的人昏迷不醒,还死死抓着人家的脚踝不放。
“他昏迷前说,我要是救他,所有的账一笔勾销,以后谁找我麻烦,他帮我挡着。”池鱼撇嘴:“所以我在犹豫,是把他手砍了呢,还是救救他。”
“哎,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积福的事情还是要做的。”郑嬷嬷蹲下来看了看,给了瓶药给他:“让他吃这个,外伤找个大夫就好了。”
池鱼接过药看了看,有点心疼:“把您的好药用来救这种江洋大盗,会不会有点不值当?”
“人无贵贱,至于好人坏人,那是你们去分的,在我眼里都一样是人。”郑嬷嬷笑眯眯地道:“医者仁心。”
池鱼崇拜地看了郑嬷嬷一眼,然后把药给人塞下去,再掰开他的手往床上一丢,出去让小二叫大夫。
“对了姑娘,老身过来是有件事要说。”郑嬷嬷道:“您可能得去安宁城一趟。”
安宁城?池鱼愣了愣:“去那边做什么?”
“沈弃淮大限将至。”郑嬷嬷深深地看她一眼:“你应该很想去送个行。”
大限将至?池鱼一惊,心里一跳。
沈弃淮要死了吗?也是啊,如今朝廷寸步不让,安宁城准备不够充分,他败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他也不是那种败了就会自刎的人吧?怎么会要死呢?分明还有逃的机会。
“别多想了,这个人嬷嬷帮您照看,您先去找马车吧。”郑嬷嬷塞给她一个锦囊道:“找不到人的时候,就打开这个看看。”
定了定神,池鱼点头接过东西:“我知道了。”
这么多年来,沈弃淮与她的恩恩怨怨,已经说不清楚了,但好歹相识一场,爱过也恨过,他若是要死,她怎么都该去送,就像他也曾经想踏进她的灵堂,为她守灵一样。
安宁城硝烟四起,城墙多处坍塌,城中叛军已经西逃,南稚带大军往西追,宁池鱼却是跟着锦囊的指示往东边山上走。
阴暗的冬天,风吹得刺骨,池鱼爬上山腰,跟着地图就找到了一个断桥。
沈弃淮坐在断桥上,哼着小曲儿。
没错,没有兵败的痛苦,也没有要逃的慌张,沈弃淮就这样坐在万丈悬崖之上的断桥边缘,愉快地哼着小曲儿。
有那么一瞬间宁池鱼觉得他疯了,站在草丛里看了他许久,猜不透这人在做什么。
“既然来了,不如陪我来看看这风光?”沈弃淮回过头来,眼神直直地落在她身上:“池鱼,你还怕高吗?”
微微一惊,宁池鱼下意识地后退:“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你身上有药香。”沈弃淮勾唇:“而且你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
他穿着一袭满是鲜血的盔甲,袍子破了,有血从衣裳里浸透出来,看起来受了很严重的伤,然而他竟然都没包扎。
池鱼放松了些,正常情况下的沈弃淮她打不过,但受重伤的沈弃淮,她还是不怕的。
“我来跟你道个别。”池鱼道:“一路走好。”
沈弃淮深深地看她一眼,笑得悲凉:“你竟然能这么平静地跟我道别。”
“为什么不能呢?”池鱼微笑:“我不爱你了,也不恨你了,你我之间虽再无情谊,但也值得一声道别。”
“我就做不到。”沈弃淮摇头:“我杀你的时候恨极了你,要是看着你在火场里被烧死,我一定不会跟你道别。”
“还恨我吗?”池鱼问:“恨不恨我帮着别人对付你?”
沈弃淮低笑出声,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远处的天:“有什么好恨的呢?人生那么短,能爱的人本来就少,还要花力气去恨人的话,不是很可悲吗?”
他倒是想得开,池鱼抿唇,靠近了他几步:“你是想死在这里?”
“是啊,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沈弃淮道:“与其又过上那种被人追着打的日子,不如早点死了。”
“你……”池鱼皱眉:“你以前不会这样消极。”
“是啊,我被打倒了,都会站起来,因为我背后有你。”沈弃淮眼眶红了:“可现在,你不在我背后了,我再站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池鱼眯眼:“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哈哈哈。”沈弃淮道:“是死到临头才能说两句真话吧,池鱼,有句话你说得不对,你说我只是为了自己不会被欺负,但……在你‘背叛’我之前,我是爱你的。”
池鱼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上他这张脸,索性转身往回走。
“道别的话我说完了,你自己上路吧,不远送了。”
她眼眶也有点发红,人这一辈子会爱错多少人呢?很多人不是不爱了,完全是被命运捉弄了吧。
正想着,背后一阵风突然就卷了过来,池鱼一凛,一个侧身想躲开,然而动作没对方快,被人一把钳制在了怀里。
“既然舍不得我,想跟我道别,那不如陪我一起走。”沈弃淮低声道:“不然我一个人上路,多孤单啊?”
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池鱼震惊地回头看着他,反手就狠狠给了他一个手肘。
他腰腹有伤,这一记肯定吃不住,然而池鱼没想到,沈弃淮是个半只脚跨进黄泉的人了,他哪里还会因为吃痛松手?抱起她,毫不犹豫地就朝断桥冲了过去!
“不——”池鱼奋力挣扎,这人却是纵身一跃,直接从断桥上跳了下去!
失重感惊得她尖叫出声,池鱼死命打着这个人,却听得他道:“本是想一个人死了也好,但你来了,那我可就舍不得孤零零地上路了。宁池鱼,你这辈子生死都是我的人。”
话落音,两人朝着深不见底的崖渊里飞快坠去!
池鱼被风吹得说不出话,心里又气又怒,一把将这人推开,心想我要死也一个人死!
往下掉的速度越来越快,照这个样子来看,她肯定尸骨不全,摔成一滩肉泥也说不定。
死亡的恐惧从四面八方涌上来,池鱼伸手想抓住什么,茫然地抓了半晌,池鱼苦笑。
以往沈故渊总会在她要死的时候来救她,可现在,他生她的气了,她死了,他可能反而更开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