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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上一世温宁做了谢景辞三年外室,最后却死在了他大婚当日。

这一世重来,温宁意外认了亲,便主动与谢景辞一刀两断。

谁曾想父亲出征,恰好把她托给了谢家说亲,于是温宁不得已又和他住在了同一屋檐底。

初时,谢景辞神色淡淡,当真像个陌生人,温宁放宽了心,以为他彻底放过了自己。可等到婚事接二连三地告吹,她心中渐渐起了疑。

直到有一日,温宁亲眼看见求亲的拜帖被谢景辞踩在了脚底,素来端方的世子提剑抵着那人眉心:“她是我的妻——”

温宁腿一软跌进了门里,一抬头,这才看清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注:1.娇软表妹×心机世子;

2.无血缘表兄妹,上一世有隐情,男主没娶别人

3.感情流/非大女主/甜文~

4.前几章慢热,v后节奏快。

内容标签: 布衣生活 破镜重圆 乔装改扮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温宁,谢景辞 ┃ 配角:平康县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被心机表哥盯上了怎么办

立意:以诚相待,以心换心

试读

第1章 托亲

钻心地疼从小腹爬向四肢,温宁脸色发白,手指紧紧地抓着帷幔。

“刺啦”一声,秋香色的软烟罗生生被扯断。打盹的丫鬟这才惊醒,揉了揉眼,发现榻上的姑娘已经蜷成一团。

她吓了一跳,彻底清醒过来,忙掀开帘幔:“姑娘,快醒醒!”

“怎么回事?”

守夜的大丫鬟听见了里屋的动静,边走边拢着衣衫,急匆匆地朝床边走来,一入眼,便是姑娘痛苦至极的脸,那小丫鬟已吓得呆了。

“你是怎么照顾的?姑娘疼成这样才发现!”

银环敛眉训斥了那小丫头一番,同时动作麻利地拧了一张帕子,轻轻擦去温宁额边的汗。

换了三回水,那躺着的人才终于睁开眼,湿漉漉的睫,分外招人怜。

“不关她的事,是我的旧疾……”

温宁的嗓音还带着脱力后的绵软,银环给她垫高了肩,喂了几口温水,才渐渐回转。

“旧疾?”

银环没敢多问,姑娘是最近才被找回来的,那流落在外的十几年是如何过的,她不敢问,一问便怕伤了她的心。

“没什么,只是一点心病。”温宁勉强扯了下嘴角。

上辈子突然病逝,还死在了世子大婚当日,始终是温宁心中的一根刺。

是意外,亦或故意?

温宁不敢深想,也无从查证。只是一躺在他身边,便控制不住的夜夜心悸。

窗外锣鼓喧鸣,百鸟朝凤,窗内却死气沉沉,冷冷清清。

一丧一喜,一死一生,只有她身下的血与外面的喜才能找出一丝相同。

自此,温宁这一世再也不穿红。

许是厌烦了她没来由的惊惧和夜半的呓语,当温宁偶然找回了亲生父亲,主动向他拜别时,世子并未过多言语,便亲手抽出了她的身契。

是以,这一世不过一年有余,温宁便得以提前远离上辈子的结局。

好不容易重来,温宁只想把这些无法求证的前尘当成故梦,往后守着老父安度余生。

然而,温宁想着独身一人,将军却因为愧疚,一心想为她寻个好儿郎。

忠毅候温卓一生戎马倥偬,起于行伍,始于微末,以战场为家,膝下只得了一个女儿,却还因他的刚直流落在外十七年。

一想起女儿,这位万军压境都毫不折腰的铁血将军,也忍不住红了眼圈。

因此,在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之后,忠毅侯最大的心愿就是为她找一门好亲事。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出征。

“什么,父亲你又要出征?”

温宁一听,便放下了碗筷,再没了胃口。

相聚不过半年,这么快又要分开。更何况父亲鬓已微霜,看起来不像是知天命,反倒似年逾古稀,温宁实在不忍心。

“西戎来犯,边境不宁,我与他们打了一辈子交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西境的人。”温卓看着她脸上的担心,轻声安慰了几句:“阿宁乖,我和你阿娘给你取名‘宁’,也是希望百姓早日安宁。待我归来,给阿宁挣个乡主的封号,一定风风光光送你出嫁。”

“我不要什么乡主,也不要出嫁,我只想父亲平安。”

温宁紧紧抱着他,生怕他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傻阿宁,怎么能不嫁人呢。京里勋贵人家的姑娘,十五岁上就定了亲,父亲这么晚才找到你,生怕咱们阿宁许不到好人家了……”

忠毅侯看着和妻子六分像的脸,心下一阵酸楚。

当初妻子嫁给他时也不过十七,国公府娇养长大的女儿,陪他在风欺雪压的西地待了那么多年,最后只剩下一身枯骨,虚弱地遥望远在千里的故土。

一想起来,便是满腹的愧疚,因而对于女儿的婚事,他也愈发重视。

父亲如此执着,温宁心下犹疑,几次三番想说出那段不光彩的外室经历,可是一看见他满腔愧疚,便又咽了回去。

当初认亲之时,世子替她造了一份清白的经历,因此忠毅侯只知晓她这些年过得不易,却不知内情。

如今若是说出真相,温宁既怕他在带兵时分心,又怕他这宁折不弯的脾气,让晚年也过得不太平。

思来想去,满腹犹疑化作了呜咽,难以言语。

忠毅侯摸了摸她的发顶,只当是女儿家的不舍和羞涩:“西境不平,爹爹这一去少则一载,多则三五载,你娘亲早逝,侯府只有你我二人相依,也没个姑姊兄弟为你操办。如今你已十七,待我归来怕误了年纪,我便想着将你送到京师的外祖谢家去,谢家家世显赫,你外祖前些日子得了你回来的消息高兴不已,将你托给她说亲我也放心。”

谢家?温宁一开始并不愿意。可后来听父亲说起早逝的母亲,说她弥留之际除了忧心自己,还有就是惦念千里之外的故地,一时间有些犹豫。后来终究不忍让操劳的父亲担心,含着泪应下了。

侯府在西州,这边甫一应下,京师便传来了外祖的回信。

字字句句,皆是欢喜,念及忠毅侯出征走得急,谢家还准备派人来接,足见其上心。

温宁一看,便也稍稍定心。

听闻国公府累世功勋,就算在京师,也是世家中的世家。

温宁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不好相与。但没想到老太君如此上心,便明白也不是所有世家都像那位世子一样淡漠寡情。

提到他,温宁忽然想起前世今生,虽活了两辈子,但一直养在城郊的宅子里,说到底有点可笑,她竟不知这位枕边人姓甚名谁。只是听闻旁人唤他世子,便也跟着唤了。

此去京师,不知会否又与故人相见?不过京师公侯遍地,她一个外小姐,想来也不至于。

*

边关吃紧,父亲走得急,临了了还不忘给她留了一队兵,跟着护送到京师方才安心。

已是四月底的天气,京城一片春意,官道两旁的绿槐随风扬起,湿润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气。

温宁自三岁被拐后,流落江南,那次意外后,便跟随世子来到平京,一住就是三年。

可那三年,尽数消磨在深深宅院。平京的繁华,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真切地触摸到。

碧瓦朱甍,层楼叠榭,街市两边飞出的屋檐张扬肆意,夺人眼球。

深蓝的天幕低垂,连片的高楼凌虚,虽则还未黑尽,但风灯一盏盏挂起,与烛影一起晃动的,还有间或逸出的嬉闹声。

银环看得有些痴迷,西州倒也不算荒凉,只是早早就宵禁,远没有平京这样恣意。

马车在人流里行进,忽然一座七层高楼映入眼帘,巨大的凤凰灯倒垂在塔顶,铺开的尾羽层层叠叠,流光溢彩,银环忍不住惊呼出声。

“姑娘,平京可真是气派,这样酒楼,怕不是常人进得去的。”

温宁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眼便瞧见那巨大的凤凰灯,尘封的记忆忽然被唤醒,眼底有些迷蒙。

“这是摘星楼,平京有名的销金窟。”

“摘星楼?好名字。不过,姑娘你是如何知晓的?”

银环有些糊涂,她听说姑娘这些年长在江南,按理来说应当没来过平京,怎么如此清楚?

“我……这匾上不是有么。再说这门前停了如此多宝马香车,必然是个奢靡的地方。”温宁一顿,胡乱解释了一通。

银环正在兴头上,也没有生疑:“这楼如此高,若是住在顶层,不知道是何种光景,一伸手,当真能摘星?”

银环望着凤凰灯,充满了憧憬。

温宁却别开了眼。

她是住过的。

摘星是夸诞了,不过那一晚,漫天的烟花绽放在她头顶,倒真有点不似人间。

她也是那晚迷了眼,才在平京住下了别院。

那年,她刚跟着世子从江南来到平京,本来是想寻亲,然而豪无音信,只好打算回去。

临行的那一日,恰好是上元节,听闻安排了焰火,她便多留了一夜。

摘星楼最高,地界也最好,那一晚世子清了整个顶楼。

一朵朵烟花开在头顶,坠落的花焰似落了一场星雨。

临别践行,温宁本就有点微醺,当一大朵烟花绽开时,她心念一动,鬼使神差地踮起脚,吻上了世子的唇畔。

唇齿相接,若即若离。

短暂的触碰后,温宁忽然清醒,欲往后退,却一把被揽住了腰肢。

掌心隔着薄薄的衣衫,传递出与他面色不相符的热度。

世子低头,在温宁错愕的目光里,撬开了她的齿关。

这一吻便一发不可收拾,温宁的后背抵着栏杆,承受着他第一次清醒时的欲|念。

直到楼底传来一声惊呼,世子才把她打横抱起,陷入了无尽的纠缠。

从此,他们的关系再也厘不清。

世子为她置了一处宅院,院子不大,胜在雅致,温宁一住就是三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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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入府

直到驶过了摘星楼,温宁的心烦意乱才被压下来。

“再转过一条街就是定国公府了。”

骑马在前的护卫隔着帘子知会她一声,温宁定了定神,把那些旖念绮思通通甩出去。

“姑娘,你的脸怎么有些发烫?”

银环看着她微红的脸,以为她吹了风受了寒。

“无碍,只是有点紧张。”

她扯了个借口,到了陌生的地方,也确实不那么安心。

“姑娘生的这样好,不必担心,老太君定然会欢喜您的。”

银环看了看自家姑娘,杏眼樱唇,肤白胜雪,她从未见过比姑娘更好看的人。

温宁笑了笑,没有说话。对于这些勋贵世家而言,美貌只不过是锦上添花,以色侍人,也终究会色衰爱弛。

更何况近些日子,她才了解到,母亲虽然是国公府的小姐,但身世还有一番牵扯,她并不是老太君亲生的,而是长到十五岁才发现与属官的女儿抱错了。

后来国公府接回了亲生的女儿,母亲却也被老太君留在了身边,仍然当作是亲生女儿一般抚养,直至嫁往边塞。

母亲不是亲女,却仍得优待,这里头有养育的情分在,可轮到温宁,既无血缘,也无相处的情分,到底隔了一层,因而她还是有些不安。

说亲之事不过是安抚下边关的父亲,温宁实则并不指望。她记不得母亲长什么样子了,这一趟能看看她生长的地方,也算是了却一个念想。

思虑间,“吱呀”一声,马车缓缓停下。

温宁掀开帘,看见两个汉白玉雕的石狮端坐在朱漆大门前,上书“定国公府”几个鎏金大字,遒劲有力,一看便知是名家的手笔,这便知晓,是到地方了。

护卫拿着拜帖上前,银环透过帘缝,看见一车一车的货品流水般地从角门送进去,有些纳罕,这国公府未免也太阔绰了一点,非年非节的,置办这样多的东西。

她点检了下姑娘的随身物品,不过也就两大箱子,心中有些暗叹,他们侯爷的爵位是凭着战场上的军功一点点挣来的,自然比不得这累世的积攒。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石青色缎面的妇人出了朱门,亲自搭着温宁的手,把她扶下了车舆。

那妇人自称是老太君身边的林嬷嬷:“没想到姑娘到的这样早,老太太听见人已经到了,席已经摆开了,硬是不让动筷,表小姐快跟我走吧,老太太可惦记着您呢!”

“嬷嬷费心了。”

温宁道了句谢,跟着她碎步上前,绕过影壁,穿过曲径游廊,步行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垂花拱门前,踏进了老太太的寿禧堂。

她甫一进门,便察觉满屋子的眼光汇集而来。温宁敛着眉,跟在林嬷嬷身后,脚步没有一丝错乱。

温宁流落在外的事情众人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心下有点可惜,如今一见面,这气度竟丝毫不比国公府养出的女儿差,更遑论样貌,竟比她那当年名动京城的母亲出落的还要好。

自她进门,老太君眼眶便开始湿润,温宁还没来得及见礼,便被她一把扶起:“这是阿宁吗?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像你母亲!”

她枯皱的手一点点抚摸温宁的五官,眼泪簌簌地落下,温宁一见她,便想起残存的母亲的虚影,一时间也落下泪来,带着泣音叫了声“外祖母”。

“哎,好孩子,你比你母亲,长得还要出彩些。”

老太君把她揽进怀里,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二舅母出言提醒,老太君才依依不舍地松开,看着满屋子的人,逐一给她介绍起来。

老太君膝下三儿一女,长子尚了陛下的胞妹,如今是内阁首辅。次子从军,常年驻扎在雁门关外。三子尚文,如今在翰林院编修史书。女儿便是指温宁的母亲了,不过那位亲生的女儿在认回之后,嫁予了恭郡王,如今是郡王妃。

舅舅们各自领了差事,不在府里,温宁一一拜见了舅母们,并没得见福安公主,听闻太后近日不大舒爽,她回宫侍疾去了。

除了长辈,寿禧堂里还坐着不少姑娘。看到温宁坐在老太君身边,偶有或惊或羡的眼光伴着淡淡的刺意扎进她眼里。

温宁垂眸,只当没注意到这些眼光的不平静。

席刚散,老太君拉着温宁说了好会儿话,已经误了平日里休息的时辰,在林嬷嬷三催四请下,才去安歇。

她走不久,舅母们没久留,剩下一群姑娘在园子里消食,这时一个婆子领着几个端着布匹的人走了进来。

“正巧诸位姑娘都在,老太太吩咐把刚送来的布料拣出来,给姑娘做几件鲜亮的衣服穿,姑娘们看看哪个合眼缘。”

没了长辈,一个身材颇为高挑的女孩先站了出来,她一一摸过那托盘里布匹,有些阴阳怪气:

“祖母平日里难得给我们这些亲孙女开库房,今日倒是沾了外孙女的光!浮光锦、青蝉翼、云雾绡……可都是今年紧俏的新品!”

“是吗,竟有青蝉翼,夏日快到了,我去年就想要一匹,奈何遍寻不见,没想到竟在祖母的库房里。”

另一个稍矮一截,下巴有些尖的姑娘凑过去,也摸了摸那布匹。

“明容小姐、乐容小姐,这些布料原本就是为姑娘们备下的,过些日子便是老太君的七十诞辰了,她最喜小辈们打扮得鲜亮。”

“我就说嘛,祖母最是疼爱我们,那——我要这个浮光锦、云雾绡……”

明容嘴角带着笑,一匹一匹地挑着,最后拣了四五匹,随手丢给侍女。

乐容跟在她身后,倒只拿了一匹青蝉翼。

明容二舅母家的嫡女,听说性子颇有些骄矜,这一晚上看下来,果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温宁并没有久居的心思,因而并不屈意讨好,也不过分冷淡,只当是没听出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她还在琢磨着“七十诞辰”,来之前温宁并未听说,因此也没备下什么寿礼,如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知要如何准备。

温宁不动,身边还站了文容和音容两位姑娘,看着都是闷葫芦的性子,也不去挑选。最后还是她耐不住,温煦一笑:“文姐姐,音妹妹,你们先挑吧。”

文容身为三房的嫡女,性子却不像明容那般骄矜,反倒安静地过分了,额边垂着长长的一缕长发,挡住了半边眼睛。

她似乎没什么兴趣,低声对温宁说道:“宁妹妹,音妹妹,你们挑吧,我不常出门,这些料子太过鲜亮了些。”

文容不去,温宁又看向音容,方才她分明注视了许久那浮光锦,眼见着落入明容手里,眼底不经意间划过一丝落寞。她是二房的庶女,自然不敢跟嫡姐争。

踌躇了半晌,音容才从剩下的随手拿了一匹,正当要抱在怀里时,明容却突然伸出了手截住她。

“音妹妹,不好意思,这匹我看上了,方才没注意,拿在你手里,才发现那么衬我的肤色。”

明容说话轻巧,一伸手,便把那料子搭到了侍女怀里。

又多了一匹,侍女本就快负担不起,此时摇摇晃晃,身形不稳,一个趔趄差点倒在花丛里。

将倒未倒之际,还是温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的手臂,才免得这一摞倒下去。

明容冷哼了一声,责骂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这可都是顶好的料子,没见识的,勾了丝你可赔不起!”

那丫鬟也不敢顶嘴,红着眼圈一个劲地赔礼,最后还是林嬷嬷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老太太刚歇下,可别吵醒了她。”

“嗐,没什么大事,就是个丫头手脚不利索,明姐姐骂了她两句。”

乐容笑着跟林嬷嬷解释,明容别着脸,气还没消。

林嬷嬷待在这宅子里几十年,什么没见过,纵是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面上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以为多大点事,枇杷,你来帮她拿一些,待会儿给明姑娘送过去。”

林嬷嬷背后走出个女孩,从那丫头手上分了几匹。

“文姑娘,音姑娘,宁姑娘,您三位有看得上眼的吗?”

林嬷嬷瞥向她们空空如也的双手,一匹一匹地比划,最后替每个人拣了两匹。

轮到温宁的时候,林嬷嬷一拍脑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诶,瞧我这上了年纪,记性不好,老太太说从前大小姐最喜欢穿青色,宁丫头和她长得像,穿起来必定也好看,因此嘱咐我记得给宁姑娘挑一匹,我记得库里有一匹‘雨过天青’,不知道拿来了没有。”

送布匹的婆子一听林嬷嬷这么说,忙翻拣了一通,最后在一个小厮捧着的手里找着了。

“没错,就是这个色,宁姑娘肤白,穿起来定然好看。”

林嬷嬷在她身上比划了一通,温宁纵是不想出头,也只得招了人眼红。

“多谢外祖母惦念。”

乐容看着那匹“雨过天青”,上好的缎料,隐隐流动着青光,初看不起眼,但一抖动起来才知晓妙处。再低头看自己手里的那匹“青蝉翼”,顿时就失了光彩,暗自愤懑老祖母当真偏心。

而明容的气恼就差没写在脸上了,她方才挑了好几匹,唯独漏过了这个看起来不大起眼的。没想到竟如此贵重,这岂不是说她没眼光?

但林嬷嬷毕竟是祖母的人,她脾气再娇纵也不敢违逆祖母,当下眼光胡乱瞟着,忽然看到那匹“雨过天青”下面还压着一匹,映着淡淡的蓝光,是一匹月白的料子。

于是颇为得意地上前,指着那月白的布匹说道:“雨过天青固然好,但我还是爱这月白的料子,嬷嬷,这匹我要了!”

送布料的婆子一看她走到此处,便心叫不好,抬眼瞟了下林嬷嬷,她似乎也不知道。

于是在明姑娘伸手的时候,咬着牙偏身挡了一下:“明姑娘,这匹月白的料子有主了。”

一而再地被截,明容脸色一变:“是谁?我想要,难不成又有人跟我抢?”

这个“又”字用的很微妙,温宁只当听不见。

四月的天气,那婆子就汗湿了脸:“嗐,什么抢不抢,世子常穿月白,他素来爱洁,老太太吩咐了,这些都是为他备下的。”

“哦……原来是替大哥哥备的。” 明容伸出去的手立马缩回来了:“那是我不懂事了,我也是瞧着好看,多看了一眼。不过大哥哥不是去处理江州贪墨案了么,难不成要回来了?”

她连当都督的父亲都敢顶撞,唯独怕了长房的世子哥哥,一想到他那张不近人情的脸,什么布匹也不敢要了。

“听说是办好了,十日后便是老太君寿诞了,世子仁孝,前几日传信已经在路上了,回府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明容干笑了几声,再没有说什么。

人还没回府,就让骄纵的明容吃了瘪,温宁也着实好奇,这位表哥到底是何许人也?

第3章 相见

温宁被带到了憩园。

这是母亲曾经的住所,这么多年没人住,院落打理得还很好。听林嬷嬷说,知道她要来后,老太君特意着人翻新了一遍。

院中一颗高大的垂丝海棠正在盛开,温宁站在树下,仿佛能看见母亲像她这般年纪时,伸手去摘花的景象。

屋内的柜子里还留着一些书画和绣品,温宁一件一件地看,关于母亲的样子也渐渐鲜活起来。

她的母亲,真是个极温柔的人,做到一半的绣品,针尖上还缠绕了一圈,以防扎到人。

她当年若是没丢,母亲便也不会抑郁,最后瘦成了一把枯骨,早早先去。

若母亲还在,温宁这十七年,也必定不会如此颠沛流离。

一想到这里,温宁终于忍不住贴在那副未完成的鸳鸯绣帕上,泪流满面。

听说当初那个拐走她的人是父亲的政敌,但温宁却隐约记得,带走她的是个涂着丹寇的女人,而且那人的后颈上似乎还有一道疤痕。

然而时间太过久远,温宁也不敢肯定,也许这女子后来买走她的人也说不定……

总之三岁的她转手了好几道,最后被王妈妈买了去,养在深闺里教习。后来偶然碰上了那位世子大人,才免得零落成泥的命运。

银环正收拾着东西,眼看着姑娘越来越伤心,忍不住宽慰了几句:“姑娘,一切都过去了。你看,老太君多疼爱你,特地给你留了这样好的料子。”

温宁哭了一会儿,抬眼看到那匹暗夜里流光的布料,止住了声,忽而又生出错觉,这布料,怎么那么像那位世子当初救她时穿的那件?

一想到这里,温宁有些惊疑,立马坐直了身体,探出指尖一点点地抚摸那布匹。

微凉、丝滑,有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华贵,和当日蒙着眼触摸到感觉竟如此相似!

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温宁立刻收回了指尖。

“怎么了姑娘?”银环见她忽然收回了手,像是被吓到了一样,“这布料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什么。”

温宁镇定下来,布料而已,天下哪有独一匹的?即便是贵重些,这些公子们也不难弄几匹。

她一定是太过疑虑了。

*

第二日果然提到了寿礼的事,几个姑娘在园子里等着,准备向老太君请安。

明容昨日因料子的事失了脸,今日一提到寿礼,立马又来了精神:“我父亲驻守雁门关,前些日子刚打了胜仗,差人送回几箱子礼,倘若我献上那尊玉佛,祖母一定会很高兴!”

乐容顺着附和:“二叔屡建功勋,便是不送什么,明姐姐往那一站,祖母定然就会欢喜。”

明容很是受用,又转向文容:“文姐姐,你打算送什么?听说三叔还住在翰林院呢,你也劝劝三婶,别总是跟三叔怄气。”

文容波澜不惊,她甚少出门,可也不像音容那样任人欺负:“明妹妹费心了,父亲和母亲的事,还轮不到我一个小辈插嘴。”

她这话既是在自贬,也是在反击。

三房的事,何时轮得到二房的小辈插嘴?

“你……”

明容没想到,这个素来寡言少语的文容会当众驳她的话,刚想发作,乐容按下了她的手。

“文姐姐,父亲的脾气倔,你又不是不知道。幸亏我娘已经说动了他,说是不日就回,要不然在祖母寿诞的当口闹出休妻的事,多不好听!”

听见她的话,文容面上没什么反应,可温宁却瞧见她手中的帕子越绞越紧。眼见着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于是不着痕迹地轻轻握了一下,文容这才缓缓松开,默默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温宁这时才认真打量起这个乐容小姐来,听说她和文容一样,都是三舅舅的女儿,只不过文容是嫡出,她是庶出。

一个庶出的女儿如此牙尖嘴利,竟当面讽刺嫡姐,看来传言中说的三舅舅和舅母不合无疑。但温宁也没想到,竟会闹到要休妻的地步。

这么一比较,她们侯府虽然没有这么阔绰,但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人,母亲死后,便决意不再续弦,也是很难得了。

毕竟二舅舅和二舅母这对青梅竹马,都因为二舅舅常年驻守雁门关,而纳了一门妾室在身边。音容就是生下来后因为身体不好送来国公府里养着的。

同样是庶出,音容上面压着一个厉害的嫡母,又有个明容这样骄纵的嫡姐,因而不像乐容那样肆意,常常做个隐形人,显得有几分可怜。

思及此处,温宁又不禁觉得自己管的太宽。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外小姐罢了,她们这些嫡亲的孙女哪怕在府里有个高高低低,到了外面都是难得的贵女,何必多操心。

她不想管,但有人偏要把她扯进来。

明容方才瞧见了温宁的安抚,又把矛头指向她这边:“侯府远在凉州,宁妹妹又流落在外这么多年,怕是不清楚礼数,也不知道妹妹要送祖母什么礼物,我来替你掌掌眼,免得到时候冒犯了!”

说罢,和乐容一起看着她,眼角轻挑。

温宁确实是不知晓外祖母寿诞,眼下也的确没什么可拿出手的,但她们这么说话,未免也

逼人太甚。银环脾气燥,登时就要驳回去,却被温宁侧身挡了回去。

正当局面有些尴尬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问询。

“什么礼物?说来与我听听。”

温宁一抬头,是个穿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虎背熊腰,剑眉高竖,一看就像是练家子。

“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明容一看来人,小跑着过去,脸上尽是天真欢喜,哪还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今日京畿军营无事,我便回府给祖母和母亲请个安,方才离得老远就听你在说什么礼物,是不是又耍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