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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河位于河北高阳县和任丘市交界处，曾是我少年淘气偷瓜的地方，也是我儿时最快乐的家园，今年秋天，我又回到故地，想重温曾经的梦幻。

小白河属于白洋淀支流，向北流出10公里便是白洋淀。七十年代，河里鱼虾成群，下河摸鱼、挖泥鳅、套蛤蟆，岸上逮野兔，弹弓打鸟等，但最难忘的还是偷瓜情景。河岸上种了十几亩瓜田，一个叫臭蛋子的大哥哥总带着偷瓜。有一次傍晚，小伙伴趴进瓜田，哗啦啦的翻秧声惊动了看瓜老汉，老汉拎着一条木棍大骂：“小兔崽子们，又来偷了，非揍死你们不可”，我们吓的一溜烟就没影了。可体态笨重的二胖却被逮住了，老汉想暴揍一顿，被一起看瓜的瘦男人拦住了，老汉气的踢了几脚，说现在的瓜刚谢花，根本不能吃。

第二天我告诉了臭蛋子，他骂骂咧咧地说：“这个老王八蛋，看我怎么收拾他”，没过几天，瓜秧就黄了一半，老汉气的跳高大骂。原来，臭蛋子召集了几个同伴，把瓜秧连根拔了。看着老汉骂街的疯劲儿，我们心里爽极了，排在一起对骂，尤其是我，嗓门最大，跳跃的最欢腾：“哈哈哈，骂街的顺嘴流血，吃瓜的顺嘴流蜜啊，嘿嘿嘿”，老汉看着我扭屁股乱跳的样子，气的鼻子都歪了。

有一次中午，我们几个又去偷瓜，这回学聪明了，一个跑的很快的哥哥事先把老汉引开，我们一窝蜂似的跑进瓜田，不一会儿就装满了两袋子，等老汉回来后才知上当了。老汉站在河岸，双腿劈开一个八字形，蹿着身子才骂呢，直骂的嗓子喊不出声才罢休。我们躺在树荫下吃瓜，笑的满地打滚，一个伙伴笑的都尿裤子了。我拿着大甜瓜冲老汉喊道：“老头儿，你过来吃一口啊，真甜啊！哈哈哈”

后来每到夏天我们都去偷瓜，老汉拿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村支书告到了学校，班主任拍着桌子训斥：“你们偷来的瓜没贼味吗，吃着甜对吧！”，我忍不住大笑起来，班主任随即给了个大嘴巴，“真不知羞耻，还有脸笑呢”。后来，村里一个明白人找到臭蛋子，说瓜熟了随便吃，只要别偷就行。

一晃30多年过去了，偷瓜的情景仿佛又重现眼前，当年的臭蛋以考入全国重点高校，毕业后出国留学了，我们也各奔东西，只有我还时常的回家看看。我急匆匆跑上河岸，想寻找曾经的记忆，可一点痕迹也没有了，看到的是长长的林带，岸下是大片杏树林，开满了白白的杏花。偶然间遇到一个瘦个子老人，老人说小白河每年都往白洋淀蓄水，很多旧址早改成示范田。当聊起当年看瓜的老汉时，瘦个子老人问我是否认识臭蛋子，我笑着说：“不但认识，我们还是贼友呢”。老人突然睁大眼睛，看着我足有两分多钟，“你是……是当年和臭蛋子一起偷瓜大嗓门骂街的那个……”，我哈哈大笑起来。老人有些气愤地说：“你们这帮混蛋小子们，老汉让你们气死了”。老人说，老汉是一根筋儿，气性特别大，后来在一个雪天发高烧死了。我听后有些沉重，随即和老人说了一些歉意的话。老人一摆手说：“没什么，都过去的事儿了，再说小时候淘气很正常”，我替臭蛋子道歉，臭蛋子大学毕业出国定居了。老人突然又有些敬意地说：“没想到啊，臭蛋子那么调皮，竟然还考上大学了，真是人不可想象啊！”，说完非让我到家喝酒不可，我婉言拒绝了，临走塞给老人几包好烟，老人开心的笑了。

回家的路上，我望着河水有些发呆，夕阳余晖给水面渡上了一层金光，河水涌起了轻柔的涟漪，像是看瓜老汉绽开的愁眉，耳边仿佛又响起老汉的责骂：“你小子终于回来了，我就是让你们气死的，哼！”。我的脸早已羞红，一群麻雀叽叽喳喳落在树枝上，仿佛在向我招手，小白河瞬间变成了一位慈祥宽厚的母亲，把我紧紧抱在怀里，我的记忆化作泪水，悄然滚落在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