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澎湃新闻记者 徐明徽 实习生 杜奕彤

“百工之神”鲁班有哪些发明创造？“鼎”这一国之重器是如何铸成的？发明造纸术的“蔡伦”本是宫里的宦官？尝百草的李时珍竟是“高考落榜生”?……你是否对这些曾在中华历史中频繁出现的人物和器具感到好奇，他们身上又有怎样与众不同的故事呢？近日，上海科技教育出版社推出了一本对传统典籍中关于中国工匠的散见记录进行系统梳理和机趣解读的科普书籍——《典籍里的中国工匠》，通过对典籍中的各种发明记录和工匠传说，逐一追根溯源，还原成一个个鲜活生动、意趣盎然的科普故事，让读者在活色生香的古典文化氛围中，感受到五千年中华科技文明的自豪和骄傲。

《典籍里的中国工匠》

何谓“工匠”？《辞海》中解释为“手艺工人。”作者詹船海解释 ，通过溯源历史可知“工”与“匠”最早都专指木工，后来泛指各行各业有技术含量的手工业劳动者。“他们或被单称为‘匠’，如木匠、篾匠、铁匠、小炉匠、弹花匠、泥瓦匠、杀猪匠等，也可单称为‘工’，如古书中常有‘百工’一词，泛指各行各业具有手艺的工人或匠人。从古至今，我们的生活离不开工匠，而史料记载中，从《尚书》《诗经》、诸子百家，到历代史传、类书，或者文学、笔记、志异等，其间关于工匠发明创造和技艺的记载更是比比皆是。”詹船海说。

詹船海披阅上百种技术典籍，按图索骥，以史为据，如工学方面有先秦的《考工记》，明代的《天工开物》等；农学上有北魏的《齐民要术》、元代王祯的《农书》等；还有《百草纲目》等医药或其他类科技专著，最终拼凑出许多中国工匠们鲜活的面容和高超的绝活，展现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结晶与代代相传的工匠精神。

詹船海将全书按照不同主题分为了姓氏百工、伐木、班墨、陶瓷、冶炼、纺织、造纸、印刷、水利、草药、酿酒共十一个章节，基本囊括了中华历史上有代表性的各类工匠从事的领域、创造的突破。为了突出人的重要性，詹船海格外注意让工匠们都留下姓名、事迹和性格。不论是炎黄二帝等传说中的人物，还是鲁班等半真实半传说的人物，抑或是李冰、蔡伦等真实记载的人物，以及那些昙花一现的姓名，甚至于一些无名氏，詹船海都穷尽典籍线索，为他们绘影图形。

中国人历来重视姓氏文化，詹船海就以“姓氏百工”开篇挈领全书。从姓氏始祖的渊源讲述了古往今来人们对能工巧匠的赞扬与崇拜。以张姓为例，弓长张，张姓的得姓始祖就被认为是弓匠张挥，此外还有许多姓氏与工匠相关，詹船海介绍：“《考工记》将从事金属冶炼和制器的工人称为‘攻金之工’，其中又细分许多小行当，每个行当又归不同的人管。攻金之工包括：筑氏执下齐（齐：通‘剂’。以铜、锡等金属冶铸的青铜铸器，含锡多者为下齐，反之为上齐），冶氏执上齐，凫氏为声（乐器），栗氏为量（量器），段氏为镈器（泛指金属农具），桃氏为刃（剑等兵器）。以上筑、冶、凫、栗、段、桃都是工职，都成姓氏，只不过除了‘栗’和‘段’，其他筑、冶、凫、桃等姓氏，在今天似已很难见到。由职业演变而成的姓氏还有：屠（屠宰）、蒲（编织）、庖（厨师）、韦（制皮）、钟（制钟）、车（制车）、凌（制冰），等等；还有卜、巫、祝等，乃以占卜、祭祀、祈祷而得姓，在古代，这可是一类神秘而高尚的职业。”

除了具体的姓氏之外，在儒家的描述中，发明创造者也归入了圣人系列。《考工记》有记载：“烁金以为刃，凝土以为器，作车以行陆，作舟以行水，此皆圣人之所作也。”此外，英国科学技术史专家李约瑟（1900—1995）曾写过：“中国古典作品格外重视记载古代发明家和革新家，并赋予他们相当的荣誉，这一点其他文明的古典著作无一可以与之相媲美；或许再也找不出其他民族的文化中像中国这样，直到这么晚的历史时期还醉心于把普通人奉为神明。”（《中国古代科学》，中华书局，2017年）

“上述《考工记》引文中所谓的圣人，以及其他典籍中相关的表述，也都是对李约瑟所说的普通人的加冕。而且如李约瑟所说，我们不仅奉发明家为‘圣’而已，在我们的多神崇拜文化中，更是有许多发明家、能工巧匠成为了‘神’（行业保护神），如造车的奚仲、发明锯子等工具的鲁班、纺织技术的革新家黄道婆等，都与孔子、佛、菩萨等一样歆享着香火。”詹船海说，由此可见中华传统文化中一直保有对工匠精神的文化自信与弘扬传承。

在书中“青史留纸”一章中，詹船海还为读者解开了造纸术发明者蔡伦的身份背景与人生经历。原本是宫内宦官的蔡伦因为造纸术之发明而封侯，书中写道：“汉安帝元初元年（公元114年），蔡伦被邓太后封为龙亭侯，‘邑三百户’，后又为长乐太仆。‘长乐’即长乐宫，乃当时实际执政者邓绥邓太后所居之地；‘太仆’乃掌管车马之职，实际上意味着蔡伦已成为邓太后的贴身侍卫，在宫中混到了一人之下的位置。”蔡伦造纸后的影响力还让他获得了其他文化建设方面的差事，“据《蔡伦传》记载，元初四年，安帝因经传文字错误没有‘正定’，于是选派‘通儒谒者’刘珍和博士良史到东观（东汉宫廷中贮藏档案、典籍和从事校书、著述的处所），各以自家经师的学说校勘典籍，并命令蔡伦监督管理其事。”

但好景不长，几年后蔡伦却因类似“宫斗剧”中的情节而服药自杀了。詹船海介绍：“按照《蔡伦传》的记载，当年还是小黄门的蔡伦做了窦太后（当年的皇后）迫害宋贵人的帮凶（伦初受窦后讽旨，诬陷安帝祖母宋贵人）。及至邓太后崩，安帝亲政，想及他冤死的奶奶，马上下旨重新审理这桩宫中诅咒案，并敕令蔡伦到司法部门认罪（敕使自致廷尉）。蔡伦就选择了自杀。”

在中国古代四大发明里，造纸术之后便是印刷术，詹船海专门写了一篇《鲜为人知的中国“活字史”》来讲述印刷术的发展，其中有三个对印刷术有突出贡献的“工匠”：毕昇、王祯和金简。毕昇虽发明了活字印刷术，但受限于时代背景，该技术没有得到朝廷和社会的重用，其本人也抱憾了此一生。但毕昇之后，代有“毕昇”，王祯便可称为“第二代毕昇”。据书中记载，“王祯编写了一部《农书》，集农、林、牧、副、渔技术之大成，其中的‘副’即所谓‘副业’，实际上就是辅助于农业的手工业技术。王祯在《农书》的最后，还附撰了一篇《造活字印书法》，记述了他亲手研制的木活字印刷术。在这篇文章中，王祯还记录了他独创的转轮排字盘并留有图样。最终，王祯用木活字印成了《旌德县志》，有记录的第一部木活字汉文书籍。”

到了清朝，“第三代毕昇”金简再次改良了活字的排版和刷印，发明活字柜，改用字柜储字。“12个字柜大气排开，每柜又分抽屉200个，每屉分大小8格，字都按格储放，以部首检出，效率更高。在实践过程中，金简不断优化工艺，试出全套行之有效而且可学、可复制、可程式化、可标准化、可以总结成文的技法。乾隆四十一年（1776年），金简撰成《武英殿聚珍版程式》一书，记载了活字印刷全过程，从造字，到刷印，到版面，巨细靡遗，并一一附图说明各道工序。金简因武英殿刻书立了大功，其后历任工部尚书、吏部尚书等职，还入了上三旗籍。这是一个因工而贵的逆袭典型。”

历史长河浩浩汤汤，用五千多年的时间孕育出一个源远流长、经久不衰的中华文明。詹船海说：“我们看到了无数了不起的工匠大师们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创造了许多精妙绝伦的发明，为我们今天的科技创新提供着取之不尽的传承资源，给了我们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昂首阔步走向世界舞台中央的精神底气和文化自信。”

责任编辑：陈诗怀

校对：丁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