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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平凹《废都》是仿《红楼梦》写的,《红楼梦》写了很多吃吃喝喝,贾平凹也写。

话说庄之碟请众人吃饭,老婆牛月清开了个买菜单子,单子上写着:猪肉二斤,排骨一斤,鲤鱼一条,王八一个,鱿鱼半斤,海参半斤,莲菜三斤,韭黄二斤,豆荚一斤,豇豆一斤,西红柿二斤,茄子二斤,鲜蘑菇二斤,桂花稠酒三斤,雪碧七桶,豆腐三斤,朝鲜小菜各半斤,羊肉二斤,腊牛肉一斤,变蛋五个,烧鸡一只,烤鸭一只,熟猪肝、毛肚、熏肠成品各半斤。

另,从双仁府娘那边带过去五粮液一瓶,啤酒十瓶,花生米一包,香菇木耳各一包,糯米一碗,红枣一袋,粉丝一把。再买豌豆罐头一瓶,竹笋罐头一瓶,樱桃罐头一瓶,香肠一斤,黄瓜二斤,发菜一两,莲子三两。

庄之蝶看完说:“这么麻烦,真不如上饭店去包一桌两桌!”老婆说:“我就估摸你会说这话。饭店就是吃山喝海,没有家里做着吃有气氛,且能说些话。”

我最早看《废都》这个菜单,也没看出那里不好,只是觉得,做这么多菜,就那么七八个人,还有三四个女人,扭扭捏捏,能吃完吗?吃不完倒掉,岂不白白浪费?

后来看阿城先生的评价,才明白啥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阿城在《闲话闲说》中说:平凹出身陕南乡村,他的文化功底在乡村世俗,他的作品一直到《太白》、《浮躁》,都是世俗小说。《太白》拾回了世俗称为野狐禅的东西,《浮躁》是世俗开始有了自为空间之后的生动,(写完这两部之后),不知平凹为什么倒惘然了。他的近作《废都》,显然要进入城市世俗,不料却栽了大跟头。

《废都》里写庄之蝶的菜肉采买单,没有往昔城里小康人家的精致讲究。明清以来,类似省府里庄之蝶这样的大文人,是不吃牛羊猪肉的,最低讲究,也是内脏的精致烹调。

因此我读《废都》,觉到的都是饥渴。为何饥渴?因为不足。《废都》写的是“饿汉子不知饱汉子饱”。

于是我想,这《废都》并非“颓废之都”,平凹的意思应该是残废之都。中文里的颓废,是先要有物质、文化的底子的,在这底子上沉溺,养成敏感乃至大废不起,精致到欲语无言,赏心悦目把玩终日却涕泗忽至,《红楼梦》的颓废就是由此发展起来的,最后是“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你们不妨再去读《红楼梦》的物质细节与情感细节,当会明白我说的意思。

其实我觉着,阿城先生的评价也是“一家之言”。庄之碟并非城里豪族世家出身,他是二十岁才考上大学进入城里生活的,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虽然在城里生活了二十年,但生活习性早已在村里养成了,这种习惯一经养成,是很难改变的。

城里人请客,讲究精致,养眼,摆上来不吃,都是为了看的。赴宴的人都在家里吃饱了,饭桌上只是装装样子而已。如果大吃海塞,就会被人笑话“村里村气”,“农民习气”。可是村里人请客,讲究实在,丰盛,就怕吃不饱,满满当当,大鱼大肉,才是好席。庄之碟虽然混成了废都首屈一指的大文人,可是请客吃饭,还是农民习性,我倒觉得很正常。

阿城说:《红楼梦》说平实了,就是世俗小说。不少朋友对我说《红楼梦》太琐碎,姑嫂婆媳男男女女,读不下去,言下之意是,既然文学史将它提得那么伟大,我们为何读不出?我惯常的说法是读不下去就不要读,红烧肉炖粉条子,你忌油腻就不必强吃。

《红楼梦》是世俗小说,它的好处在于诗的意识。想将小说做好,运用诗的意识是一种路子。诗是什么?“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无一句不实,但连缀这些“实”也就是“象”以后,却产生一种再也实写不出来的“意”。曹雪芹即是把握住世俗关系的“象”之上有个“意”,使《红楼梦》区别于其他世俗小说。

《红楼梦》将诗的意识带入世俗小说,成为中国世俗小说的一响晨钟。《红楼梦》气长且绵,多少后人临此帖,只有气短、滥和酸。

阿城先生意思,《红楼梦》有诗的意象,所有仿《红楼梦》写作的人,都要有曹雪芹的诗才。可惜许多人没有这个诗才,因此仿出来的作品,难免才子气短。

阿城说:《废都》虽然不自觉地杂有传统男性的狭邪,不过到底也算一部名作。我对贾平凹先生很尊敬。我谈的很多具体问题,也不全面。

阿城说,《废都》里常写到“啸”。啸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对着墙根儿溜嗓子,啸与声带无关,是口哨。我们看南京西善桥太岗寺南朝墓出土的“竹林七贤”的砖画,这画的印刷品到处可见,其中阮籍嘟着嘴,右手靠近嘴边做调拨,就是在啸。记载上说阮籍的歌啸“于琴声相谐”,歌啸就是以口哨吹旋律。后来常说的剪径强盗“啸聚山林”,其中的啸也是口哨。

其实《废都》里写得最多的,还不是啸,而是埙(xūn)。

书中开篇写道:天地间万籁俱寂,“唯有城墙上有人吹动的埙音还最后要再吹一声,但没有吹起,像风撞在墙角,拐了一下,消失了。人们看不见吹埙的人,笑了一下。”

书中如是描述“埙声”:犹如置身于洪荒之中,有一群怨鬼呜咽,有一点磷火在闪;你步入了黑黝黝的古松林中,听见了一颗露珠沿着枝条慢慢滑动,后来欲掉不掉,突然就坠下去碎了,你感到了一种恐惧,一种神秘,又抑制不住地涌动出要探个究竟的热情;你越走越远,越走越深,你看到了一疙瘩一疙瘩涌起的瘴气,又看到了阳光透过树枝和瘴气乍长乍短的芒刺,但是,你却怎么也寻不着了返回的路线······

1992年春夏,贾平凹正陷入《废都》构思的苦闷之中,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有人吹埙,“如泣如怨,摄魂夺魄,像硫酸一样灼蚀我!”他从陶埙悲壮沉雄的乐音里,找到了这种古代乐器和西京古城这座废都在精神意象上的同质化感应,并具体通过周敏(《废都》中人物,小编注。)深受挫折的命运,以埙乐表达他在古城的悲苦与压抑,形象与意象、生活实际与精神状态,在小说中就有了深刻的、互为表里的展示。

贾平凹说,他喜欢这种简约的、模糊的、整体的感觉,言近旨远,以少论多,这就是埙的深厚与神秘,埙就是《废都》的隐喻。埙曲的怆然之情、幽独之境震动着他的心灵,埙作为小说基调在他的心中确立:大孤独、大悲哀,低沉、悲凉、混沌,难以名状、不可诉说,弥漫的、笼罩的、渗透的。

贾平凹说,我喜欢埙,当我第一次听到埙乐时,浑身战栗不能自已,以为遇见了鬼。现在,我的书房里摆着一尊埙,我只能简单地把它吹响,每一次吹响,楼下就有小孩吓得哭,我就觉得它召来了鬼,也明白了鬼原来也是可爱的。

我喜欢埙,喜欢它是泥捏的,发出的是土声,是地气。现代文明产生的种种新式乐器,可以演奏华丽的东西,但绝没有埙这样地虚涵着一种魔与幻。有了埙,又有了二三个懂乐谱会乐器的朋友,我们常常夜游西安古城墙头去作乐(yuè)。我们作乐不是为了良宵美景,也不是要做什么寻根访古,我们觉得发这样的声响宜于身处的这个废都,宜于我们寄养在废都里的心身。我常常反感杂噪浮躁,欣赏“口锐者,天钝之,目空者,鬼障之”的话,所以我一遇到埙,我就十分地亲近了。

贾平凹对埙这种如巫如鬼如魔如幻的感觉,阿城先生也谈过。

阿城说:艺术起源于母系时代的巫,原理在那时大致确立。文字发明于父系时代,用来记录母系创作的遗传,或者用来篡改这种遗传。为什么巫使艺术发生呢?因为巫是专职沟通人神的,其心要诚。表达这个诚的状态,要有手段,于是艺术来了,诵、歌、舞、韵的组合排列,色彩、图形。巫是专门干这个的,可比我们现在的专业艺术家。什么事情一到专业地步,花样就来了。

艺术最初靠什么?靠想象。巫的时代靠巫师想象,其他人相信他的想象。现在无非是每个艺术家都是巫,希望别的人,包括别的巫也认可自己的想象罢了。灵感契机人人都会有一些,但将它们完成为艺术形态并且传下去,不断完善修改,应该是巫这种专业人士来做的。应该说,直到今天艺术还处在巫的形态里。你们不妨去观察你们的艺术家朋友,再听听他们或真或假的“创作谈”,都是巫风的遗绪。

阿城说,当代作家里最近巫的,除了平凹,还有莫言。

贾平凹说,《废都》就想写出《红楼梦》的味道。《废都》是我迄今为止写得最顺手最自然的一本书。《废都》里的人不悲壮,不凄凉,只是悲凉。我希望大家都读一读《废都》,读得慢一些,细一些。

有人说《废都》是蝼蚁之歌,有人说《废都》是堕落之作,有人说《废都》就是一碗“欲望杂烩汤”,有人说贾平凹就是一个“大混蛋,大流氓”,有人说贾平凹就是当代西门庆,有人说,我读《废都》,读到一半就吐了。有人说,《废都》就是扒厕所的玩意儿。

有人评价《金瓶梅》: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废都》自比《金瓶梅》,那么读《废都》也当如读《金瓶梅》。没读过《废都》的朋友我建议还是买一本看看,诚如贾老师说的那样:慢慢读,细细读,深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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