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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人低被人踩,人善被人欺

“凉沁你就别痴心妄想了,你一个通房丫头想当秦府的少奶奶,下辈子差不多。少爷与你也不过是嫖客与被嫖的关系,而你存在的唯一用处就是取悦少爷让他快乐。”

丫鬟婉儿将手里用手帕包裹的馒头放在草堆上,蹲下身子将凉沁贴在脸上的头发剥开,继续道,“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柴房吗?”

拍掉婉儿的手,凉沁舔了舔干涸的唇,双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看你不顺眼很久了,难得你落难,来瞧瞧。”

“你瞧够了?如果瞧够了,麻烦请你出去。”凉沁靠在草堆上,透过窗户盯着墙的那头。

婉儿俯视着凉沁,神情有些恍惚,那眼神好似在透过凉沁看什么:“你和隔壁苏少爷眉来眼去的事是我告发的,你也算是死个明白了。”

“我是死明白了,你呢?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即便你想爬上枝头,却无枝头可依靠,比起我来你更是可怜。”

“你……”婉儿双拳紧握,浑身颤抖,她最是讨厌别人揭露她的伤疤,揭露她卑贱的人生。

“怎么,被我说中了?”凉沁拿下头上的草放在手里转动着,心里盘了一盘局,只待有意者踏入局中。

平复心里的不甘和痛恨,婉儿迈出的脚又再次踏了进来,她今日来送馒头也是料定她有着她一样的不甘心:“说吧你的目的,我想你不只是想激怒我这么无聊,或许我们能够成为盟友也不一定。”

“我的目的很简单,你得到你想要的,我拿到卖身契。”没有什么比自由之身更为重要,更何况是一个原本自由的人最后被困住了自由。

“就这么简单?”婉儿似听错了般,有些看不懂凉沁,竟搞不清她是爱李木泽还只是拿爱他做个幌子。

“就这么简单,所以一直以来我都不是你的敌人,你的敌人是老夫人和董娉。她们面上说是提你上位,背地里却又提防着你。其实我猜她们不过是把你当做生养工具,还有你知道你的上个孩子为什么没了吗?”凉沁站了起来,趴在窗户上望着那面墙,“是她们听大夫说你有可能怀的是个女孩,所以把你的保胎药换成了堕胎药。我提醒过你,可惜你那时把我当敌人。”

“不……你撒谎,不可能,少爷不会这么对我的。”婉儿脚下一软,若不是扶着门框怕是早就瘫软倒地了。

“不信,你去问问城北的李大夫,他可是宁死也不肯给你开药,还被老夫人派去的人砸了招牌。”

“我不信。”

凉沁冷笑了一声,人最会做的事情怕只有的自欺欺人了吧。

中篇:爱被遗忘,有口难开

凉沁拖着虚弱的身子爬到了墙头,视线所及的地方是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他穿着月白色的衣裳,头插一根简单的木发簪,那还是他生辰的时候,她送给他的。可是,曾经的一切她记得,他忘了。

“苏溪,何时你才能记起我,也许这辈子我们便会这样错过吧。”凉沁手下一个不注意,手里的帕子掉落进了苏宅,想要拿回来是不可能,最后只能放弃,拖着疲惫的躯壳回到柴房。

谁曾想曾经与幸福触手可及的她,与他转身之后变入了地狱,从一个自由之身变成了别人的奴隶,还是个通房丫头。

她原本是山里猎户人家的女儿,虽说家里不是很有钱,却也没到穷得揭不开锅的地步。爹爹自幼将她送入私塾读书,娘亲自幼教她女工,别家孩子有的她都有,别人没有的她还是有,很是幸福,很是快乐。

后来一日,爹爹领了受伤的苏溪回来,这便算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识。

她和他竟像是之前便认识了般,互生好感,他陪她游览山下的世界,她陪他感受山间鸟语。他学会了爹爹的狩猎的手艺,也学会了娘亲的茶艺,她也曾笑他见什么都学,为何偏偏不学女工?

那时他躺着树上笑着回答:“女工我是学不会,但我会尽我所能把我能学会的都学了,这样日后你就不会动不动就想着回山里,我也不会两边跑。”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在他回家与爹娘说亲事的第二天,家里来了几个地痞流氓,被爹爹打跑了。

却不想第三日,那群人又带了一批人过来,砸了她的家,烧了她家的房子,把她掳了去,隐约的火光间她瞧见了打斗声,她再也没有看见过她的爹爹和娘亲。

后来,只听得外面传言苏家少爷遇见了劫匪,受了重伤,伤了脑子,失去了记忆。

至于她,被那群人卖给了李木泽,逼着打着签下了卖身契。李木泽多次想要强了她,却都被她从书上学来偷配的药迷晕给躲了过去,而他却是不知的。

如今他娶了董娉,有了正妻,自是容不下她,董娉更是想方设法除去她。

苏溪,她是见过几次的,是在李府宴席上,也曾幻想他见了她或许能记得她,只是现实证明是她的妄想。他不记得,一点也不记得,他依旧会对她点头微笑,但眼里没有爱意,有的只是对路人的点头微笑。

终篇:不管我忘记了你多久,但任何关于你的东西都能令我忆起你

婉儿死了,死在了她最爱的男人李木泽手里。只因婉儿不小心惊了董娉肚子里的孩子,害得董娉差点流产,但凉沁知道,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董娉演的一场戏。一开始她是怀不上,现在怀上了,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会威胁到她地位的人。

婉儿原本是一个沉静而又稳重的女人,却因为孩子的痛失去了方寸,从而白白牺牲了去。

那么下一个便是她了,董娉关了她这久,不过是碍于李木泽,如今母凭子贵,她定不会放过任何可以弄死她的机会。但,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婉儿临死前给她偷来了卖身契来,另外还有一份自白书和几本账簿,让她去官府控诉李木泽的罪行,控诉李府的罪行,替她报仇。趁着大家还沉浸在董娉给李府填了一个男孩喜悦中,凉沁再次爬上了墙头,掉去了苏府。

“谁在外面?”

凉沁皱着眉摸了摸膝盖,忍者疼痛蹲在假山后面不敢出声,全程屏住呼吸。

苏溪放下手里的书,从屋里走了出来,踱步到假山前见没人,准备回屋去。忽地一阵风过,将凉沁的头发上的素布吹起,刚好他回头瞧见了。

“谁在后面?”

凉沁摩挲了一下双臂,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抬眼细细看他:“苏公子,是我。”

“凉姑娘?”苏溪很是诧异。

“凉沁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得跳入苏府,还望苏公子不要声张,天一亮凉沁定会偷偷离开,不会坏了公子的名声。”

苏溪的眸子紧紧地锁住凉沁,袖子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心里如同翻滚的海浪,不能平息。一年,他整整忘了她一年,丢弃了她一年,若不是那个帕子上的藏头诗句和午夜梦境,他不知道他还要忘记她多久。

这一年,她该是多么的绝望而又无助,又该经历了多少的丑陋和险恶。苏溪紧紧地咬着牙齿,回应凉沁:“见凉姑娘如此狼狈想必该是经历了一番事情吧。”

“让苏公子笑话了,凉沁被关了三个月刚刚脱离苦海,三个月不曾换衣,确实有点糟糕。”如果你能记起我该有多好,阿溪,你定不会让我如此狼狈,凉沁心里默默道。

“我命人给姑娘准备沐浴的水,衣物凉姑娘就且用我未曾穿过的衣物,明日我再命人给姑娘准备。”

“谢谢苏公子。”

苏溪独自出了院子并嘱咐看守的人不准任何人进入,顺便去了厨房命人准备了些吃食端了进来。回来时听到里面的水声,他退出了屋子。

“多吃点。”

苏溪的衣服过于肥大,凉沁实在是饿了,干脆撩起衣袖,吃了起来,却没有看到苏溪的目光盯着她手臂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时的嗜血。

一年前是他大意,中了那些人下三烂的手段,如今的他必将连本带利的将那些人欠她的债讨回来。

“吃完早些休息,这院子是我的独院,外面有人把守,你且安心的睡,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好的。”

“谢谢。”凉沁也确实累了,三个月来她没敢睡熟,生怕一觉睡到了阎王殿。

“我在外面,有事唤我名字。”

“好。”

凉沁这一睡睡了好久,再次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靠在一旁小憩的苏溪醒了,见凉沁睁着眼不说话,有些担忧她哪里还有问题没有查清。

凉沁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人焦急地呼唤她,让她醒来。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庞,泪水不由地滚了出来:“阿溪,梦里是你在叫我吗?”

“是我,我回来了。”苏溪问了问凉沁的手,“那些欠你的人都得到了该有的惩罚,有我在,日后再也没有谁可以欺负你。”

“可是爹爹和娘亲不在了……”凉沁双眸暗了下来,起身紧紧地抱住苏溪,大声哭泣。

见凉沁哭的越发伤心,苏溪顺了顺她的背:“他们活着呢,傻丫头,当年我去的及时,将他们救了下来。”

凉沁擦了擦眼泪,看着苏溪:“真的?”

“嗯。”

“他们在哪?”

“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找你,只是李府将你藏得太深又不轻易让你出门。他们也曾来这里寻过,而我也忘了他们,他们怕你早已不在人世再耽误了我,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回了山里。”

“阿溪,谢谢你。”

“真想谢我就嫁与我,免得再叫我日日提心吊胆。”

凉沁靠在他的肩上,有些担忧:“这里很多人都见过我,也知道我在李府的身份,你的爹爹和娘亲会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当年我回来说亲时他们便很满意,如今听说你回来了更是催促我们完婚。”

“可我……”毕竟是做过李木泽通房奴婢,即便他们没发生什么,旁人定不会这么想。

“一切有我,况且我的父母也不是迂腐之人,我喜欢的人,他们定也是喜欢的。若是你不想呆在这里,我们一同回山里去。”

“好,我信你,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