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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世界短篇小说大师,多数人大脑中都会条件反射地跳出三个人——莫泊桑、契诃夫和欧亨利,他们仨因被戴上“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大师”的冠冕而声名远扬,甚至成了短篇小说(按国际标准,10万字以下统称短篇,包括国内说的中篇)的代言人。

时至今日,这个概念已经形成很多人的固化思维,以致三大师实际上构成了对后来诸大师的“遮蔽”。其实这三位都生活在19世纪后半期,在他们之前或同时,还有几位关键人物对短篇小说的发展居功至伟:华盛顿·欧文,爱伦坡,梅里美,果戈理,施笃姆,都德和马克·吐温。

马克·吐温

今天看来,尽管这些大师个个星光璀璨,但还是显得单薄了些,因为在整个19世纪里算得上短篇小说大师的差不多也就上述十人。所以,19世纪只是短篇小说从成熟走向辉煌的一个发展阶段,而20世纪才是其百花齐放的鼎盛时代。20世纪短篇小说大师级人物层出不穷,他们每个人的短篇小说成就都堪与上述诸大师相颉颃。所以,读者一定不要被那三个老头蒙住了眼睛糊住了心。

下面,我们把两百多年来世界短篇小说大师按照国籍盘点一下。

你知道世界短篇小说王国是哪个国家吗?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竟然是建国只有二百多年的美国。在短篇小说创作领域成就卓著的美国作家,除了上文提及的华盛顿·欧文、爱伦坡、马克·吐温、欧亨利,还有杰克·伦敦、约翰·契弗、弗兰纳西·奥康纳、雷蒙德·卡佛、海明威、福克纳、麦卡勒斯、马拉默德、理查德·耶茨等。

雷蒙德·卡佛小说集

美国的短篇小说名作甚多,推荐几篇个人非常喜欢的作品:麦卡勒斯《伤心咖啡馆之歌》,弗兰纳西·奥康纳《好人难寻》,海明威《乞力马扎罗的雪》,雷蒙德·卡佛《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其中雷蒙德·卡佛1988年英年早逝之后,声名日隆,作品一时洛阳纸贵,甚至被称为“美国的契诃夫”,个人觉得他的风格非常迷人,不愧是“简约大师”,小说弥漫着一种神秘气息。

海明威

法国堪称短篇小说大师的除了前文提及的莫泊桑、梅里美、都德,还有诺贝尔文学奖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者加缪。莫泊桑最成功的作品无疑是《羊脂球》,它对人性恶的抨击鞭辟入里,具有爱国心的应招女郎比马车上那些衣冠楚楚的“精神妓女”可爱得多。梅里美的《卡门》和加缪的《局外人》也是阅读不可遗珠之作。

俄国短篇小说家中的翘楚除了契诃夫、果戈理,还有巴别尔和蒲宁(又译布宁)。在很多人心目中,契诃夫是世界短篇小说的第一尊神,其作品被推崇备至,一位英国女作家甚至说“愿意用莫泊桑的全部作品换契诃夫的一个短篇”。个人觉得《第六病室》是契诃夫非常深刻的一篇名作。蒲宁是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俄国作家,他的《米佳的爱情》融合田园气息与绝望心理,是不可不读的佳作。

契诃夫

英国的毛姆、伍尔夫、奈保尔都是长篇和短篇双丰收的小说家。伍尔夫的《墙上的斑点》被称为意识流小说的代表之作,解读者不少,但真正搞懂它的不多。2001年诺奖得主、英籍印度裔作家奈保尔拥有众多脑残粉,其短篇集《米格尔街》很受推崇。

乔伊斯

弹丸之国爱尔兰拥有三位在世界小说史上地位举足轻重的短篇大师:乔伊斯、弗兰克·奥康纳和威廉·特雷弗。当今世界上有三个著名的短篇小说奖,即美国设立的“欧亨利短篇小说奖”、日本设立的“芥川龙之介短篇小说奖”和爱尔兰设立的“奥康纳短篇小说奖”,后者就是以弗兰克·奥康纳命名的,要注意把他与上文提到的美国小说家弗兰纳尔·奥康纳相区别。至于乔伊斯,即使没有写出长篇巨制《尤利西斯》,仅凭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也足以名垂青史。

博尔赫斯

20世纪中期是拉美文学“爆炸”的时代,也是短篇小说丰收的时期,阿根廷的博尔赫斯和科塔萨尔,哥伦比亚的马尔克斯,墨西哥的胡安·鲁尔福都是短篇巨匠。博尔赫斯是很多人心目中的当代短篇小说之神,他一辈子没写过一个长篇,只钟情于短篇和诗歌,但是读他的作品非常耗费脑细胞,一篇《交叉小径的花园》就得让你身心俱疲。马尔克斯对胡安·鲁尔福推崇备至,他自己说几乎能够倒着背诵鲁尔福的名作《佩德罗·巴拉莫》,此作在构思和叙事手段上的探索令人击节称赏。

卡夫卡

奥地利的卡夫卡和茨威格都是本人非常喜欢的作家。这两位绝对应该排在20世纪短篇小说大师的前列。卡夫卡的《变形记》《饥饿艺术家》等作品已经成为现代小说的标志性作品,他被称为现代小说的鼻祖,影响深远。很多年前我对茨威格很痴迷,尤其喜欢《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象棋的故事》《夜色朦胧》《马来狂人》《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几篇,总感觉他的小说情感很能攫住人心,让人欲罢不能。

茨威格

施笃姆和托马斯·曼大概是德国作家里短篇小说写得最好的两位。施笃姆的《茵梦湖》和托马斯·曼的《死于威尼斯》都是名震一时的杰作。个人尤其喜欢《茵梦湖》,它与蒲宁的《米佳的爱情》风格很相似。

日本最重要的短篇小说家恐怕要数芥川龙之介、太宰治和川端康成。三位作家都性格抑郁,最后死于自杀。搞不清日本作家为什么那么喜欢自杀(还有三岛由纪夫)。他们的作品当中也弥漫着抑郁气息,如果说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雪国》忧伤中还有一些清新的话,那么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和太宰治的《人间失格》就显得比较压抑了(《斜阳》感觉好一些)。

笔者比较喜欢的短篇小说大师还有捷克的赫拉巴尔、波兰的舒尔茨和加拿大的爱丽丝·门罗。“我并不孤独,我只是一个人而已。”这是赫拉巴尔在代表作《过于喧嚣的孤独》中的名言。赫拉巴尔说“我为写这本书而活着,并为它推迟了死亡”。他的生活经历、作品题材和意蕴与欧亨利很相似,闪烁着底层小人物的微光,读来令人感动。布鲁诺·舒尔茨的崇拜者越来越多,他的《鳄鱼街》风格独特,感觉情节有些简单,不如另一篇名作《肉桂店》直击人心。

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丽丝·门罗是本文提及的所有作家中唯一健在的,今年89岁高龄。门罗的代表作有小说集《逃离》《公开的秘密》《亲爱的生活》等。她的小说被称为“心理现实主义”,善于描写女性遭受的暴力,刻画女性的内心伤痛。瑞典文学院给她的诺奖颁奖词就是“当代短篇小说大师”,她被视为“现代契诃夫”。

2013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爱丽丝·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