骚动的乡村 长篇小说连载 第一部上卷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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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新明著
第十八章,桂兰大火煮骨头粥做早餐,牙牙冒雪到兄弟家谈接女
01 冬天已经到了,寒流开始袭击湘西北的大地。雪花不知在晚间什么时候就开始飘落了,纷纷扬扬,像一个农妇在半空中用筛子筛着白色的穅,很快就将原野变得一片银白。
高家人开始起床了。男主人高一凡是第一个起来的。刚一起床,他就感觉到冷得狠,便开始动手在厨房屋的火坑里生火。火虽然很快就燃起来了,但寒气还是顽强地待在屋里不想离开。他就想把火烧得更旺一些,就走出厨房,把一个大樟树蔸从屋檐下的阶沿上费力地搬了进来,放到了正在燃烧的火坑里。
樟树蔸是一个陈年的老蔸,在阶沿下放了好几年了,很干,一会儿的功夫,就接了火,开始熊熊地燃烧起来。厨房屋里,气温终于逐渐升高了,变得暖和起来。
几个孩子也开始起床了。一个个哆嗦着身子,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扣着衣服的扣子,打着寒颤喊冷。因而围坐到火坑里烤火的时候,就恨不得把整个身子都架在火堆上去。
“我们今天煮腊肉骨头粥吃吧?”女主人覃桂兰起床后,看到火坑里的少有的好火,就以商量的语气对儿女们说。覃桂兰所说的腊肉骨头粥,就是在煮粥时把腊肉骨头洗净剁好后,和米放在锅里一起煮。煮熟后,就是她所说的腊肉骨头粥了。这是高家所能做的传统的美味。大人孩子都极喜欢吃的美食。
孩子们很久都没有吃到这么好的乞货了,听了他们母亲说的话,自然都高兴地纷纷表示赞同。香兰不待吩咐,就主动地站起身,找到炉锅洗净,然后装满了水,吃力地把它挂到火坑上面的铁钩上。火坑里熊熊燃烧的火苗,笑嘻嘻地舔舐着炉锅黑色的锅底。
这时,覃桂兰站起身离开火坑,腰上抹上围裙,开始在灶台上准备腊肉骨头。等到吊在火坑上的炉锅里的水被烧开后,就把剁好洗净的腊肉骨头,一块一块地放进炉锅里去煮。等煮了一会儿后,又把淘洗过了的米用饭瓢一瓢一瓢放进炉锅里去。
火苗呼呼地不断地舔舐着锅底,腊肉骨头和米粒便随着炉锅里翻滚着的水不断地上下翻腾着。
高家的大人小孩,除了覃桂兰在灶台上炒菜,香兰在灶前烧火外,都坐在火坑旁,边烤火,边欣赏着煮腊肉骨头粥的诱人场景,闻着开始慢慢从锅里飘溢出来的香气,脸上都现出了一圈红晕。
等到腊肉骨头粥煮好后,覃桂兰就把炒好的菜摆在了餐桌上。随着覃桂兰的一声欢快的‘吃粥’的吆喝,大家就都争先恐后的起身离开火坑,围着餐桌,然后接过香兰用碗盛好的腊肉骨头粥,一起就着桌上香嘭嘭的菜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02 屋外,雪还在下着,就像是农妇筛着的白色的糠,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原野上。这时,屋外的田埂路上,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老年农妇,头上披着一条绯红色的头巾,正顶风冒雪,溜溜哧哧地小心翼翼地在田埂路上走着,朝高家房屋里走来。
中老年农妇来到高家屋檐下的阶沿上,为了不把雪泥带进屋里去,就使劲地跺了跺脚,都带到把鞋子上的积雪跺掉后,就推开高家的厨房门走了进去。
“你们一家人在吃什么好乞货呢?”见高家一大家子的人正围在餐桌上吃早餐,中老年妇女就调侃地问,“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啊。” 正围在餐桌上吃腊肉骨头粥的高家一家老小,听到中老年农妇调侃的问话声,就一齐扭过头来,朝她望去,然后就一齐惊讶地叫了一声“牙牙”。在当地方言中,牙牙就是姑姑的意思。
“牙牙,”覃桂兰见了,忙端着碗起身,按照孩子们对牙牙的称呼叫她问,“还没吃早饭吧?”
“你们弄这么好的乞货,”牙牙见覃桂兰问,就笑着回答,“香气都远远地飘到我的家里去了。还吃什么早饭呢?我就是闻这香气跟过来的,就是想来抢你们一碗腊肉骨头粥乞呢。”
孩子们听了牙牙说的话很幽默,便一起好笑起来。覃桂兰听了忙放下端在手中吃粥的碗,给牙牙盛了堆尖堆尖一碗腊肉骨头粥,送到她手上。
“这腊肉骨头粥就是香呢。”牙牙接过覃桂兰递给她的腊肉骨头粥吃了一口后赞叹,然后坐在香兰让给她的座位上,埋头和大家一起吃起来。
高家有两个牙牙,比高一凡的年纪都大,都嫁在本村。今天来的是二牙。因为二牙下面再没有其她牙牙了,孩子们就直接把她叫牙牙了,以示简洁,也以示亲热。
牙牙就嫁到本村的四组,就是雄楚和当组长的那个组。家就住在距娘家不到五百米的一座小山丘脚下。与高家仅隔一墉水田遥遥相望。顺着门前的田埂路来去,只需要大约半个多小时而已。
牙牙本是本地的老土改根子,先后当过大队的妇女主任和公社的‘三八’农场场长。模样长得很周正,样子颇像高坐莲台的观音菩萨,照理应是个有福之人。但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
牙牙早先嫁了个姑爷,姑爷年轻时孱弱多病,当时农村生活条件差,医疗条件更差,三十岁不到就因病而死去了。她本来是可以再嫁的,但因为怕嫁人后和老公唯一的儿子受到委屈,对不起老公临死之时对她的托付,也就没有考虑过再嫁人的事,只是一心一意守着儿子过日子。但老天无情,当她的儿子长七八岁时,却不想在小河里和一帮孩子戏水时被水淹死了。牙牙抱着儿子早已僵硬的尸体,伤心欲绝。但事已至此,无奈只好认命。
葬了儿子后,有人劝牙牙再嫁,以免将来晚景凄凉,无奈农村里人大多迷信,认为牙牙命硬,克夫克子。最终无人敢娶。冬去春来,岁月蹉跎,一晃就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这时牙牙早已心灰意冷,已不再考虑改嫁的事了。而是在心里盘算着:老公的香火要有人继承,自己老了后也要有人照顾,心里就动了接一个孩子到家里来当后人的念头。
牙牙虽然时常在心里盘算着接孩子的事,但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直到前不久,因为和组里的一个晚辈堂客在一点小事上发生了冲突,被这个晚辈堂客一气之下骂为寡孤老,呕得牙牙几乎吐血,这才最后下定了要马上接一个孩子到家里来给自己当后人的决心。
但接谁家的孩子来当自己的后人呢。牙牙首先考虑的自然是自己兄弟和姐姐家的孩子。但究竟接兄弟家的孩子还是姐姐家的孩子呢?牙牙颇费周折,考虑了很久很久,一直犹豫不决。最终权衡左右,还是决定从自己兄弟家里接个孩子当自己的后人。
牙牙最终下定这个决心的主要理由是自己的兄弟家有五个孩子,接一个过来,可能性要大一些。而姐姐家里的孩子,虽然和兄弟家的孩子和她在血缘关系上等值,但姐姐家里一共只有两个孩子,要接一个过来的难度就比较大。
牙牙又想,兄弟家有五个孩子,但接谁来当自己的后人呢?接男孩,兄弟两口子可能不会同意,因为兄弟家里一直三代单传,好不容易传到现在才有了两个男丁,若要接其中一个,改为别姓,可能玄乎。但如果从三个女孩中接一个,估计问题不大。因为女孩迟早总是要嫁人的。另外,牙牙也只想接一个女孩,因为女孩更贴心一些,更容易和自己亲近一些。将来自己老了,照顾起来也更方便一些。
牙牙看中了兄弟家的大丫头香兰。牙牙看中香兰,主要的是因为香兰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抚养,不光不需要抚养,而且接过来,还可以帮衬自己,为家里做很多事;而另外两个,年纪都小了点,况且都还在学校读书。所以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接香兰最好。
牙牙把主意定下来后,就开始陆陆续续在亲戚和兄弟中间吹风造舆论了。高一凡两口子自然就知道了牙牙的意思,但牙牙自己不直接向他们两口子开口,也就不便提起。现在牙牙觉得时机到了,便趁着下雪无事,兄弟在家休息,就来和兄弟两口子商定这件事。
吃完早饭后,孩子们凭着腊肉骨头粥赋予的满身热量,到外面雪地里去玩耍了。只有覃桂兰还在灶台上不慌不忙的洗着碗。高一凡在火坑旁陪着牙牙烤火,喝茶,说些闲话儿。
“趁着你们两口子下雪无事都在家,”牙牙把茶杯端起来,吹了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旁边的椅子上,对兄弟两口子看了看,就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特地过来想和你们商量一件事情呢。”
“要商量什么事呢?”高一凡抬头看看自己的二姐一眼问。
“你们两口子是知道的,你姐夫得病死得早,你外甥又中途被水淹死了,就剩下我一个孤老婆子,勉强支撑着过到现在。”牙牙对高一凡看了看,又扭头对在灶台上洗碗的兄弟媳妇覃桂兰看了看,语气颇有些伤感,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我现在已经年过五十,老了,想在你们两口子的五个儿女中,接一个丫头给我做女儿,一来解决我老了无人照顾的后顾之忧,二来也好为你姐夫家存一房人。不知道你们两口子是不是愿意呢。”
牙牙的这个想法,虽然她一直没有正式对高一凡两口子正式说起过,但其实高一凡两口子早就心知肚明。现在见牙牙正式开口向他们谈起了这件事,高一凡就偏着头对覃桂兰望望。牙牙明白高一凡这个举动的意思,他是告诉牙牙,这事要她与他老婆覃桂兰商量。
“桂丫头,”覃桂兰的名字中有个“桂”字,牙牙一向以大姐的身份,把兄弟媳妇覃桂兰叫桂丫头,她看着洗碗的覃桂兰说,“你看这件事行还是不行呢。”
“帮你接一个孩子当后人当然可以。”覃桂兰早已有思想准备,现在见牙牙正式把这个问题向她提了出来,当即就很爽快的回答。
“谢谢兄弟两口子的体恤。”牙牙听了心里顿觉很欣慰,但接着补充说,“不过,我要接的是香兰呢。你们两口子同意吗?”
“接香兰可能不行,”覃桂兰听了忙否定了牙牙的这个想法,“你还是在芝兰和春兰两个丫头中随便选挑一个吧。”
“我只想接香兰呢。”牙牙像是赌气似的说。
“这个,”覃桂兰解释,”牙牙你是知道的。现在田土都承包到了每家每户,家里的事情多,而你的兄弟又在派出所做事,常年不在家里,香兰的几个兄弟姊妹都还小,况且都还在学校读书。只有香兰跟在我的身边,帮我打个下手。真要把她接给你了后,我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有了。确实不行呢。”
哦。”牙牙听了覃桂兰的话,觉得兄弟媳妇的话说得在理,就在心里开始责备自己考虑问题的不周,只考虑了自己的想法,而没有站在兄弟媳妇的角度替她考虑。想到这里,牙牙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我再说点想法,你看行不?桂丫头。”
“你说吧,”覃桂兰对牙牙看了看后回答,“我听着呢。”
“香兰兄弟姊妹虽多,但他们都还小,况且接儿子你们也不会同意。我看香兰很懂事,有孝心,我呢就看起香兰了。你们两口子一定要答应我的这个要求。”牙牙解释说,“但你讲的也是实情。我做牙牙的不能太自私。这么吧,你们现在只是在名义上把香兰接给我,但仍然留在家里帮你们做事。作为丫头,迟早是要出嫁的。等她到了要出嫁的年龄,你们就正式把她接给我,住到我家里去,我帮她招婿成亲。这样你们看可好?”
“既然牙牙这么说,”覃桂兰听了牙牙的想法,想了想,觉得说得合情合理,便对老公高一凡看了看,算是征求他的意见,见高一凡虽没作声,既不同意也不反对,算是默认了,当即就表态说:“要是这样,我们当然没有意见那,只是要香兰自己同意就好呢。”
“只要你们同意,”牙牙见兄覃桂兰答应了,不由高兴得心花怒放,“香兰这里好办。我现在就把香兰叫进来,当面问问她的意思,你们看行不?”
“好吧。”覃桂兰答应说,“你就把香兰叫进来问问看吧。”
牙牙听了忙起身出门,因心里兴奋,心情迫切,一不小心,身子竟差点儿滑倒在台阶上。
此时,香兰和几个弟妹正在屋外的雪地上玩耍。家和家远兄弟两不怕冷,在雪地里堆着雪人; 芝兰和春兰手里捏着雪沱,追打着在雪地上奔跑的大姐香兰。
几姊妹正玩得高兴。忽然见牙牙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的台阶上对香兰招手。
“牙牙,”香兰见了,忙气喘吁吁地站住,牙牙身边问,“你是找我吗?”
“是的,”牙牙和蔼地回答说,“你伯伯和你妈要我告诉你,要你进屋去,找你有事呢。”
香兰听了,就有点恋恋不舍地对还在雪地里玩耍的弟妹们看了看,然后就随牙牙走进厨房。见到母亲正在擦桌子,父亲坐在火坑旁烤火,一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事要对她说,便疑惑地对他们看了又看。
“香兰呀,” 这时,香兰听到她的母亲以少有的温柔叫着她的名字问她,“牙牙有个想法,想接你做她的女儿呢,你同意吗?”
香兰似乎一时没有听明白她的母亲对她说的话,就扭头对母亲看了看,又扭头对牙牙看了看。她发现她的母亲和牙牙都正以期待的目光看着她,等待着她回答。便在顷刻之间,明白了她的母亲对她说话的意思。
“你知道的,香兰,”这时,香兰又听得她的母亲对她说,“你姑爷和你表弟都先后死了,你牙牙一个人寂寞地生活了这么多年,没人疼她,也没人给她做伴。在你们几姊妹中,牙牙最喜欢你了,她就想接你做她的女儿呢。”
“只要牙牙看得起我,”香兰这次是完全听清楚了自己母亲对她说的话了,便回头对牙牙看了看,又对她的父母看了看,然后调皮地笑着回答说,“那我就做牙牙的女儿吧。”
“好。”牙牙听了香兰的表态,心里顿时就像喝了蜂蜜一样甜美,当即夸奖说,“香兰这丫头,真是一个乖孩子呢。懂得牙牙的心啊。”
香兰这时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抬头看了看母亲的神情,欲言又止。
“香兰”,牙牙看到香兰的神情,以为她要反悔。当即就有点着急地问,“你还想说什么呢?”
“我现在就是担心,”香兰看着牙牙说出了自己的心思,“我做了牙牙的女儿后,就要住到牙牙的家里去了。可我要是住到牙牙家去后,家里兄弟姊妹们都还小,家里就只剩下妈妈一个人做事了,那妈怎么办呢?”
覃桂兰听了大丫头香兰说的话,不禁为她的懂事而感动,眼眶里立刻就盈满了泪花;但牙牙听了,先前的担忧就立刻烟消云散了。
“香兰这么懂事,”牙牙看了看香兰说,“牙牙就越发要接你做我的女儿了。你不必担心呢,你家里的事牙牙已经替你考虑好了。你现在只要答应牙牙就行了。你虽然在名义上接给了牙牙,做了牙牙的女儿,但你仍然是你爸爸妈妈的女儿呀。你可以暂时不住到牙牙家里去。等几年后,等你的兄弟妹子们都长大了些,等你到了要出嫁的年龄,到那时你再住在牙牙家里去吧。那时牙牙再帮你招婿成亲。牙牙也不要你多照顾我,牙牙只是想让外人知道,牙牙也是有后人的人,就是将来死了,到了地底下,和你的姑爷躺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对他说,我们有后人呢。我的心里就很满足了。”
牙牙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心头很是伤感。她是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的死,想起了自己这么些年来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过的孤苦伶仃的日子。她开始不停地撩起衣角擦着自己早已涌出眼眶的眼泪。
“牙牙怎么哭了呢?”见到牙牙伤感的神情,香兰就带着点不解又带着点安慰的语气对牙牙说,“难道是牙牙不喜欢香兰做你的女儿么?”
“牙牙怎么不喜欢你做我的女儿呢? ”牙牙听了香兰的话,便立马破涕为笑,掩饰地说,“你不知道,牙牙这不是高兴吗?”
牙牙说完,就从自己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裹来,她把包裹上面的手帕小心翼翼的解开,就露出了一个蓝莹莹的手镯。牙牙把香兰的手牵过来,慢慢地把手镯戴在香兰的手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到你姑爷家看人家的时候,”牙牙告诉香兰,“当时你姑爷的母亲亲自戴在我的手上的,也算是祖传之物了,今天我把它戴在你的手上,从此,你丫头就永远是我牙牙家里的人。”牙牙说完这句话,哭了,这次她是真的哭了,而且哭的很伤心,身体一耸一耸的。
香兰温情款款地走到牙牙的身边,劝慰着自己的牙牙,她掏出小手帕,慢慢地替牙牙擦拭着在她多皱的脸上不断线地流淌着的泪水。
牙牙在香兰的劝慰下,终于止住了哭声。但这时候香兰自己却哭了。不知是因为伤感还是因为高兴。
在屋外塔里玩耍的香兰的兄弟姊妹,见大姐进屋后很久没有出来,便停止玩耍,一齐走进屋内。见他们见到大姐正在在哭泣,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一起好奇地站在旁边
一声不响地观看着。
这天,就在这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的上午,香兰的身份从此就有了改变:她现在既是自己父母的女儿,同时又成了她的牙牙的女儿了。
屋外的雪花还在下着,就像农妇在筛着白色的糠,纷纷扬扬地在向着大地飘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