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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这里所讲的军事通俗文学,肯定有别于《解放军文艺》等正规军事文学刊物上发表的文学作品,而且专指小说,实际上就是指流行热度较高的军事畅销小说。笔者写下这么大一个标题,却收拢于这么小一个口袋,有人会觉得是在戏弄人。实际上,笔者是在作严格的区分。读者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浏览一下,当今的军事通俗文学是不是只有小说?这种小说有没有戏弄人的感觉?

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人,接触到的军事文学作品,除了传统革命军事文学作品,主要是80、90年代出现的纪实军事文学作品和关于边境自卫战争的军事文学作品。就小说而言,《高山下的花环》、《凯旋在子夜》等一系列小说,曾经点燃了一代人的激情。上世纪90年代中期,笔者还在读大学,当代文学课的老师,讲到军事小说《汉家女》时,忽然声音哽咽,热泪盈眶。老师为之感动的这个情节,就是一个军嫂在发现了偷窥她洗澡的年轻士兵后,装作若无其人地洗完了澡。但是,年轻的士兵被人发现,要遭到军法处置。这个时候,军嫂站出来求情,首先向她的军官丈夫求情,这需要极大的勇气!她的理由是什么呢?她说:这些年轻的士兵,马上就要上战场,能不能回来还不知道,他们还没见过女人的身子呢!这个“汉家女”,她身上闪耀着纯朴、善良的人性光辉!那是20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梯形教室里没有一点笑声,那个时代还比较纯朴。要是换在今天,笔者不能够保证老师的讲课会不会遭到哄笑!

笔者写上面这段话,并不是在东拉西扯。笔者要表达的是:经典的军事文学作品,它既写铁血激情,忠诚勇敢,奉献牺牲,也写柔情爱意,人性人生,苦难辉煌;既突出英雄,也关注平凡;既聚焦枪林弹雨,也不忽视正常生活……没有谁天生是英雄,英雄的背后一般有苦难,甚至还很压抑沉重。八、九十年代,有很多这样优秀的军事文学作品,特别是小说。它们写出了那个时代的英雄,那个时代的精神!

转眼之间,和平时代持续了近三十年,而且还将持续下去。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发展,经济在腾飞,但人们总觉得失落了一些什么。当然,时代如此丰富,很多领域似乎也可以使人们激情燃烧。然而,军事文学仍然占有着重要的地位。军事文学很大的部分是与战争息息相关的,每一部军事文学作品,特别是小说,产生了巨大影响的,它的不远处都有一场战争或一次与政治、军事等密切相关的危机。不可否认,军事文学的作家们也在努力,但是要想再写出风云激荡、热血沸腾的作品,如果没有机缘,似乎很难。这也是军事文学作品,特别是军事小说,社会影响普遍上大不如前的原因。

这并不是纯军事文学的艺术创造力在衰退。这些年来,军旅报告文学、诗歌、影视剧等,仍然有很多优秀作品。然而,社会高速发展也暴露出很多问题。人们一方面普遍追求财富,一方面追捧个性自由,年轻人大多热衷追求“范”,追求“款”和“型”,在这种社会热潮的推动下,自我得到极大的张扬。人们,特别是年轻人,都想充分展现自己。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大部分人只有在虚拟的小说里打造自己的英雄梦和成功梦,去实现自己“无所不能,强大无比”的心理预期,努力在虚拟世界里构建属于自己的帝国!

所以,大家看近十余年来的军事通俗文学作品,基本上都以无所不能的“兵王”、“特战勇士”、“神勇狙击手”为主人公。故事情节一般是一个人拯救一个国家,平息一场场危难,破解一系列重大案件,惩毙一个或一群凶顽暴徒,挽救一次次危机。天上海中,荒漠边陲,高山丛林,冷漠城市,“英雄”的身影无处不在。小说主人公往往是正义的化身,战神的附身,他们凌驾于法律和政权之上,运用手中的热、冷兵器,酣畅淋漓挥写心中的快意。真如古诗所说“今日剑在手,谁有不平事?”的确潇洒豪迈、快意淋漓!

在表达心中的郁积,展现自己的爱恨的同时,具有一定审美水平的人,也会看到这类小说“危险”的倾向。那就是:极端个人崇拜,自我无节制膨胀,个性无限制张扬,对法律的蔑视,对人权的践踏,对生命的冷漠,对其他民族的歧视,对国际关系的破坏,对地区热点的冲动情绪,特别是其中塑造的带有流氓色彩的“畸型英雄”,这些形象所带来的破坏作用,有时使我们寒从心来!当然,也有一部分军事通俗小说,还是比较节制的。

这些军事畅销小说的艺术性,丝毫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有些书支离破碎,无法卒读;有些书,也就是武侠小说的模仿,但完全没有经典武侠小说的较高艺术性;有些书,无非就是把电影、电视剧的手法展现于文字,通篇运用蒙太奇手法,“图像片段”的写法贯穿始终。特别要指出的是,这些小说的作者,有些还是军队作家,他们根本没有深入军旅体验训练和生活,根本就没有参与到一些重大军事行动,甚至一点军事常识都没有,写出的东西要么都是捕风捉影,要么就是蜻蜓点水,完全没有一点艺术真实性。

第九届茅盾文学奖小说奖得主之一李佩甫说:“现在是全民写作的时代,什么是标准?时间。”这些军事畅销小说,肯定是过眼云烟。但是,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军事文学的危机。军旅文学作家们,有必要在新的时代重新审视军事文学这块传统领地,仔细揣摩,充分把握时代特征和时代精神,认真研究典型,潜心创作出既有血性又有理性、既具英雄光辉又具真实人性的文学形象,创作出一批既使人激情澎湃又让人掩卷沉思的佳作,把那些庸俗之作挤出大众的视野,积极弘扬主旋律,激发起国人的爱国主义和革命英雄主义情感,推动美丽中国各项建设事业进步。(2015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