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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医学院图书馆超级阔绰,他们将«上海文学»1984年12期杂志集合起来,硬壳子精装整成一本大书,实在气派。


交接卡上的签字,既是责任,又是成就,任谁操作起来也不会马虎。大书只在书脊上有字,插在架子上,便于翻检。


第7期中篇小说就登了一篇«棋王» ,作者阿城。一般读者会对阿城一无所知,这是自然的,因为在此之前阿城没有公开发表过任何文字,本篇是处女作。这个套路不一般,超凡脱俗。通常人们的路径往往是先对诗下功夫,再字斟句酌侍弄散文 ,接着小心翼翼进军短篇小说,敢推出中篇小说的哪个没有充足的名气?但阿城破了这个惯例。


«棋王»虽名曰中篇,仅仅占21个页码 ,放到现在估计不能以中篇名义推出,原因是太短了。在编排处理上,例行公事似的就配了一幅题图。这个题图,不是我拍马屁,非常切题、和谐:一颗颗圆圆的棋子,一颗颗圆圆的脑袋,就连唯一一棵树的树冠都是圆圆的。众人都站着,只有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用说,这位就是棋王了。


结果,«棋王»竟然一炮而红,«新华文摘»1987年第6期登载的评论家仲呈祥的散文«钟氏父子素描»对此有详尽披露。


先是上海评论家在«文汇报»撰文评论,接着北京著名作家王蒙、汪曾祺也先后在«文艺报»«光明日报»发表热情洋溢的推荐文章。于是文坛刮起了一股不小的«棋王»旋风。

就连阿城父亲、著名评论家钟惦棐也兴奋得给老朋友仲呈祥写信,舐犊之情跃然纸上:阿城在七月号«上海文学»发表了一个中篇«棋王»。看否?这种文学,不是一阵风能吹跑的。作为处女作,起点是好的。


在如此大好形势下,阿城是冷静的,因为«上海文学»编辑部明确告诉阿城,小说写得不坏,但肯定不能得奖。

钟老又给仲呈祥写信,希望能将信中的一段话抄寄阿城,大意是:如把“不能得奖”作宗旨,岂不正中下怀?曹霑活着时,谁奖过他!蒲松龄半辈子追求得奖,终以“不能得奖”完成自己。文学无非是自己写写,别人看看。如今不是责之过重,就是名利双收,皆非文学本身所宜有。

后边的事大家都知道了。阿城相信,作家是靠作品活着的,脑袋在肩上,文章靠自己。他坚定地谢绝众多的笔会邀请,找僻静处将自己关起来,先“关”出«树王»,后“关”出“孩子王”,终成“三王”佳话。


至于阿城淡然看待的获奖,以喜剧收场,«棋王»获得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以后的惊喜还有,«棋王»被誉为“寻根文学”的发轫之作,被拍成电影,被评为改革开放40周年最有影响力的小说之一。

文章结尾,请允许我引用«棋王»开头的第一句话,以致敬这部经典中篇小说。

“车站是乱得不能再乱,成千上万的人都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