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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幌子

李相华


作家刘庆帮说,写小说,尤其是写短篇小说,要找到小说的种子。

种子埋在地下,种子生发的诱因,就是小说的幌子。

小说的幌子,可能来自生活的真实,比喻市长跳楼了,美妇私奔了;也可能缘自我们的想像,比喻人变成了甲壳虫,蛇变成了美女;诸如此类。

这篇小说《王固本的活人证明》,从“煤矿难”(挖煤引发的矿难)写起。有一种说法,这年头,大家喜欢凑热闹,写作人也喜欢凑热闹,某种题材热了,都拿脸去贴,哪管热脸贴上的都是冷屁股?写挖煤,写矿难,一人写出名了,大家都去写。我为什么也要赶这场热闹呢?趟这趟浑水?

这倒是事先没去想的一个问题。

其实,《王固本的活人证明》和“煤矿难”,没有内在必然联系,“煤矿难”只是这篇小说的一个诱因,一个幌子:有人死亡了,有人被死亡了。

被死亡才是我想写这篇小说的初衷。

当然,要让几个人死亡,要让某人被死亡,大可不必非要从“煤矿难”写起,也可以从“金矿难”(淘金引发的矿难)、玉矿难(采玉引发的矿难)、甚至空难、火灾、水灾、地震、雪崩、黑社会等写起。因天灾人祸,我们的时代,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我考虑过要不要拿掉这个幌子,换上另一个幌子,会不会新鲜一点?但转念一想,新鲜未必就好。“煤矿难”更平常,更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或许更可信一点?

这个题材,放在心上,怕有十来年了。我思考的是,在我们这个社会,假设一个人被死亡了,他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是一个活人?一个活人,证明不了自己活着。更有甚者,假如没有了身份证之类的旁证,我,能证明我就是我自己吗?

顺着这条思路,或许会把《王固本的活人证明》写得更“哲学”一点。但我不大愿意这样去写,或者说我没有能力这样去写。小说毕竟 “形象大于理性”,如果给我一个选择,我宁愿选择感知而非认知。

有一点我是明白的,如果当年去写这个题材,王固本们肯定更弱势,更苦难。但也有可能,写得更矫情。

当年没有写,放到现在写,就完全两样了。这其间,有一件说得上是“国家大事”发生了:

国务院和民政部颁布的《城市生活无着的流浪乞讨人员救助管理办法》和《实施细则》,于2003年8月1日起正式施行,原《城市流浪乞讨人员收容遣送办法》同时废止,……

注意,废止的是收容遣送,而不是收容教养。

王固本被死亡的时间,是2003年8月1日,纯属巧合。这件国家大事,和这篇小说有关系吗?不太清楚。

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上,打工者王固本当然可以有点小本事,当然可以是一个会挣点小钱的人,当然可以生活得稍微有点尊严。我没有把他写得更悲惨,因为那不是事实。

说到底,王固本的被死亡,极有可能也是一个诱因,是写这篇小说的一个幌子。

在这个幌子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写出打工仔王固本、或许可能是性服务工作者钟小红、还有房东老蔡们当下生活的真相。还有海西三座城:龙城、狮城和鲤城与王村的关联,以及隐藏在城乡背后的真相。

似乎是想明白了,只是写得太浮躁了。这也难怪,我们生活在一个浮躁的时代,就连写作,也变得急促和功利,失去了应有的沉静、舒缓和辽阔。

小河湍急,大河平缓。

或许根本就没有想明白。王固本们、钟小红们的生活,看似就在眼前,其实距我们很远,看似非常熟悉,其实又很陌生。

当然还有生生死死,这个天大的问题。

如果继续写这类题材的小说,这很可能就是诱惑所在:又近又远,又熟悉又陌生。

生活中到处是诱因,到处是幌子

问题是,我们看到了真相吗?


(《王固本的活人证明》入选《小说选刊》2016.7期,获2017首届福建省中长篇小说双年榜提名作品)


(本文由作者李相华先生授权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