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张扬的谋杀 一个家庭的巨变小说「事先张扬的谋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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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前,鱼叔看到这么一条新闻:
不堪家暴的女子两次起诉离婚,结果惨遭丈夫追杀致死。
与家暴相关的新闻,总能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因为它离我们每个人都不遥远。
在家暴事件中,施害者和受害者的身份一目了然。
可是。
如果二者的身份出现了重叠,或者直接互换,那么于法于情,又该如何看待呢?
今天鱼叔给大家介绍的日本新片,就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遭遇家暴的妻子,反手杀死了施暴的丈夫。
《一夜》
ひとよ
本片有着全明星级别的主创阵容。
导演白石和弥,近三年共拍了9部电影。
不仅高产,也有质量保证。
2017年,《她不知道名字的那些鸟儿》被《电影旬报》评为「年度十佳」第九;
2018年,《孤狼之血》闯进榜单前五;
新片《一夜》则拿下榜单第七。
《孤狼之血》剧照
同时他还是前几年大热的日剧《火花》的导演之一。
妥妥的日本中生代导演中坚力量。
《火花》剧照
《一夜》改编自一部同名舞台剧。
之所以把这个故事搬上大银幕,白石和弥解释说:
「越是亲近的人,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越复杂。」
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吸引了他。
所以,这又是一部我们喜闻乐见的,日本家庭伦理片。
田中裕子饰演本片主角。
她曾是八九十年代的日本国民女神。
主演的NHK电视剧《阿信》,在本土创下过最高收视率纪录。
引进到国内播出,依然稳坐收视第一。
三个子女的扮演者,分别是:
主演过电影《俺物语》的喜剧明星铃木亮平;
因《浪客剑心》真人电影走红的「砂糖」佐藤健;
以及《小偷家族》中安藤樱妹妹的扮演者,「95后小花」松冈茉优。
影片开场,日历显示是2004年5月23日。
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小春(田中裕子 饰)开车撞死了自己的丈夫。
与此同时,三个孩子还在家中,对此一无所知。
镜头扫过,能看到孩子身上满是淤青和伤疤。
开篇即呈现一起张扬的谋杀案,简洁慑人的影像很显导演功力。
然后母亲小春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平静地对孩子们说:
「妈妈我,刚刚把爸爸杀死了。」
她没有丝毫慌张和胆怯,反倒有解脱的释然,好像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杀死了成天虐待自己和孩子的魔鬼丈夫,将一家人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
在去警局自首前,给孩子们留下最后一句话:
「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们了。以后你们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可以自由地活下去,可以成为你们想成为的人。」
此后,叔叔接手家中业务,成立了一家出租车公司。
在叔叔的照顾下,十五年过去,三个孩子都已长大成人。
只是,他们并没能如母亲所愿「自由地活下去」。
反而在「母亲是杀人犯」的舆论中变得身不由己,举步维艰。
大哥(铃木亮平 饰)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但是妻子正和他闹离婚;
二哥(佐藤健 饰)远走东京,成了某三流小报的编辑;
妹妹(松冈茉优 饰)日夜买醉,无所事事。
镜头再一次停在了日历前,今天是2019年的5月23日。
距离那个令家庭破碎的雨夜,正好过去了十五年。
母亲当年说过:「我可能会为此坐十五年牢。」
今天,就是母亲归来的日子。
然而。
三兄妹记得去给父亲扫墓,却无人提及母亲。
因为他们已经完全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
果然,到了晚上,有人在屋外敲门。
画面的构图很有巧思:
母亲位于两兄妹的中间,但贴在门上的广告却把她的脸完全挡住。
作为家庭中的缺席者,母亲已然面目不清。
她虽然帮全家摆脱了父亲的威胁,但同时也让这个家庭支离破碎。
抛弃了三个孩子,让他们在阴影中度过了十五年。
重逢的时刻没有带来多少喜悦,更多的是紧张和迷茫。
母亲回来了。
她变了,变得苍老,满头白发。
她一下子抱住兄妹两人,卸下了十几年来的重担。
对于她的回归,出租车公司的员工都很开心。
唯有三个孩子表现得很挣扎。
「想不到母亲真的回来了。我们都接受现实了,已经习惯没有她了。」
特地从东京赶回来的二哥,见到母亲的第一面也只是冷淡地说了句:
「欢迎回来。」
就算已经离开多年,他一走进从前住过的屋子,看到的仍是这样的画面:
自己被禽兽般的父亲揪着头发沿楼梯拖行,拳打脚踢。
痛苦往事,历历在目。
母亲回归带来的冲击,不亚于十五年前入狱时给这个家庭带来的动荡。
三个孩子还没能适应母亲的回归,母亲自然也还未适应三个孩子的长大。
了解他们的现状后,母亲对大哥说:「我的时间还停留在你16岁那年。」
对于母亲的回归,只有妹妹是包容和接纳的态度,她仍然深爱着母亲。
大哥的立场摇摆不定,一时间也难以面对母亲。
二哥表面上是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实则有着自己的小九九:
在母亲回来后,他开始不断拍照,目的是收集素材。
他一直在酝酿着,要把家中发生的事写成小说。
起初,兄妹三人都在有意地躲避母亲,就像在躲避痛苦的往事。
原以为不说话不面对就可以逃避问题,可状况接二连三发生,使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
给生活造成直接困扰的是,时常有人到出租车公司粘贴写有「杀人犯」的大字报。
甚至会把出租车的车胎全部扎破。
与此同时,妹妹发现了二哥的秘密——
他正在利用「家丑」进行创作,给外界递刀子。
所有这些事被逐步堆积在了一起,等待着最后的爆发。
此前一直不表态的大哥也开口了:「不管怎么样,妈妈就是妈妈。」
二哥反驳:「不考虑后果,丢下孩子自己进了监狱。15年之后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回来,开什么玩笑?」
妹妹仍在极力修补一家人之间的关系。
电影所要展现的,便是这个家庭从崩坏到重建的过程。
充满戏剧性,又足够细腻;
极富争议,又不失温情底色。
电影的最后,一家人吵也吵了,闹也闹了,撕破了脸,也曾想要断绝关系。
但终究是血浓于水,难以割舍。
这个场景恰恰是整部电影的一个缩影,也是最有感染力的一幕——
兄妹三人坐在后院一起抽烟,突然齐整地笑了,这笑声满含无奈,可也是和解的信号。
在生活的漩涡之中,他们都累了。
二哥在返回东京的前一天,删掉了电脑中名为「圣母是杀人犯」和「十五年后」的文件夹。
断了以此创作小说的念想。
临走前,一家四口拍了合照。
这张合照让鱼叔想起了电影《阳光普照》的结尾。
同样的合照,同样是家庭中有人离开,同样是活着的人更要好好生活。
看完《一夜》你会发现,虽为一部家庭电影。
但它绝不是印象中主打温情路线的日本合家欢电影。
而是通过挣扎求存的一家人,来折射当今日本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冷漠。
电影中所呈现的欺凌和施虐,引申至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
多数人在遭遇家暴的时候,只能默默隐忍。
而本片的母亲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奋起反抗。
影片并没有止步于此,而是继续展现这场「反杀」带给家庭的深远影响。
进一步探讨,家人之间何以成为一生的羁绊,是什么在维系着这种关系?
最具代表性的是这场戏——
二哥向母亲讲述自己这些年来的遭遇:
爸爸在的时候还好,挨打只要忍着就行。但当父母都不在身边,孩子的人生就变得一团糟了。
母亲被这段话伤透了心。
她所理解的「为了你好」,最终变成了孩子们眼中的「都是你害的」。
她也很执拗地说道,自己绝对没错。
因为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回头了。
无论心里怎么想的,都必须硬撑着说自己没有错。
否则。
岂不是等于承认,是自己把孩子们从一个火坑推进了另一个火坑吗?
这样的家庭关系,其实和《小偷家族》形成了一组对照。
《小偷家族》展现的是重组家庭中的惺惺相惜,相互扶持。
而《一夜》则讲述血亲家庭中的隔阂、分裂。
两部电影让我们看到,血缘关系不再是维系亲情的根基。
甚至,它可以成为矛盾的根源和子女们极力想要挣脱的束缚。
《小偷家族》剧照
母亲选择杀死父亲,是自私的;
孩子们把自己的处境,全怪罪于母亲,也是自私的。
结果就是今日的恨,盖过了往日的恩。
每个人依旧活在父亲去世的阴影之下,这也是日本社会父权高压的一种隐性表达。
影片结尾,母亲被公司里的一个出租车司机绑架。
好在有惊无险,解救顺利。
一家人也终于打破心墙,对彼此坦诚、原谅。
这一夜,兄妹三人成功追上了被绑架的母亲。
而十五年前那个雨夜,他们却没能追上前往警局自首的母亲。
来自不同时空的相同场景,串联起了一个家庭的伤痛回忆。
小时候的三兄妹,长期受到父亲的暴力虐待。
但父亲死后,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变好。
如果说,父亲的暴力是有形的伤害。
那么母亲在子女成长过程中的缺席,和「杀人犯母亲」带来的舆论压力,则是无形的伤害。
它改变了每个人的人生轨迹。
大哥出于顾虑而向妻子隐瞒实情,引发了一连串矛盾。
二哥找不到正经的记者工作,不得已去了一家成人杂志。
妹妹在美发学校遭同学欺凌,被迫放弃了梦想。
母亲自以为将他们从地狱救起,实际上却又把他们推向了另一个深渊。
以暴力终结暴力,带来的只有无尽的折磨。
虽然最终达成和解,但每个人都已经是伤痕累累。
令人心痛的是,这个家庭本不必经历这些。
从一开始,家暴就不应该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