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传奇 犬婢 遇金银双眼放光 遇文字一字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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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清平县,一位姓王的大人,在朝中官拜太常,因为有事,临时回到了老家。夫人觉得家中人手不够,打算买一名婢女在身边使唤,便托人寻找。
有一个衣衫破旧的妇人带着她的女儿求见夫人,愿意将女儿卖到王家做婢女。夫人见她的女儿面黄肌瘦,瘦骨嶙峋,两只眼睛灼灼发亮,目光如同猎犬一般。夫人便问妇人,她打算要多少钱。妇人要价一百两银子。夫人觉得要价太高,笑着说道:“你女儿长成这样,她有什么特长,你竟然敢索要这样的高价?”
妇人答道:“夫人不知,这个女孩子虽然相貌丑陋了点,但是天生一双慧眼,即使在夜间黑暗的地方,她也能正常看见东西,如同白天一样。”夫人觉得这的确是一项特长,又见妇人很是可怜,就留下了这个女孩子:“暂且把她留下来试试。”
到了晚上,夫人指派几个婢女为太常大人绣朝服。让那妇人的女儿去黑暗处穿针。女孩子一点儿也觉得为难,很快就将针线穿好了。夫人见了十分高兴,第二天,就将一百两银子给了妇人,正式将她女儿留下。夫人给这个女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喜儿,让她在自己身边伺候。
喜儿既朴实,又聪明,而且善解人意,很懂夫人的心意。夫人对她也十分宠爱,几乎把她当作自己的子女。到了晚上,夫人时常和喜儿玩游戏,把灯烛吹灭了,然后取出金镯子,银戒指,让喜儿辨别,喜儿每次都能辨别出来。有一次,夫人将一千枚铜钱散扔在黑暗的房间里,让喜儿去捡,喜儿很快就捡齐了,一千枚铜钱一个都没有丢。
夫人时常在太常大人面前夸赞喜儿:“古代的婢女中,有红线娘能掌管文书,谢芳姿能做咏扇诗,刘家的婢女能诵读《鲁灵光殿赋》,这些都比不上我家的喜儿,既懂事,又听话,还能夜间视物,长了一双慧眼。”
这天晚上,太常大人在房间里点起灯烛,他要为一个刚去世的吏部官员写墓志铭。写到一半,突然要查证一个《汉书》中的典故。他担心别的人去了找不到,想起夫人平常经常夸赞喜儿眼光好,夜间再黑的地方也能找到东西,于是便叫来喜儿,让她去书房里的书架上去取《汉书》中的第几部第几卷。
喜儿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书房,不一会儿,她就回到太常大人身边,太常大人见她两手空空,以为她忘了自己的嘱咐,于是又将要取的书名说了一遍,喜儿去了,还是空手而归。太常大人问她是不是没找到那卷书册,喜儿低着头不说话。
太常大人一想:书房里没有点灯,在黑暗中找一本书,也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于是亲自站起身,举着烛台,来到书房,只见要找的那本书,就放在书架上十分醒目的地方。太常大人觉得夫人对喜儿的夸赞言过其实,就把这件事对她说了,取笑她道:“你家的慧眼婢女,这次怎么不灵了?”
夫人也觉得奇怪,她叫来喜儿,责备她是不是偷懒。喜儿委屈地说道:“夫人您不知道。我听母亲言道,当年她到了中年还没有生育,就去二郎神的神庙里烧香祈愿,请求赐她一男半女。二郎神就让他座下的哮天犬转世投胎,生下了我。所以奴婢我虽然一身贱骨,但是唯独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只是我的眼光也如同犬狗一样,遇到金银财物,即使暗黑的深夜也能看到,可要是文章诗词,纵然是晴天白日,放在我的眼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更何况太常大人还让我在夜间去找那什么书?”
夫人听了,若有所悟:“弃人用犬,就只能明于小而暗于大了,从此之后,我应该吸取这方面的教训。”太常大人说道:“这也不能怪你,世上那些只看到片面因小失大的人,比比皆是。而那些遇到财物就双眼放光,遇到文字才学则一无所知的人,也都大有人在,就和这犬婢一样。”
夫人觉得太常说得更有道理,她也大笑起来。话虽如此,夫人此后,还是十分宠爱喜儿,依旧让她作为自己的贴身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