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求官的诗「孟浩然求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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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东晓
(一)风流夫子天下闻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
这是李白赠孟浩然的诗。李白才大如海,恃才傲物,一生中何曾服气过他人?杜甫在他眼中亦不过是一个爱发牢骚的文艺小青年,但唯独对孟浩然,李白化身小迷弟,膜拜!
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在李白眼里,孟浩然就是超然的世外高人,犹如神仙。他曾不远千里拜访孟浩然,陪孟浩然赏雪,面对偶像李白叹道:“海树成阳春,江沙浩明月。”孟浩然的高洁在李白看来宛如明月般高不可攀。两人也曾一起游览溧阳北湖亭,李白将自己的崇拜之情写进诗里,“壮夫或未达,十步九太行。与君拂衣去,万里同翱翔”,更幻想着跟随孟浩然浪荡天涯。
黄鹤楼上,李白送孟浩然去扬州。孟浩然的船只在水波里渐行渐远,李白傻傻的站在江边,“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就算这样,在孟浩然的诗作中却丝毫感觉不到李白的存在,也许他的粉丝太多了,根本顾及不上李白。
王维与孟浩然并称王孟,两人关系非同一般。孟浩然视王维为知音,“当路谁相假,知音世所稀。”王维亦然。孟浩然故去后,王维痛哭而诗曰:“故人不可见,汉水日东流。借问襄阳老,江山空蔡州。”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杜甫也是孟浩然的小迷弟。苦闷之际,老杜感叹:“复忆襄阳孟浩然,清诗句句尽堪传”。
宋代黄庭坚也是孟浩然的隔代粉丝。他在《题孟浩然画像》中曾写道:“先生少也隐鹿门,爽气洗尽尘埃昏。赋诗真可凌鲍谢,短褐岂愧公卿尊。”视孟为超越鲍照与谢灵运的存在。
孟浩然能得此大名,绝非偶然。
孟诗自然,天然偶的。《春晓》是他流传最广的一首小诗。“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首诗的前两句就好像一个孩子在喃喃自语,比“离离原上草”和“床前明月光”更为自然,纯天然语。后两句又恰似少年在惜春,由风雨而花落,自然而然之间浮现淡淡的惋惜与忧伤。没有“应是绿肥红瘦”那样的哀伤,更没有“卷帘风雨残花晚”的匠气。
孟诗雄浑,万千气象。
潮落江平未有风,扁舟共济与君同。
时时引领望天末,何处青山是越中?
这首《渡浙江问舟中人》就是如此。潮水刚刚落去,江面上没有一丝风;我和你共同乘坐一只小船,在江上悠悠荡荡。你不时的抬头看两岸的青山,可你知道我要去的是哪一座吗?这首诗是应该闭上眼睛来想的,江面上,一叶扁舟,两侧青山耸立,这就是气象!
(二)三拜丞相入仕心孟浩然是一心想当官的。就算在江湖,他心里还是有一座“庙堂”,只是这座庙堂始终无法满足他的意愿,他也不得不归隐于江湖。但他终究不是个彻底的隐者,归隐只是求职失败后的无奈之举。
孟浩然有一首题为《临洞庭上张丞相》的诗,历来为诗家推崇。诗中的张丞相就是唐朝名相张九龄。张九龄也是著名诗人,有“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名句流传。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
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孟浩然写这首诗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张九龄能向朝廷推荐自己。他写太平盛世,写洞庭湖气势动天,无非就是拍皇帝老儿李隆基和眼前这位大丞相的马屁。至于后面的“徒有羡鱼情”,无非是说自己空有一身本领和一腔热血,却报国无门。这种无奈,如果是政治昏暗的时代也就算了,而现在明明是清明大治。
好在“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这一联太过于出色,虽然着笔于虚,但却实打实的写出了洞庭湖的壮美,这才让这首溜须拍马的诗有了神采。
他和张九龄的关系是相当不错的。他还有一首陪张九龄游览玉泉寺的诗。诗中“青衿列胄子,从事有参卿。天宫上兜率,沙界豁迷明”句大抵也是赞赏天下太平的,而在诗的尾联,他还是按耐不住当官的心思,“想像若在眼,周流空复情。谢公还欲卧,谁与济苍生”。
他也归隐,陶渊明或者王维也归隐,但是孟浩然的归隐更像是一种姿态,一种待价而沽的姿态。
他还有一首《陪张丞相登嵩阳楼》的诗,这个“张丞相”是张九龄还是张说,已经不可考,但对于孟浩然来说,是谁都无所谓,他就是想当官而已。
独步人何在,嵩阳有故楼。
岁寒问耆旧,行县拥诸侯。
林莽北弥望,沮漳东会流。
客中遇知己,无复越乡忧。
知己是谁?或者谁是知己?大概就是指张丞相了。所谓“忧”,有“忧”从何来?大概就是自己对未来的迷茫了。
孟浩然真的不像一个隐士,尽管李白把他抬的非常高,但他如此热心功名,也算读书人中的奇葩。
(三)玄宗一见终身误孟浩然是有机会的,而且不同于李贺或者孟郊,他入仕的机会是不少且有且机会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他和张九龄与张说两大宰相交情,已足够世人羡慕的了。况且他还曾经有机会在皇帝李隆基面前一展身手。
据传,有一次他与张说正在张府坐而论道,李隆基突然摆驾而来。闻讯,孟浩然怕惊了圣驾,惊慌失措间竟然躲到了床底下(这或许就是他不如李白等人的地方,胆色与格局还是差很多)。
张说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房间,李隆基就到了。李隆基一看屋子里有两只茶杯,就佯装转身要走,道:“朕来的不是时候啊!”
张说哪敢让李隆基吃瘪,忙躬身道:“臣与孟浩然在谈论他刚写的诗作。”
“孟浩然?”李隆基沉吟道:“我听说这个人,他的诗写的不错!让他出来见见朕吧。”
这时孟浩然才颤巍巍的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李隆基一看就有些邹眉头,道:“孟卿家,最近有什么大作,说来给朕听听!”
我想此时孟浩然一定是六神无主的,或者丢了魂魄的。要不然我们根本无法解释,为什么他一生写了那么多可偏偏选择了背诵那一首。
北阙休上书,南山归敝庐。
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
白发催年老,青阳逼岁除。
永怀愁不寐,松月夜窗虚。
一听“不才明主弃”,李隆基就非常生气,道:“朕何时弃你不顾?是你从来没有来见朕!”
这一下孟浩然傻了!张说也傻了,心道:“为何不诵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啊。”
还有更残酷的在后面。
“既然你体弱多病,这当官自然也不适合,还是回老家好好养病吧!”李隆基说罢,就甩袖而去,只留下呆若木鸡和悔恨千年的孟浩然。
就这样孟浩然完美的错过了入仕的最好机会。至于后来他爽约韩朝宗,与此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窃以为归根结底,孟浩然还是格局不足,才导致机会来临时没有把握住,有点儿秦舞阳的样子,关键时刻掉链子。
(四)也学五柳入鹿门孟浩然并没有按照李隆基说的那样回家养病,而是学陶渊明隐居去了。但在到达鹿门山隐居前,他漫游山水,游戏风尘,一路也是好不风光。
这首题为《耶溪泛舟》的诗就是作于他游山玩水的路上。
落景余清辉,轻桡弄溪渚。
泓澄爱水物,临泛何容与。
白首垂钓翁,新妆浣纱女。
相看未相识,脉脉不得语。
诗人临水泛舟。在明净如镜的溪水中,游鱼三五成群追逐嬉戏,在水草和细石下钻进钻出;蓑衣箬笠的老翁,在夕阳中垂钓却悠然自得;梳妆整齐、淡雅的村姑少女,溪水边洗衣、谈笑。诗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美好。他在另一首《过故人庄》的诗中,再次表达了对此种自然美好生活的向往。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
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种幽静安宁的乡村生活也正是吸引孟浩然归隐的动力。他也正是从这里一步一步走向鹿门山。
但他也并不是六根清净,他心中还是有悲伤,有情绪的。在夜泊建德江时,孟浩然把这种淡淡的愁绪寄予到诗中。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日暮时分,把小船停靠在烟雾迷蒙的渡口。
一股新愁又涌上我的心头。
旷野无边无际,远比天边的树还低沉。江水清清,明月来和人相亲相近。
可我一个四海漂泊的人哪里有心情欣赏这美景?!
这首诗,先写羁旅夜泊,再叙日暮添愁;然后写到宇宙广袤宁静,明月伴人。虚与实,两相映衬,构成一个特殊的意境,把诗人内心的忧愁写得淋漓尽致。
一个人心中只要还有忧愁,就有牵挂;只要还有牵挂,他的就不能安然悠闲的归隐江湖。
他心里还是有个江湖的,至少从长安出来后,他还是挂念着庙堂。后世柳永是奉旨填词,他孟浩然从来没有这么说过自己。他的这种心情,在《与诸子登岘山》一诗中体现的最为突出。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
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
羊公碑字在,读罢泪沾襟。
人间世事沧桑,都是不断变化的;来来往往的凡尘俗事,形成了古往今来。
现在保留在江山各地的名胜古迹,而今我们又可以登攀亲临。
江水回落,鱼梁洲露水而出;天寒迷濛,云梦泽更显幽深。
羊祜碑如今依然巍峨矗立,但读罢碑文我却忍不住泪水沾湿了衣襟。
孟浩然为什么会为羊祜而哭?这恐怕才是他真正的追求。羊祜因立下大功才被后人立碑铭记,而自己的呢?如果不能有所作为,恐怕很快就如同凡尘俗事一般被后人遗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江山留胜迹”了。
他心中始终还是住了一个庙堂,只是天不遂人愿,或者他自己断送了本该有的前程。但好在,他从庙堂出来,走进了江湖,我们可能少了位政治家,却多了位优秀的诗人。这或许是他孟浩然的不幸,却是我们后人的大幸。而他的鹿门山也一样成了江山胜迹。
(五)千古贤才伤心人孟浩然无疑是有才的,他无疑也生在了一个圣明的时代,但却没有做成官,也是很为无奈的事情。所以他最终选择归隐,尽管心有不甘,可不得不迈出哪一步。事实上他已经无路可退。对于他这么级别的读书人,在生前已经赢得大名的,如果不能入朝为官,那学陶渊明几乎是注定的。至少也可以赢得一个不好功名或者不为五斗米折腰的美誉。
当然孟浩然绝对不是不好功名,事实上就算在鹿门山他都没有忘记当官。晚年时他曾经写过一首《夜归鹿门山歌》的诗。
山寺钟鸣昼已昏,渔梁渡头争渡喧。
人随沙路向江村,余亦乘舟归鹿门。
鹿门月照开烟树,忽到庞公栖隐处。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夜来去。
当孟浩然看着人事热热闹闹,渡口喧闹不已,而他自己孤人一身返回鹿门,我不想他心里没有涟漪。
岩扉松径长寂寥,惟有幽人夜来去。看似自然,也是凄凉。也许这就是孟浩然把,无奈的隐士,隐去心中的忧伤,脸上还得流淌着欢愉。
人生不过是一场无奈的黄粱梦。孟浩然还有一个鹿门山,我们呢?世界是圆的,没有角落可以隐藏。所以好好活着吧。是为记。
(2019年6月11日于北京)
【作者简介】张东晓,男,1983年出生于河南驻马店,现定居于北京,喜欢读书,喜欢舞文弄墨,喜欢以文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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