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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芭茅花弯下腰毛绒绒抵在白桦歡骨那地方,就活像手指尖细嫩的指拇肚在他脸上不断摩擦,怪舒服的。他在一棵大梨树后面屙完尿,看着尿水朝蚂蚁窝冲刷,身体的热量降了不少。折返回来,白桦朝她走过去,瞧见她上衣的一排扣子完全解开了,露出小片白晰皮肤,闪耀着亮光。就像是让马蜂蜇痛了一样,毒刺还继续留在肉体里;白桦把颈子缩得越来越短,整个人都萎靡不振变成了一小团。他回忆起电汽化火车刚开通时那些爬到车顶上逃票的人,那些在敞60车上盗煤的小偷,还没来得及站直腰,已经被高压电扯上去,就像魔鬼的大手又把他用力甩到路基坎脚,炮弹那样射出去的,结果,把他烧成了一块焦炭……现在,白桦一转眼间就正在变成这种倒了邪霉的焦炭。

相反,她再一次心有不甘用挑衅的、热辣辣的目光迎回学员白桦。

真心诚意迎接他。

这使得白桦更加觉得不快活,尽管他不再那样反感,也并没有恶心直想呕吐,又要逼他自己接着打抖。认为她并不是自己满心希望找的那种好姑娘,但那样的姑娘在大队这种环境里又怎么能够找得到。

白桦厚着脸皮,甚至是有些流氓地问她都跟多少人有过关系,年龄最老的多大?

平时,会怎么满足别人特殊喜好。

这是个现实得真叫大家心痛的人世间。

“替彼此尽可能多分担点难过。”J对白桦多次说起过这种话。

“如果非得要抱紧那个梦里的人影儿不肯松手的话!”白桦用反击的口吻,“幸福就不经意往往会在于无声处高调抵达。”

“换成使者光顾寒舍,他有可能曲起手指一阵猛敲窗玻璃。”

“我经常怀疑就是雨点。”

更有可能是偶然经过窗外那些孤魂野鬼。

也包括那种无路可逃的幽灵。

“再怎么说我们也非得尽力争取啊!”

“免得在夜半时分四合院鬼哭狼嚎中一个劲儿打哆嗦。”

他俩咯咯咯笑了起来。

哦耶!赶紧醒过来吧,快点苏醒。尽量保持最清醒大脑!为什么非得要活在梦幻世界里头呢。根本就不能会找到真相。

事实上是,压根儿没有他俩想找的东西。只不过长此以往,会带来恍如隔世之感。

一转眼功夫,又受困于莫名其妙恋爱中的白桦,他会突然间再次回到某个12月或者说1月那个午后荒芜杂乱的金钟扑地。

“所以,我必须要先把钱给你。”他说。

“为什么你非强调这个。”姑娘说。

“你就是婊子……而确实并不是我想找的那种好姑娘。”

“啊,我的确是……你所说的婊子。”

“我对婊子没有感觉。”白桦说。

说起来,压根不会改变初心,白桦思忖。姑娘接下来确实有点恼怒,简直忘光了她对这个在龙口大队当老师的学员最初仅有的那点好感,甚至差点儿就演变成天真的想法,反正,就是跟见到所有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马上咄咄逼人,和白桦唇枪舌战,针尖对麦芒。两分钟后她慌了。

“男人对我来说全部都是一样的。”开头她愤怒地说,“并没啥区别。”

白桦差点儿没被堵在喉咙里的块痰卡死,不加节制拼命咳嗽了起来。

“求你,求求你!”他实在晓得错完全在自己,不停哀求她,“别对我再使用这种口气吧。”

“你不准骂我。”她小声哭泣。

从内心深处来说,白桦真正比姑娘要慌。

“闭上嘴巴!你别哭呀。”他说,“你是想让人听到跑过来拯救你吗?那么,你声嘶力竭喊救命好了。”

“哥,你尽量顶好看开点吧。”

“你同样也叫我哥?”白桦惊讶得失态,差点像身体安装了弹簧一样逃走。

他俩稍微镇定。

“真正影响到这件事的是气候。”他说。

“我倒不明白了。”姑娘说。

就算喊救命喊得越大声越好,可能才更带劲。让人赶过来舍身忘死把她救走,一场英雄救美,就像电影里演的故事一模一样,到最后白桦仍然会坐在梨树林白森森巨石上等她回头么(可惜我俩不合适)。

“看起来马上快变天了。”

“大约内心不够平静……我会等你过一阵子。”姑娘说,“你可以再接着考虑。”

“还是缺少点缘分。”白桦说。

“如果你真不喜欢我就马上走。”她大声说,“你请自便。”

“别着急忙慌走!”白桦冲姑娘叫喊。

老弗洛伊德说:“没有真正的玩笑,所有的玩笑都含有认真的成份。”他缓和了脸色,甚至对她流露出一种宽宏大度想迁就她的微笑。他实际上是从不寄希望哪个来原谅的,那根本就不是原不原谅的问题,这种小把戏,必须要在舞台上,借助帷幕拉开的机会灯光照射着出演才好。

他们越是把事情看得重,就越会让白桦感到羞耻。

两人同时感到无地自容。他这才发觉,从头至尾本是渴望一个理解自己,不经提醒就能够读懂了他的宽宏大度女孩。她干吗非想要揭开伤疤呢?高兴可以拥入怀抱,窥视一只昆虫在禾本科草叶尖上跳舞。

正在跳的是芭蕾舞。

其实害羞又带点儿恐惧的青年男女,他俩一时间把嘴唇闭得很紧很紧。精彩不精彩充其量也是种空虚的感受罢了,说明一种立场。他们都有各自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本人熟悉了的环境,真正难以改变。对一切陌生存在感到恐惧。白桦并不想揭开对方遮脸的面纱,她也别想侦察到他的秘密。何必非要像入室抢劫一样先从门缝偷偷打量一番。所能够看见的也不过是被毒刺般的光芒掩藏起来的外表。

不小心翼翼他俩反而受伤。

“你觉得未来会怎样?”姑娘问道。

“幸福总会与毒素彼此包容。”白桦说。

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她的父母早都不在了,病的病死(白桦怀疑是先让人打成内伤才病故的),上吊的上吊了,她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另外有个七十九岁的爷爷,曾经当过土匪。最大的弟弟也是个残疾人,第二个弟弟勉强能够帮忙干点活,两个小妹妹全都是弱智,连话都讲不利索。她得代替爸爸妈妈把他们全部养大,安葬老人的重担还压在她和那个唯一聪明点儿的弟弟双肩上,这些是没办法的事。

而且她走了三十五公里路,不想让人了解到她家在哪里。

也从不想告诉任何人她的真名实姓。

“也许,这事情需要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她嘴巴里叽哩咕噜。

白桦冷笑着说:“你想听到哪方面?”

她看穿了白桦就是虚张声势。

突然,她立马变得清醒多了,于是便对白桦说出了自己最详尽的家庭情况。

“你必须对我解释清楚!”她气呼呼说。

她性格过于反复无常。

姑娘说,她一向怀疑明天根本不会变得对她包括她的全家人更充满了善意。

老天爷本身就是她的仇人。过往人生,也由连串伤痛拼奏组成。

“值得庆幸,我俩并没有发生任何再也回不了头的事情啊。”

“啊呀,你居然不承认了。”

她悲哀地死死盯住白桦。

好大一会儿,仿佛她会随时落气一样。

“我会把钱给你,身上全部。”白桦说。

“我实际上不想听到你这种蠢话!”她冲他大喊大叫,吵吵嚷嚷。

总之肯定持续时间不长。白桦抬起头去注意她。当然单从外表看也知道她并非是本地人。她的父母、爷爷奶奶和金君宜一样,敢肯定他们是完全相同的身份,大同小异过去,保护着差不多那种历史秘密。

金君宜经常收留这种人在她家过夜,讲好了价钱再把她们临时卖出去。

也是卖给这种单位被漫长岁月折磨得已经人不人鬼不鬼半疯不癫的那种家伙。

据说,就连干部也到过她家。不需要爬窗子进去,完全没有必要,她家那个窗子钻一次说不定就垮掉了,任随都会从矮门大摇大摆地走进房子。白桦恶心那间屋子里的体液味,还害怕看见床底下丢的套套,这会增加更多害羞。于是他才跟她说好了去金钟扑地梨子树林再次见面,并没有事先肯定会干那种事。

“不可能在老金家约会的。”白桦说。

“为了啥?”她当时问。

“我确实烦得要死。”白桦说。

“也好,我同样想,那张木床上躺过各种各样的人,有病的多。所有在那地方出现的老的小的向来都直接了当。”

“他们讲求效率嘛。”

“哦哟,光像你似的谈天扯白,莫不是,把别人当成个花钱不办事的大傻子。”

“事实上我不喜欢。”白桦说,“马房街的石头墙都不隔音,走在街上我估计能够听到床板响。”

“还听得到叫喊的声音呢。”她说。

恍惚看到她在草地上也会那种样子滚来滚去。白桦长久凝视她的身段,她瘦俏的屁股,她露在外头的胸脯和紫红色让人想入非非,红肿的乳头……她的淫邪,大大的眼珠子。当白桦把本来就宽大的裤子脱了下去,而又不是全部脱光完。他可不愿意在树杈上按照老规矩挂个裤衩什么东西好叫人远远看见,以便大家“行人止步”。

白桦其实彻底废了……出人意料,怎么努力也不按照他心意来了。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现在,可不肯替他上战场。

累得他只剩下呼哧呼哧喘气的份。白桦又害羞又紧张。

完了。先采用四合院谁都在干,也是最古老的一种办法:xx。

她帮忙甚至还更老火。

勉强有了点儿……觉得可以,正要进入角色迅速又败下阵来。白桦垂头丧气,迫不得已暗示她换种方式。

“用x。”她惊疑地盯住他。

如果她愿意作出牺牲白桦自己又何必再继续无端抗拒。

一切抵抗纯属徒劳无功啊。

白桦稍稍犹豫,闭起眼睛……这样,可以减轻她心里产生的阻力。她害羞得……仿佛,有火苗从她身体燎过;那种放荡声音让人想起层层黑幕背后撕打的母猫,从头顶瓦沟浸人肝脾幽灵一样的杂乱无章声音。踩得瓦片一阵啪嗒啪嗒响,会碎裂。有只被子弹打中了的飞鸟从铁幕后头血淋淋砸在观众脚边,子弹洞还在汩汩冒血,鸟儿拼命扑腾。派出所那个人用手指尖儿死死掐大腿内侧肌肉,把肉皮子拧起来,两个指拇肚揪住肉往左旋又继续往左,换成四个手指头和手掌并拢在一起用劲抓,不会把他大腿拧开丝的吧。呜,呜,呜,皮肤不会是脆绷绷的……现在白桦原样释数奉还,啊,啊,他指甲还没那样长,没那么锋利。他指甲壳原本带点蓝绿色,现在,则透出猪肝红。白桦的手指拇肚摸到她的皮肤(回击找错了对像,她身份比我卑微),感觉到好光滑呀,就像抚摸着芭茅花的绒毛那种舒服。指甲掐肚皮别个会发现的啊,动作要小心点儿,再尽量更轻一些,别让血穿破皮肤冒出来米粒之珠。这样子肯定会画出黑乌鸦的图案来呢。

脖子高高地仰着。不知怎么白桦忽然回忆起了有一次他在小十字吃洋芋粑粑,味道怎么就那样好吃并且难忘呢。好吃得不得了呢,吃完后离开,像饥饿野兽捕捉到更弱小的猎物。人类本身就是杂食,并不完全是素食动物。他边走边回味。连残渣,一滴血,都舔干净。其他东西也没啥好吃的,白桦就是与众不同,能够把肚子填饱吗。双脚踏遍每一寸荒凉的土地,结果白桦还是找不到落地生根处。

他突然抽泣起来……哀莫大于心死。

“你到底怎么了?”

他双肩继续胡乱地震颤。

也是花枝乱颤。

用手指。

把鼻涕和眼泪当伤药涂抹在她腿根伤口。这一次,两个人好像都出了点麻烦。他并非她唯一的情人,更不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即使没听到她大声喊拧痛了,也没看到紫红色桃花瓣飘落。这回心又被芒针扎痛了。白桦明白只是满足一次肉体渴望,和精神完全不搭界。他拼命地安慰自己:对方只不过是一个小“生意人”。即使是讲生意,对金君宜那种年纪的,也就是说面对那种老女人,白桦恐怕更觉得如鱼得水,他才能更心安理得。这没什么好遮掩的嘛,实际上白桦不止一次找过老婆娘金君宜。她有时候象征性向他收点钱,有时候她分文不取。四合院那些样子长得比较漂亮的小伙子热火朝天正谈论说第一次开苞的处男马房街那种反而给倒给钱。这怎么可能?不肯定就是金君宜。

莫非男子都可以拿花蕾形容?

白桦想起,在工厂上班的时候,师兄马洪波同样说过这种话。

继续装吧!他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处子之身。相信她早已把他的遮羞布扯下来当抹布,本来就是童子鸡,不明白,怎么能演得下去。本来就是成长过程中的一次漂亮转身。花瓣掉落河面毕竟让人多少有些伤情。即使是把戏被戳穿了他也要硬撑到底,怎么拉得下脸面他反而要女人付费。

就算对方是个老太婆!

不可以坐在幕后直接等到青春期完全消失,一切机会最终丧失怠尽。白桦不知道J出二门岗干活的时候找没找过那种老女人(有机会的话),或姑娘,反正那种情况与他不相干。他嘴角颤抖了一下。白桦对金君宜说:“我不喜欢当地女孩,觉得不般配。”任何实质性的东西(白桦所能幻想的)实际上他一样看不到。此时此刻他继续坐黑灰色石灰石上,用抉断的树枝勾腰在泥巴地上划出来一条一条小浅沟,另外那只手拳曲搁在膝盖骨上。拼命划下去,他来回地划,一次把坚硬的火棘树枝咔嚓一声压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