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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缓缓抬头看向夜逸尘:“我与王爷定婚在先,玉烟公主和亲在后,王爷贬我为侧妃,不觉得太过份了?”


众人震惊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慕容雪身上:夜逸尘是战功赫赫的战神王爷,满朝的文武大臣都对他礼让三分,慕容雪不过是一名病弱闺阁千金,竟然敢毫不留情的斥责他,真是胆大包天!


黄金龙椅上的中年皇帝也抬起了头,淡淡看向慕容雪,犀利,威严的目光在白玉垂旒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慕容雪视若无睹,冷冷凝视夜逸尘。


“玉烟是漠北皇最宠爱的公主,若她为侧妃,便是对漠北的羞辱,青焰,漠北两国必会再起战事!”夜逸尘冷声回答着,看都没看她一眼,眉宇间透着几不可察的轻漫与不耐烦。


慕容雪不以为然,冷声道:“青焰国国力强盛,兵力充足,如果漠北胆敢进犯,派兵剿灭就是,王爷何须惧怕他们?”


“本王不惧征战,只是不想让边关将士无故枉死!”夜逸尘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慕容雪,眼角眉梢尽是冷然:“两国和亲就能解决的战事,为何还要激烈交战,牺牲诸多将士?”


漠北军队凶悍,轻易不会服输,他们肯答应停战和亲,十有八九是三年交战让他们损耗良多,必须停战休养生息,就算秦玉烟做了侧妃,他们会恼怒,会气愤,会厉声指责,却不会轻易派兵压境。


夜逸尘和漠北交战三年,对漠北的困境肯定了解的一清二楚,还用两国和平做借口,无非是因为他喜欢秦玉烟,想娶她做他的正妃!


慕容雪嘴角弯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嘲讽,冷冷看着夜逸尘:“皇室皇子们皆年轻有为,京城贵族也多的是青年才俊,玉烟公主随便嫁一人,便可结两国之好,不一定非要嫁给有婚约在身的王爷吧!”

夜逸尘在大殿上毫不留情的贬慕容雪为侧妃,根本就是在羞辱她,完全没将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原主被夜逸尘气死了,她这百年世家的嫡系千金可不会任人欺凌!

“两国停战时,漠北皇曾请求本王亲自照顾玉烟公主,本王答应了!”夜逸尘淡淡说道,声音平静无波。

一个小小的条件能换来青焰,漠北两国二十年的和平,怎么算都非常划算,夜逸尘是为了整个青焰国迎娶秦玉烟,将慕容雪贬为侧妃也是不得已,如果她再因此而斥责夜逸尘,就是自私自利,不识抬举。

三言两语就驳回了她的指责,夜逸尘的手段真是干脆利落,深不可测,战神之称名不虚传!可她慕容雪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弱羔羊:“如此说来,靖王爷与玉烟公主的婚事势在必行,再无更改的可能?”

看着慕容雪幽潭般清冷的眼瞳,夜逸尘心中蓦然一悸,就像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将要发生,他蹙了蹙眉,冷冷的道:“当然!”

“既然如此,我请求与靖王爷解除婚约!”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慕容雪要退婚,不嫁年轻有为,战功赫赫的战神王爷?她没病糊涂吧?青焰国的青年才俊是有不少,但比夜逸尘优秀的几乎找不到!就算做他的侧妃,也比嫁别人做正妻强。

夜逸尘眸底也闪过一抹诧异,他决定向皇帝请婚时就设想过慕容雪会有的各种反应,也早早想好了各种应对之策,却怎么都没料到,她竟然会提出退婚,剑眉微挑,冷冷的道:“不行!”

“为何不行?”慕容雪冷声质问。

夜逸尘沉下眼睑:“如果退婚,你的名声会受损……”

“靖王爷在这么多人面前,毫不留情的贬我为侧妃,让我成为京城笑柄,我的名声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了。”慕容雪冷冷打断了他的话,眼角眉梢尽是轻嘲。

“你在怪本王?”夜逸尘看向慕容雪,眼瞳里闪着危险光芒。

“不敢!我只求与靖王爷解除婚约,男婚女嫁再不相干!”慕容雪漫不经心的回答透着说不出的嘲讽与敷衍。 夜逸尘面色阴沉,眼睑垂了垂,耐着性子道:“你患病多年,身体羸弱,退婚后也不可能嫁到多好的人家,你与本王定有婚约,又等了本王那么多年,本王绝不会亏待你,嫁进靖王府,你会是第一侧妃,地位仅比正妃稍逊半筹……”


“第一侧妃也是妾,我堂堂镇国侯府嫡出千金,嫁的再差也绝不与人为妾!”慕容雪厉声回绝,眸底隐有怒火翻涌,她已经说的这么直白了,夜逸尘竟然还想纳她为侧妃,他是真听不懂她的意思,还是在装糊涂?


夜逸尘是年轻英俊,战功赫赫,手握兵权又得皇帝看重,京城不少名门贵女愿意舍弃正室之位,嫁他为侧妃,但那些人里绝不包括她慕容雪!


冰冷声音透过耳膜钻入心脏,夜逸尘身体僵了僵,皱着眉头看向慕容雪,只见她身着一袭香妃色的软烟萝,裙摆轻垂于地,益发显得身形玲珑有致,如瀑的青丝以一支绿雪含芳簪轻轻挽起,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明媚小脸略略苍白,漆黑的眼瞳如黑夜里的星星,清冷而坚定!


三年未见,记忆里那个柔柔弱弱,风一吹就会倒的病女孩出落成了绝美少女,温和性子也变得冷漠寂然,看他的目光更是冷然一片,不见了半分爱慕与依恋,这样的她,高贵冷傲,优雅淡然,就像寒冬腊月里的红梅,静静绽放着自己的美丽,无声无息却格外引人着迷。


她说的退婚,是真的想和他解除婚约,不是欲擒故纵的引他注意!


她的倔强更是让事情朝与他预想相反的方向发展,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夜逸尘眸底闪过一丝阴霾,抬头看向慕容雪:“你与本王的婚约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岂能轻易更改。”


“父母定的婚约,是让我嫁靖王爷为妻,不是给王爷做妾的,王爷贬我为侧妃,已是违背了父母之命!”夜逸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毁弃婚约在前,竟然还敢指责她不遵父母之命,真是无耻至极! 慕容雪视若无睹,继续道:“我身为女子,又身患重病,不能为国分忧,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靖王解除婚约,成全玉烟公主和靖王爷,稍稍帮帮两国百姓,这门婚事我退的心甘情愿,无任何人逼迫,公主真的不必自责!”


秦玉烟轻轻笑笑:“慕容姑娘大义,本宫却是心有愧疚,如果慕容姑娘不介意,本宫愿意做侧妃,慕容姑娘为正妃。”


慕容雪柳眉轻挑,他们这是强迫不成,改利诱了,让她做正妃?说说而已,进了靖王府,当家作主的就是夜逸尘,府门一关,谁会知道她被贬成了侧妃,姨娘,还是侍妾。


再狠些,赐她一碗汤药让她‘重病身亡’都有可能,她才不会蠢的跳进狼窝,自取灭亡:“公主心善,慕容雪甚是感激,只是雪也不忍公主受委屈,我与靖王爷的亲事,还是退掉的好!”


“慕容姑娘……”


慕容雪摆手打断了秦玉烟的话,定定的看着她:“堂堂漠北公主,岂能与人为妾!就算公主不在意,漠北皇也会在意,靖王爷更看不得公主受委屈……”


“王爷是好人,娶了慕容姑娘,定会善待。”秦玉烟急声解释着,满目真诚。


慕容雪心中嗤笑,冷冷的道:“可我不想夹在公主和靖王爷之间,阻碍你们的姻缘,更不想被百姓嘲讽愚蠢没眼力,妨碍了你们这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公主就不要再阻止我退婚了!”


言毕,慕容雪朝着皇帝微微俯身,一字一顿的道:“臣女垦请皇上下旨,解除臣女与靖王爷的婚约!”


清冷,坚定的声音传入耳中,朝臣们满目惊诧:慕容雪是真的要退婚!青焰京城无数少女爱慕的战神王爷,她却像扔什么令她讨厌的东西一般,毫不留恋的甩给秦玉烟,不要了。

秦玉烟身体一僵,温婉动人的笑容尴尬的凝在了脸上。

夜逸尘更是面色阴沉,眼睑遮掩下的黑眸里暗芒闪掠。 皇帝眸底浮上一抹意味深长,犀利目光轻扫过夜逸尘,落到了慕容雪身上:“你和靖王的婚约是两家长辈定下的,不是朕赐婚,朕下旨解除婚约,于理有些不和,你们还是让两家长辈出面退婚吧。”


皇帝不想插手臣子的家事!


慕容雪雪眸微眯,她有办法说服镇国侯府的长辈同意退婚,可夜逸尘的直系长辈们都远在千里之外的封地,诺大的靖王府只有夜逸尘一名主子,如果他隐瞒此事,不请长辈前来京城,她这亲事要到哪年哪月才退得掉……


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皇帝淡淡道:“朕立刻命人传书给老靖王,请他火速进京!”


“多谢皇上!”慕容雪微悬的心瞬间放了下来,皇帝亲召老靖王回京,夜逸尘再胆大包天,也不敢做手脚,她只需在京城安心等待,老靖王一到,就可以商议退婚了。


看着她上扬的嘴角,以及眉宇间难掩的淡淡喜色,夜逸尘眸底浮上一抹阴霾,和他退婚,她就这么高兴!


“散宴!”皇帝锐利目光轻扫过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起身走下了黄金龙椅。


“恭送皇上!”百官跪地恭送!


目送皇帝明黄色的身影消失在大殿外,慕容雪站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施施然向外走去,看都没看夜逸尘一眼。


望着她绝决的纤细身影,夜逸尘锐利眼瞳微微眯了起来,三年不见,慕容雪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身体虚弱,笑容羞涩,小心翼翼的讨好着他的慕容雪了……


“王爷,您和慕容雪的婚事绝不能退!”谋士许天佑急步来到夜逸尘身侧,低低的提醒着,眼瞳里闪着只有他们才懂的凝重之色。


“本王知道!”夜逸尘收回目光,墨色眼瞳深不见底:“你去靖王府,吩咐王管家,让他代本王到镇国侯府下聘,本王要在三日后,迎娶慕容雪为侧妃!”

“是!”许天佑点点头,阔步走出了大殿!

夜逸尘再次看向慕容雪消失的方向,目光幽深, 他是手握兵权的靖王,而慕容雪身患重病,又没有什么高绝的才华,让她为靖王侧妃,已是抬举她,正妃之位,他已许给玉烟,慕容雪休想染指半分!


慕容雪不知夜逸尘心中所想,出宫后便在丫鬟的接引下,坐上了回镇国侯府的马车。


马车是沉香木打造,车厢里衣柜,玉桌,茶水,棋盘,书架等等一应俱全,就像小型的起居室,桌上器物十分精致,每一样皆是价值不菲的上品,角落里的紫金炉里燃着名贵的兰香,低调的奢华看的慕容雪沉下了眼睑。


她记得,她应闺蜜宁卿卿之邀前往夏威夷游玩,不想,专机行至半路遇到了超强风暴,经验丰富的机长拼尽全力也没能避开风暴,新型飞机被风暴绞的粉碎,至于她那血肉之躯,肯定是被毁的连渣都不剩了。


黑暗袭来的瞬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再睁眼,她竟然重生了,还重生在这么一个古色古香的世界里,真是不可思议……


“咦,那名小厮可是双喜?”少女不确定的嘀咕声传入耳中,慕容雪抬眸一望,只见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站在一座宅院的大门里,年轻的脸庞愁云遍布,确是双喜无疑。


慕容雪目光闪了闪,轻声道:“停车!”待马车停稳后,她扶着丫鬟红袖的手下了马车,缓缓走向那名少年。


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急忙转身,正对上慕容雪明媚的容颜,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大……大小姐!”她怎么会来这里?


慕容雪淡淡嗯了一声,问道:“大少爷在里面?”双喜是她双胞胎哥哥慕容烨的贴身小厮,双喜在这里,慕容烨肯定也在。


“呵呵……”双喜不自然的干笑两声,目光闪烁:“那个……那个……”

见他吱唔半天说不出所以然,慕容雪挑挑眉,径直越过他,走进了大院:在原主的记忆里,慕容烨是个惯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经常玩的忘记时间,夜不归宿是家常便饭,一个月里有二十多天住在外面, 得今天遇到了他,自然要去见一见。


踏进大门,慕容雪看到演武场那么大的一片空地,边上摆着数十只铁笼子,里面关着黑色,白色,灰色的狗,最中间用漆了红漆的栅栏围出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圆形空地,一黑一灰两只大狗正在里面恶


它们身上横一道,竖一道的皮肉外翻,鲜红的血打湿皮毛,洒得东一片,西一片,矫健的身躯血迹斑斑,可它们就像毫无知觉一样,紧紧纠缠在一起疯狂厮


一名青衣少年站在栅栏外,紧盯着恶斗的两狗,兴奋的大叫:“咬啊,咬啊,使劲咬啊……黑将军,咬死它,咬死它…


“咔!”黑狗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凶狠的咬到了灰狗脖子上,将灰狗咬断了


青衣少年看着灰狗残破的尸体放声大笑:“慕容烨你又输了,哈哈哈……斗狗斗了大半天,你是买一只,死一只,你那挑东西的眼光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慕容烨俊颜微黑,不服气的道:“不就是连赢了几场,有什么可得意的,小爷马上买一只厉害狗,杀得你片甲不留


“这话你已经说了几十遍,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也没见你赢过一次。”青衣少年撇撇嘴,手指上下翻飞,欢快的数着赢来的银


慕容烨被戳中痛脚,面色涨红,恶狠狠的道:“以前是小爷大意了才会屡战屡败,这次小心仔细些,肯定能赢你,双喜,拿银子来,小爷要挑狗

双喜捏捏瘪瘪的荷包,苦着脸走上前:“少爷,咱们没银子了

慕容烨眉头一皱:“小爷不是让你带了五、六千两银子吗?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

双喜苦笑:“少爷,您买了四只狗,每只五百两,再加上每次一千两的赌注…

“行了行了,别细禀了,快回府拿银子!”慕容烨不耐烦的打断了双喜的话,许天安敢嘲笑自己没眼光,自己就砸银子多买强悍狗,让他输的身无分文,看他还怎么嚣张。 “镇国侯府和这里隔着好几条街,等你们拿来银子,天都黑了,还怎么斗狗。”许天安漫不经心的说着,一派懒散。


慕容烨面色阴沉:“小爷的银子已经用完,斗兽场的狗和赌注又不许赊欠,不回府拿银子,怎么和你比试?”


“你可以用你身后的美人儿做抵押嘛!”许天安看着慕容烨的斜后方,笑的不怀好意。


美人儿?什么美人儿?


慕容烨不明所以,满头雾水的转身望去,只见慕容雪正站在两米外,淡淡看着他,心中蓦然一惊:“妹妹,你怎么在这里?”


妹妹!许天安一怔,刚才双喜恭恭敬敬的跟在她身后,他还以为她是慕容烨的知心小情人,没想到她竟是慕容烨的妹妹,那个和靖王夜逸尘定有婚约的慕容雪。


传言她身患重病,身体赢弱,久居后院养病,极少露面,没想到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


“路过,见你在这里,就进来看看。”


慕容雪清冷声音透过耳膜直击心脏,许天安一阵心神荡漾,哥哥许天佑时常跟在靖王身边,据他透露,靖王并不喜欢这位未婚妻,甚至有将她贬为低贱妾室的打算,如果自己羞辱了她,岂不是刚好给了靖王贬她为妾的理由!到时,靖王一高兴,说不定会给自己极好的奖励!

自己既得美人,又得靖王赞誉,绝对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

许天安的眼睛闪闪发光,邪恶的上下打量慕容雪,她娇娇美美的,身躯肯定又香又软,真想抱在怀里,狠狠蹂躏:“慕容烨,别诉兄妹情了,你快点给句准话,到底要不要拿她做抵押……”

“许天安,你嘴巴放干净点,这是小爷的亲妹妹,不是物件,怎么能做抵押?”慕容烨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面色黑的快要滴出墨汁来。

许天安不以为然:“什么亲妹妹不亲妹妹的,不就是一丫头片子,赔钱货,有什么可宝贝的?如果我是你,立刻将她押在这里换几千两银子,挑只好狗,赢回面子,等下人拿回银子,再将她赎回来不就行了……”

“我没你那么没人性,为了斗只狗,牺 牲自己亲妹妹的名声。”慕容烨满面怒容,堂堂镇国侯府大小姐,像物件一样被抵押在斗兽场,众人的冷嘲热讽能把她淹没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嘲笑的抬不起头来。


“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我看你是怕输吧!”许天安靠着栅栏斜睨慕容烨,眼瞳里尽是傲然:“你怕自己眼光太差,挑一百只狗也没能赢我一回,到时,真是赔了妹妹又丢面子……”


“许天安,你闭嘴!”慕容烨被奚落,胸口满是怒气,怒喝着准备扑过去和许天安厮打。


慕容雪伸手拉住了他,上前几步,冷冷直视许天安:“我哥哥今天运气差些,你就不要再对他用激将法了,你想斗狗,我奉陪。”


慕容烨虽纨绔不化,却很维护她,她自然不会坐视慕容烨被人嘲讽。


许天安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你跟我斗狗?”慕容雪是养在深闺的娇弱千金,估计连斗鸡,斗蟋蟀都没见过,现在竟然要和他斗狗,他是不是幻听了?


“不可以吗?”慕容雪声音清冷。


“可以!”许天安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确认她不是说笑,而是真的想和他斗狗,坏坏的弯弯嘴角,只要她不怕被那飞溅的鲜血吓晕,他是无所谓:“你交五百两银子去选狗吧……赌注是多少?”


“这一局不赌银子,赌手指!”慕容雪清冷声音传入耳中,许天安拿银票的动作一顿,惊讶的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输掉的一方,要切掉一根手指?”

“没错!”慕容雪点点头:“你敢不敢赌?”


“当然敢!”许天安傲气的昂昂头,放肆的打量着慕容雪,那色眯眯的眼瞳里闪着毫不掩饰的猥琐与邪恶:“我最懂怜香惜玉了,就算你输了,我也不会断你手指,只要你好好伺候我一晚,咱们之间的账就……”


“啪!”一记耳光狠狠甩到了许天安脸上,将他的话打断,将他的头打偏,半边侧脸瞬间浮现一座鲜红的五指山,火辣辣的疼。

“慕容雪,你居然敢打我!”许天安怒气冲天,吐掉嘴角的血沫,凶神恶煞的扑向慕容雪。

教训她?不自量力!


慕容雪冷冷一笑,抬脚踹向许天安。


许天安猝不及防,被踹中肚子,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疼的呲牙咧嘴,眉头皱成一团,恨恨的瞪着慕容雪。


“斗狗的赌注,你同意就点头,不同意就摇头,唧唧歪歪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慕容雪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眉目里尽是鄙视与不屑。


许天安气噎,没见过世面的臭丫头,竟然敢打他,踹他,嘲讽他,让他丢尽脸面,不知死活,既然她想找死,他就成全她!


恨恨的想着,许天安站起身,急步走到铁笼前,手指着里面的狗道:“我要这只,这只……还有这只狗,都给我抬过来……”


慕容烨看着慕容雪,神色复杂,在他的印象里,自己妹妹是个温柔美丽的闺阁千金,听到她要斗狗,他震惊万分,回过神时,她已和许天安谈完所有条件,斗狗已成定局,他无法再阻止,心中哀叹:


妹妹冲动的定下赌局,是他这做哥哥的没照顾好,如果妹妹输了,他就替妹妹还根手指吧,十根手指他用了十四年,砍哪根他都有点舍不得……


目光看到许天安一口气买了四五只狗,他怒声高喊:“许天安,你和我妹妹只赌一局,挑一只狗就行了,你挑这么多只干什么?”


许天安瞟他一眼:“我乐意,你管得着?”


慕容烨面色阴沉:“你把凶悍的厉害狗都挑走,留给我妹妹一群没用的病狗,分明是想让她输……”


“是又如何?”许天安下巴高抬,毫不犹豫的承认了:“有本事她从病狗中挑只将军狗出来,把我的狗咬的落花流水啊!”


“你……”慕容烨瞪许天安的目光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卑鄙无耻的小人!”


许天安冷哼一声,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不耐烦的催促:“时候不早了,你们到底要不要斗狗,不斗的话,小爷就回府了。”

不过是卑鄙,龌龊又不入流的小手段,她懒得理会。

慕容雪冷冷笑笑,缓缓走上前,清冷目光轻扫过一只只铁笼,停在了最边角的一只铁笼上。 笼子里趴着一只小狗,脏兮兮的毛拧成一缕缕,看不出是白色还是灰色,小脑袋枕着前爪,闭目养神,体积比旁边的狗小了一半,两只耳朵也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

慕容雪目光微闪,手指着小狗道:“就它了!”

慕容烨满怀希冀的心瞬间沉到谷底,他就知道,他家妹妹是个心地善良,怜悯弱小的好姑娘,可是:“这里是斗兽场,你挑这么一只病得快死的狗来决斗,肯定会输的,再重选一只吧!”

“不必重选了,这只狗就很不错。”慕容雪轻轻说着,亲自打开了铁笼。

小狗听到声响,慢慢睁开了眼睛,望着慕容雪温暖的笑容,它乌黑眼珠绽放出一丝极亮的光芒,慢腾腾的站起身,出了铁笼,优哉优哉的走向斗场,瘦弱的小身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慕容烨无语望天,这叫不错?进了斗场,根本用不着决斗,那凶神恶煞狗不怒自威的气势都能把它吓死,这么差劲的狗,绝对是斗兽场抓来充数的,有眼睛的人都不会选它!


许天安斜倚着栅栏,看自己的‘黄将军’大摇大摆的进了场,傲气的走到小狗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它,庞大身躯投射的影子将小狗紧紧笼罩,就像是严厉的长辈高傲的俯视不听话的小孩。


心中不屑嗤笑,一般人斗狗,就算再不识货,也会选高大威猛的狗,慕容雪竟然买了这么一只瘦弱小狗上场,真是蠢的不可救药,最多几个回合,这狗就会被他的‘黄将军’撕的稀巴烂,到时,他会狠狠的‘教训教训’慕容雪,看她还敢不敢在他面前嚣张。


‘当’决斗的铃声响起,‘黄将军’周身的气势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对天狂吼一声,恶狠狠的扑向小狗!


反观那小狗,静静的站着,乌黑眼珠看着越来越近的‘黄将军’,一动也不动,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被吓傻了,这么鲜明的对比,想也知道小狗会落得非常凄惨的下场,慕容烨有些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卡’沉闷的声响传入耳中,狂怒的狗叫声戛然而止,慕容 烨一颗心瞬间沉到谷底,这才一招,小狗就被咬死了,真是太没用了。


他早说过不能买那只病狗的,妹妹还不信,现在好了,狗死了,妹妹输的凄凄惨惨,他的一根手指也马上就要被砍……


“这怎么可能?死的怎么是‘黄将军’?”许天安难以置信的惊叫声传入耳中,慕容烨一怔,什么?‘黄将军’死了?


抬头望向斗场,只见高大威猛的‘黄将军’倒在地上,喉咙被咬断,汩汩向外流着鲜血,它凶狠的眼瞳黯淡无光,胸腹也没了起伏,明显已经死亡。


瘦弱小狗站在它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它,挺直的脊背,冷锐的目光宛若高傲的帝王。


慕容烨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真的是‘黄将军’死了,这么瘦瘦小小的狗,只用一招就咬死了强壮凶悍的‘黄将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许天安,你输了!请奉上赌注吧!”慕容雪淡淡说着,声音平静无波。


一名斗兽场下人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托盘,快步走到了许天安面前,托盘里的红绒上放着一把没套鞘的匕首,锋利的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冰冷寒芒,刺得许天安眼睛生疼。

他输了,他要被砍掉手指了,这怎么可以?他是高高在上,受尽宠爱的尚书府嫡幼子,怎么能成为缺根手指的残废!

目光一寒,许天安急步走到买来的铁笼前,扯开铁笼,一条条大狗窜了出来,恶狠狠的扑向斗场里的小狗。

“咬死它,咬死它!”许天安看着混乱的斗场,疯狂大叫着,双目赤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的狗咬死了慕容雪的狗,就是他赢了,就不必砍手指了。

“许天安,你干什么?输了不认账,想耍赖吗?”慕容烨怒气冲冲,正准备让斗兽场的人将狗赶开,却见瘦弱小狗一跃而起,灰色身影宛若流光般在狗群里来回窜动,只听‘卡卡卡’的四声闷响,凶神恶煞的大狗们全被咬断了脖颈,狼狈的栽倒在地,双目圆睁,了无生气。

瘦弱小狗则是毫发无损,昂首挺胸, 傲立于斗场最中央。


慕容烨看得目瞪口呆,以一敌四,还赢得这么漂亮,这只小狗实在是太强悍了,看来,长相凶悍的狗,对敌时未必强悍,外表病弱的狗,遇敌时也未必再弱不禁风。


许天安挑了那么多狗,都折在了这只小狗手里,输的彻彻底底,完全没理由不交赌注,自己以往受了他那么多嘲讽,今天终于扳回一局,可以扬眉吐气了,哈哈哈,在斗兽场里切他一根手指,看他还怎么嚣张!


幸灾乐祸的看向许天安,只见他正望着鲜血满地的斗场,满眼惊慌,他买的狗全死了,他输给慕容雪了,他要被砍手指……这怎么行?他绝不能变残废!


目光一凛,许天安抓起托盘里的匕首,恶狠狠的冲向慕容雪:她居然敢在众目睽睽下嚣张的逼迫他,真是不识抬举,她想要手指是吗?自己就把她的手指砍下来送给她。


“许天安,你卑鄙无耻!”


慕容烨面色大变,厉声怒喝着,正准备上前抢夺匕首,却见慕容雪轻轻侧身,避开了狠毒一击,手腕一翻,许天安手里的匕首瞬间到了她手上,素手轻扬,锋利匕首刃划过他的左手,将他五根手指齐根砍断,猩红血线飞溅,翩然泼洒在土黄色的地面上,鲜红刺目。


许天安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啊!”


“少爷!”站在不远处的小厮惊呼一声,急步跑到许天安面前,撕下自己的一片衣摆,抓着他的伤手,快速包扎。


许天安摇摇晃晃的站着,面色惨白的毫无血色,看着慕容雪的目光愤怒的快要喷出火来:“咱们的赌注是一根手指,你凭什么砍了我五根?”他的左手完全废掉了,从今以后,他就是个真真正正的废人。


“当初说的是赌一局,一根手指,你放了五条狗,就是赌了五局,五局皆输,自然要砍五根手指。”慕容雪慢悠悠的说着,将染血匕首扔回了托盘上。

她本来打算只砍许天安一根手指的,可许天安竟然卑鄙无耻的想砍伤她,那就休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清脆声响回荡耳边,许天安眸底怒火翻腾,咬牙切齿的道:“我只同意了第一局的赌注是手指,后四局的赌注我可没说是什么,谁允许你擅做主张的?”


这个身患重病的小贱人身手很不错,他不能再与她硬碰硬,但她砍了他五根手指,他也要砍她四根,让她付出代价。


慕容雪瞟他一眼:“第一条狗死后,你一言不发的又放出了四条,不就是以第一局的赌注继续比试,如果准备换赌注,你当时怎么不说,现在五局都比试完了,你才叫嚣着不公平,不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你!”许天安气噎,他当时只想着杀掉那只瘦弱小狗,保住自己的一根手指,哪想得到那么多。

“愿赌就要服输,斗兽场里这么多人看着,你、我之间的赌约绝对公平,就算将事情闹到大理寺,我也问心无愧,如果你不甘心,准备找人教训我,也无所谓,我会在镇国侯府,随时恭候你的大驾!”慕容雪冷冷说着,转身牵起瘦弱小狗,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斗兽场的狗仅供客人娱乐,客人花钱买下后,就是客人的私有物,无论生死,客人都可以带走。

丫鬟红袖紧跟在慕容雪身后,施施前行。

慕容烨挑挑眉,瞟一眼半身鲜血,满眼愤怒不甘的许天安,也急步追了上去:“妹妹,等等我!”

斗兽场二楼雅间坐着两名男子,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随便挑只狗,就把京城纨绔许天安整的这么惨,这慕容大小姐真真厉害。”檀衣男子啧啧称赞着,满目惊叹,瞟一眼旁边的白衣男子,笑眯眯的道:“世子觉得呢?”

白衣男子如玉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玉酒杯,眼睑轻垂着,一言不发。

檀衣男子也不介意,自顾自的道:“还有她夺匕首,砍手指的动作,干脆利落又快的不可思议,应该是得了原镇国侯的亲传,京城竟然传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病弱千金,真是可笑!”

白衣男子抬起头,望着慕容 雪渐渐走远的窈窕身影,黑曜石般的眼瞳里闪着别人看不懂的神色。

斗兽场距离镇国侯府并不远,慕容雪出了大门后没再坐马车,牵着小狗缓缓前行,悠闲自在的观赏着古色古香的街道,房屋。


慕容烨紧跟在她身后,笑眯眯的讨好:“妹妹,你怎么知道这只瘦弱小狗厉害?”


斗狗多年,他也算练就了一双审狗的‘火眼金晴’,可这只小狗,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没看出它是一只这么厉害的狗。


“因为这不是一只普通的狗,而是一只藏獒!”慕容雪淡淡解释:藏獒性格刚毅,擅攻击,普通狗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


藏獒?那是什么狗?


慕容烨经常斗狗,对狗的种类也算了解,但这藏獒,他还是第一次听说,绞尽脑汁也没想到有关它的只言片语,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这狗的喜爱:“妹妹,你能不能把这条藏獒让给我?我拿五千两,不,一万两银子和你交换。”


慕容雪转头看向慕容烨,只见他身穿绣竹纹的墨蓝色锦袍,乌发用玉冠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俊美的容颜带着点点稚气,皮肤很白,嘴唇红润,墨玉般的眼瞳熠熠生辉,真真是翩翩美少年。


可谁能想到,这般俊逸的少年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跑马遛鸟,不学无术:“我不喜欢银子。”


呃,妹妹久居侯府,吃,穿,住,用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又轻易不出门,没多少用银子的地方,他用银子换藏獒确实不太合适。


“那我送你几套稀有的衣服,首饰。”慕容烨笑眯眯的道,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衣服,首饰,妹妹肯定也喜欢。


慕容雪毫不留情的拆台:“你能买到的衣服,首饰,我也能买到。”

好吧,衣香阁的衣服,多宝阁的首饰是京城之最,无论是他去,还是妹妹去,都能买到差不多的东西。

“那你究竟怎样才肯把藏獒让给我?”慕容烨郁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垂头丧气。 “斗兽场里那么多狗,你再去买一只不就行了,干嘛非要我的藏獒?”藏獒忠义勇猛,数量稀少,慕容雪准备将它带回镇国侯府看护宅院,不想再让它去斗场过那种与狗厮杀的生活。


“你这条藏獒是最厉害的啊,我看上的那些狗,都被它给咬死了!”慕容烨看着藏獒,满眼狂热:“如果你把它让给我,我就可以带它去向那些纨绔子们挑战,把以前输掉的银子全部赢回来……”


慕容雪突然停下了脚步,慕容烨猝不及防,险些撞到她身上,踉跄几下,险险站稳,不解的道:“妹妹,你怎么了?”


慕容雪没有说话,冷冷直视正前方。


慕容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几十名下人抬着数十只箱子站在镇国侯府门前,箱子是檀木打造,上面镶嵌着一颗颗圆形金扣,庄重又不失华丽,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里面的东西自然更加金贵。


一名身穿暗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出人群,走向镇国侯府。


“王管家!”慕容烨惊讶的低呼一声。


中年男子闻言,停下脚步望了过来,看到慕容烨,慕容雪拱手行礼:“小侯爷,慕容姑娘!”


慕容雪的父亲慕容越原是三军统帅,十年前在边关征战时身受重伤,不治身亡,她的母亲听闻噩耗伤心过度,香消玉殒,留下他们这对年仅四岁的龙凤胎,所以,现在的镇国侯就是年仅十四岁的慕容烨。

慕容烨淡淡嗯了一声,指指长长的抬箱队伍,不解的道:“王管家,你这是做什么?”

王管家微微笑笑:“回侯爷,卑职奉王爷之命,前来下聘,择日迎娶慕容姑娘!”

慕容烨眼睛一亮,妹妹要嫁人了,好事啊,不过:“我妹妹是靖王正妃,夜逸尘应该亲自来下聘才是,怎么只让你这管家带着聘礼过来了?还有,按照王妃之制,聘礼最少也应该是一百二十抬,你怎么才抬来六十四抬?靖王府是王府,靖王又刚刚立下赫赫战功,应该不缺银子吧?” 镇国侯府是名门望族,不缺金银,也不怎么在意靖王府的聘礼,但下聘时靖王没到,给的聘礼又远比惯例少,分明是不看重妹妹,如果他再不言不语的收下聘礼,妹妹肯定会被人嘲笑的抬不起头来。


听着他喋喋不休的数落,王管家眸底浮上一丝惊讶:“王爷已经昭告京城,娶慕容大小姐为侧妃,小侯爷不知道吗?”


慕容烨一怔,又惊又怒:“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的洗尘宴上,文武百官都听到了,小侯爷竟全然不知,莫不是没进宫参加洗尘宴?”王管家轻轻说着,目光揶揄。


慕容烨不自然的轻咳几声,他好几天没回府了,虽然知道夜逸尘打胜仗回了京,却不知道夜逸尘的洗尘宴是在今天……


“王爷是为了青焰,漠北两国和平,方才出此下策,委屈了慕容大小姐,还望小侯爷海涵。”王管家歉意的朝慕容烨深施一礼,举止得体。


慕容烨定定的看着王管家,眸底浮现一抹复杂的神色,好半晌方才道:“看来,你家王爷不喜欢我妹妹,那退婚吧,别假猩猩的作践我妹妹了。”


王管家动作一顿,眸底闪过一丝惊讶,想不到这个不学无术的京城纨绔,在听到妹妹被贬为妾后,竟然也提出了退婚……


“我妹妹是镇国侯府嫡出千金,虽然父母双亡,体弱多病,但身份依然高贵,京城里有的是名门公子愿意娶她为正妻,她不必自贬身份,与人为妾。”


慕容烨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耳中,王管家微笑,慕容家的人都很有骨气,可惜,他们的对手是靖王:“小侯爷,王爷这么做,是有苦衷的……”


慕容烨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冷冷看着他:“夜逸尘用兵如神,如果他真喜欢我妹妹,想娶我妹妹为正妃,会将漠北打得主动投降,还不敢提半个条件,为了两国和平,委屈我妹妹为妾?这么漏洞百出的理由,你们也敢拿来敷衍我,当我是三岁孩子?”

不学无术这么多年,还能条理清析的分析事 件,直戳重点,慕容烨是个难得的聪明人,不过,慕容雪这桩婚事对王爷来说非常重要,他绝不会让慕容烨退掉。


“小侯爷,卑职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下聘,请侯爷不要让卑职们为难。”王管家低低的说着,朝抬箱子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心神领会,抬起箱子走向镇国侯府大门,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你们干什么?”慕容烨回过神时,走在最前面的几名下人已经抬着聘礼踏进了镇国侯府,他又气又急,怒喝一声,三两步跑进大门,狠狠踹向那一只只檀木箱子。


抬箱子的下人们猝不及防,中间的箱子被踹翻在地,掉落出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绫罗绸缎,每一件都价值不菲,闪耀了众人的眼。


慕容烨却是看都没看,怒气冲冲的狠瞪着那一名名下人,厉声怒喝:“这里是镇国侯府,不是靖王府,你们竟然敢硬闯,谁给你们的胆子?”


下人们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目光有意无意,向旁边瞟去!


慕容烨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到了王管家,眸底腾的燃烧起熊熊怒火:王管家是夜逸尘的左膀右臂,他让下人强闯镇国侯府,奉的肯定是夜逸尘的意思。

“小爷原以为,夜逸尘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们和他做不成亲戚,也可以做朋友,可万万没想到,他竟是个卑鄙小人,不遵守婚约,还仗着权势要强纳我妹妹为妾,无耻的让人发指!”

“我镇国侯府虽不及靖王府高贵,却也不容别人肆意践踏,王管家,请你回去告诉夜逸尘,慕容家不稀罕他,就算他现在娶我妹妹做正妃,我们也不稀罕了,我们要退婚。”


婚前他就这么作践妹妹,婚后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利,妹妹嫁到靖王府,就是嫁进了魔窟,随时都会没命。

众人惊讶的看着他,他竟然敢指责靖王爷卑鄙无耻,真是胆大包天!

慕容烨视若无睹,厉声吩咐:“来人,把这些碍眼的脏东西,给小爷扔出去。” “是!”镇国侯府的侍卫们如梦方醒般急步走上前,抓起靖王府的下人,以及他们带来的聘礼,毫不留情的往外扔。


慕容烨看着人仰马翻,惨叫连连的靖王府众人,愤怒的心情渐渐平静,上前拉了慕容雪的手腕,阔步走向侯府:“咱们进去,免得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污了咱们的眼!”


“好!”慕容雪点点头,心情愉悦。


夜逸尘无视她的意愿,强送聘礼,纳她为妾,她也很反感,正准备狠狠教训王管家等人,没想到慕容烨抢先出了手,毫不留情的打压靖王府众人的嚣张气焰,落了夜逸尘的颜面,替她出了气,她就不动手了,好好享受成果吧。


看着慕容烨,慕容雪踏进侯府,渐渐走远的身影,王管家锐利眼眸微微眯了起来,聘礼他已经送到,慕容烨不收,他也是完成了王爷的交待,不过,他还有件事情要通知慕容烨:“小侯爷,王爷会在三日后,前来迎娶慕容大小姐为侧妃……”


‘卡’一块木片迎面飞来,狠狠打到了王管家嘴巴上,将他未说完的话打了回去。


王管家面色铁青,冷冷看着正前方的窈窕身影,吐出一口血水,两颗洁白的牙齿夹杂在鲜血里,格外醒目。


你推我攘的众人动作全都一顿,对望一眼,面面相觑: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竟然敢打王管家嘴巴?


悄悄抬眸望去,只见慕容雪静静的站在几米外的青石路上,背对着他们,清冷声音随风传入耳中:“镇国侯府门前,岂容别人撒野,镇国侯府侍卫听令,如果再有人硬闯侯府,或在侯府门前大放厥词,就乱剑砍出去,死活不论。”


“是!”镇国侯府侍卫们领命,精神振奋的驱赶靖王府众人,侯府门前再次乱成一团。

慕容烨视而不见,惊讶的看着慕容雪:“妹妹,你这是和谁学的武功?抓起木片,用力一扔,就砸掉了王管家的两颗牙齿,那王管家可是出了名的武功高手啊,都没能躲开妹妹的痛击,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我哪会什么武功,只是见多了侍卫们切磋,看会了几招花拳绣腿而已!”慕容雪随口敷衍着,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


异世重生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如果没发生在她身上,她绝不会相信,更别提只有十四岁的慕容烨了,如果她据实相告,说不定慕容烨会以为她中邪了,她还是隐藏这个秘密比较好。


“真的只是这样?”慕容烨眉头微皱,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当然,我骗你做什么。”眼看着慕容烨还准备继续追问,慕容雪急忙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带藏獒去洗澡,它现在全身脏兮兮的,肯定很不舒服。”


慕容烨听到藏獒两字,满心怀疑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目光闪闪的看向藏獒:“妹妹你身体不好,就不要再劳心劳力了,给它洗澡这种粗活,交给我来做吧。”


慕容雪微笑:“我是让丫鬟们帮它清洗,又不亲自动手,哪会劳心劳力。”


慕容烨不赞同的摇摇头:“藏獒的毛都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了,身上肯定沾了很多泥,你院子里那些丫鬟们全都细胳膊细腿的,没多少力气,天黑前都未必能洗出它的本色,还是把藏獒交给我吧,我让小厮们帮它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去。”


妹妹很宝贝藏獒,不肯出让,他就和藏獒打好关系,趁妹妹不注意,悄悄牵出去这么一两回,也能给自己长不少面子。


“那好吧!”慕容雪‘勉为其难’的点点头,‘依依不舍’得将藏獒交到了慕容烨手里,细细叮嘱:“它的毛都打结了,让小厮们清洗的时候小心一点儿,别扯疼了它……”


“知道,知道!”慕容烨连连点着头,脚步轻快的牵着藏獒向前走:藏獒是难得一见的厉害狗,也是他未来的小财神,他自然会吩咐下人小心伺候。


走出几步后,他突然顿下了脚步,转身看向慕容雪,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忐忑的开口:“妹妹,我没问你的意思,就自作主张把你和夜逸尘的婚事退了,你不会怪我吧?”

最近一年,他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和妹妹见面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可他却清楚知道,妹妹是非常喜欢夜逸尘的。

“当然不会。”慕容雪轻 轻笑笑,不以为然的道:“夜逸尘在洗尘宴上贬我为侧妃时,我就提出了退婚,皇上没有反对,还命人通知老靖王尽快来京,商讨退婚事宜……”

“真的?”慕容烨眼睛一亮:“你不喜欢夜逸尘了?”

慕容雪不屑轻哼:“那么渣的人,不值得我喜欢。”

“说的没错!”慕容烨赞同的点点头:“夜逸尘心里没你,眼里也看不到你,他不是你的良配,你主动提出退婚,与他断的干干净净,再正确不过了!”


“汪汪汪!”小藏獒见他们两个一直在旁若无人的交谈,忍不住叫了几声。


慕容烨看着它,心情愉悦的道:“等急了啊,走走走,小爷带你去洗澡!”


目送慕容烨消失在拐角,慕容雪沿着青石路缓缓前行,远远的,听到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柳眉挑了挑,循声走向正院。

踏进院门,只见西厢房前站着一群丫鬟,嬷嬷,每人手里捧着一只精致檀木盒,盒子里放着蓝宝石发簪,红宝石耳环,碧玉手镯等等各式各样的精美首饰,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一名身穿粉色襦裙的少女,像蝴蝶一样在精美首饰之间飘来飘去,戴戴这个,戴戴那个,笑容璀璨的比花朵都娇艳。

慕容雪嘴角弯起一抹轻嘲,缓缓走了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清冷声音传入耳中,丫鬟,嬷嬷们转过身,漫不经心的行礼:“大小姐!”


粉衣女子宋清妍淡淡瞟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表姐回来了,外祖母见我穿戴素淡,准备赏我几件首饰,让我自己来挑。”


她口中的外祖母并不是慕容雪的亲祖母,而是继祖母,出了慕容健,慕容柔两兄妹,原镇国侯慕容越是原配夫人所出。


宋清妍是武安侯府嫡长女,也是慕容柔唯一所出,深得镇国侯府老夫人喜爱,每次来镇国侯府,都穿戴的很素淡,回去时则是盛装打扮,全身戴满了精美首饰。

慕容雪心中冷笑,悠悠的道:“祖母赐你东西,你应该去祖母的库房里挑选才是,干嘛跑来这里拿我娘的嫁妆?”

宋清妍戴耳环的动作一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以前来侯府 ,都是在这里拿首饰的,也没见慕容雪多说什么,今天竟然毫不留情的质问她,发什么疯呢:“你娘是我舅母,赐我几件首饰,不过份吧。”

“我娘亲口说给你,那才叫赐,你没经过我娘同意,擅自跑来这里拿首饰,叫偷,叫抢。”

最后几字,慕容雪加重了语气,毫不留情的嘲讽气的宋清妍涨红了脸,恨恨的瞪着她:“你娘都死了十年了,我哪还能再和她说话,慕容雪,你适可而止,别太过份了?”

慕容雪面色微沉,冷声道:“我娘的嫁妆莫名其妙被人偷拿,我问一句也叫过份,那你这堂堂名门千金,私偷别人首饰,岂不是更过份?”

“我没偷东西。”宋清妍怒气冲冲:“我是拿着钥匙,打开了锁,光明正大的将首饰拿出来的。”

慕容雪嘴角弯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掌管库房钥匙的是谁?”

“是老奴!”一名三十多岁的嬷嬷站了出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面容白净,目光阴沉,一看便知是精明人。

“来人,将她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发卖!”慕容雪厉声吩咐。


嬷嬷大惊,惊声高呼:“大小姐,老奴做错了什么?”慕容雪性子温和,从不对下人发脾气,今天怎么这么狠心,要痛打她,发卖她。

“我娘将钥匙交给你,是让你看守库房里的东西,不是将库房送给了你,你未经主人允许便私开库房是奴大欺主,难道不该发卖?”

原主心地善良,才致使一些趋炎附势的下人忘记了这座库房的真正主子是谁,她不介意帮她们想起来。

宋清妍一张小脸瞬间煞白,嬷嬷为她开了库房,才会被慕容雪打板子,发卖,慕容雪看似在教训嬷嬷,其实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杀鸡儆猴,指桑骂槐,她吃了暗亏,还找不到反驳的理由,慕容雪的手段真是高明的让人恼恨。

嬷嬷求救的看向四周,却见丫鬟,嬷嬷们全都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唯恐惹怒慕容雪。

谁都不敢帮她,她只能自救了,嬷嬷银牙一咬,高声陈清:“禀大小姐,老奴是奉了老夫人之命,才会打开库房……” “住口!”慕容雪反手一掌,狠狠甩到了秋嬷嬷脸上:“自己做错了事,竟敢诬陷到老夫人身上,你活的不耐烦了!”

秋嬷嬷半边侧脸瞬间浮现一座鲜红的五指山,火辣辣的疼,她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咬牙切齿的道:“大小姐,老奴没有撒谎,真的是老夫人……”

“还敢狡辩!”慕容雪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将秋嬷嬷打倒在地,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正准备狠狠教训几句,一道严厉的训斥声抢先响起:“吵吵嚷嚷的,出什么事了?”

她才说了几句话,撑腰的人就来了,侯府下人通风报信的速度真是够快的,不过,西厢房前的丫鬟,嬷嬷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唯一一个不在老夫人面前侍候的秋嬷嬷,还是个吃里爬外的,难怪那人会这么快赶来。

慕容雪嘴角弯起一抹冷笑,漫不经心的转身望去,果然是老夫人杜氏扶着丫鬟的手,缓缓走了过来,她花白的头发高高束起,以一只碧绿的玉簪轻轻挽着,绣竹纹的深灰色抹额上镶嵌着一颗绿宝石,与玉簪交相辉映,端庄又不失严厉。

她嘴唇紧抿着,瞟一眼脸颊红肿的秋嬷嬷,紧紧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秋嬷嬷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主心骨,眼睛闪闪发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的往下掉,双膝跪在地上,头磕得咚咚作响:“老夫人,救命啊,大小姐要发卖了老奴!”

慕容雪挑挑眉,不咸不淡的道:“秋嬷嬷未经允许私开库房,还将脏水泼到祖母身上,我教训她是为肃清侯府的不正之风,免得某些下人仗着资格老,欺辱少主,还在府里作威作福。”

“是吗?”老夫人冷冽目光轻扫过额头红肿的秋嬷嬷,落到了慕容雪身上:“可秋嬷嬷并没有撒谎,是我让她开库房拿首饰的,你教训错人了。”

为宠爱外孙女,指使下人私开儿媳妇的库房,名声很不好听,杜氏没有千方百计的推脱,还直言不讳的承认了,是真的很讨厌慕容雪。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原主,肯定会被杜氏严厉的指责训斥的 抬不起头来,可她是21世纪的世家嫡系千金,才不会着这个老虔婆的道:“青焰国哪条律法标明,继婆婆可以随意动用已故儿媳妇的嫁妆?”

杜底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冷冷看着慕容雪:“你母亲嫁进镇国侯府,就是侯府的人,她的嫁妆自然就是侯府的财产,我掌管着侯府内院,有权动用内院里的任何东西,我库房里没有合适的首饰,让清妍来这里挑几件,合情合理。”

“青焰国律法明确规定,正妻过世,嫁妆交给其子女,这库房里的东西,是我娘留给我和我哥哥的,与慕容家的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只要我和我哥哥还活着一天,继祖母你,就没有私自动用的权利。”

父母死后,杜氏就将慕容雪扔在落雪阁,不管不问的任她自生自灭,偶尔见到她,不是挑刺,就是训斥,根本没将她当孙女,她自然也不必将杜氏当祖母。

“如今,你未经我或我哥哥同意,就私开库房,拿取我娘的嫁妆,是触犯了青焰国律法。”

“是吗?”杜氏斜睨着慕容雪,眼角眉梢尽是轻嘲:“如此说来,继孙女你准备将继祖母告上公堂,送进大牢里?”

“这些首饰都还在,没有丢失,继祖母就不必上公堂了,只要将这个欺主的刁奴痛打一百大板,发卖掉就好。”慕容雪说的轻描淡写。

杜氏却听得阴沉了面色,她明明是在嘲讽慕容雪,慕容雪没听出来吗?竟然还顺着她的话,定了秋嬷嬷的罪,真是反应迟钝的蠢货。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吗?把秋嬷嬷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发卖!”慕容雪厉声吩咐。

“是!”两名粗使嬷嬷走上前来,将一块粗布塞进秋嬷嬷嘴里,拖着她向外走去,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

阵阵板子声,以及秋嬷嬷痛苦的哀嚎在院外响彻开来,丫鬟,嬷嬷们对望一眼,噤若寒蝉:大小姐正在发脾气,她们可不想被波及。

老夫人面色阴沉的可怕,定定的看着慕容雪,眸底布满了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