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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月下婵娟

据说她出生在1715年,那是一个秋天,山脚下的贺家新添了一个女儿。农家小户,生活清贫,上头已经有了一个姑娘,面对着这个哇哇啼哭来到世上的女婴,不甚讲究的父亲随口给她起了一个名字,叫做双卿。


在这艰难的世道上,穷苦人家的孩子像山坡上的野草,也像篱边无人问津的小花,他们独自生长,在天地自然中扎根于贫瘠土壤,一岁岁拔高,一岁岁蹒跚学步,野草黄了又绿,篱落上的木槿凋谢了,牵牛花后爬上了高墙,双卿长大了。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母每天都要下地辛勤劳作,和所有的同伴一样,早早就学会了放牛,打猪草,养鸡喂鸭的双卿,在繁琐的家务之余,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狂热嗜好:她喜欢读书,喜欢那些琅琅的书声,喜欢书里神秘美丽的文字。


双卿的舅舅在镇上的学馆里做杂役,因为这个缘故,她得以窥见与她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人生。


她那么小,踮起脚尖头才够到学馆的窗台,但是她那么专注,站在冷风里也不肯忘掉先生教的每一个字。这小小的女童趴在窗台上听学,纯正的大眼睛里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她太认真了,每天都来,酷暑严寒,晨昏朝暮,先生起初漠然,后来惊讶,再后来默许了她的偷师。


这样过了三年,这三年里,双卿逐渐识文断字,甚至懂得了吟诗作文。



双卿十岁了,十岁的双卿却再也不能够去镇上听学。“女孩子大了,哪能这个样子没有规矩的在外面疯跑。”母亲不再让她去学馆,针线女红,操持家务,才是一个好姑娘应该娴熟的事情。


村子里所有的姑娘都不识字,双卿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认得那么多无用的书本,这些已经够了。母亲慈爱而又温柔,她像一只老母鸡般对双卿絮叨,读书是有钱人家少爷们的事,不是你的事。


十岁的双卿天真烂漫,心怀憧憬,文字让她看到了与这贫穷暗淡的村庄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世俗却掐断了一棵努力爬藤的花朵,要让她萎谢在尘泥之中。


少女双卿学会了绣花,她的针线女红还让她变卖出一点点银钱,向商贩换来珍贵的书本。一天的劳作之后,一灯如豆,她捧书而读。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颜如玉的双卿不曾奢想过黄金屋,在她纯白如雪的晶莹内心里,她钟爱这些书本,钟爱这些诗词篇章。她爱这些,就像爱南山满坡的桃花,爱窗前呢喃的小燕子,爱夏天闪亮的萤火虫一样,是那么自然的事。


山中岁月容易过,无非是插了早秧,割了晚稻,枫叶染红了山岭,大雪铺到门前,一年又一年,双卿十八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该议亲的年龄,父亲却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母亲是一个妇道人家,做不得主,叔父便由着媒人说道,收了三石谷子做聘礼,把她许给山那边的周家。


三百斤谷子,十八岁如花似玉、识文断字、蕙质兰心的双卿姑娘成了周贺氏。


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不知道爱一个人是怎样的滋味。她曾憧憬过婚姻,幻想过夫唱妇随、相夫教子、贫贱夫妻恩恩爱爱过一生。

她的丈夫叫周大旺,佃户樵民。粗陋蛮暴的男人和刁泼凶恶的婆婆很快就打碎了双卿曾经有过的那一点幻想,嫁进周家的双卿不是儿媳,是被当做牛马使唤的长工。


往后的日子,她一边做着身体无法承受的重活累活,还一边提心吊胆地忍受着非打即骂的命运。


善良柔弱的双卿,虽然出生在农家,在父母身边也曾疼爱娇养,一朝嫁人,无异于一盆才开了花的剑兰被送到猪圈里。


繁重的劳作,婆婆与丈夫的恶意折磨,这些很快就让双卿患上了疟疾。病的面黄肌瘦,憔悴不堪的双卿得到的不是丈夫的关心,而是加倍的冷落,周家甚至都不曾为她延医问药。


这样的家庭令人窒息,这样的生活无异于煎熬,在这水深火热的境遇里,绝望的双卿凭借着写诗作词,让灵魂得以残喘。


她甚至都没有写字的笔,没有用以书写的纸张。“每以粉笔书芦叶上”,这个灵慧的女子,在最艰难困苦的境遇里,用心灵和血泪写出令人肝肠寸断的篇章。


婆婆撕毁了她的书本,丈夫对她不能换钱的赋诗填词嗤之以鼻。生活是堕入烂泥中的苟且,并且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苟且,她在不堪的苟且里,用最晶莹的笔,写下最美丽的诗篇。


她是蝴蝶,是花朵,是冰清玉洁,是山涧悠然而过的清风,是碧空中那轮明月。丈夫与婆婆需要的是粗壮能干的悍妇,她竭尽所能地事舅姑愈谨,邻里称其孝,也不能换来他们的丝毫满意。她称呼粗鲁蛮暴的丈夫为“仙郎”,典当自己心爱的裙子为他留下御寒的棉衣,她的丈夫无动于衷,没有任何感动。


她逆来顺受着自己苦难的命运,哪怕她识得那么多字,作得那么好的诗,也不能破解自己这除了承受还能如何的命运。


她陷在这深渊里,没有出路,无人可以诉说和呼救。


隔壁的女孩韩西,是她苦难生活里唯一的慰藉。这个不识字的女子,帮她舂过谷,抬过水,送过饭,怜过她的病痛,爱过她写的诗篇。如幕的黄昏里,她们曾经依偎在一起,诵过祈福的《心经》。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韩西终究要远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知道,只是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朝。


据说她逝于1735年,二十岁,如花的年华,像篱落上开的最艳绝的那一朵,是无比凄婉深渊般的颜色。


她存在在后人的书本里,是谓为神女般的传奇。人们赞她怜她,“才与貌至双卿而绝,贫与病至双卿而绝。”


她天才般的诗情始终是柔软的小儿女情态,哝哝絮絮,诉说家常。她生于斯,长于斯,便也写于斯。


她是一个小村姑,一生爱好是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