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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无奈的嘲讽自己，眼眸里的失落隐约可见。他不再说话，埋头退到一边，垂在身侧的那双手一点点的收起。

一遍检查过后，莫平生被叫出了病房，在幽长而又寂静的走廊里，医生告诉他，九歌是个很幸运的人，昏迷五年再醒来的人他们很少见，不过荣幸的是，九歌最后还是醒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大夫拍了拍莫平生的肩，欣慰的看着他。

九歌醒来对莫平生来说是一个惊喜，在九歌沉睡的这些年里，每当看到病床上的九歌，看到她那张苍白的脸，他不是没有想过要放弃。

可是他不行，他对不起九歌，他想过如果九歌醒来，他愿意用一生去求九歌的原谅。

莫平生站在门口，透过门上的玻璃窗，他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内，九歌半靠着，她的目光投在对面那面白墙上，目光散漫，思绪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莫平生靠在墙上，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在这些年里，他变了很多，成熟了，老练了，烦恼也变多了。

弥漫的青烟后面是莫平生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高挑的眉微蹙着，那双好看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将他许许多多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情绪都掩盖得好好的。

一支烟过后，所有的思绪都回归到了大脑，莫平生是一个很容易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算面前面临的是巨大的灾难，就算此时的自己心里紧张得要死，他依旧能面无表情的去面对。

九歌醒来，莫平生是开心的，可是他并没有像那些人一样，将这种情绪表露在脸上，他是个顶峰上的男人，他学会了隐埋自己的情绪，因为这是他生存的需要。

深夜的走廊，阴凉甚至有些可怕，莫平生看着紧闭的门，最后还是推开了。

莫平生在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九歌也正好转过头来，寂静的病房里，空气就好像凝结住了，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眼眸里那复杂的情绪在对视的那一瞬间灰飞烟灭。

九歌没有躲开，她看着莫平生突然垂眸笑了笑。那种轻扬嘴角若有若无的笑让莫平生突然晃了神，他突然觉得这样的九歌让他觉得好陌生。

“九歌。”莫平生带上门，他朝着她走去，沉稳的步伐，让人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成熟，老练或者更多。

“等你出院了，我带你回家。”他坐在床边，语气异常的温柔，大概是因为刚刚抽烟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嘶哑甚至带着一丝苍老，仿佛突然在一夜的时间里经历了一生的苍凉。

九歌看着他，不再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男人，或许在过去，她可能会因为男人的这一句话而欢呼雀跃，可是现在的九歌不一样了，27岁的九歌在沉睡的那五年里回忆了许多关于这个男人的记忆。

记忆是破碎的，五年没有说话的九歌突然就没了以前的唠嗑，她好像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吐出那么几个字。所以当莫平生说出要带她回家的这一句话时，她的大脑有那么几秒的停止运行。

那是她年少所向往的一句话，终于在今天如愿以偿的听到了。

可是九歌没了年少的那份炙热，或许在这五年里，她在睡梦里明白了许多，所以她对莫平生的回答便只有沉默，也只能是沉默。

“九歌。”莫平生看着他终是无语，他将床架降低，替九歌掖好被子，在起身的时候，双手在空气中停顿了一下，他似乎在犹豫，迟疑过后，他还是伸出手揉了揉九歌的长发。

“晚安，九歌。”

九歌在医院里呆了三个月，在天气开始变得炎热的时候，九歌出院了。

窗外艳阳高照，大概是昨晚刚下了一场雨的原因，艳阳下的绿叶闪着亮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清晰的气息，原本清冷的医院也在这一天有了一点点的欢乐。

病房里的九歌坐在床边，身穿着与窗外天空同一颜色的淡蓝色连衣裙，黑长直发被编成蜈蚣辫，静静的躺在身后。

莫平生正坐在另外一张病床上收拾着自己五年里不断带来的东西，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抬起头来看看床上的九歌，就好像怕她突然不见了，每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也自觉的放了下来。

面前的九歌是真的瘦了，淡淡光晕中的她，尖尖的下巴，削瘦的背，这一身连衣裙套在她的身上显得松松垮垮的。从前的九歌有些微胖，至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肉的。

“九歌。”

莫平生站了起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黑色皮制的行李箱，他迈开腿走到九歌的身边，抬手将刚刚拿出来的外套套在九歌的身上，他拍了拍九歌的肩，语气里是说不尽的温柔。

“走，我们回家。”

莫平生和九歌曾经有一个家，那是属于五年前的他们，那时候的他们住在一块就好像一对老夫老妻，一个是做饭等待丈夫归家的温柔贤惠妻子，一个是忙碌的丈夫，那时候的他们是真正的过着日子，至少九歌是这么认为的。

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随着九歌的住院，而那个家也就散了。

莫平生想过将九歌带回自己的家里，可是当他说出地址的时候，许久未说话的九歌开口拒绝了他。

“我想回家，我想看看我的妈妈。”

她没看他，可是莫平生却能感受到九歌话语里透着无尽的陌生，他想伸手抚摸她的面颊，可是却在抬手的那一刻，被她轻易的躲过。

九歌转头看着车窗外的医院，白色的高墙，红得耀眼的十字架，那是九歌呆得最久的地方，她大概这一辈子都不想回到这里。现在的她，只想回到自己的家里，看看她的妈妈，所以当九歌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全是思念。

苑市的初夏还带着一点点的凉意，尽管头顶上是艳阳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