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 贵妃卧病在床二十年 皇帝没看一眼 人走后皇帝却哽咽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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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都要早许多,几乎没过多久,整座皇城就被纷纷扬扬的大雪覆盖。原本就极冷的空气,夹着刺骨的厉风和雪花在空中萦绕,无端氤氲着一股寒凉的气息。
养心殿里,紫檀掐丝珐琅暖炉内旺火烧的哔啵作响。中年帝王静坐案前,手中细长狼毫轻搁,平静地直视着窗外,眸色黯然而虚无。
侍奉在御前的四喜公公悄然走进来,他并没有靠近,只垂首恭候在身后,想要开口,却还是忍住了。
还是帝王打破沉寂,问他:“有话要说?”
四喜愣了片刻,才恭敬地回答:“奴才是有事要禀,嘉元殿的贵妃娘娘殁了。陛下要不要去看看?”
帝王似是想了很久才想到那个在床榻上躺了二十多年的贵妃,面上不悲不喜,摇摇头说:“不去了,就让人着手将她葬入皇陵吧!”
四喜领了命,又望着帝王的侧面许久,最终长叹一声,退出殿外。
1
陆长瑶第一次见到沈温玉时,是在十一岁那年的除夕。
她是骠骑将军陆离独女,自幼娇惯,性子活泼,在父亲教导下,不过十岁就已是京都有名的剑客。
那晚,父亲带着陆长瑶去参加宫宴,她尚年幼,又向来好动,哪里待得住,偷偷瞒着众人就跑到御花园。
正是在那里,她碰见了一个被挨打的少年。
这少年正是沈温玉。
此时,他还是不受宠的二皇子。因母妃死在冷宫,无人照顾,在宫中的日子只如下人,没有尊卑可言。
带头的正是太子,手下人将他踩在地上,他身材单薄,面色惨白,脸上手上都是伤,动弹不得。
饶是如此,却依然遮挡不住他清俊的容貌。当他抬起头,眼神里透露出的是不屈服和强硬。
十一岁的陆长瑶满身的正义凛然,她束起长发,嘴角一扬,甩开手就将这几个人打得趴下,太子一行人灰溜溜地跑了。
她朝沈温玉伸出手,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笑嘻嘻地问:“我叫陆长瑶,你叫什么名字?”
她继承了母亲姣好的容貌,眉目灵秀,唇若薄樱,笑起来像水波荡漾时一圈圈涟漪徐徐散开,娇俏可爱。
但沈温玉没有回答,也没有握住那双手,他自己起身拍去灰尘,就连递过来的手帕都打乱在地。
长瑶眼里有些失落:“你不喜欢有人帮你吗?”
他点头:“你走吧,我不要你对我好。”
长瑶没有说话,将手帕捡起来,走过去握住他手,替他擦拭着手背的伤。
沈温玉想要甩开,可她面色固执,神情专注,眼里流淌着融融的暖意。
他愣了愣,不再拒绝,而后乖乖伸出另一只手,让她擦着。
长瑶小声道:“你怎么任人欺负呢?要是谁打我一拳,我就给他两拳,打得他满地找牙!”
沈温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唇角不觉动了动。
长瑶从腰间掏出一袋蜜饯,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颗递到沈温玉嘴边,笑着说:“我娘说了,不开心的时候就要吃甜食,这样心里才会不再难过!”
沈温玉望着笑意盈盈的她,心中某个最柔软的地方忽然在生根、发芽。
银色月光倾泻,两人目光灼灼,开始真正映入彼此的眼眸里。
2
其实那时候,长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是怜悯,她只是喜欢来找他,她觉得要对这个少年好。
沈温玉从小待在宫中,他没有朋友,也没有谁可以说话,只有她来找他时,他的眉眼里才能有明亮的光。
大抵人都会对自己好的人心生感激,感激得多了,心里的芽也慢慢开花了。
长瑶会把京城好吃好玩的带给他,还给他讲有趣的故事,她从前跟着父亲去过很多地方,她便将锦绣河山都描绘给他。
他也认真地听,在她面前,他话也开始多起来。
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关心他,更没有人对他这样好,她对他而言,仿佛是一抹曙光,照亮他前行的方向和希望。
那时候,她喜欢叫他阿玉,她总笑着说说,阿玉你的样貌真符合你的名字,温润如玉,俊逸雅致。
更多时候,她会在敞亮的庭院里开始教他学武术。
沈温玉常年不受待见,下人们自然也不上心,他住在最偏僻的宫宇,向来吃得很差,长期处于营养不良,是以看起来清清瘦瘦的,身子骨也不爽朗。他很渴望能拥有一身武艺,他想变强,但是他没有人教,以至三天两头被太子欺负。
而长瑶的武术是顶好的,以她的身手就算跟大人比武,也不见得会输。
所以她想肩负起教他武艺的职责。
她问他:“阿玉,我来教你学武好不好?我不想看见有人再欺负你!”
沈温玉点点头,他这是第一次全身心信任一个人。明明她比他小,站起来还没他高,却让他拥有此生最大的信赖。
他出生在宫闱,见过不少诡谲纷争,阴谋手段,可只有她,眼神里是天真烂漫,好似眼里都是彩色霞光。
长瑶看着他的眸,道:“你先跟着我的样子模仿。”
先教扎马步,但沈温玉动作就是做不准,他忽然觉得自己蠢笨,面对这个小姑娘,他没由来地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然而长瑶却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搭在他手上,一个一个动作教。
手与手的接触,心和心的碰撞。
他的手瘦骨如柴,干瘪蜡黄,她忽地有泪滴在他手背,她一把抱住他,然后哭着说:“阿玉,你从前太苦了,我以后一定好好陪着你护着你。”
他笑了,揩去她眼角的泪,点头说:“好。”
3
就这样过去一整年,关于流言蜚语也就飞出来,大家都说陆家小姐看上了不受宠的二皇子,有了陆氏撑腰,沈温玉终于可以在宫中抬起头来。
也许是陆离也听信谣言,事关女儿名节,他禁了陆长瑶的足,不准她再踏入皇宫。
然而沈温玉不知,他仍旧在苦苦地等,直到太子带着一群人团团围住他,将他熬夜赶制出来想送给长瑶作生辰礼物的纸鸢,狠狠踩碎。
太子用手指着他嘲讽说:“就你还想攀上陆长瑶?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我母后说了,只有我才能迎娶她,你以后不准再招惹她!更不准出现在她面前!”
他身后的人开始附和:“真以为你能和殿下相比吗?你这样的身份,就连给殿下提鞋都不配,竟然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随后,他们把沈温玉扔进池塘里,笑着离开。
沈温玉艰难地从水里游上来,他水性不好,险些就要把命栽在水里,他甚是狼狈地回到住处,望着地上稀碎的纸鸢,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然后重新黏贴好。
然而到底是贴上的,手一放开就再次七零八落,他就这样瞧着纸鸢,内心竟涌起无限悲凉。
就好像他和陆长瑶之间的沟壑,不论他如何想填补,终究还是一脚踏空,跌得粉身碎骨。
那一刻,他突然明白了,有些东西终究不是他能惦记的。
他好像又回到当初那段日子,他也不再言语欢笑,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场梦,他不再练习武艺,他又变成从前那个软弱可欺无人问津的落魄皇子。
中秋那一晚,他正在屋中练字,忽地听到动静声,随即眼睛便被一双手蒙住。
细嗅之下,袅袅清香,沈温玉忽地僵在那里,那是长瑶身上独有的芬芳。
她的手纤柔而细腻,触及而生温,她贴在他耳边,轻声问:“你猜猜我是谁?”
沈温玉旋即将她手拿开,淡淡地道:“这里偏僻,多有鼠蚁,陆小姐还是早些回到宴席上吧。”语气间尽是陌生和疏离。
长瑶静默了半晌,才对他说:“你是怪我一直没来看你吗?爹他思量颇多,我也不敢违背。”声音里尽是无奈和寒凉,“你若是要对我生气,你尽管生就是了,我一点都不会伤心,真的。”
沈温玉别过脸去,苦涩地道:“我不会对你生气。”
长瑶绕到他前面,盯着他眼问:“那你为何突然对我这样冷淡?”她看着他,多希望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什么,看到一直困扰着她纠缠于她内心的一个答案。
她娘说过,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时时刻刻想他念他,这辈子前所未有的温柔缱绻,也全都是为了他。
所以她想问问他,喜不喜欢她。
沈温玉避开她视线,许久才说:“我只是不受宠的皇子,陆小姐何必在意我的情绪,我和你本就不该走这样近。”
长瑶问:“你是在意他们说过的话?你觉得你配不上我?”
她敛了眉,冷笑说:“那你认为配上我的该是什么身份?你就因为别人的眼光,将我们一年多来的情分统统忘却?”
她其实快要哭出来,却还是努力忍住,她继续道:“我今日央着父亲许久才被准许入宫,我那么长日子没有见到你,所以我想的是你看到我一定会很开心。沈温玉,你觉得我在乎你的身份吗?如若在乎,我何必一年前接近你。”
他怔怔地听着,始终没有说话。
长瑶将手里一个绣得四不像的荷包放在桌上,自嘲地笑笑:“我今天也是来辞别的,父亲被调去塞北,我自然也要同去,你既不想见到我,就当我这次没有来过吧。”
她准备拂袖离开,走到门前又停住脚步,道:“你说你身份卑贱,可在我心中,你是大晋朝最尊贵皇子,这世间没有谁能比你更配得上。”
沈温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悲凉。他拿起荷包放在手心,针脚歪歪扭扭,缎面上绣了一个“瑶”字,明明模样奇丑无比,他却紧紧贴在胸口,眼角渗出热泪来。
他想,她真是个执拗倔强的小姑娘,她一向不会女工,这该是鼓起多大的勇气才能绣好荷包。她难道不明白,这世间并非事事如意,就好比他们两个,注定情深缘浅,一别两宽。
4
离开京都那一日,正下着绵绵细雨,陆离催促女儿赶紧上马车,可陆长瑶就站在细雨中,目光久久地盯着路上的行人,然而没有一个是沈温玉。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他爹不耐烦了才落寞地收回视线,或许她真的不该等,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
于是她踏上马车,可就在这时,身后有人低唤:“阿瑶。”
那声音太过熟悉,令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她似是不敢相信般慢慢转过身,真的是他,他还是来了。
微风之下,细雨迷离,沈温玉抱着纸鸢站在那里,整个人清俊而温润。
他走到长瑶面前,将纸鸢送给她:“你说得很对,我不该在意别人的眼光,这纸鸢就算破了用绳子绑起来就是,照样还能飞起来。阿瑶,你愿意等我吗?等我配得上你的那一天。”
闻言,长瑶热泪满眶。沈温玉用衣袖抹去她泪痕,四目相望,秋水共长。
他嗓音低沉,却十分坚定地开口:“我愿成为你手中长剑,护你毕生顺遂,保你百岁无忧。阿瑶,从今以后,我的命为你而活,我的心因你而跳,你活着我便守护,你死了我绝不独生,我喜欢你。”
长瑶扬唇一笑,接过用绳线紧紧捆绑的纸鸢,点头道:“好,不论多久,我等你。”
与君一别,天高水远。
隔日大雨磅礴,沈温玉就在李府门前长跪不起,他母亲是李家嫡女,只因争夺宠爱害死了吴婕妤,天子震怒将她发配冷宫,而她心灰意冷自戕死去。
妃嫔自戕乃是大罪,不但死后不得入皇陵,还会牵累母族。好在天子刚争下江山,正值用人之际,便恕了李氏,李氏为感念皇恩,将沈温玉的母亲从族谱上划去,自此撇清关系。
沈温玉也因此没有李氏的扶持。
但此刻,他已别无办法,想要变强就只有倚靠李氏。
他跪了三个时辰,身上被雨水灌透,他身子孱弱,眼看就要昏厥过去时,大门开了。李太傅撑着雨伞出现,他长叹口气,才说:“进来吧。”
沈温玉跪在李太傅身前,连磕三头:“不孝外孙跪拜外公,请您帮帮我,我想要变强,不再教人看不起。”
李太傅没有回答,只问:“你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扶持你有什么用?”
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决绝和胆识:“您若选择我,不论今后我称王称臣,我都会力保李氏一族永不衰败。”
李太傅思忖片刻,终是将他扶起来:“有你这句话,你母亲的过错,我既往不咎。”
沈温玉身体虽不强健,但天资慧敏,过目不忘,还没几个月就已经能赶上他这个年纪的贵胄子弟。
这时李太傅上书天子,提议让他和太子一起念书。天子原本不记得他,此时才想起还有一个儿子,毕竟过去十多年,于是心有不忍,自是答应了。
李太傅还找来江湖上有名的高手教他习武,他底子差,起步晚,他就不眠不休地从早练到晚。五年后,他终于成为一名天子认可的合格二皇子。
他终于强大到无人可欺。
那一刻,他想的是,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等她回来,配得上她的身份,娶她为妻。
5
然而他再优秀依旧只是二皇子,天子心中最在意的终究是嫡长子,那才是江山社稷的继承人。
陆长瑶是被一召圣旨传回来的,她终于又回到京都,她终于又能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
她等了五年,念了五年,她常常倚窗看着塞外红日,想的却是远方的少年,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可当她欢欢喜喜地面圣后,天子的话如同劈天惊雷,震得她措手不及。
陆氏一门军功威望,手握北部兵权,天子之所以将她召回来,就是要将陆氏和皇家捆绑,只有这样才保社稷安稳。
她本以为会被赐婚给沈温玉,却没想到会是太子。
陆离知晓女儿心事,据理力争,跪在天子面前,道:“请陛下恕罪,犬女自小粗鲁蛮横,疏于管教,自是配不上太子殿下。”
天子眼眸深邃,脸上是一贯讳莫如深的神色,淡淡地道:“你从前跟朕打下这江山,最明白朕做出的决定是收不回的,难道你想带着陆氏抗旨,是或不是?”
天子如此考虑,只不过是怕长瑶若嫁给二皇子,那太子的地位将朝不保夕。
空气中静得窒息,天子缓缓起身,踱步到他身前:“朕一直想和你结为亲家,瑶瑶又是朕看着长大的,难不成瑶瑶不喜欢太子?”
陆长瑶手脚冰凉,她知道,一旦她说不,整个陆氏都将一起陪葬。而她断不能因为自己,将陆氏几代先祖留下来的盛荣毁于一旦。
她俯下身去,忍着内心酸楚,恭敬回答:“太子殿下乃人中龙凤,犹如天上星辰耀眼夺目,臣女自然心悦已久。”
太子从后面走上来,面上挂着满足的笑,将手上的琉璃金钗递给她:“本宫自幼就喜欢陆小姐,如今我们两情相悦,本宫此生都会对你好的。”
陆长瑶是和太子一同出来的,她只觉得好累,明明是晴高艳阳天,她眼前却只有无边无尽的黑暗。她仿佛深陷在暗无天日的洞穴中,再也看不见光明。
沈温玉一早就在殿前等着,远远看见她过来,他的心都快跳出来。
那是他的信仰,是他的曙光,是他这辈子不可或缺的生命。
他等不及就要将她搂在怀中,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她,有多爱她。
然而她和太子一起走到他面前,太子负手,脸上是说不出的得意:“好弟弟,这是你的大嫂,我们情投意合,父皇已为我们定下亲事了。”
他说完看看陆长瑶,又看看沈温玉,笑着道:“你们好久不见了,定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可别太长啊……若是传到父皇耳中,好弟弟,你可会害了大嫂啊!”他说完离开了。
沈温玉不敢相信地凝视着陆长瑶,他不相信,也不肯去相信。明明她答应他这辈子非他不嫁,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呢。
于是,他动情地说:“阿瑶,他一定是在骗我,对吗?”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你刚离开时,我好害怕,我怕你会一去不回来,我怕你把我扔在这里,我怕你从此把我忘记了。阿瑶,你回来就好,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
“我稍后就去向父皇请旨,将你许配过我,我们不日就成婚!”
他每说一句,身子都像在颤抖,陆长瑶的眼里噙着泪,他若是知道她不能嫁给他,他会多无助,他会多绝望啊。
她想点头,她想说我愿意,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害了陆氏满门,更不能害了他。
她哭着说:“阿玉,对不起,皇上已将我许配给太子,皇命难违,阿玉,我此生都不能嫁给你了。是我食言,你恨我吧,你打我吧,我真的对不起你,阿玉。”
她将所有事都告诉他,他听后拉住她的手:“我们可以逃,逃到没有人的地方。我根本不在乎这个皇子,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她泣不成声,摇着头道:“我何尝不想同你在一起,这五年里,我没有一日不盼着早些回来,盼着回来嫁给你。可如今皇上下旨,我们能怎么办?你说逃,可我们能逃到哪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哪里会是我们的安身之所。更何况,我若逃走,整个陆氏都将遭受牵连,我不可能这样自私,我真的不能。”
“阿玉,你忘了我吧,这辈子我能遇到你爱上你就已圆满,我此生无憾了。”
“阿玉,你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姑娘,忘记我,和她在一起,我会为你祝福。”
沈温玉摇着头,将她紧紧抱住:“我不要,我只喜欢你,心里再容不下别人!”
她死死咬着唇,最后贪恋享受着这点不再属于她的温暖,而后一把将他推开,一字一句:“阿玉,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大嫂,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6
勤政殿前,沈温玉跪在台阶下,他已跪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论宫人们如何劝阻,他都纹丝不动,然而大门始终紧闭,天子并未出现。
他平日冷静温润的一张脸更显消瘦,让人心疼,一直到第五天,他终于支撑不住,晕厥过去。
那一刻,他终于死心,他和太子终究是不同的,他和阿瑶的未来再也没有希望。
天子怕他在大婚那日闹事,一纸诏书将他发到西南,驻守边关。没有天子口谕,永不回京。
离开前一晚,他喝了几坛子酒,喝得酩酊大醉,他紧紧捏着陆长瑶送给他的荷包,用力地贴在胸口的位置,好像她还属于他一样。
喝着喝着,他只觉着心里有什么在狠狠碎裂开来,他开始大笑起来。
笑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笑着笑着,却转瞬变成了恸哭,他这辈子从没有哭过,母亲死时不曾落泪,被殴打欺负时也不曾害怕,可现在他却绝望而害怕地哭出了声。
他又变回一个人,前路迢迢,未来茫茫,他想,他终于还是被上天抛弃了。
他以为从此能拥有一个家,能有一个人关爱他守护他,可到头来才发现,只不过是一场梦,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于是,他走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将余生葬送在漫天黄沙中。
一月后,陆长瑶坐上了嫁去东宫的凤撵,所有人都羡慕她嫁得好,未来就是无上尊贵的娘娘。
但没有人知道,她的心已经死了,从今往后的她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阿玉离京那日,她其实正坐在马车里偷偷地望他,她想把他深深地烙刻在脑海里,她心里明白,他这一走再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她将这一眼当成永别,而后自此关上心房。
她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见到沈温玉,那是五年后的深冬,天子寿诞,尽管他早已垂暮,身体抱恙,但还是热热闹闹地操办宴席。
沈温玉离宫五年,归来后成为大晋人人口中的传奇。这五年里,他带领部下一举灭陈国、郑国两个邻边小国,他只要上战场,就如雄狮般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此次回来,天子大喜,当众封他为凌王。
陆长瑶望着他,那个曾经熟悉深爱的人,现在的他褪去了从前的稚气和软弱,浑身散发着让人不可抗拒的敬畏感,仿佛是俯瞰人间高高在上的神。
而他身旁,正站着一个姿容秀丽的女子,是他副将的女儿,也是他的未婚妻许若鸯。
他们只是站着,就吸引去所有人的目光,凌王英俊神武,佳人婉约清丽,当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多年不归,他自是要带着许若鸯来给陆长瑶夫妇敬酒,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不曾落到陆长瑶身上,就连寒暄时,也只是一扫而过。
她以为自己会不介意,以为自己早就冷漠到麻木,可看到他的刹那,心还是疼痛到无法呼吸。
他终究还是将她忘记了,从前那段感情终是随风消逝。
这本是她最盼望的事,看到他成婚生子,不再孤独终身,她应该替他高兴,不是吗?
回去路上,她和太子踏雪而行,在走到无人的拐角处时,太子突然发难,右手一把扼住她的喉咙,他手劲很大,似乎要把她掐死,她奋力挣扎,然而她越挣扎,他力气越大,她几乎就觉着自己快死了。
好在他松开了,他死死怒瞪着她,旋即给她一记耳光:“贱人!看到老相好眼睛都直了!我告诉你,这辈子你都是我的女人,你这辈子别想逃离我的手掌心!”
他骂骂咧咧地走了,她瘫软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侍女哭着抱住她,她却笑了笑,反倒宽慰侍女:“不哭了,有什么好哭的,这些年不都这样过来了,以后习惯了就不会痛了。”
7
沈温玉亲自来东宫给皇兄奉上从边塞带回来的珍品宝物,但是太子没见到,他只好离开。然而在经过花园时,却听到宫女们提起太子妃,他本不想再听到关于她任何消息,可不知为何,脚步怎么都挪不开。
“太子妃昨晚又被太子打了,她真的好可怜,过得还不如下人。”
“皇上都睁只眼闭只眼,太子性情诡变,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如何,还是烂在肚子里吧。”
沈温玉浑身发冷,快步走上前,颤着声问:“太子妃呢?她在哪里?”
宫女们瞧见她,微红着脸答道:“太子妃正在内院里跪着。”话还没说完,他人影早就不见了。
彼时大雪飞扬,原本就极寒的空气,夹着刺骨的厉风和雪花在空中萦绕,这样的天气冷极了,谁能支撑得住。
他一眼就看见跪在雪地里的陆长瑶,她整个人都被白雪覆盖,身子冷得直打哆嗦。
他脱下斗篷就将她包裹住,声音有些哽咽:“阿瑶,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说罢,他不再顾及任何世俗礼仪,不再顾及任何是非对错,他心里只一个念头,他要带她走,他要带她逃离这个虎狼之地。
他以为这些年不去想她,努力忘记她,心中对她的那份情感就会慢慢消失。
可事实不是,他还是会在午夜梦回难过地惊醒过来,他还是会在纸上一遍遍勾勒她的模样,他还是能在脑海中清晰地回忆着她和他的所有过往。
他这五年来,身上中过无数支箭,背上砍过无数刀伤,就连心脏处都被长剑险些刺穿。他忍着那些疼痛一路走来,不曾掉过一滴泪,不曾喊过一次疼,可现在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人这样受苦时,他却心痛得不能呼吸。
陆长瑶躺在他怀中,明明虚弱得没有一丝力气,但就是想要挣扎着下来。这是时隔多年再一次紧紧靠着他,熟悉的触感和味道几乎要让她沦陷掉泪。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害了他,她这辈子已经走到头了,可他还有漫长的未来。他是天之骄子,他是大晋荣耀,他不能因为她被毁去所有。
然而他却低声大喝:“不要动,相信我,没有人能伤害你!”
只这一句话,坚韧有力,教人莫名心安,几乎是在一瞬间,让她长达五年来一贯坚持忍耐的痛苦和委屈在那刻轰然崩塌,溃不成军,眼泪如绳断珠落一串。
她突然不想再强撑了,她这些年实在是太累了,她忽地想,她宁愿死也要死在他的怀中。
然而太子出现了,他冷眼看着沈温玉:“二弟,还不放下太子妃!你难道要做大逆不道之事!”
沈温玉目光中是视死如归的决绝:“是,我一定要带她走,你若想拦着,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太子阴鸷一笑:“你这是自找的!”
倏尔,几十名御林军将沈温玉团团包围,不过他们哪里是他的对手,很快就占上风,就在要把他们齐齐打趴在地时,一只冷箭直直穿透他肩膀,他蓦地皱紧眉。
那只冷箭来自太子,他早看不惯沈温玉,他的出现只会影响他的储君之位。太子想趁机杀了他,解决后患。
受伤的沈温玉速度减缓,又抱着陆长瑶,行动不便,又有太子时不时暗箭伤人,身上很快就被划了几刀,但他毫不退缩,强撑着所有力气终于冲出包围,点足轻功,离开了东宫。
回去后,陆长瑶已恢复些许温暖,她裹着厚厚的冬衣给沈温玉涂药,当看到他身上密密麻麻新旧伤口时,她的泪再一次喷涌而出。
她哽咽着道:“王爷,我这条命不值得你这样。”
他望着她,轻声道:“我认为值得就值得,我这条命从前就是你救回来的,它的存在就是为了报答你。哪怕你不接受,但我却是一定要做的。我不允许你出任何事,所以我怎样做,都是值得的。”
他的眼里满是星河璀璨的澄澈和明亮,不同于太子的残暴无情,那是一双深情真诚的双眼,这样诚挚无悔的情意注定不可辜负,不可拒绝。
她再也不想欺骗自己,紧紧地抱住了他,就让她享受这片刻的温暖。
8
陆长瑶嫁给太子后,没有一日过得安生。
她心里装着沈温玉,自是不肯让太子碰她。太子一向风流多情,光有侍妾就数不过来,他娶她无非是因为权势。
起初他忌惮陆离,是以不敢对她怎么样,还对她恭恭敬敬,一味讨好。但后来天子借机拿回陆离手中兵权,给了他一个闲散文职。陆氏因此衰败,陆长瑶也就失去了支撑和保护。
太子立刻发难,他是什么人,从没有人敢忤逆违背他,他见不得她整日冷着脸,他要屈服她,他要将她踩在脚底下。因她武功太高,他便让人废了她一身武功,然后强要了她。
起初他还贪恋她容貌,可没过多久,他就厌倦她的冷脸,他开始留恋在秦楼楚馆,有时喝醉了回来,一不顺心就对她拳打脚踢。
陆离心疼女儿却无能为力,他多次告诉天子,天子却说这是孩子们在玩闹,叫他不要担忧。
是以,太子更加肆无忌惮,这五年,她身上没一处是好的,又怕太明显,他几乎不打脸,对准腹部猛地狂踢,好似她只是一个发泄的工具。
她打不过,逃不掉,就只能默默忍受着,她几乎失去了笑容,也不再言语,她变得木讷而安静,常常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望着手中的破旧纸鸢发呆,一次次拆下,又一次次固定绑好,从桃花三月到皑皑白雪。
除了太子的责打,她还要忍受皇后的辱骂。她小腹平平,没有动静,皇后对着她肆意谩骂,但她冷漠听着,面无表情。
皇后气不过,就让人用细针戳她,她痛得死去活来,仍旧一声不吭。
不是她不能生,是她不愿意生。每每同房后她就服下避子丸,她恨不得要将太子千刀万剐,又怎愿意给他生孩子。
她以为此生再不会流泪,再不会动情,可看到沈温玉不顾一切为她而来,誓死将她带出去时,她还是哭了,还是想起了自己是个人,是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她坐在床榻看着他入睡,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也是经常受伤,而她就看着他,哄着他,守着他。
他睡着的样子并不安稳,时而皱着眉,时而说梦话,就连手上也停不住,作势要与人决斗。
她用手轻轻抚平眉间褶皱,而后落下一吻,转身离去。
她已任性这一回,此生不再遗憾。但她也该梦醒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她不能让他因为自己惹怒皇上和太子,她不能害了他,她现在是他大嫂,若他们共处一室这事传出去,岂不是害了他。她死了没关系,可他前程光明,意气风华,她不能害他失去一切。
她回到东宫,免不了太子的一顿打。太子手持长鞭,抽的她生不如死,可她并未求饶,他看不惯她这副表情,只会抽得更凶。
他骂道:“你这个贱女人,我叫你水性杨花,我让你四处勾引男人!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这是犯了七出之条,你让本宫的脸面往哪搁!”
她啐了口血,“那就休了我,我压根不稀罕做这太子妃!”
他眼睛眯起来,犹如嗜血毒蛇般吐着舌信子,冷冷地说:“你休想!你这辈子都别想和沈温玉在一起!他不是喜欢你么,那就看看你变成这样他是否还要你!”
他几近陷入疯狂,将她按在地上,拿起匕首就往她脸上肆意划去……
9
沈温玉醒来后发现她不见了,匆忙要去找,许若鸯进来拦住了他。
她说陆长瑶回了东宫,并被太子毁容,还提起陆长瑶这些年的处境。
他只静静地听着,不知怎的,眼泪就落下来。他气急攻心,猛地吐出一口血,随即跌坐在地。
她到底有多忍耐才能挺到现在,明明是如花灿烂般的姑娘,却还没到二十岁,就失去了她的所有,她的容貌,她的爱情,她的天真,她的尊严,她的信仰。
他哭得泣不成声,他好恨自己,他恨自己太没用,他不能为她做什么,甚至不能保护她。
他战功赫赫又如何,英名远扬又如何,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站起身就要冲出去,许若鸢叫住他:“你现在去只会害了她。她这一走就是为了你,她想撇清和你的关系,她不想让你被皇上误会,她想为了你的前程牺牲自己。你若现在去,只会让太子抓住把柄,到时候告到皇上那里,你们不但不能在一起,反而成为皇室丑闻。”
“她现在是你大嫂,你就算救出她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你若真想和她在一起,你就不该再软弱下去,天子又如何,太子又如何,他们从未关心你,更无顾及你,只有他们都消失,你和她才能堂堂正正在一起,没有任何阻碍。”
是啊,他去了又能如何,只会让她受得痛更多,只有他们都没了,她才能彻底被解救。
他不禁捏紧拳,在心里暗暗发誓,阿瑶,只要一个月,他一定会救她出茫茫苦海。
他找到陆离,他们各有南北兵权,他将自己的决定告诉陆离。他说,天子垂危,太子奸恶满盈,他不想再居人之下,不想等着被杀。陆离早就对女婿恨之入骨,欣然同意,于是他们造反了。
他们用计将驻守皇城的士兵调开,趁机包围了皇宫,朝中早已被李太傅收买笼络的众臣内外响应,很快就逼得天子退位。
年迈的天子始终不相信这个小儿子会有如此胆识,似乎沈温玉流的才是和他相同的血液,有果敢,有魄力,都将帝王拉下神坛。天子欣慰地闭上了眼。
沈温玉终于如愿成为新皇,第一件事就是逼迫太子写下休书,第二件事就是要立陆长瑶为后。此举遭到众臣极力反对,可年轻的皇帝不予理会,坚持要娶陆长瑶。
他们僵持了一个月,最终双方还是各退一步,娶她可以,不过不能是皇后。于是,陆长瑶被册封为贵妃。
两个深爱对方到骨子里的人终于十指相牵,喜结连理。
大红的喜烛热泪滚烫,融融暖光无声洒落。沈温玉用秤杆挑去陆长瑶的红盖头,他目光灼灼地望着她,尽管她脸上条条疤痕,可他一点都不觉得丑,反而是心疼与呵护。
眼前的女子凤衣如火,眸中灯火葳蕤,他小心地轻抚她脸颊,总觉着一切都好不真实,他不作任何停留,上前含住那张嫣红的朱唇。
他想,那个如莹珠一般玲珑明媚的女子,终于成为了他的妻子。
他这辈子,因为她得到生的勇气,因为她拥有拼搏的斗志,他为她动情,他为她疯狂,他心甘情愿成为她一人的不二之臣。
他们激烈而热情地亲吻着,情到之处,他扯去她胸前衣襟,却惊觉身下的女子在微微颤抖,他知晓她这是想到了从前,不由得停下动作,紧紧地抱住她。
他止不住地道歉:“阿瑶,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心急。我会等你,等你接纳我的那一天。”
然而身下的女子伸手圈住他脖颈,尽力不再害怕,她巧笑如烟,凝视着他的眼:“阿玉,我不怕,只要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害怕。因为你就是你。”
10
他们本该就此幸福下去,但谁都没料到,新皇竟性命危急。
这一月来,沈温玉时常会感到头疼,但他向来不放在心上,太医也瞧过,没诊出什么大问题,只开了些消炎止疼的药。
然而,这种疼痛感愈来愈强烈,皮肤都像是被烧灼般,不但起了密密麻麻的水疱,更像是有无数蚂蚁在身体中不断啃食,不断游穿。
十几个太医这才惊觉出事了,仔细诊脉后才得出一致答案,沈温玉的身体里面竟不知何进了情蛊。这种蛊虫如血液般很难发现,一旦宿主产生情欲时,蛊虫就会出现,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消耗人的生命。
尽管解出情蛊已有方法,但恶毒就恶毒在,必须用挚爱之人的血寄养忘忧蛊五日,情蛊和忘忧蛊相生相克,即刻能融。只是两个宿主一个忘却情爱,一个永远陷入沉睡,若强行唤醒,都将不得善终。
众人默了,新皇挚爱即是贵妃,以血养蛊,无异于以命换命。
陆长瑶无力地笑了,笑着笑着泪流满面,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现在又不得不面临分别。
她走进大雨中,往昔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她忆起他的深情眉眼,想起他的山盟海誓,仿佛都如在昨日。只是很快,所有都将化散成灰。
她崩溃恸哭,还流出滴滴血泪。
这世上最绝望的事,莫过于在残忍之中给出希望,却又转瞬消失不见。
太医说蛊虫是由肩膀进入,那里正是前太子射入冷箭之处,他曾诅咒他们此生无法在一起,没想到竟是用在这里。
阿玉是因她才遭此劫难,也该由她亲手将一切结束。
当晚,她将忘忧蛊寄养在身体中,五天后,太医将忘忧蛊引出,而她再也没有醒过来,陷入永久沉睡。
李太傅感激她的牺牲,找来异士抽取沈温玉一缕灵力,放在她体内,满足她长相厮守的心愿。
果然,她在梦中再次见到他,他们携手看尽漠北风沙,江南烟雨,他们就如寻常夫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没人拆散。
而沈温玉好之后彻底遗忘了曾经深爱入骨的她,仿佛从前的种种根本不复存在,只知宫中有位毁容贵妃为救他而伤。他叮嘱宫人小心照料后,再没踏足一次。
他之后励精图治,勤于政绩,为国为民,成为百姓口中的好天子。半年后,他风风光光迎娶许若鸯,立为中宫。
11
贵妃的丧期很快结束了,仿佛关于陆长瑶的存在只如泡沫般,风一吹再也消失不见。
只是偶有一日,四喜跟着帝王漫步时,帝王却径直朝一个破旧小院而去。
那是从前沈温玉住过的,偏僻破旧,如今多年过去,早就萧索荒凉,杂草丛生。
中年帝王眼中神色复杂,明明已什么都不记得,口中却说:“朕许久不曾来过了。”
四喜心中一跳,缓缓问:“陛下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温玉早没有从前的温润,更多的是威严稳重,抬眼望着远方目光竟有一瞬间柔和,道:“朕从前在这住过的。”
贵妃卧病在床二十年,皇帝没看一眼,人走后皇帝却哽咽落泪
他又摸了摸胸口,声音破碎:“朕这里失去了什么,再也回不来了。”
四喜还想问什么,但帝王已转身离去。
以至于他根本没瞧见帝王苍老面容上划过的一滴泪。
落在泥土里,很轻,很轻。
毕竟,若说岁月能抚平一切,可感情一事,一旦入骨,便永远无法抹去。(原标题:《贵妃堪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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