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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时候,这方圆几百里的渔家坝都知道苏家。

苏家的小洋楼,三层楼高,外面围着一圈七八亩地的大花园,花园里面栽种着春夏秋冬各个季节的名花异草都有,苏少爷爱吃瓜果,便叫仆人们在花园里栽上几个品种的果树。

一年四季,不愁吃不上香甜可口的水果。

苏家大少爷名叫苏锦欣,在这渔家坝中,谁都知道他是天生无赖难对付,苏家掌管着渔家坝所有农田的所有权,简单来说就是土家大地主,可是苏老爷善良,什么逢年过节,都会给乡里乡亲们送上一些小礼物权当笼络人心。

可唯独就是这小少爷性子贪玩,在农民伯伯的田地里翻滚乱爬,一田地的稻谷就这么糟蹋了,一身污泥之后,又到别人上山的果园子里头水果,偷来不吃,打发给身边的仆人,却又偷偷地在里面放小牙签,仆人们一口吃到嘴巴里。

“哎呦!”一声,满嘴猩红,仆人疼的个死去活来。

田间地头,乡里乡亲们就会对这位少爷指指点点,说他的不是。

“总之啊,他这小子就是害人精降世,要是以后让他当上了咱渔家坝的地主爷,可有咱们受的了!”说罢,老农吐了一口痰子在牛粪上,以表示泄愤

苏少爷恶名远扬,那头刚说完,另一边保准又会有人接茬:“可不是嘛!但愿啊,苏老爷能够长命百岁,平平安安,多关照我们些日子咧!”

那一年,苏锦欣12岁,在家里的小洋楼里面,第一次吃西餐,不知道刀叉怎么用,在饭桌上,旁边从省城回来的丫鬟,有点见识,便在旁边提示他:“少爷,您该左手拿刀,右手拿叉,中间那块牛排,你就使劲儿锯!”

苏祖母微微一笑,看着自家孙子长得这么精灵活泼,越发欢喜。

怎料下一刻,苏少爷心生邪念,又想捉弄一下小丫鬟,拿起手中的刀子就往她的身上刺过去,正对着她右边脸颊的位置,只要稍微精准一点,这么刺上去,即使不削下一块肉来,也会毁容。

小滑头忽然发难,谁也意料不到。

丫鬟啊了一声,赶紧躲闪,苏祖母惊慌失措,拄着拐杖就开始骂他!

“哎呀!好孙儿,你这是作甚啊!”

刚才还夸他想着他是好孙儿,结果下一刻就要了人的性命。

还好,还好。苏少爷留了个心眼,没刺中,只是把她的衣服划破了一个口子。

但是,这并不代表苏少爷就善罢甘休,回过神之后,便追着那名丫鬟满屋子疯跑。

而那一天,小洋楼的满门外,苏老爷正牵着一个小男孩慢悠悠地走进苏家的大门。

一个农民的孩子,父母刚刚去世,无家可归,苏老爷见他可怜,便收了他回苏家当下人,农家的孩子个头长得不高,再说,那时候的他只有八岁,比苏少爷还要小上两岁,但是胜在跟上山的老和尚学了一身的功夫。

苏老爷心想啊,要是以后长大了,还可以当个看家护院什么的。

牵着他的小手,指着前面这栋三层楼高的房子便对他说:“宁长生,以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宁长生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失去家人的悲痛,也同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期待。

点点头,表示应承。

于是,苏少爷和宁长生的第一次相遇,便在这里开始。

极好的白色木门一推,刚进到房子里面,宁长生便看见一个登徒子拿着一把大刀追着赶着一个姑娘在跑,小长生想起老和尚讲过的一些小鬼投胎抢姑娘的故事。

一时间就觉得苏少爷就是那小鬼降世。

一把冲过去,挡在丫鬟的面前。

“别怕,躲在我后面,我保护你!”

苏少爷好玩作乐的心态未减,继续拿着那把西洋餐刀,见着人就一阵乱砍,也不管前面是人是鬼,反正划伤了,他爹会给他擦屁股。

苏老爷心头一拧,生怕这不成气候的儿子把长生给弄伤,跺着脚就上去阻止,后面还有几个丫鬟爱莫能助地在那看着,远处的饭桌那里的老太太拐杖都差点被她拗断。

千钧一发,刀子不长眼,直击宁长生的一只眼睛。

苏锦欣:“完了,收不住了!”

就在这时,苏少爷拿刀子的那只手“咔嚓”一声,只听到骨折的声音,下一秒,刀子落地,苏少爷四脚朝天地被长生半空翻摔在了地上。

......

“呜呜呜呜呜·~爹,他是谁?”

看见宁长生没事儿,苏老爷心里的秤砣终于放下了,扶他儿子起来,拍了拍他屁股后面的尘土,便对他说道:

“他呀!叫长生,以后就是咱家的仆人了。”

02.

从那以后,苏锦欣便认识了宁长生。

宁长生是仆人,跟下人们睡一个房间,可又因为苏府下人住的房间里面几个大男人的脚气臭烘烘,苏少爷担心长生住不惯,便让苏老爷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里面,跟长生同住同睡。

名曰:白天陪玩,晚上暖床。

苏老爷本就觉得自己儿子天性顽劣,无可救药,难得对长生心软一次,一拍大腿:“哎呦,好啊,锦欣啊,你终于懂事儿了,要是你以后也能对渔家坝的村民这么好,我就放心了咯!哈哈!”

老爷子清笑几声,他知道,他自己虽然是这渔家坝的地主,可是街坊领居都是一条心的,没了这些农民,自己占地为王也活不了长久,此之所谓:得人心。

苏锦欣这孩子含着金汤匙长大,自然不懂这个道理。

后来,长生终于搬到苏少爷的房间里面。

第一天的夜里,小洋楼三楼的房间里,两个小男孩趴在房间的床上,正对着窗户外面的星星于月亮。

苏锦欣看着身边的小长生,脸蛋红润,还是夏天晚上,清风从窗户里面吹了进来。

“你真是农民的孩子吗?”

小长生有了那天对他的印象之后,看见他就觉得烦,谁知道大少爷坏了哪根筋,把自己带到他房间里面,白了苏少爷一眼,冷冷地说:

“废话!”

……

“可是,我以前见到的农民的孩子都是又黑又矮的,虽然你也很矮,但是为什么你长得这么白,又这么好看?”

一个白痴又弱智的问题,也只有苏锦欣这样的富家大少爷才问的出来。

宁长生也不避讳跟他道来:“我出生的时候,我娘跟我说我是天宫嫦娥的转世,所以我家附近的孩子,就数落我最好看!”

苏锦欣一聊到古代的天宫传说就起劲儿,本想还要问问长生关于天上仙女的故事,可是被长生一佛掌拍了脑袋,“我困了,睡觉!”

那一天的夜晚,苏锦欣只知道身边多了个人。

屋子外面夏日的蝉鸣喳喳不断,明明是一进来就欺负过自己的人,苏锦欣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喜欢亲近宁长生。

他心想,也许在这苏家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就只有长生一个人。

从那以后,宁长生便跟在苏锦欣的身边。

苏老爷也不吝啬,但凡给苏锦欣到城里买衣服的时候,也总会多买一件便宜一点的给宁长生。

看他们形影不离,苏老爷乐哉乐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苏锦欣每次上私塾回来的第一件事,总是问长生在哪儿,长生在哪儿。

苏家祖母喜欢花草,便在大院子里面栽了一些,而长生年级小,跟着苏府里面的小丫鬟一起剪花枝,换花泥,偶尔打闹玩笑的时候,不懂事儿的丫鬟见着长生长得俊俏,就往他耳朵上插了一朵鲜花。

鲜花配小俊朗官儿,当然是好看。

可是后来有一次,苏锦欣刚从私塾回家,手里还揣着从私塾偷偷带回来的粉笔,他记得有一回长生说过他没有机会念书,但也想见见私塾里面的粉笔是什么样的。

苏锦欣就给他带回来了一根彩色粉笔。

结果,苏少爷到家门口之后,从人力轿子上下来,透过铁栅栏,就看到一个丫鬟对长生抛媚眼,送鲜花,苏祖母满头白发也拄着拐杖在旁边看着,其乐融融,多好的一副景象。

可苏锦欣一见着就来气。

问也不问,二话不说就到那丫鬟的跟前,先是一巴掌,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不敢出声,苏少爷抓起一大把带刺的玫瑰就往那丫鬟的脸上拍打。

一道道血痕,愣是把人家姑娘大好的面容毁了。

苏祖母恨他直跺拐杖,看着受伤的丫鬟,既伤心又落泪,大骂他不肖子孙:“你这死孩子,你出气,就找我这个老不死的,你找丫鬟干嘛!”

场面爆发地太快,所谓人登时愣了神。

苏锦欣:“她这不知死活的,抢我东西!”

苏祖母:“什么东西?她抢你什么东西了?”

于是,苏锦欣便伸出手指头指了指那个愣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长生,大喊:“他,宁长生,他就是我的东西!”

说完,“啪”一声,苏祖母的一支打狗棒就敲在苏锦欣的头上,敲出了个大包。

“混账东西,他是人,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

03.

宁长生来的第二年,县里面大旱,闹饥荒闹得严重,就连渔家坝也不能幸免于难。

农民们中不了稻谷,颗粒无收,自然上缴不了那一年的缴粮,苏老爷的仓库里面所剩的存粮也不多。

农民们饿死的饿死,吊命的吊命,纷纷上苏家来讨要救命的粮草,可是苏家那时也自身难保,所有的存粮早已经被省里头以各种名义征收了,他们倒好,转手就卖给了商铺挣钱,剩下自己可怜自己的唯有这些农民和无权无势的小地主们。

苏老爷已经送走了一批佣人,剩下管家和一两个会做饭的留下来,苏锦欣死死地抱住宁长生在他老爹面前哭诉:“谁都可以走,老爹你走了也没关系,唯独长生不能走!”

苏老爷气得胡子都歪了,“嘿呀!谁说把长生送走的,你这蠢儿子,快回房间里学习去!明年就要到省城里上学了,还不懂事!”

那一年,苏少爷15岁,正好到了去省城求学的年纪。

从前在乡里的私塾念书,苏锦欣也从有点文化的教书先生那里得知“爱情”这两个字的意思。

渐渐地,他对身边的长生产生了朦胧的爱意,一点点,但是就是这一点,足够他不依不饶地把长生留在身边,甚至不愿意让长生离开他半步。

可是长生不一样,他家是八辈子贫农,自从他有意识以来,长生的爸爸妈妈总在他耳边说起什么“娶妻生子,一生为农。”

从前,宁长生的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常常叹息:“你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瘦瘦弱弱的,又不能当饭吃,又不是女孩子兴许还能到官家老爷的府当个姨太太!”

一声叹气,宁长生便跟着山上的老和尚去学艺。

许多年下来,半个字不会,修得的一身功夫,能打能扛。

后来,宁长生到了苏府,也不用他做什么,光陪着大少爷玩儿就行。

大少爷喜欢他,他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只当做一种小孩子之间的陪伴,跟所谓的“娶妻生子”半点关系也挨不上。

大旱的那一年,农民娥得发麻,非要苏府把剩余的余粮叫出来,要不然就把苏府的大门给拆了。

所谓穷凶极恶,说的就是这般。

不管先前待你怎么好,人一旦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

苏家管家好说歹说赔了多少个不是:“各位!真不是我们苏家不愿意给,只是我们现在仓库里面的那几袋子粮食都还不够我们家里人吃,怎么可能还分得出来!”

农民们死活不愿意,瞪大了双眼,拿着棍棒对苏家管家就是一顿暴打。

一边打着,还一边哫骂,“哼!我看啊,不是不想给,是你们把米粮都存起来趁着大荒年,卖了吧!”

其中一个农民是宁长生的邻居,见他在苏家小日子过得滋润,立马倒打一耙:“你们家不是还养着那个不中用的宁长生吗?你们说没余粮,那为什么遣散仆人的时候,不把宁长生也遣散了?”

言下之意就是,连一个闲人都养得起,我们这些农民就养不起了。

说罢,其他农民更气愤,最后苏家管家被打断了三根肋骨,鼻青脸肿,比乞丐还难看。

那时候,长生和苏少爷正好在院子里除草,看见苏管家别人揍扁,生气之余,便拿着锄头铲子跟那些农民拼命。

苏少爷本来就是厉鬼投胎,打架的时候一点也不输于人,再加上一个学了功夫的长生,那些农民被打得落花流水。

“现在我看谁还敢说我们长生没用,哼!”

那可不是嘛!长生会功夫,会打架,无聊的时候还能陪着小少爷姐们。

他们这些农民能干嘛!

农民见捞不着好处,只能纷纷离场。

后来,苏老爷下下令将仓库里的余粮都拿了出来,一共就十五包粮食,全部分给了渔家坝的农民,农民们不信,飞要苏老爷开粮仓他们才愿意相信苏家没有藏私。

结果,粮仓的门开了,里面除了饿死的老鼠,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苏锦欣就躲在老爹的后面,悄悄地他说:“爹爹,为什么我们要给他们粮食?”

小孩子真是不懂事儿,慌乱年代,哪有什么道德可讲,就算苏老爷不开仓库,不分粮食,迟早他们也会把仓库的门砸了,到时候,说不定暴乱起来,还会上海苏家的老小。

苏老爷不愿多解释,只轻咳了一声:“他们是我们的根,我们不能忘咯!”

苏锦欣点点头,明白了,然后又拉着他爹的衣服:“还有,老爹,谢谢你,谢谢你没有把长生送走!”

“哎!我要是把他送走了,你岂不是也会离我而去?我知道你离不开他,这些我都懂得!”

后来,苏锦欣又看看身后头的小长生,对他傻傻一笑,对他小声说道:“长生、长生,爹爹不送你走了,你又可以陪着我一起玩儿了。”

宁长生刀子嘴,豆腐心,嘴上骂他:“小流浪,谁愿意跟你在一起了。”

可是心里早已经拧成了一团,酸酸的,不知什么感觉。

在这个饥荒遍地的年代,多少孩子流离失所,又被亲生父母买了换粮食,苏少爷一家没有在这个时候丢弃他,此大恩大德,宁长生自觉得无以为报。

那一年,苏祖母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当了,再到城里买米。

结果,米价飞涨,苏家人也是勒紧裤带过日子。

苏少爷平时爱吃,可是为了给长生留多点儿饭食,把自己的米饭分出一半给长生。

日子便渐渐地熬了过来。

04.

再过了一年,饥荒熬过去了。

苏府的粮仓又渐渐丰盈了起来。

苏老爷给苏锦欣要了一个童养媳回家。

小女孩的名字叫如燕,也是附近农家的小姑娘,她的家人因为生了太多孩子,可是奈何一连生了五个都是女娃娃,生到第六个的时候,大喜事儿。

生了一个男孩,这样,凑合起来就是六个娃娃。

但是这对于一个寻常人家来说,六个实在养不起,于是他们便挑出其中一个卖到勾栏烟花之地,后来被苏老爷知道了,才将小姑娘要了回来。

女孩六岁,长得没有长生好看,也没有长生活泼,皮肤黝黑黝黑的,见到自己未来的相公,害怕得哆哆嗦嗦,在管家的催促下才叫了一声苏锦欣:“小相公好!”

嘴巴咧开,满嘴小黄牙露了出来。

“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不要童养媳,也不要娶媳妇儿,老爹你胡乱给我做的主,你进过我同意吗?你这霸道的老爹!”

他这么一说,生气的不是苏老爷,而是一旁喝着乌龙茶的苏老太太,拐杖立马就送到了他的脑袋上,又是一顿敲打:“狂妄孙儿,谁给你的胆儿,让你不娶媳妇儿的?你不娶媳妇儿,咱们家谁来延续香火?”

“我.......”苏锦欣的脑袋被打得声音,红肿了一大块,想哭嘤嘤,但是还是忍住了,急中生智,看见了旁边抱着桃花木剑的宁长生就想跑过去抱着他就走。

想着就立马行动,冲过去,大喊一声,“我要长生!”

结果长生比他反应快,脚下伸出左腿绊他一下,苏锦欣抱过来的时候,身子柔韧闪开,苏锦欣扑了个落空,又是摔在地上。

这时候,苏锦欣才哭出声来:“长生......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嘻嘻!苏少爷,我又不是八岁时候的那小孩儿了,怎能任由你胡闹!”

那一年,苏少爷到省城读书,一个月才回来到渔家坝一次。

渐渐地,在省城住的久了,苏锦欣便收敛了一些乡里大少爷的脾气,变得知书达理,与人为善。

省城里的大军阀的女儿张海玲喜欢他,经常邀他到军阀府上去做客,张海玲小姐对他的喜欢那是人尽皆知的,在学堂的时候故意关照他,在图书馆的时候,偶尔也会拿着书本在他身边坐下,

大姑娘微微抬起头看着苏锦欣那张俊俏的脸,心里小鹿乱撞,省城的女孩没有乡里的女孩那么羞涩,喜欢一个人,就尽情地去追。

后来中秋节的一夜,张海玲小姐邀苏锦欣到府上与大军阀张某人一家赏月,苏锦欣本想拒绝,可是又碍于张家人的势力不好拒绝。

同行的还有省城里的大商人之子周远恒,周远恒希望攀上张家这棵大树久矣,眼红苏锦欣这个乡里来的野小子在张小姐面前大放异彩。

于是,在那天的中秋夜。

苏锦欣喝了两杯小酒,前脚刚踏出张府,在张府后面的小巷子里就遭到了埋伏,周家的打手将他暴打一通,还好苏锦欣以前跟着宁长生学过一点功夫,三下两下,就将那帮人打退了。

可是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在省城最寂寞难熬的夜晚,他会经常去省里的图书馆,他读的最多的是徐志摩的诗歌,后来又渐渐了解到徐志摩的人生,时代爱情的先锋者,所有的仰慕于崇拜都关注到这个人身上。

偶尔会在其中抄下一两句,放在信封里,摘上一片玫瑰花瓣,一起寄回乡里,寄给宁长生。

他忽然记起来,从前用玫瑰花撕打过一个丫鬟,那时候还不知道玫瑰花代表什么,只知道那是一种带刺的,红艳艳的花朵。

没想到是代表“爱情”的意思。

苏锦欣抄的最多的一句话是“

让我花掉一整幅青春, 用来寻你。

他也想花掉整个青春去寻找他的长生,也想用一辈子等他的长生。

可是,长生他是磐石,他是木鱼,怎么逗他开心,他也终究不会开窍。

宁长生不认识字,每次收到这样苏锦欣的信的时候,都会交给苏老爷看,明明信件上写的是,“宁长生收”

可是,每一次,苏老爷都会误以为那时他给家里人寄的信,而且语句如此怀春,苏老爷拍着脑袋就相信那是给如燕小姑娘写的。

宁长生张着眼睛就问苏老爷:“老爷,老爷,少爷这是写的是什么啊?”

苏老爷知道宁长生没读过什么书,自然不会将整一句话的意思告诉长生,于是便换了一种前浅显的说辞。

“我儿呀!这是想念小燕子了!哈哈!”

小燕子开开心心地在地上玩儿,笑了起来。

苏祖母在一旁更开心,说自己的孙子终于开窍了。

可是.......可是,唯有宁长生心里失落。

苏锦欣离开之后,三楼的那个偌大的房间,只剩下宁长生一个人。

孤零零地守着一个屋子,宛如怨妇。

夜里星辰还在。

孤身独影一人。

再后来,苏锦欣寄回来的一封信里,提到了张海玲小姐这个名字,还说了她是军阀的女儿。

苏老爷那时候拿着那封信读的时候,又误以为自己的儿子为了攀高枝,喜欢上了张海玲小姐。

小燕子那时候已经懂了许多事情,知道自己是苏家认准的媳妇儿,听到未来相公有了新欢,便小心思藏不住,揪着长生的衣角就问:“长生哥哥,长生哥哥,你说,小相公是不是不要我了?”

谁能知道,这时候最心酸的还是长生。

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心痛的感觉。

他一边安慰小燕子,一边也在安慰自己:

“没事儿的,小燕子,如果那小混蛋敢不要我们,我就到省城撕了他!”

他心里早已经渐渐落泪。

......

05.

后来有一次,宁长生就真的去了省城。

带上他的那把桃花木剑,不认识字,从火车站一路问着去省城,火车行驶了两天一夜,到了省城之后,又在大街上凑合了一夜。

最后他才隐隐约约想起来大少爷学习的地方叫“宁安学府”。

是当地最有名的一所高等学府。

不过宁长生身体好,腿脚利索,舟车劳顿一点也住挡不了他去找苏锦欣的决心,省城之大,又岂能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

宁长生他始终以为自己来此趟的目的就找苏少爷问清楚,到底和那个张海玲小姐到底什么关系,名义上是替小燕子讨回个公道,但内心里,实则心痛地很。

这种心痛,莫名其妙,从前苏锦欣天天粘着他,在他身边转悠的时候,从来没有过。

一路上,宁长生找到了那所学校。

长生眼看着西洋人的建筑,跟苏府的三层小洋楼也差不多,不分美丑的宁长生就这样大步一跃,走进了那所闻名于省内外的学校。

而同一时间,张海玲小姐和周远恒少爷在学堂里面当众翻脸,张海玲骂他枉为君子,仗着人多势众欺负苏锦欣,而周远恒少爷则是反唇相讥,辱骂张海玲小姐不知廉耻,见着好看的苏锦欣就春心荡漾。

都是有权有势的两家人,打闹起来,其他人坐在一边观战,不时偷偷一乐,好一出你争我斗的大戏。

而苏锦欣呢!管他谁喜欢谁,反正他心里只有一个宁长生,正置身事外地坐在桌子旁做功课,看他刚刚从图书馆借回来的《牛顿经典力学》

就在此时,·张海玲小姐实在忍无可忍:“我喜欢苏锦欣怎么啦!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一个人还用得着藏着掖着!”

女将之风一点也不亚于她的父亲张某人,说是急那时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那一刻。

扶起不远处静静看书的苏锦欣当下一吻。

周远恒愣了神,苏锦欣也瞪大了双眼不知怎么回应,其他人更是一脸目睹世界末日的模样。

那时,学堂的门外传来一声叫喊:“好你个苏锦欣,你果然是喜欢别人了,枉小燕子还等了你那么久!”

所有人回头一看,才发现门外站着个人,生得比苏锦欣还要年轻可人,一双眼睛如芙蓉出水,周远恒看得入神,许多年后,周远恒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深陷敌军阵营,背上汉、jian的骂名,也将这位小可爱救出来。

不过,那时最冤枉的还是苏锦欣,“长生,你误会了,我没有,是她自己冲上来吻我的,我......”

话未说完,那把桃花剑已经抵到他裆口,苏锦欣疼痛地就地打滚。

那把桃花木剑是渔家村的一个老道士送给他的,老道士说,以后将这把桃花木剑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就可以跟他一生一世,过一辈子。

哎!怎想就浪费在那苏锦欣这个负心人的裤裆。

周远恒一句:“少侠,好身手!”之后。

宁长生已经忍不住落泪,匆匆离开“宁安学府”

那一年,苏锦欣本想对他说:

“长生,你来省城多好,你来了,我便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看看新的世界是怎么样子的,这里青年的男士和女士可以自由恋爱,不必忌讳那乡里乡间的传统习俗!”

而且他相信,再过个十来年,向他和长生这样的大少爷和小男仆也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

他还想到着长生一起去欧洲,去美国,去更远的地方。

他从前在一些外文书上看过,欧洲民风更加开放,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

那他便会和长生一直住在那边。

可是,长生走了。

苏锦欣后来找遍了全城也找不到长生。

而宁长生,那一天从学堂里冲了出来之后,先是流落街头一天一夜,后来又被周远恒少爷给带了回府上。

命运蹉跎,错过的是两个人的姻缘,错开的是一辈子的命运。

苏锦欣还有很多话与他说。

可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战争就爆发了。

06.

战争持续了许多年。

敌人从北方一直攻打到南方,所到之处,哀鸿片野,满目凋零,工厂没了,农田没了,无论逃到哪里,除了战争,还是战争。

开战的第一年,周远恒便带着宁长生逃难,周家是省城里的大商业,想逃到哪里没有钱,可是宁长生不愿意走,他跟周远恒说:“我去哪儿?我哪儿也不去,渔家坝还有我的苏老爷,还有小燕子,还有很多很多人,我要带他们一起走!”

然而,宁长生心里最挂念的还是苏锦欣,自从宁长生被周远恒带回了家里之后,周少爷就再也不让他出门,哪儿也不让他去,犹如笼中困兽。

临走的时候,周远恒被宁长生问得不耐烦,终于暴躁了一回:“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苏锦欣已经跟张小姐结婚了,是张军fa亲自下的命令,你别再去找他了!”

宁长生原本还不信,可是周远恒又找了几个省城里的当地人问了问,果真在前几个月苏锦欣已经和张海玲结婚了,而且当时苏老爷也亲自来到婚礼现场。

这下,宁长生该信了吧!

周远恒不断地给他灌输苏锦欣已经结婚的事实,而且还跟他说:“长生,你别再想他了......还有,你不是答应我,要跟着我一辈子了吗?”

对!那时候的周远恒趁虚而入,誓要将宁长生逼为自己的“男妻”

可是,事实却是,那几个人是周远恒雇来骗宁长生的,而真正事情的原委是, 那一次宁长生离开“宁安学府”之后,苏锦欣找了他许久,而且,直到战争爆发,他还一直在找......

战争爆发之后,他寄信回渔家坝,问问他老爹,长生回去了没有。

得到的回信便是:“没有。”

后来,苏锦欣又从街头巷尾听闻从省城回渔家村的火车被敌人攻击,火车上有个相貌俊美的少年被敌人抓了去。

于是,那一年的冬日,凛冽寒风。

苏锦欣不顾苏老爷的反对参加了张军阀的军队,与军人们一同抗击敌人的进攻。

那一年的省城的城门下,一共有两拨人从城中出发,各自奔向不同的地方。

一拨往西南逃难,一拨人往北方参加战争。

就在那残垣断壁的城楼那里。

就是那么巧,跟着周远恒坐在小轿车里面,远远地离开那座城市,而另一拨人中,就有一个威风凌凌的少将,张军阀当众宣布他为自己的女婿,说他天性好斗,是个做军人的料子。

事发突然,苏锦欣压根没来得及拒绝就已成事实了,他想了,算了,现在战事要紧,还是等战争结束之后吧,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解释清楚也不迟。

更何况,他前去战场的目的就是寻找他的长生,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

那时,就在城楼的门外,宁长生只听到军人们大喊:“精忠报国!”

呵!却完全看不见那个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苏锦欣。

因为,小轿车的窗户被一层窗帘遮住了。

“前方路,莫徘徊,壮士一去不复还。”

何其可笑的是,逃往西南的周家却在半路上遇到了敌人的伏兵,宁长生为了救途中遇到的两个妇女,妇女是成功逃走了,却不料自己被敌军抓了去。

“做什么英雄,做什么英雄?你这......长生啊!”

周远恒在安全区的旅馆里面破骂道,敌军放出消息,只要周家将他们随身携带的金条,和手中的河西南部分地区的地图交出来,他们就放了产生。

那些金条不是一笔小数目,足以在战争年代购置一个团所需的枪弹火药,周家本想把那些金条捐给我方军队用以急需的,这个情报被敌方知道。

而且还有那些地图,处处能扼住我方地势的咽喉。

周家人左劝右劝周远恒不要和敌方合作。

可是,又能怎么样,心爱的人在他们手里。

自古以来,多少人不爱江山爱美人,更何况他周远恒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即使背上千古的骂名又如何!

那一年,周远恒亲手送上地图和金条埋藏的位置。

“长生啊,长生,我为了救你,你看看我有多可怜?”

周少爷只换来宁长生的一句:“呸。你这走狗!”

后来,地方大破我方西南阵地。

周少爷成了他们的座上宾。

从那以后,是个国人都会骂他周远恒和宁长生,都说他们是乱臣双雄。

再加上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别人就更加嗤之以鼻。

而身在北方的苏锦欣,战事一再告捷,连战连胜。

都说苏大将军是救国救命的英雄。

只有他自己知道:

“狗屁个英雄,我连我自己心爱的人都不知道在哪儿,还要这个英雄作甚?”

猎猎西北风,涛涛千里雪。

在北方的苏锦欣,却一点也不知道南方的的任何情况。

也包括宁长生和周远恒。

​07.

战争十余载,将士凯旋归。

敌人投降了,我方赢了。

苏锦欣和将士们在原来的那个省城开庆功宴,杯影交错,尽兴而归。

十多年过去了,苏锦欣30有余,他依旧没能找到他的宁长生,反倒是张军阀对他青睐有加,多次提拔苏锦欣为自己的女婿。

那时,苏锦欣已经是人人所知的大将军,万人敬仰,还有上级要提拔他为一个军区的总负责人,前途一片光明。

可是,当他再次回到渔家坝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扫荡一空,苏家的小洋楼也已经破败不堪。

他的爹爹,他的祖母,管家,甚至那年带回来的小燕子,都不知去向。

回到村口的时候,有一个当年被他打的老农认出了苏锦欣。

“哎!你不就是苏少爷吗?”

后来再问起他爹爹的情况的时候,老农叹了叹:“你爹他呀,早就死了,坟墓还村头的山上呢!我领你去瞧瞧吧!”

村头的山岗上,野草横生。

他老爹的坟墓就随随便便地给人埋在那,墓碑还是用一块烂木板雕的,生了虫,蛀掉了一大半。

战争破坏了一切,也破坏了苏锦欣本来美好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的那个幼稚的梦想!

“或许,几年后......几年后......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好,我跟长生就可以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不会了,永远不会了。

再后来,张小姐邀请他去观看一次审判大会。

在菜市口,一群人围着,审判长就是要让那些祸国殃民的罪人接受民众的讨伐。

给他们仍烂菜叶,仍臭鸡蛋,有的年轻一点的汉子甚至上台去打他们。

用棍棒,用铁锹。

打得可是血肉模糊,遍体鳞伤!

可是尽管人们怎么殴打,他们也不敢吱声,原以为叛徒都是哑巴。

“嘿!原来不是,你看看他们嘴角,他们啊舌头......早已经被割了......哎!”

“对对对!”有一个老农说道,“还有你看看他们那双眼睛......剜了哎!可怜哦!可怜!”

“哼!再可怜有什么用,谁让他们做出这种叛国的事儿的?活该!”

人们议论纷纷,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不休。

言语间,那个跪在最中间的人又被一条硬邦邦的铁管一锤从后脑勺锤了下去,登时吐血倒地,一口血沫子猛然吐在地上,猩红一片。

当他倒下去的时候,脸蛋贴在冰冷刺骨的地面上,半张脸露了出来,那时候,苏锦欣才渐渐看清楚他的脸。

那张极其脸.....

苏锦欣问了问身边的老伯:“你......你知道那个最中间的是谁吗?”

老伯轻轻一笑:“哈哈,他呀,他就是祸国双雄之一的宁长生,那跪在他旁边的,就是他那姘头周远恒,那年,西南大败,就是他们俩害的!”

听到“拧长生”三个字,一晃,苏锦欣的热泪夺眶而出。

“长生......长生......我的长生......”

一棍一棍,那人凶残地打在长生的身上。

他不能出一声,甚至连喊叫也没有喊出来。

他受过多少苦,他经历过多少伤害。

苏锦欣不敢想象。

那时,他只想直步上前,把他从所有人中救出来。

带着他,远走高飞,带他去欧洲,带他去美国,带他去自由自在的地方。

可是,当他想冲上去的时候,一只手死死地把他按住。

“别去!去了,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你现在可是救国救民的大英雄,你若去了,你就是跟叛徒是一伙的!”

一瞧!来人正是张海玲。

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自己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可自己却无能为力。

苏锦欣啊,苏锦欣,你不是说爱宁长生吗?

你倒是上去救他啊!

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上去把他带走。

可是,苏锦欣犹豫了。

他在怀疑,怀疑宁长生是不是背叛国家了,又或者是已经心有所属,他喜欢上别人了。

那这样,救他还有什么意义!

他心里早已经将苏锦欣忘得一干二净!

救了他,只会让他更加难堪。

所有的所有,这些问题困扰在苏锦欣的心头,他迟迟没有迈开脚步,就看着宁长生被人这么殴打,甚至呼吸渐渐微弱。

......

就在这时,人群中冲出了两个妇女,站在台上对着所有人大喊一声:“他不是叛徒,他救了我们俩,他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女人振振有词,原来这两个人就是当年从敌军阵营里面逃出来的我方间谍,在场的军官都认识她们俩,而且,当年也是因为她们俩有价值的情报才让军队安全撤退!

一念之间,宁长生又从叛徒变成了英雄。

世事难料,百转千回。

谁能想到,这卧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宁长生,也是被人冤枉的。

晚了,此时的宁长生早已经气息微弱。

他听不见别人为他伸冤。也看不见他念念不忘的苏锦欣。

只想快快结束这灾难的一生。

苏锦欣悲愤不已,撒开张海玲的双手。

冲上台去。

泪目。

愧疚。

悲伤。

所有的情绪夹杂在一起。

终究,慢慢地捧起宁长生的脸蛋。

“还活着......你还活着......还有气息!”

苏锦欣拿起他那双带着血的手掌,想在他手掌心写上:“我是锦欣啊!”

可是才想起来,长生不认识字。

就在那时,长生的嘴巴动了动,张张合合。

别人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是苏锦欣知道,跟长生一起长大,他们之间早已惺惺相惜,就是看着嘴唇的动作也能猜出他说的是什么!

宁长生在说:“你是小流氓?终于......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随后,苏锦欣便捧起长生带血的脸。

在嘴唇上,轻轻一吻。

带着腥甜的味道。

宁长生的脸,渐渐地冰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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