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嫂的爱情「所有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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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害怕孤独,你为我亮起蜡烛
反而让我看清楚,两个纠缠的命运
有多么无辜……”
2001年久未发唱片的黄磊发行了《等等等等》这个专辑,那个时候的黄磊刚刚出演完《人间四月天》中的徐志摩,一派温润书生的模样。
《等等等等》是一张有些特别的专辑:它以二三十年代的文学为起点,精选了十篇当代经典文学作品,作为歌曲的发想源头;用音乐的形式,来重新诠释这些文学作品。
而在文章开头出现的那阙词便是其中的一首,叫做《玉卿嫂》。
这首歌的灵感来自于白先勇先生所著的同名小说,选录在小说集《寂寞的十七岁》中。
它以孩童的眼光作为视点,以近乎悲情而决绝的笔调述说了玉卿嫂和干弟弟庆生的悲剧,勾勒出一位遭遇人生磨难、勇敢追求独立和爱情、但最终因情人背叛而选择与其共同走向灭亡的女性形象的同时,也令我们反思:
当爱情悄然远走,当爱人已然变心,我们应当何去何从?是紧握还是放手?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和我一起走进玉卿嫂的世界——
小说中,玉卿嫂的出场无疑是惊艳的,白先勇先生用了先抑后扬的手法,让读者对这位新任的奶娘充满了期待:
“一头乌油油的头发学那广东婆妈松松地挽了一个髻儿,一双杏仁大的白耳坠子却刚刚落在发脚子外面,净扮的鸭蛋脸,水秀的眼睛,看上去竟比我们桂林人喊作:天辣椒的如意珠那个戏子还俏几分。”
正如文中的荣哥“说不出什么道理来”,作为读者的我们从遇见了玉卿嫂的那一刻,便对这个传统的、贤惠的女人有了几分特殊的好感。
事实上,玉卿嫂与别的奶妈也是不同的。
从她“好爽利、好标志”地打扮出,我们可以对她的身上有了几分揣度:
“丈夫抽鸦片的,死了几年,家道落了,婆婆容不下,才出来的。是个体面人家的少奶奶呢!”
玉卿嫂的出身并不低贱,相反从她的言谈举止和风流气度,不难想象她似乎也是念过书,懂得理的大户人家的媳妇。
所以,尽管家中的男光棍佣人们“竟如同苍蝇见了血”,但是,和善文静而且守规矩的玉卿嫂从来不同男仆们调笑。
甚至会因为条件还不错的满叔,因着她的美色和单身向她求婚,便将“脸板的铁青”:
“表哥,这些话你不要来讲给我听,横直我不嫁你就是了!”
正如荣哥形容的那样,她“一径都是温温柔柔的,不多言不多语。” 这是一个似乎永远那么美、永远那么平静的女人,她守礼、有节,她自尊也自爱。
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这张平静的脸后面,却有着近乎疯狂甚至偏执的占有欲。
而那个被占有的人就是我们的男主角——庆生。
不同于玉卿嫂,庆生的出场则埋下了更多的伏笔:
先是胖子大娘不怀好意地调笑:她回什么鬼婆家啊——我猜啊,她一定出去找野男人去了!
从荣哥与胖子大嫂的争辩中,我们确实也嗅到了一丝不同:
平时寡淡懂得玉卿嫂,只有见庆生的时候才会“抿了好多生发油,香喷喷,油光水滑的,脸上还敷了些鸭蛋粉。”
但实际上,庆生只是一个“面皮有点发青,背佝偻的”瘦弱少年,年纪最多不过二十来岁,修长的身材,长得虽然眉清目秀的,却是个痨病的身子,全靠玉卿嫂的供养才能过活。
在荣哥小小的世界里,玉卿嫂和庆生宛如一对姐弟,但是,真的是这样的吗?从她们之间的对话可以窥的一二:
“庆弟,你听着,只要你不变,累死、苦死,我都心甘情愿……玉姐,天天陪着你,只要你肯要我,庆弟,我为你死了都肯闭眼睛的……”
说这话时,玉卿嫂手里捧着一包高丽参的渣子,那是她做佣人时伺候太太们吃的口边一点点攒下来的,因着庆生身体孱弱才留给他的,而她却是连丁点都不肯沾。
显然,玉卿嫂是深爱着庆生的。
但是这一句深情的告白,也无形地暗示了自己的“施与”地位。
是的,在这段感情里,玉卿嫂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庆生的出身,她一直供养着他,生活在死巷堂里的一间“矮塌塌”的房子里。
玉卿嫂在这段爱情里以一种决绝又偏执的方式爱着庆生,她可以辛苦劳作却不忍庆生受苦,她甚至没有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点生机……
拜伦曾说过:“男人的爱情是男人的一部分,而是女人生命整个存在。”
当女人陷入爱情,总是习惯性地无条件为这个男人献出自己的爱情、青春乃至生命。这种爱,往往让人失去了理智,失去了思考,甚至失去了做人的尊严。
她们拼尽所有奔赴一场爱情的狂欢,却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两个人共同打造的美好的未来,而不是一个人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成为一朵攀援的凌霄花,虽美却像一道缠绕的索,只会令人窒息……
所以,我们看到因着玉卿嫂的恩惠而羞愧的庆生说:
“玉姐,你莫要说了……”
我们看到荣哥为他为什么不出来打工时,满脸不好意思的庆生说:
“玉姊,说我体子虚,不让我做工……”
那欲言又止、欲语还休的背后,藏着的是一个男孩,或者是一个男人虽然不满,但是仍处于感恩的畏惧。
但畏惧,服从,忍让的爱真的是爱情吗?
有人曾经提出过,如果没有邂逅旦角金燕飞,庆生会不会就此认了命,守着玉卿嫂过一辈子,给这个可怜的女人一个圆满?
即使心疼玉卿嫂,但是我仍然觉得不会。
“庆生看得入了神,一对眼睛盯着台上连没有转过……他干咳了几声,没有答话,突然转过头去,一脸憋得紫涨,我看见他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
很多的时候,当一个人遇见了爱情,就如山崩地裂,这种情感是无法被外力或是人为所控制的,就如庆生遇见了金燕飞。
对于爱情的渴望,让一贯顺服且怯懦的庆生也忽然变得勇敢起来,尽管没有言语的表达,但是从他“低着的头,紧紧闭着的嘴,不停抠桌子的手”这些下意识的动作中,无一不表现出庆生对于玉卿嫂的内心的挣扎与抵触。
可是,就如黄磊的歌词中唱到的那样:“感情的病 不能耽误 在时光的尽头 谁做主”,感情真的是一种病,对于深陷其中的人,往往找不到出去的路。
当金燕飞出现在庆生的生命里,他被玉卿嫂压制的爱恋不可抑制地爆发出来,就像喷涌的熔岩,只能以燃烧的姿态毁灭,毁灭所有的一切,而没有任何可以回头的余地。
但是,这对于玉卿嫂来说无疑是一种灭顶之灾。
作为一个孤苦无靠的可怜寡妇,她忍气吞声,她辛苦劳作,她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自己钟情的庆生。
从爱上庆生,并且自己的身体交付给这个年轻的男孩那天开始,她就早已没有退路, 所以,已经察觉出庆生变化的玉卿嫂对此惶恐、无措,但是她同样无计可施,她只能不断缩进情感的网,试图以此逼迫庆生回头——
“不知怎的玉卿嫂一径想狠狠管住庆生,好像恨不得拿条绳子把他栓在她的裤腰带上,一举一动,她总要牢牢地盯着……我本来觉得玉卿嫂的眼睛是很俏的,但是当她盯着庆生看时,闪光闪得好厉害,嘴鼻闭得紧紧的,却有点怕人了。”
这种强迫的爱,这种令人窒息的控制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了吗?
没有。
纵使这情感的网收得再紧,即使这欲望的藤绕得更深,天长地久的不满和对金燕飞的痴恋与激情反而给了庆生以反抗的勇气,只见他陡然站起将手里那半截筷子往桌上一砸,跳起来就往出去走,外面有他要见的人,有他要等的自由,所以即使畏惧,他仍选择了逃离——
“当他一接触到玉卿嫂的眼光,青白的脸上立刻慢慢地涌上了血色来了,他的额头发出了汗光,嘴唇抖动了半天,最后用力蹦出声音沙哑的说道:我要出去一下子。”
加缪曾经说过:“占有欲是要求持续的另外一种形式,正是它造成爱情的无比狂热……严格说来,每个被疯狂的追求欲所持续和占有欲所折磨的人都希望他爱的人枯萎和死亡。”
加缪的话听起来似乎危言耸听,但是仔细想想却是什么有道理的。
在与庆生的这段感情中,玉卿嫂的爱一方面是深厚的,一方面也是具有毁灭性与破坏性的。
这并不是说,玉卿嫂在这段感情中具有心机或是利用对庆生的供养而巧取豪夺,相反,她是一个给予者,一个不计后果,不问退路的付出者,可是这份爱,她从来没有问过庆生需不需要,她只是不断地给予,并以这种“可怜的”给予利用心理和道德绑缚着自己爱的人,哪怕到最后,她已经知晓庆生与金燕飞的感情,她仍然不愿意放手,她仍然恳求着,做最后的努力和尝试——
“不不——不要这样——庆生,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为你累一辈子都愿意……只要你肯要我,庆弟,我为了你死了都肯闭眼睛的,要是你不要我,庆弟——”
可是她的这种近乎卑微的恳求,在庆生的看来,只不过是越来越紧的压迫,他只想逃离,面对着抱着他颤抖不已的玉卿嫂,他既怒又怨——
“玉姐,你听着,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你要是真的疼我的话,你就不要来管着我,你要管我我就避开你,避得远远的,我才二十来岁呢,还有好长的半辈子,你让我舒舒服服地过一过,好不好,玉姐,我求求你,不要再来抓死我了,我受不了,你放了我吧,玉姐,我实在不能给你什么了啊,我——我已经跟别人……”
之前所有的猜测成为了现实,所有的委屈都化作了愤怒,所有的委屈变成了焦灼,这让玉卿彻底绝望。
但她真的是无辜的吗?
说她无辜是因为她在这段感情实在太苦了,她只是爱得太深又不知道如何抽身,当然或许她从来没有考虑过如何抽身。
可是,她又从来不是一个无辜者,相反在这段关系中,她一直是一个施暴者。
她阻止庆生外出做工,除了她所说的“我怕你身子弱,劳累不得”,但在她的潜意识里,她何尝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将庆生一辈子拴在她的身边。
这样的爱,并不是一种健康的爱。玉卿嫂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庆生,却从来不试图去了解他,尊重他,她只是紧紧的抓住她,让两个人都没有喘息的机会,她的爱和她的人生一样无法回头,无法勾销,哪怕飞蛾扑火,也将以血肉之躯玉石俱焚!
最后的最后,面对要出走的庆生,玉卿嫂将一把短刀插进了庆生的喉咙,她终于留住了他,以一种永恒而残酷的方式。
可是,庆生真的可以不走了吗?
在这场爱恋中,庆生的逃离从来没有停止过,哪怕死在玉卿嫂的怀里,他的精神也从未停止逃离。
在这场情感的博弈中,究竟谁是输家?谁又是赢家?
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毕竟,所有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