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抠 副县长和他的老娘 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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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远村

从绿竹村考上大学的寇梅青，到42岁这年升任了副县长，升了副县长在外边好像也挺风光。可是，村上的老少爷们却对他评价不咋的。

“这娃子的官当不当就那么回事，跟咱球关系没有。”有年龄相仿的玩伴这样说。

“嗨，他弟兄姊妹好几个，谁沾过他的光了？还不是种地的种地，打工的打工。就是考上大学的俩侄儿侄女，听说毕业后找工作他也不帮忙哩。”又有个中年乡亲这样说，“不过，这家伙也是油盐不进，你找他走个后门那也是门都没有。他可圣人蛋，不收礼，也不办事。”

“人上一百，各种各色。”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乡就说，“他爹死了，他还带头火化，火化了就只买个小骨灰盒装了，连个几千块的大棺材也不舍得买。他妈一年到头穿的还没平常人家的老太太好。生就的小抠逼嘬嘬一个。你二家旁人还想沾他的光？”

“哟，他这大名可真没白起，寇梅青！我看该叫‘抠没情’更准确哩。”一个中年妇女也跟着评价，“他当这个副县长，真是白当了！”

大家这样议论寇梅青的时候，他娘李大脚也时有耳闻。人道是“路不平，外人铲”。李大脚己经七十来岁的人了，还一天到晚忙着自己的一亩多田里的农活，自己单过，连烧的柴火也是自己捡来的。一年到头，也不见梅青回家来看望几次，老人也很少到城里的寇梅青家去住多长时间。这就有人在李大脚面前替她鸣不平。

李大脚见乡亲们指责寇梅青是个“小抠”“老鳖一”“抠县长”，不孝敬老人，不近人情，就笑笑向大伙解释：“这娃子，在城里也不容易。他买房也要花钱，我那亲家亲家母老俩也是乡下人，老害拉秧子病，都是花钱篓子，他跟媳妇也是靠工资吃饭，手头也不宽裕哩。”

“哼，他再不宽裕，也是个当县官的。随便收点人情，指头缝里漏俩钢蹦也够你吃香喝辣了吧？”村里就有快嘴媳妇不以为然地说，“咋说他也是县长哩，还忍心叫你捡柴火烧。他不嫌丢人现眼呀！”

“乖乖，你们咋这样说俺梅青哩！他不是不给我钱花，也不是舍不得叫我烧液化气灶烧电炉，是我自己不要哩。”李大脚一急，就有些气恼地分辨，“我能吃能喝，不想拖累娃子们。谁规定县长的娘就不能捡柴火烧不能穿平常衣裳了？”

乡亲们见李大脚替当副县长的儿子打圆场，也就这个撇嘴，那个摇头，反正怎么也改变不了对梅青的印象。

寇梅青呢，也并不是没有给乡亲们办过事。为推销家乡的农产品，他也曾多次写文章搞宣传，引荐外商到家乡买扶贫产品，还动员两个哥哥带头种植经济效益好的中药材，给村里回乡的青年策划如何直播带货，实际上也办过很多事情，村里要集资修桥铺路，他给娘拿出5000元，让以娘的名义捐出来，这些，都一再叮嘱不要对乡亲们张扬呢！

李大脚想想梅青的这些作为，又想想乡亲们对他的评价，总想替这个当副县长的儿子表白几句，可是，梅青反复提醒过她，没有必要在乎别人的议论。

“娘，您一直提醒我不贪不沾公家和别人便宜的话我早记在心里了。您相信您儿子不是贪官赃官，也不是没人性的不孝子孙就行了。”寇梅青说，“娘，不过，您年纪一年大一年了，可也要听我一句，往后每年也到城里做一次全面体检，有病早治，没病早防。您身体健康，能活上百把岁，才是儿孙们的福气呀！”

儿子这话，说得李大脚心里热乎乎的。从此就每年开始花上千把元去县医院做全面体检了。

这不，过了二月二，青草芽就开始冒出了地面，树上的枝条上有花骨朵和嫩叶在一天天变大，油菜花有的已经开放了，开放着又一节一节往上长。李大脚这就想起“春草芽发老病也爱发”的古代医训，专门到城里做了一次全面体检。这次体检，医生建议为她做一个脑部核磁共振，彻底看看她脑血管是否正常。结果体检结果出来后，医生就向她报喜：“老人家，您的身体好着呢。有些指标比三四十岁的中青年还好呢！”

李大脚听说这个好结果，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巴，这就把这好消息急切地与梅青和儿媳妇分享了。分享了梅青两口子就也很高兴，特意做了她爱吃的粉蒸肉，下长寿面向她祝贺。

吃饭的时候，梅青就顺口问到了这次体检花销多大这一层。妻子这就回答：“总花有两三千吧。娘，花多少？这钱我们出吧？！”

李大脚就爽快地说：“我手头有钱，不用花你们的。”

儿媳这就顺口说道：“那行。等您需要钱了，您吭声啊！”梅青听妻子这样说，也只是纠正：“还要等娘缺钱再张嘴向你要啊？”

“嘿，那我以后主动点。”妻子就笑着应付。不过，到底是没起身给婆婆拿体检费。

李大脚在城里又住了一晚上，就执意要坐公交车回村里。儿媳送她去车站时，路经一家超市，倒是给她买了一兜子好吃的。可也没给她掏车票钱。

“娘那个脚，真是两口子一对抠门货！”李大脚坐上车，望着告别了的儿媳，小声骂了一句，骂过之后，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美滋滋的是她知道，儿子干板硬正，真不是贪官。这才是对她对祖宗最大的孝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