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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娘心事》

我的心上人娶了别人,我站在人群里,看着接亲队伍由远及近,他穿着红色的婚服,戴着新郎帽,向两边祝贺的人拱手道谢。

他好像看到了我,冲着我微微一笑,我回之以笑,用口型祝福他。

沈瞻淇,新婚快乐!


我叫林竹依,是东街上锦绣坊坊主的女儿。

第一次见沈瞻淇,便是在东街上。

那日,绣坊的金线临时不够,娘亲便命我去找西市鸾绣楼的凤姨借些来应应急。

金线珍贵,一路上我都小心地抱在怀里,忽略了路上的行人,一个不注意,就被一辆马车撞倒在地,还好装着金线的包裹还在怀里,没有弄脏。

我心下恼怒,抬头看去,一辆低调奢华的雕花楠木马车出现在我的眼前,能坐这样马车的人,身份非富即贵。

我一个商户之女,虽身份低微,眼力见却是有的。这盛京之中,权贵颇多,任意一个都能将我捏死。

我不愿给娘亲惹麻烦,便将即将出口的抱怨咽下,准备站起身退到路旁。

正要起身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姑娘,你没事吧?"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年轻公子站在面前。

他玉冠束发,肤色极白,眉似刀刻,眼若繁星,鬓如刀削,鼻挺唇红,他身子微微前倾,手向我伸着。

我呆愣了一瞬,这才扶着他的袖子站起身来,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他扶我站好,又对我抱拳一礼,

“车夫技短,冲撞了姑娘,实在抱歉,不知姑娘可有受伤?

我回施一礼,摇摇头,“公子言重了,是我大意不察,不怪车夫大哥。

“多谢姑娘海涵,只是弄脏了姑娘衣裙,这银两还请您收下。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小厮一眼,小厮立刻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我。

我并未受伤,况且原本是我不小心,又怎能收他的银子。

我辞不肯受,轻施一礼就抱着金线离开了。

回到绣坊,我将金线交给兰姨,正要回屋换衣裳,兰姨拉住我,说是娘亲找我,让我一回来就去找她。

我一听,转身去了娘亲的房间。

娘亲房门半开着,我推门进入,只见娘亲正在绣一面玉屏风。

我知道这件屏风,是刺史夫人定制的,说.

给知府夫人的寿礼。

薄如蝉翼的绢布上,正面是松鹤延年,背面却是麻姑献寿。

这是异面异色异形的三异绣,放眼整个盛京,只有娘亲有这手艺,我三岁拿针,被人称为天赋异禀,也不过学了个七成而已。

我走近了看,娘亲正在绣那鹤眼,我不敢打扰她,安静的候在一旁。

待娘亲将鹤眼绣好,这才放下针,抬头扭了扭脖子。

我连忙过去,将娘亲扶起,坐到桌旁,倒了杯茶,乖巧的为娘亲捏捏肩膀。

娘亲甲了两口茶,开口道,“听说你被马车撞了,可有受伤?

我手上力道不减,轻声回道,“让娘亲担心了,女儿无事,没有受伤。

“那就好。“娘亲顿了顿,又道,“听说是一位样貌极好的贵公子亲自将你扶起来的?

“是,娘亲。

“依儿,你自幼懂事,从不让娘亲操心,只是如今你渐渐长大,有些事你需得知晓。“娘亲说道。

“娘亲您说,依儿听着。

“任何时候,都要牢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妄念,凡事须得问自己一句配不配,否则,定会悲苦一生。那贵公子样貌气度再好,也不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可以肖想的,你可切莫乱了分寸。

我脸上有些发红,又觉得有些讶异,不过是件意外小事,怎就让娘亲想这么多。

我笑着回娘亲,

“娘,您这想哪儿去了,不过是萍水相逢,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会生出妄念呢?

娘亲听我语气轻松,似乎也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我的手,

“好了,别按了,摔了一跤也挺疼的,回衣裳歇一会儿吧,刚刚知府夫人订了一条裙,我准备交给你来做,一会儿你兰姨会去找你。

“交给我做?”我有些不敢相信,我以前也独自给别人做过衣裙,可都是些普通人家的,这知府夫人的衣裙,向来是娘亲和兰姨亲自负责,如今竟然交给我。

我疑惑地看着娘亲,娘亲笑了,“怎么,对自己没信心?”

我摇摇头,又点点头,娘亲拉着我的手,笑着说

“你的手艺是我亲自教的,我再清楚不过,我既然敢交给你,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

娘亲都这样说了,我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天有应下了,并向娘亲保证自己一定会做好。

桃花裙一般是三月初三花神节的时候穿的,那时百花盛开,各个夫人小姐们都会穿着绣花的裙子,鬓发边簪上新鲜的花朵,出门赏花拜花神。

我曾见过知府夫人,她三十有余,保养的极

好,看起来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这桃花娇嫩,若是再配以粉色,便显得轻佛。

我想了想,决定以天缥色打底,上绣带枝桃花,外加一层同色偏浅的纱衣,纱衣上用粉色偏白的丝线散绣片片花瓣。

二月下旬,衣裙做好了,我提前送到府上,苦是知府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可及时调整。

知府夫人见惯了粉色的桃花裙,乍一见青色的衣裙,有些意外,又有些新奇。不过她没有多说什么,便去试裙子。

天缥色犹如破晓前的颜色,又是东风解冻之起色,象征春天的到来,上面的桃花便似沐浴在春色中一般,外罩的纱衣,又为这一抹春色增添了朦胧感,仿佛春日里的晨雾。

行动间,衣袂翩翩,仿佛春风拂过,吹起片片桃花辩。

知府夫人抚着身上的裙子,甚是喜欢,对我温柔一笑,

“你们年轻人的巧思就是妙,我素喜桃花,一花粉嫩,如今年岁见长,穿着总觉得轻仇这身桃花裙,娇而不妖,反倒显得清爽端庄,我很喜欢,定要好好赏赐你,你想要什么?”我恭敬地回道,

“让夫人满意是小女子的分内之事。能得夫人喜欢更是小女的福分,实在不敢再求别的赏赐。

夫人听了笑意更浓,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说的话从来作数,说了赏你就一定兑现,既然你不求别的,那就我来做主吧。

说着对身旁的嬷嬷吩咐道,“钱嬷嬷,你去取五两银子,再送送林姑娘。

我跟着钱嬷嬷退下,经过府中园子时,见子走来,只一眼,我便认出他是那日马车我的男子。

钱嬷嬷走到他跟前,恭敬的对他行礼,

“少爷安好。

少爷?我心中一惊,原来他就是知府沈大人的独子,沈瞻淇。

我连忙跟着钱嬷嬷一起见礼。

沈瞻淇见到我,明显也是一愣,问道,

“你怎么在此?”

不待我答话,钱嬷嬷就回道,

“回少爷,这是锦绣坊的绣娘,来为夫人的。”

沈瞻淇面向我, “你是绣娘?

我回道,“是。

他又问钱嬷嬷,

“钱嬷嬷,不知她送的衣裳母亲可还满意?

钱嬷嬷回道,“夫人夸林绣娘构思巧妙,技艺卓绝,所做衣裳很合心意。

沈瞻淇听了,轻轻一笑,

“能得母亲如此夸奖,想来姑娘定是技艺非凡,既如此,能否请姑娘也为我做一身衣裳。

我回道,“自然是可以的,过会儿请公子差人将您的身量尺寸,需要款式送到锦绣坊即可。

“如此,便多谢林姑娘了。”他向我拱手道谢。

我微微欠身回道,“公子照顾小女子的生意,该我感谢公子才是。

告别了沈瞻淇,钱嬷嬷将我送至门口,斟酌问道,“林绣娘和少爷认识?

我摇摇头,“不算认识,只是有过一面之缘。

说着,我将那日马车相撞之事告诉了钱嬷嬷,钱嬷嬷听了心下了然,笑着道,

“少爷素来心善,如此倒也正常。”

我笑着回道,

“嬷嬷说的极是,想来是少爷为了补偿那日之事,这才照顾我的生意。”

嬷嬷点点头,然后笑着将银钱递给我,

“那我便送姑娘到这儿了。”

我接过银钱,

“嬷嬷留步,我自己回去,多谢嬷嬷相送。”

说着我们对施一礼,便转身离开。

回到绣坊,我正要将所得赏银给娘亲看,却不见娘亲踪迹,兰姨告诉我,娘亲去了城北杨柳堤。

每年城北杨柳抽芽时,娘亲总会去看,也不让旁人跟着。

我心中微戚,也不再多问,转身去了绣房。

约莫半个时辰后,兰姨来叫我,说是娘亲找我。

我去了娘亲房间,只见她手里拿着一张纸我过来将纸递给我,

“我一回来就见沈家公子的小厮,说是沈公子找你给他做衣裳,这是怎么回事? ”

我拿起纸张,上面是身量尺寸,我将纸张放好,对娘亲说了今日去送衣裳的事情,并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那日遇见的是知府公子。

娘亲定定的看着我,我面色不变,只静静的站在她面前,少顷,她终于开口,

“既如此,你便好好做衣裳,做好了让柳儿送去就行。

我神色不改,恭敬的回道,

“是,娘亲。

回房后,我拿出纸张,上面只有身量尺寸,并未写明衣裳款式,想来这沈公子只是为了补偿我而照顾我的生意,对于我做什么他并不在意。

可是既然接了这单生意,就不能敷衍了事。

我回想起我和他的两次见面,他肤色白哲,身材顾长,翩然俊雅,如今仲春将至,天气转阳,做身轻薄的春衫正合适。

我挑选了一块苍葭色的料子,萍始生之起色,称为苍葭。

将布裁剪好后,我在前胸绣上桂棹兰浆,下摆绣绿苇青草,又以白色丝线勾勒出水波纹,行动间,水波荡漾,那芦苇便如风拂一般随荡。

-连好几日,我都将自己关在绣房里做活,总算是赶在三月上旬完成了。为此,我还错过了三月初三的花神节。

如今,衣衫做好,我迫不及待的出门游玩趟,不然这春日好风景怕是要错过了。

我叫上柳儿一起去城外鹤鸣山的济世观赏花。

鹤鸣山高,天气比山脚凉许多,花期也比山脚晚了半月。

一般去济世观赏花,都是头一天上山,在观里住一晚,第二日再回。

娘亲知我这段时日辛苦,便同意了,又叮嘱柳儿好好照看着我。

我拉着娘亲让她别担心,就是出去玩儿一趟而

马车里,柳儿笑话我道,

“坊主真是疼你疼的和眼珠子一样,不过出去玩一趟,竟然这般不放心。

我回道,

“娘亲就我一个孩子,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含辛茹苦的拉扯我长大,我就是她的全部,能不疼我嘛。

柳儿听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马上噎回去,眉头柠了又柠,嘴唇张了又张,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我见她这样,出声道,

“我知道,你是想问我爹是谁对吧?

柳儿立刻点点头,

“我能问吗?

我笑了一下,“这有什么不能问的,只是我也回答不了你。”

看着她疑惑的眼睛,我扯出一张笑脸,轻声回道,

“小时候,同龄的玩伴笑话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我曾跑去问过娘亲我爹爹是谁,他在哪儿?可是,娘亲还没开口,眼睛就红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问过了。

柳儿听了,抱歉的说,

“不好意思啊竹依,我不知道。”

我笑着摇头,

“你来绣坊晚,不知道也正常,不必抱歉。”

马车仍然在吱呀吱呀的往前走,我闭着眼睛假寐,思绪却并不平静。

我虽然不知道我爹爹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是一位惊才绝艳,品貌非凡,令人见之难忘的男子。

娘亲生的极美,人称西施绣娘,听兰姨说亲年轻时,美名远扬,上门提亲者从城南排列城北,能让她每年独自春天去杨柳堤的男子,定是不凡。

我不知道为何他们没有在一起,我只知道,娘亲从未怨过他。

马车又摇摇晃晃了近两个时辰,终于在未时一刻赶到了济世观。

我和柳儿简单安置了一番,趁着天色还早,便去后山观花。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古人诚不欺我,山脚下的桃花已经凋零殆尽,而这山上的桃花却还含苞待放。

从山上看去,大片桃花开的正艳,似粉色霞,一直铺到云海之下。

柳儿兴奋的在花海之间穿梭,她虽与我一般年纪,却活泼爱动,几番嬉闹,头发,衣裳上都沾上了花瓣。

与我们一样来济世观赏花的人不少,花海间时不时能看到三三两两的人群。

我叫住柳儿,拂下她身上的落花,用手帕擦掉她额头的汗水,

“你看你,娘亲还让你照顾我,你倒玩儿的比谁都欢。

柳儿笑拉着我,

“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自然要玩儿的开,就是可惜.

“可惜什么?”见她神色愧惜,我忍不住追问。

“可惜这般好看的景色却留不长久,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世间的美好事物都不牢固,很容易消散。

我笑了,“你想说的应该是那句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疏璃碎吧。

柳儿点点头,“对对对,就是这句话,竹依,你念过的书可真多,听说你小时候坊主还送你去念私塾,真好,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柳儿是几年前家里遭了灾一路流浪到盛京的,娘亲见她孤苦可怜,便让她留在锦绣坊干此九事,兰姨见她为人机灵做事勤快,便收她为徒,教她手艺。

我拿出自己的绿色手绢,又将她手里的粉色手绢拿过来,笑着说,

“不就想要留住这桃花春色嘛,看我的。”

两块手绢在我的手里不停翻转折叠,不到两刻钟,就成了一支粉色桃花。

我将桃花递给柳儿,

“看,这不就留住了嘛,再撒点桃花香,连香味儿都有呢。”

柳儿拿着桃花,欣喜的看着我,

“天哪,竹依,你的手也太巧了吧,真好看师父教你的吧,回头我让师父也教教我。

我摇摇头,

“不是兰姨教我的。

“不是师父?难道是坊主? ”

我继续摇头,

“也不是我娘。

柳儿疑惑的问道,

“不是师父也不是坊主,那是谁啊?

我的思绪回到了7岁那年,那时娘亲将我送到私塾,私塾里的孩子大多是一条街上的,彼此知根知底。

都说小孩子是天真无邪,童言无忌,可童言往往也伤人至深。

那些孩子总笑我是没爹的野孩子,我不敢回去问娘亲,只能一个人偷偷掉眼泪。

次,我一个人躲在桃花树下哭,一个略大我些的男孩儿看到,上前安慰我。

那个男孩儿我认得,是西市脑脂铺掌柜的儿子

胭脂铺与凤姨的鸾绣楼毗邻,我偶然见过他。

我心下好奇,西市那边也有一家私塾,按理说他不应该在这里。

他回答我说,西市的夫子生病了,他爹娘怕耽误他的学业,便送他来这儿念几天,刚一到这儿就看到桃花树下有动静,走近了才发现是我在哭。

他的语气温和,神色温柔,见我还在掉眼泪,就用手里蓝色的帕子给我折了一朵蓝色的桃花。

我比现在的柳儿更加惊讶,少年告诉我,他见他娘亲叠过,所以记得。

少年只同我一起念了几天书就走了,再去鸾绣楼时,发现旁边的脑脂铺也已经换成了布店,凤姨说,他们一家去了别地。

他是第一个对我好的同龄人,突然离开我分失落。可那时终究年幼,没过多久就被新的事物所吸引,甚至渐渐遗忘了那段曾经。

今天安慰柳儿,倒是把这段记忆给勾起来了。

我正要回答柳儿,却听一稚嫩的童声,

“哇,这桃花好漂亮,姐姐,你可以帮我也叠朵吗?”

我低头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女童站在我身边,眼巴巴的看着柳儿手里的桃花,又掏出自己的手帕递给我。

女童长得十分圆润,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犹如一只粉粉的糯米团子。

柳儿看了直呼可爱。

我蹲下身,笑着接过她手里的帕子,

“当然可以,姐姐给你叠。”

我将叠好的桃花递给她,女童开心地说,

“谢谢姐姐,我要去给我哥哥看。

说着,就迈着小短腿跑了。我担心她摔着,赶紧跟在后面。

当她终于停下脚步,我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景

桃花林下,男子青衣长袍,腰坠玉珩,低头看着女童,女童高举着桃花,“哥哥,你看,芦色的桃花。

他神色柔和,温声问道,

“真好看,嘉儿,这是谁给你做的?

嘉儿转身手指着我说:

“是这个姐姐给我做的。”

男子抬头看向我,眼神有些惊讶,不过只是一瞬,他笑着对我拱手,

“原来是林姑娘。

我上前对他见礼,“见过沈公子。

“呀,哥哥认识这位姐姐啊。”嘉儿看着我俩,有些兴奋地拍手。

沈公子看看她,拉着她的手,拿起她手里的桃花看了看,对我说道,

“多谢林姑娘为舍妹叠的桃花,此花栩栩如林姑娘巧手。

“公子谬赞,不过雕虫小技,能入公子之眼,是此花荣幸。

沈公子笑了,“林姑娘谦虚了。”他又接着道,

“姑娘是独自来此赏花吗?

“竹依--”我正要回答,柳儿的声音传了过来,随后她跑到我面前,靠着我的胳膊喘气。

我看了看柳儿,转头看向沈公子,

“小女同好友来此赏花,不成想又偶遇公子。

柳儿这才抬眼看到面前的沈公子,转.

惑的看着我,

“竹依,他是谁?你啥时候认识这么好看的公子了,这长的,唇红齿白

柳儿还要胡说八道下去,我赶紧出声制止她,“柳儿,别胡说,这位是知府大人的公

说着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快见礼。

柳儿愣愣的看了我一眼,随后才恍然大悟似的,赶紧弯下身,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也是,像我们这般的商贾人家,平素极少与这样显贵的人打交道,便是有这样的贵客,

-般都是娘亲和兰姨接待。

我歉意的看着沈公子, “柳儿短见薄识,时言行无状,还请沈公子见谅。

沈公子见状笑着摇摇头,

“无妨,令友心直口快,甚是可爱。

见女童无事,我正欲告辞,沈公子却又开

“既然相遇在此,不如一同结伴游玩赏花可好?

我正要拒绝,他接着说道,“前面有座观景亭,视野极好,可俯瞰整个鹤鸣山的风景。

闻言,我心思一动,鹤鸣山风景秀丽能从高处俯瞰,想必定是绝美。

我还未回答,柳儿就兴奋的道,“好啊好啊,听着就很美,竹依,咱们去看看吧。

一旁的嘉儿也过来拉我的衣角,“姐姐,你就跟我们去看吧,哥哥那儿有一方蓝色的帕子,我想要你再给我叠一朵桃花。

看着柳儿和嘉儿,我略一思付,便答应了

鹤鸣山山势雄伟,林木繁茂,双涧环抱,形如展翅欲飞的立鹤,从观景亭往下看去,桃花成林,粉嫩欲滴,山涧有溪流漏漏,形似玉带。

柳儿见了这景,脱口而出,“哇塞,好漂亮啊,以前不觉得,原来鹤鸣山这么大。这里的好清楚啊,我都能看到盛京的城楼。

-旁的嘉儿也跟着垫脚,“我也要看,哥哥抱我起来。

沈公子一把抱起嘉儿,回头看我说道,

“林姑娘觉得如何?这里景色可还入眼?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从这里观景,确实视野开阔,美不胜收。“我一边说着,一边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能见如此美景,不虚此

行,多谢沈公子了。

沈公子微笑着回道,“林姑娘巧手善心照顾小妹,我不过是借这山川美景略表谢意而已,林姑娘不必客气。

我正要回答,他怀里的嘉儿扯着他的袖子一鼓捣,随后抽出一张蓝色的帕子向我递来,“姐姐,我还要一朵蓝色的桃花。

沈公子把住嘉儿的手,对嘉儿摇摇头道,“嘉儿,不可如此无礼。”然后又对着我歉意道,“小妹不懂事,林姑娘莫要见怪。

我伸手接过嘉儿手里的帕子,笑着回道,“无妨,令妹活泼机灵,甚是可爱,一朵桃花而已,举手之劳。

说着我当着他的面,开始叠帕子,少顷,一朵蓝色的桃花便成了。

我将桃花递给嘉儿,嘉儿接过花十分开心,

“好漂亮的花花,嘉儿好喜欢,哥哥你看。

沈公子点了点头,“很好看。"眼睛却看向了我。

我脸频有些泛红,见天色不早,连忙拉过柳儿,对沈公子欠了欠身,“天色不早了,我们便先回去了,沈公子请便。

柳儿依依不舍的看着山下,嘀咕着,“多好看,这么快就回去了啊。

我扯了她一下,她才闭上嘴巴,又对沈公子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柳儿拉着我,好奇的问,“竹依,你是怎么认识知府公子的啊,你说说。

我停下脚步,拉住柳儿,按住她那熊熊燃烧的八卦火焰,认真的对她说,

“回去不要对任何人提起遇到沈公子的事,兰姨和娘亲都不要说。

柳儿一脸懵懂,“为什么啊?

我略略思考,斟酌着回道,“一来男女有别,若是被娘亲知晓,怕是会不高兴。二来沈公子身份尊贵,若是被有心人知晓,再添油加醋乱说,不但你我名誉有损,也会牵连整个绣坊。

柳儿听了点点头,我看出她听进去了,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我没想到,那么快,我和他就又见面」。

第二日吃过早饭,我和柳儿略逛了逛,看完了日出,便准备回去了。

正要上马车,听见一声清脆的童声,“姐姐--”随即,一个小人儿迈着小短腿蹬蹬蹬的向我跑来,我低头一看,是嘉儿。

我蹲下身抱住她,“嘉儿,你怎么在这儿,又一个人乱跑?

嘉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才不是呢,哥哥带我来的。

我抬眼看去,沈公子正慢悠悠的向我走来,我连忙起身,轻福一礼,“沈公子。

沈公子向我回了一礼,问道,“林姑娘这是要回去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

“可巧,我们也正要返程。

听闻他言,我看了看他身后的一辆马车,和初次遇见他时乘坐的一样。

我轻声回道,“那倒真是巧了,既如此,我便不耽误公子回程了。

说着,我轻轻将嘉儿的手递了过去。

他接过嘉儿, “林姑娘如此匆忙,可是有急事? "

我摇摇头,“倒也不是什么急事,只是家中活计多,想早点回去帮衬一二。

他听了,想了想又问道,

“不知前阵子在下所订衣衫可有做好?若未完成,倒也不必着急,多些时日也不妨事。

我回道,

“公子的衣衫已经完成,公子可随时差人来取,

若是公子的人不得空,我会让柳儿送至府上。

“我记得以前,是你亲自去送的?”他若有所思的问。

我神情不改的回道,“坊中事多,我无暇亲柳儿也懂针线,公子若是觉得衣衫不合适,一直接告诉她,我再为公子修改。

一旁的柳儿听了,连忙开口,“就是就是,公子你放心,我在绣坊学了好几年了,不会耽误公子的衣裳的。

沈公子听了,便不再多问,对我拱了拱手,“如此,就不耽误林姑娘了。

我向他福了一礼,对嘉儿挥了挥手,转身上了马车。

又是两个时辰的摇晃,马车终于在绣坊门口停下。

我和柳儿相互换扶着下了车,彼此都有些头晕恶心。

兰姨端来山楂陈皮菊花茶,茶水微酸,喝下却觉得不那么恶心了。

我谢过兰姨,兰姨笑着回道,

“这是坊主一早就准备好的,说是知道你坐车恶心,喝这茶能解恶心。

“是娘亲?兰姨,娘亲人呢?是在屋里做活吗?

说着我便要去找娘亲,兰姨拉着我摇摇头,

“坊主出去了。

我心中微沉,“又去杨柳堤了?

“没有,鸾绣楼楼主来找坊主去指点一下技巧。

“哦,这样啊。”我听了,不再多说什么,准备回屋休息。

柳儿却拉着兰姨问,

“师父,我听人说,做同样买卖的人,大都关系不好,因为彼此要抢生意,为啥坊主和鸾绣楼楼主关系能这么好?

兰姨笑着回道,“这其中确实是有一些内情的。

我听了,也好奇的止了脚步,等着兰姨说话。

兰姨告诉我们,娘亲和凤姨师出同门是鸾绣楼老楼主的徒弟,只是娘亲家境殷学刺绣一来是兴趣使然,二来是为将来更好议亲。而凤姨却是家中养不起,半送给师父当学徒的。加上娘亲的天赋好,因此老楼主对她俩的态度可谓是大相径庭。

老楼主常给凤姨派许多的活计,还将瘦弱的凤姨当奴才使唤,娘亲见凤姨天天累的和骤子一般,心中不忍,便偷偷帮着凤姨干活,凤姨心思纯净,虽然老楼主多磋磨她,也偏心我娘,可毕竟给了她口饭吃,还教她本事,她从未有过怨言。

面对老楼主的偏心,凤姨也没有不满,照她的说法,不说娘亲天赋高,光是人交了学费,老楼主就该对她好一点,更不要说娘亲还帮着她做了那么多活计,她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心生怨慰。

等娘亲学成离开后,凤姨虽手艺不如我娘,但老楼主也只能将鸾绣楼传给了凤姨。只是凤姨也心知自己手艺比不上老楼主和我娘,所以她接手绣楼后主要做普通人的生意,普通人家虽家底偏薄,但人数众多,差不多的价钱,大家也都愿意买带绣花的,穿出去有面子,因此鸾绣楼生意十分不错。

再后来,娘亲带着我回到盛京,凤姨见娘亲独自一人还带着孩子,无依无靠,十分心疼。知道娘亲刺绣技艺高超,留在鸾绣楼怕是浪费,便亲自帮娘亲创建了锦绣坊,娘亲为了不和鸾绣楼抢生意,主要和一些富贵人家做生意。虽人数不多,但利润高,养家糊口不成问题。

时不时的,凤姨和娘亲就会聚一聚,或探讨技艺,或闲话家常。

我记得幼时,娘亲常带我去凤姨那儿,凤姨一生未嫁人,也没有自己的孩子,疼我疼的紧,鸾绣楼和我第二个家一般。凤姨也由我乱跑乱玩儿,闯了祸也不怕,凤姨都会给我兜着。

那时年幼,小女孩儿都喜欢脑脂一类的又香又好看的东西,鸾绣楼旁的彩霞脑脂铺便是我常常光顾的。

小时候我大概长的十分可爱,脑脂铺的掌柜每次都会拿好看的脑脂任我玩儿,给我涂个红脸蛋,还会拿好吃的点心给我吃。有时,掌柜的还会逗我,指着自家儿子说,“小依依,你这么喜欢脑脂,长大了给我家岱泽当媳妇儿吧里的脑脂就都是你的了。

我手里鼓捣着脑脂,也不懂什么意思,只知道说好啊好啊。

每每这时,那个大我几岁的男孩总是不好意思的转过身,脸频还有些微微的泛红。

柳儿听了,感叹着说,“凤楼主和坊主的感情可真好,就跟我和竹依一样,不过我还是更喜欢师父,以后我也要像师父一样,帮竹依把锦绣坊发扬光大。

兰姨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头,“还发扬广大,你先把你的本事练好了吧,前几天教你的滚针可练会了?

柳儿苦着脸,“师父,我这不是刚回来我换身衣服马上去。

说着,就要开溜。

我也准备回屋,伙计小刘跑进来说,知府公子亲自来取衣裳了。

知府公子?那不就是沈公子?他怎会亲自来了。

但不容我多想,贵客登门,娘亲不在,自然是我亲自迎接。

我将沈公子迎进店里,正要命人沏茶,沈公子却摇头制止,

“林姑娘不必麻烦,我不过路过,听闻前几厂所订做的衣裳已经做好,便顺便来取了,也再差人跑一趟了。

我心内腹诽,“你沈大公子仆役成群,取个衣裳而已,又有什么麻烦。

不过我面上不显,恭敬的将做好的衣裳拿出来,问道, “沈公子可要试一试?若不试,我这就为公子包起来。

我不过是面上客套两句,像他这样的公

子,怎会轻易在外换衣裳。

谁知他领首道, “既然来了,那就试一试吧,正好林姑娘在此,若有偏差,还请林姑娘辛苦修改。

我只能将他引进更衣间,将衣裳交给边的小厮。

片刻后,沈公子从更衣间走出。

果然如我所料,他身材匀称,肤色偏白,五官秀美却又不失英气,这苍葭色的衣裳穿上身,显得其身若流云,姿若明月。再加上衣裳上的刺绣,更显得其清贵俊雅,风度翩翩。

沈公子也对衣裳十分满意,“林姑娘果然慧心巧手,这衣裳选料讲究,配色柔和,绣工精细,在下十分喜欢。

“沈公子过誉了,此乃小女子本分而已,若公子满意,以后多多照顾锦绣坊的生意就是。”我客套的回道。

“倒也不必以后,一月后,在下要赴京赶山高路远,行路颇多,还麻烦林姑娘为我,双鞋子。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鞋子?

还是他身旁的小斯提醒,“少爷,这是绣坊,不做鞋子。

沈公子有些脸红,随后向我拱手道,

“是在下唐突,林姑娘莫怪,既然如此,林姑娘所做衣裳如此合身,能否请姑娘再为我做件,以备路上换洗。

我心内吐槽,“说得和你没衣裳换了样。”但是面上仍恭敬应下,“不知公子对衣裳有何要求?

“林姑娘兰心蕙质,看着办就好。

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

送走沈公子,兰姨拉着我问,“竹依,你和这知府公子怎么回事?

我斟酌的回道,“兰姨,只是有过几面之缘,并不熟悉。

兰姨似乎松了口气,“那就好,这事也别告

诉你娘了,你悄悄把衣服做好就是,我让柳儿送去,免得你娘担心。

“娘担心?娘担心什么?”我好奇的问,听兰姨这语气似乎问题还挺严重,虽说娘亲上次问过我一点,可也不至于如此风声鹤喉。

兰姨讪笑两声,“没什么,就是姑娘人当娘的总要多操点心。”说着她顿了顿,有些郑重的说道,“竹依,你只要记住,无论你娘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你好,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爱你。

这是自然,只是我心内奇怪,兰姨好好的,为何说这话。

可兰姨却不想再多说什么,借口要给柳儿指点针法就离开了。

我听兰姨的话,并未同娘亲多说什么,只是着手做沈公子订的衣裳。

一月后,便是初夏时节,天气渐渐炎热,且此去京城路途遥远,不适合广袖长袍,窄袖便利的轻纱单衫最是合适。

我选了一匹褐色的轻容纱,裁剪成衣后,并没有大面积的刺绣,只是用同色真丝绣线在袖口、衣摆等走线处绣上吉祥如意的纹路,这样一来,既能彰显沈公子身份,又不影响纱衣透气凉爽的特性,且褐色低调不显,长途跋涉,便是汗渍水渍也不易显现,还能免去诸多槛尬琐事。

衣裳做好后,我让柳儿送去,娘亲以为是之前订的衣裳,没有多问,只嘱咐柳儿小心行事,不要在沈府失了规矩,冲撞了贵人。

柳儿回来后,我没有多问,仿佛一切与我没有关系。

可是柳儿却悄悄找到了我,说沈公子生诉她,他将于仲夏月朔二日启程,走水路进

我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柳儿见状有些疑惑,“哦?这就,完了?

我笑着回她,“不然呢?还有什么?

“沈公子特意让我告诉你,说明是想见你,或者想你去送送他吧,可你看起来好像不以为意呢?那可是知府公子啊。"柳儿有些性急,连珠

炮般说话。

我回道,“你也知道,那是知府公子。

柳儿不说话了,的确,抛开一切不谈,光是身份差距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只是,他出发那天,我还是见到了他

杨柳堤旁,他穿着那件褐色的单衫,同知府大人、知府夫人,还有一些盛京城有头有脸的人一一道别,他身后,是一艘气派雅致的大船,船上规规矩矩的站着一溜的仆从。

我扶着娘亲从杨柳堤路过,只略略抬了抬眼,他亦看到了我,眼中似有惊喜划过,我转过头,扶着娘亲,头也不回的走了。

-路上,我们娘俩说着话,娘亲拍拍我的手,“你这孩子,让你不必跟来你非要跟着,这盛京又不大,我还能出什么事不成。

我握住娘亲的手,“你风寒刚好,我可不放心。”说着又伸手将她的披风拢了拢。

“这盛京城里到处都是熟人,哪儿那么不放你这丫头,惯会操心,当心老的快没人要。”娘亲言语责怪,语气却暴露了她的开心。

我顺着娘亲的话,“是是是,娘亲说的都对,不过今天嘛,娘,你出来逛了这许久了,该回去歇着啦。

娘亲身体一向不好,这么些年一个人撑着绣坊,拉扯我长大,实属不易。

前几天一场风寒,眼见着都好了,却又受风倒下了。

娘亲卧床不起,我虽然只得了娘亲八九分真传,此时也只能接过绣坊生意。

看着眼前复杂的账本,各个客人定制,品,客人的喜好、忌讳,打交道时的注意项,种种事项,琐碎繁多,我深刻的体会到娘亲这么些年的辛苦。

张举人老母亲的百寿衣,还剩两只袖子没有绣好。

兰姨本想说她来,可看着娘亲细腻精湛的技艺,又担心自己是狗尾续貂,让人识破。

我拿过百寿衣看了看,这上面每一个寿字,娘亲都用了三种以上的针法,有苏绣的缠针,旋针,蜀绣的车柠针、晕针,湘绣的参针,还有粤秀、杭绣的针法。寻常人超过两种针法就会显得绣面杂乱不堪,但是娘亲却将每

-种针法的特点结合起来,略作改进,使各种针法相互弥补,乍一看绣面整齐划一,精致非常,细看却各有特色,别具一格。

我对兰姨说,

“兰姨,张家老夫人的寿辰耽误不起,这件百寿衣我来接手,您去看看单子里有哪些点名要娘亲做的,您和柳儿带上单子一一上门,向客人说明娘亲病重,所有单子都由我接手,若客人不接受,就退还全部定金,并赠送真丝锦囊对以表歉意,若客人接受,锦绣坊将少收一成银子以表谢意。

兰姨点头道,“这主意好,即不耽误事儿,也不得罪人,我这就去办。

“对了兰姨,您去的时候将我新制的那面团扇带上,若客人问我手艺,您就给他看看。

“好嘞好嘞,竹依你先忙着,我这就去叫

我还未绣好一个寿字,兰姨她们就回来了,我诧异道,

“怎么这么快?

柳儿嘴快, “竹依,我跟你说,那些客人们一听原因,都表示理解,没一个退的,连你的团扇都没看。

“? ??,这 娘亲的人缘这么好的吗?"

兰姨摇摇头,“也不光是坊主的原因。”

“啊?那是?”

兰姨回道,“花神节时,你为知府夫人制作的桃花裙,深得知府夫人喜爱,还特意在宴会上好好夸赞了一番,说你技艺卓绝,你娘有人。

知府夫人的一句夸赞,的确比我绣千幅百幅的绣品更加有用,这世事向来如此。

只是看着眼前的单子,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活真多啊。

这天,我正在绣房里刺绣,兰姨来找我,说是鸾绣楼的差人过来了。

我出门接待,那小头说,

“楼主请姑娘过去一趟,说有要事相商。

凤姨知道娘亲最近身体不好,我又要照顾娘亲又要接手娘亲的活计,实在是分身乏术,这种情况下,她还差人来请,想必是真遇上了难事。

我让兰姨照看着店里,独自一人去了鸾绣

刚到鸾绣楼,凤姨忙将我带进了她的绣房。

进到绣房,我一眼看到里面竖着一面翡翠的屏风,那屏风一面绣着百花争艳,另一面,

却是好大一团污渍。

凤姨指着那团污渍对我说,

“依儿,若不是万不得已,凤姨不会打扰你,你看看这里。

我惊讶的问,

“凤姨,这屏风是怎么回事?这污渍又是怎么弄的?

凤姨叹了口气,

“这是隔壁脑脂铺掌柜订做的用于开业的屏风,眼瞅着就要完成了,谁知昨日丫头进来送茶,我没注意,转身时撞在了一起,那茶水就泼到了这屏风上。眼瞅着还有两日人就要开业了,再做一幅怕是来不及了,所以姨叫你过来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补救补救。

我看了看屏风,思索一番,用手摸了摸绣面,对凤姨说道,

“凤姨,我摸这绣面不似蚕丝面料那般薄可透光,否则这正面早就被茶水浸透了,不如针绣在此处绣上日光,并用藏针法将背面的针脚隐去,如此,既不损绣面整体花样,还使绣品别具一格。

凤姨一听,拍手道,

“哎呀,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只是,若是你娘来自是能做的天衣无缝,不说我的手艺比不上你娘,前两日我手被茶水烫伤,只怕还是会有些瑕疵。

“凤姨你别担心,娘亲的手艺,我也学了八九分了,我留下来帮你就是。

“可你锦绣坊的事......”

我宽慰凤姨道,

“没事儿的凤姨,就一天的功夫,我忙的过来。

我让人回去和兰姨说一声,就马不停蹄的干起活来。

夜色昏暗,即使点了许多盖烛火,依然比不得白日。但我不敢耽误,仍然打足了精神,一针一线将那团污渍遮住。

忙碌至寅时,我才终于收工,我捶了捶酸痛的肩膀,伸了伸懒腰,这才去休息。

第二日,我很晚才起,等到终于醒来,凤姨端来梳洗的水和换洗的衣服,

“依儿,昨日真是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

“无事凤姨,那屏风,客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当下就交货了,现在正准备忙着开业呢。就在鸾绣楼隔壁,你一会儿吃了饭可以去看看,还是你小的时候常去玩儿的那家,他们又搬回来了。

“彩霞脑脂铺?

“是呢,看来你还记得,正好一会儿可以去打个招呼。

我点点头,凤姨说的是。

吃过午饭,我正要回去,想起凤姨说的还是先去隔壁打个招呼。

彩霞脑脂铺里,一位中年女掌柜正在忙碌,虽多年不见,我还是认得她。

我进了脑脂铺,霞姨感觉有人进来,头也不抬的道,

“客官随便看看啊,小店新开业,全场货品削价出售。

我走到她面前,也不言语,她察觉面前有人,抬起头来,只见我笑盈盈的看着她。

“霞姨,好久不见。

“小依依?你是小依依!"

我笑着点点头。

霞姨从柜台后出来,拉着我左看右看,

“都长这么大了,长成个小美女了。

“霞姨可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美。

霞姨笑的更加开心,

“你呀,小嘴还和小时候一样甜。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来我这儿玩儿脑脂,霞姨这次可是上了不少好东西,来,随便玩儿。”说着就要带我去试脑脂。

我笑着拉住霞姨的手,

“霞姨,今天就不了,我娘生病了,我得赶坚向家照顾,绣坊也还有一堆事儿等我呢。

“你娘病了?”

我点点头,“嗯。

“严重吗?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情况不太好。”

霞姨听了,立刻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小伙计

“李二,你去回春堂把泽儿叫回来,让他背着药箱。

那个叫李二的伙计听了,应声离开。

我疑惑的看着霞姨,霞姨道,

“我夫君出身京城杏林世家许家,泽儿自幼跟随其父学医,颇有天赋,前些年回京城又得其祖父悉心指点,医术很有长进,就让他去给你娘亲看看。

事关娘亲,我无法拒绝,

“那就谢谢霞姨了。

过了一会儿,一名年轻俊朗的男子背着药箱出现在脑脂铺里,霞姨正要向他介绍,他却率先向我拱手道,

“竹依妹妹,好久不见。”

我略一福身回礼,

“见过许家兄长。

许岱泽笑着回道,

“竹依妹妹无需客气,叫我岱泽就好。”

“是,岱泽哥哥。”

霞姨见状,笑着道,

“看来你俩还记得,倒是不用我再介绍了。”说着又对许岱泽说,

“泽儿,你锦姨病了,你随竹依去看看。

我娘叫林锦娘,故幼时许岱泽都叫她锦姨。

许岱泽听了,

“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竹依妹妹,请吧。

我轻轻点头,和许岱泽一起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们并肩而行,沉默许久,许岱泽开口问道,

“竹依妹妹,多年不见,你变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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