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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元十二年,举国士子聚在京都参加会试,盛京的赌坊更是聚满了人,众人投注,压今年的一甲进士。

温浣从宫中出来路过赌坊,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围在赌坊门外,喊着压祝世子的状元,觉得分外没面子,好歹他和祝白同为盛京双杰,怎么状元就一定会是祝白。

“同顺,你拿一百两去压本公子的状元。”心气不顺,温浣便想找些事做,脑补了一堆拿赢了的银子请祝白那厮吃酒,气死他的场景,心气就顺了。

说起来温浣真是打小和祝白不对付,这事说起来还是六七年前的事了。祝白此人,字正南,长平长公主之子,闵阳侯世子,当今圣上的亲侄子,自幼品学端正,才华横溢,是国子监老师最满意的学生。

温浣是温国公府的世子,唯一的继承人,两个人都是同辈人中的翘楚,自然是要拿来被比较的。

温浣性格比较孤僻,所以在府中请了夫子教导,后因为勤学善思,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被当代大儒收为弟子,和祝白成了师兄弟。

从那时起,温浣开始处处与祝白争胜负,众人都说温世子想要把祝世子压下去,都觉得温浣争强好胜。可谁也不知温浣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祝白的眼里看得见他。

从十岁那年起,温浣初见祝白,便觉得不甘心,那时的祝白已经是天之骄子,他事事都要与祝白相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眼里看得见他。

这些年两人时有胜负,关系却一直不怎么样。老师说:“正南德才兼备学富五车,十几二十年后许会超越我,成为一代大儒。”

老师评价温浣时语重心长:“阳绍才华横溢,为人圆滑能屈能伸,比正南更懂得人情世故,阳绍的家世和为人注定日后在官场上是顺风顺水的。”

开元十二年的科考,祝白被圣上点了状元,而他是榜眼,白白输了一百两银子,心中气闷,亏死了,早知道再压祝白一百两。

同朝为官,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短短几年两人都已是朝中三品大员,是圣上的左膀右臂。


开元二十年,圣上驾崩,新帝登基。

如今的新帝才五岁,被太后的家族操控,先帝遗诏命他与祝白同为辅政大臣,明昭王为摄政王。

祝白是忠皇一派的领头人,而他是摄政王的心腹,加上太后一派,朝中三权分立,形成了一种平衡,如今他们的立场已经对立。

太后虽从小皇帝手中夺权,却不得不和忠皇派一起对抗摄政王,毕竟只有小皇帝坐稳皇位,太后才是太后。

祝白是左相,温浣是右相,两人在朝堂争锋相对,关系一度降到冰点。

祝白看似温文尔雅,内心却如雪松一般清冷孤傲。温浣私下圆滑世故,对谁都能笑上三分,所以温浣与同僚们的关系比祝白好太多。

每次祝白见他都冷言相对,大概在祝白眼中他就是个乱臣贼子,毫无读书人气节的奸妄小人。

明泰三年,他和祝白都已二十有五,近来大长公主给祝世子订了亲,不日便会成婚,他带着同僚挡住祝白的路,“恭喜世子喜得良缘,今日正巧下值早,不如世子请我们一起吃酒庆祝庆祝。”

祝白自然不会和温浣一起喝酒,不过有许多同僚起哄,祝白虽待人冷淡,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无视温浣点头道:“好。”

同僚们起哄将地点定在了秦楼,点了几个唱曲的姑娘,谈论起最近的朝事来,太后插手朝中之事越来越无所顾忌,摄政王也是分毫不让。

想来没人想到这些朝中重臣,平日里大家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争的面红耳赤,如今竟也能坐在一起饮酒高谈阔论了。

温浣看着祝白被一杯杯酒灌醉,微眯了眼,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被大家的哄闹声掩盖。果然如祝白这般清傲之人,酒量确实不怎么样。

等大家都醉了八九分,温浣将各位大人交给各府的小厮送回,让秦楼的妈妈给祝白安排了一个空房间休息,这才和小厮上了马车离去。

温浣换了一身衣服折回,看了酒醉之后的睡梦中都是一板一眼的祝世子道:“祝正南,得罪了,谁叫这满京里我只看得上你一个。”

温浣换上了迷魂香,上了榻放下了帘子。红尘帐中暖,一夜荒唐,日出朝云之前,温浣拖着半残的身子回到了自家府邸。

是的,温国公府的世子,唯一的继承人,是个女子。不管他要为家族牺牲什么,他也还是一个普通人,会动情,会有私心,他不会将国公府的未来拿来做赌注,却也不想委屈自己。


十岁生辰那年,母亲问他有什么愿望,他说只想做一天自己,母亲和父亲商议之后答应了他,但却严词厉色的对他说,他身上肩负着温国公府一族的荣耀和兴衰,往后再也不能任性,那些秘密从那日后必须永远埋藏,可就在那一天,她唯一一次作为女孩子上街的一天,遇见了祝白。

国公府的香火需要继承,母亲私下为她找了几个相貌俊美的男子,可她只想要祝正南。

从秦楼回府之后,她告了病假,之后听说了祝世子的婚事黄了,大家都传祝世子在秦楼住了一夜,不知被什么东西迷上了。

祝白动用所有势力找一个女子,主动上门的很多,可都不是祝世子要找的人。听小厮禀告祝白上门探病,温浣还以为是自己哪里露了破绽,再三镇定后,打定主意死不承认,才请他进来。

祝白第一次踏进温国公府的门,见到温浣客套的问:“温世子怎么突然就病了,前日在秦楼,温世子酒量可是最好的那一个,只是不知温世子为何只将我留在了秦楼。”

温浣道:“我将各位大人送走之后,没见到祝世子的小厮,让秦楼的妈妈开了一间房给祝世子休息,回府路上吹了风,一时感染了风寒,怎么?祝世子在秦楼歇的不好?下回我定与秦楼的妈妈说说。”

祝白将信将疑,他打听的结果与温浣说的一般,可他就是觉得温浣可能知道些什么,那女子身上的香味有些特别,他总觉得熟悉却又毫无思绪。

温浣病了十日,回朝不过两个月又病了,这一次来势汹汹,大夫说了要静养,不可太过操劳,便请了命外放去蜀州任刺史,一为养病,二为蜀州之患。蜀州偏远,山穷水恶,朝中管制艰难,民生疾苦,似有灾患隐而不报。


温浣一去就是一年半,将蜀州节度使和各知县中饱私囊,买卖官爵,欺压百姓,以权谋私等罪名上书,之后新帝下旨命其回京大肆封赏。

温浣回京,带有一妻一子,据说是温相在苏州遇险,便是这个姑娘相救,温相为报答恩情,娶她为妻并生下一子,京中的贵女们气的牙痒,多少名门闺秀想进温家的门不得,一个孤女有幸救了温世子就一步登天了。

温浣回京才知祝白拒了长公主一次又一次的相看,至今孤身一人,如今长公主气的卧病在床。

两人同朝为官,时隔一年半再见,温浣想起自己打听到的消息,觉得有愧于祝世子,若不是她强买强卖的,是给祝世子只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祝世子也不至于如今看见女子都退避三舍。

祝白听说了温浣在蜀州娶妻生子之事,见温浣拦在他的必经之路上,以为温浣又要对他耀武扬威,当没看见一样擦身而过,那一瞬间他脑海中似有什么炸裂开来,那熟悉的味道他死都不会忘。

温浣正丧气的掉头,他本想要劝祝白,奈何两人关系太差,他也开不了口,不想才走出两步,手臂猛然被祝白抓住,“说,她在哪里。”

温浣退后两步,一脸莫名:“什么?”

祝白恼怒,冷声质问:“两年前秦楼的女子是你安排的?”

温浣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祝白如何察觉,他掩住心虚恶狠狠道:“祝正南,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温浣不管祝白什么反应,甩开祝白的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家马车,看上去似乎气急了。

温浣回府后不久,祝白便递了帖子,温浣拒之门外。

祝白被拒了三次,直接将温浣堵在下朝回府的路上,强势坐上了他的马车,还非要见见他的夫人,温浣气的要死,知道祝白没有猜到那女子是他,松了一口气。

祝白见过世子夫人后,脸色更差了,转身回府之后让人密切关注温府的人。

很长一段时间温浣下了朝就回家,和同僚们约酒见面的时间也很少,更没有接触什么陌生女人。

祝白为了弄清真相,夜探国公府,发现了温浣是女子的秘密,他终于知道了真相,难怪他死活查不到。

温浣哪里知道,她身上的香会暴露她的秘密,她很少用香,只有月事前后一段时间会用香,用以掩盖身上的血腥味。平日里她和祝白少有近身接触,祝白偶有闻到过她身上的香,却从未在意,只觉得熟悉,哪能想到是她身上的香。

祝白回了府,神色莫名的在书房坐了一夜,他有一种直觉,温浣的儿子是和他生的。

祝白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昔日最强劲的对手,他一直看不上的奸妄小人是个女人,还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如今还有个孩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拆穿他吗?一旦他这么做了,温家便是欺君之罪,全族的人都要下狱,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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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