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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若秋

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文学先锋的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吴尔夫曾提出了“双性同体”概念，认为每个人身上都存在男性人格和女性人格特征，并在其文学批评理论专著《一间自己的房子》中首次将这一概念引入文学场域。伍尔夫的“双性同体”是女性文学中的经典理念，很多女性作家都是秉承这一理念进行文学创作的，这其中就包括了美国著名作家伊迪斯•华顿。根据伊迪丝•华顿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影《纯真年代》中就塑造了一个具有“双性同体”特征的人物——男主人公纽兰•阿切尔。这一丰满的艺术形象，以独特的视角和方式解构爱情主题，诠释人的自我价值的实现，为不同时代的人们留下了共通的审美体验和人生思考。

电影《纯真年代》海报

电影《纯真年代》讲述了一段发生于1870年代纽约上流社会的三角恋情。纽兰·阿切尔出身名门，是一名法律顾问，作为金字塔顶端的既得利益者，他习惯站在男性本位的立场上思考问题，且忠实地履行着上流社会成员的职责。就在纽兰即将与门当户对的未婚妻梅·韦兰订婚前，他再一次见到了青春时代暗恋过的梅的表姐——埃伦，立刻被她率性自我的性格吸引。随后，两人暗生情愫。

梅克己守礼，纯洁端庄，符合男权社会中男性对女性的幻想。正如识者所言，梅激起了纽兰的男性荷尔蒙，促使他急于表现大男子的保护主义和行使丈夫的权利。“他和别的男性一样，希望自己的妻子跟那些已婚女士一样的世故圆通，一样的渴望取悦他人”。同时，他还把自己定义为梅的“灵魂监护人”，按自己的想法改造梅，希望梅可以按他的思想对那些著作进行思考——这些，无疑都展现了他渴望掌控女性的男性气质。

与梅相比，将条条框框视为多余的艾伦是上流社会中的异类：她向往自由，不拘小节，在庄严的场合穿不合时宜的衣服；她远嫁欧洲，遭到丈夫背叛后毅然离开，想通过离婚重获人生自由……埃伦的出现进一步激发了纽兰的进步意识，使他开始站在女性的角度，为女性争取自由和平等。因此，他对埃伦离婚持肯定态度：“假如她自己没有结束她的人生，又有谁有权去结束呢？把她这样年轻的女子活活葬送，而她的丈夫却可以与娼妓在一起鬼混。我痛恨这种伪善的观点。”

“双性同体”理念表达了一种消解性别二元对立的真诚愿望：人不再被社会为两性规定的传统责任与义务所束缚，从而摆脱来自另一性别的压迫。其指向双性共存，追求和谐。它使女性主义者从二元对立和中心、边缘之对抗的男性化思维模式中摆脱出来，而不是陷入以女性中心代替男性中心的困境。纽兰作为一个艺术形象，正是“双性同体”理念的一个具象，即男性人格支配下的他同时也具备女性意识的思维。而观众通过这样一个男性人格与女性意识冲突下艰难生存的角色，窥见《纯真年代》艺术堂奥的一个有趣且有意义的视角。

纽兰疯狂地爱上了埃伦，但终究难以逾越内心的准则，为了维护家族的名誉，借冠冕之辞劝说埃伦放弃离婚的念头。电影探讨了男主人公走向成熟，走向双性平衡，最终达到个体自我实现的心理历程。故事的结尾，纽兰重新获得了大家的尊重和爱戴，和妻子梅过着平静的生活，埃伦出于对纽兰的爱选择在他的生活中消失。在某种意义上，三位主人公都实现了自我。从两种人格的冲突到自我和解，再到自我实现，是纽兰走向胜利的通途，或许也是那个年代的人们和作为观影者的我们渴望到达又难以到达的境界。当然，也是纽兰这一经典人物形象深入人心、至今仍被关注的秘密所在。

（作者单位：中山大学）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