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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赵树理是人民艺术家,我更愿意称其为农民作家。赵树理来自农村,是农民的儿子。他喜欢农村,喜欢农民,也喜欢这个称呼。

赵树理

毋庸置疑,《小二黑结婚》是赵树理最受欢迎的作品,曾被列入中学生必读书目,相信大家都读过。小说的故事很简单,说的是上世纪40年代的山西,一对农村青年小二黑和小芹为追求婚姻自由,冲破封建传统和守旧家长的阻挠,最终结为夫妻的故事。

小说背后的悲剧

“……查证史虎山与岳冬至因争风嫖娼结下仇恨,此次踢死岳冬至本应偿命,唯以踢死岳冬至之原因系初而殴打,继而不防一脚踢死,并非立意要致命冬至于死。且该犯年未满十八周岁,尚未成年,依法应减轻,故从宽处理,免于判处死刑,以冀自新。……”

这是山西辽县抗日战争纪念馆存放至今的一份刑事判决书,其中提到的岳冬至正是小二黑的原型。真实的事件是这样的:家住左权县横岭村的青年岳冬至,因与村里女子智英祥(小芹的原型)自由恋爱,结果被村里另外几名有背景的青年施以拳脚,最终失手将其打死。

后来,赵树理从房东家的一个亲戚那里听到这个故事后,将其加工改编成了小说《小二黑结婚》。其实,主人公小二黑和小芹的原型都有些不堪,但这就是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

小二黑与小芹影视形象

封建家长二诸葛与三仙姑戏份为何如此多

《小二黑结婚》篇幅不长,人物也不多,总共才十二回。照理说,小二黑与小芹才是小说的主角,所占内容应该最多才对,可小说的大部分却用来描写二诸葛与三仙姑,仅以两人命名的标题就有五回。

二诸葛是谁?他是小二黑他爹,原名刘修德。二诸葛人如其名,喜欢看黄历论阴阳,能掐会算。二诸葛在庄稼栽种时也要算上一算,结果有一年失了算,留下“不宜栽种二诸葛”的笑话。

二诸葛形象

三仙姑又是谁?她是小芹她娘,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姓名不详,喜欢扮大神。三仙姑爱打扮,自以为是老来俏,总能引来许多青年,围着她转,不负她三仙姑的名号。有一次,三仙姑替人消灾祈福时,闻到小芹在后厨做饭,分心说了一句“米烂了”,结果给人发现,被人调侃“米烂没有三仙姑”。

三仙姑形象

那么,赵树理为何在小说里给这两位封建家长这么多的“戏份”呢?需知这两人可是最反对小二黑与小芹自由恋爱的。

赵树理在一次与汪曾祺的交谈中这样解释道:一方面是想通过主人公与两位封建家长的斗争,侧面突出小说的主题,彰显主人公精神的可贵;另一方面,二诸葛与三仙姑虽然有些封建和势利,但他们本质是善良和纯朴的农民,身上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赵树理与农民朋友们

因为善良,二人最终还是成全了小二黑与小芹,也不至于酿成现实中的悲剧。赵树理喜欢他们,也同情他们。

我们不知道三仙姑的姓名,只知道她的外号,这里有历史与文化的原因。包括今天的农村,也有很多老人如此,村里人一般称呼她们为某某她娘,某某她奶。直到去世需要追究时,大家才知其真名姓。

正如赵本山的农村题材剧,有人批评说他不尊重农民,给农民起绰号,如刘大脑袋,王二偏头等。我看并非如此,因为真实的农村人之间的称呼就是这样的。

三仙姑是可怜的。三仙姑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的俏姑娘,只可惜嫁了个没出息的老实人,因为不甘寂寞犯了错,跑江苏、跑上海也不像今天这么方便,只好被迫扮起了大神。但在女儿小芹的感染下,她最终还是找回了自己,重新认真地生活,成为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仙姑。

赵树理的用字“洁癖”

刘半农有一首诗,名为《教我如何不想她》,发明了一个“她”字,起初遭到很多女性的批评,但却最终还是流行了起来,并成为了用字标准。一些人就参照刘半农的方式,也将“你”字改为“妳”,这个“妳”字的用法在上世纪也很流行。

于是,在《小二黑结婚》发表时,校稿人将小说中的“你”字通通改为了“妳”。赵树理看到后大为气愤,说:“当面说话,第二人称,为什么要分性别?——‘妳’也不读‘你’!”

自此之后,每当赵树理发稿,他必在稿子页边注明一句话:“排版、校对同志请注意,文内所有‘你’字,一律不准改为‘妳’,否则要负法律责任。”这就是赵树理的用字“洁癖”,但也就是因为这股子较真劲儿,才让他写出了那么多的优秀作品。

赵树理故居

除了《小二黑结婚》,赵树理还有很多优秀的作品,如《李有才板话》《李家庄的变迁》《三里湾》等。但自1966年后,赵树理再也没有写过小说,因为他遭到批评了。1970年9月23日,赵树理去世,终年6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