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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战争时期,前线刺刀嗜血,后方炸弹屠城。虽然都说:“四川四川,四面是山,打起仗来,平安平安。”可山头即便能抵挡一阵子长脚板的日本鬼子和长轮子的日本战车,又怎能抵挡得住长翅膀的日本战机呢!

当时号称抗战大后方的四川省,其省会成都市就成了日机轰炸的大前方。特别是在1939年至1941年间,日机轰炸尤甚。仅1938年到1941年,成都就被轰炸十八次,死伤三千多人,毁房一万多间。“跑警报”成了当时成都人最大的煎熬。与成都比邻的双流县因为有个飞机场的缘故也遭了大殃。

双流机场附近,一位教书先生因为实在不堪炸弹之苦,只好丢了“饭碗”举家投奔较少日机骚扰的成都另一近邻金堂县,给在当地小有官职的婊叔作私人秘书以养家糊口。由此,他那当时仅十岁左右,现已满头华发的女儿便见证了一段金棺葬猴的传奇故事并经常讲述给晚辈们听,往往引得一片唏嘘。

那时,小女孩的新家不远处住着一位姓秦名天的县保安大队大队长,三十多岁,高挑瘦削,英武中透着文气,可惜因爱情困顿而沉沦为鸦片瘾君子。这位老兄一天三顿饭你不让他吃可以不“喊黄”,但一天几道鸦片烟你不让他抽就会跟你拼命。作为队长他为人仗义,因此拥有一帮铁杆兄弟。此外还有一位专门为他买烟土、端烟枪的特殊“侍卫”——小猕猴“三三”。

三三身长两尺多,让秦队长惯养得油光水滑、玲珑神气,被秦队长呼为“三三兄弟”,或昵称为三三。三三人小鬼大,不仅出奇的机灵,还出奇的忠诚,因此深受队长大哥的宠爱,不但从不受绳索束缚,还和队长大哥同住一间屋,同吃一桌饭,不时地还同喝一罐酒,只差没有同吸一管烟,同过一种瘾了。“哥俩”可谓相依为命、情深谊长。

秦队长的官邸在一条青沙石板铺路,双层瓦房夹道,背街小巷纵横,店铺商贾云集,古旧沧桑的老街上。离他家不远有一个叫“仙客来”的大烟馆,好似专门为他开的。由此,三三便成了这个烟馆的常客和那段小街的风景。隔三岔五的人们就会看到它一手拿个铜烟盒,一手捏着银元,趔趔趄趄忙碌在街头上。

起先,一些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老爱围住它逗乐,因此常常稽延它的贵干。一次,等烟不及的秦队长星急火燎地找上街来,看到三三被孩子们戏耍便一顿呵斥:“嗨!小兔崽子们,奶奶的,找死吗!”正在嘻嘻哈哈的小娃娃们一见这位怒目“金刚”顿时吓得抱头鼠窜。“给老子站住,小兔崽子们,不准跑!”秦队长一边吼叫还一边跺脚恫吓,但转瞬间又被孩子们的狼狈相逗得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立正……小兔崽子们,慢点跑,别摔坏咯……摔死了以后谁来给老子当兵打小日本儿……”

一旁看热闹的大人们见此跟着笑了起来。谁知秦队长剑眉一竖,眼珠子一扫:“笑什么笑!没见过西洋把戏吗!哼,傻样!”,把那些大人们也吓得“嘿嘿……嘿嘿……”赶紧开溜。三三呢,则顺势扑进主人怀里用脸左一下右一下地蹭秦队长的胸脯,孩子似地撒起娇来。如此几番之后,再也没人敢招惹它了。

这天上午,秦队长的大烟眼看告罄。他东摸西找才凑出几枚银毫子叫三三去买烟土。原来一是薪水正青黄不接,二是他的一个外号叫“王天棒”的小队长前两天打伤了一个教书先生,他替人受过给人家付了“汤药”费。

王队长是个二十出头的楞小伙子,长的牛高马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比他矮半个头,但为人仗义、聪明过人,同样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秦队长。当然与其说是怕还不如说是佩服。几天前因一个教书先生被他们误抓,释放时,迂腐的教书先生不肯一个人离开,硬要保安队派人陪送到大街当众给他洗冤。几番纠缠后王队长的“天棒”性子发作,当胸一掌把那教书先生打翻在地,口吐鲜血昏了过去。见此,他又立即懊悔得直抠脑袋:“哎呀 哎呀,我他妈真倒霉!怎么像纸糊的?兄弟们,赶快送县医院!”

为了不受处罚和连累保安队,他掏空了腰包付“汤药”费,但哪里够用,所以秦队长也几乎掏空了腰包替他受过,当然也臭骂了他一顿:“狗日的,有本事跟老子打小日本儿去!打趴一个弱不禁风的教书匠你才威风喔!才露脸喔!”王队长则恬着脸讪笑:“嘿嘿……大哥骂得是,骂得是。”秦队长眼珠子一瞪:“你给我闭嘴!”王队长唰地一个立正:“是,队长!”然后忍俊不禁地用手捂住嘴偷笑。秦队长眉毛一竖喝了一声:“向后 - 转!”王队长立即来了个标准的后转,然后笔直地立正候命。秦队长乘机向他的屁股飞起一脚喝道:“滚!”机灵的王队长闪电般躲过,嗖地转身向秦队长扮了个鬼脸,又是唰地一个立正:“是,队长!”然后一溜烟跑开了。秦队长爱恨莫辨地摇摇头叨叨了一句:“你个小王八蛋还真行啊!”

话说三三轻车熟路向仙客来蹦去。一路上人流熙攘,叫卖不断:“卖报嘞,卖报嘞,特大新闻,特大新闻,看国军击落日本战机嘞!”“卖烟卷嘞买烟卷,老刀、哈德门、大前门烟卷嘞……”三三心无旁骛直奔仙客来,但突然被一个卖桃的摊子吸引住了。只见摊贩夸张地挥舞着大蒲扇驱赶苍蝇蚊子,嘴里吆喝着:“卖桃嘞,卖桃嘞,正宗的龙泉水蜜桃,包甜不酸,不甜不要钱嘞……”

特爱吃桃的三三那对总是滴溜溜转得小眼珠子一下被码放在案桌上的那些又红又大的水蜜桃给定住了,本能驱使它迟迟疑疑地靠近了水果摊。卖桃的中年汉子立即警觉起来。三三懂事地不敢造次又不甘离去。犹豫再三之后怯生生地伸手向桃贩子讨要。“吁吁!去去去!”贩子连忙挥手驱赶。三三没法子,看看桃子,又看看手中的银钱,几番纠结后怯生生地拿出一枚银毫子递给贩子买桃。贪心的贩子欺负三三不懂价格假装拒绝。三三只好添上一枚又一枚,眼看就要添光了。贩子窥见三三实在没多大油水了,才在桃堆里东挑西选出一个有虫眼的小桃子拍到三三摊着的手里:“吁吁!快走快走!”。三三捏住桃子三蹦两跳跑到僻静处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啃完果肉又细细舔干净手后继续赶路。

此时,仙客来临街柜台前,人称“二阎王”的烟馆王姓胖老板年约四十,正惬意地扇着大蒲扇,摇头晃脑地哼着不明出处的小曲:“……朗格里格朗啊朗格里格朗,王母娘娘啊请我喝琼浆,清汤寡水它怎比我鸦片香啊,怎比我鸦片香。玉皇大帝他抽了一小口啊,从此以后什么都不想啊,什么都不想。过路客官你不信来尝一尝啊,逍遥快活就在我仙客堂啊,就在我仙客堂……”

他唱得正来劲,蓦地看到一个欠他烟钱,五十来岁,身材扁瘦的瘾君子踟蹰不前地向他柜台靠近便大喝一声:“嗨,张懦花儿,你个屁眼儿虫还真有胆子咹!敢自己送上门来呢!老子的钱!钱!两块现大洋,带来了吗?嗯!”

“二……二……二兄弟,快了,快了,我家老幺写信说马上就给我汇钱回来。好,好兄弟,你……你再赊我一次好……好吗?好……好兄弟……”张懦花儿头发花白、脸色青灰、涎涕拉萨、衣衫破旧,显得十分邋遢落魄,人穷气短的样子连看都不敢正眼看二阎王一眼,只是自个儿顾自个儿地低头哀求二阎王发善心。

二阎王恶狠狠地啐了他一口骂道:“谁他妈是你兄弟!我是你祖宗!你个老屁眼儿虫欠债不还还敢来赊账,做梦吧你!跟老子站那儿别动……”说着二阎王冲出柜台要打张懦花儿,吓得张懦花儿踉踉跄跄抱头就跑。二阎王边追边骂:“你个老烂帐跟我站住……”

就在这时三三到了。二阎王看到它立即停止追赶,眼睛一亮,笑逐颜开地连忙招呼:“喔唷唷,我的大圣爷爷、财神菩萨,你来啦!你来啦!”说完又凶相毕露地跺脚骂张懦花儿:“张懦花儿,你狗日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赶快回去跟老子弄钱来,要是老子找上门来就没你好果子吃,看老子不一把火烧了你狗窝就他妈不是娘养的!”

骂完他重新回到柜台,喜笑颜开地对三三说:“来来来,把烟盒给我,给我,小祖宗。”看到二阎王那副凶相,本来就因偷买桃子心里已不踏实的三三有些惊惧起来,因此动作有些犹豫。二阎王满脸堆笑地说:“怎么啦小菩萨?快给我呀小祖宗。”三三迟疑地递上烟盒和银钱。二阎王接过很诧异:“吔……小祖宗,就这么一点点?”三三眼巴巴地望着二阎王等着要烟土。

二阎王审视三三两手空空的样子,眉头一皱:“真他妈抠门!龟儿子没钱就别过瘾,来揩老子的油!”边唠叨边很不情愿地在柜台上瓷制烟罐里撬了一小团烟土抹进烟盒,然后唬着脸塞给三三:“吁吁吁!快走快走,妈的你个讨债鬼!”三三看看烟土,觉得比以往少了很多就不肯离开,举上烟盒要二阎王再加一点。二阎王悻悻地连连驱赶:“吁吁吁,你个瘟丧,老子亏大了,去去去!”

这时,内堂有个沙哑的声音大叫:“二胖子!二胖子……你他妈跟我滚进来!狗日的都卖些什么货色,呛死老子要你披麻戴孝跟老子当孝子!”二阎王闻声连连回答:“哎哎哎,来啦来啦,我的三老太爷耶!”边答应边忙不迭地往内堂跑去,同时不断回头查看三三的动向。

见二阎王离开,三三一跃上了柜台,揭开烟罐盖子抓起一团烟土就跑。跑过几个店铺后,三三停下来把烟土往烟盒子里刮。因为跑的时候手脚并用,此时手里的烟土已所剩无几,而且沾了好些尘土。三三掂量再三觉得烟土还是太少,于是又折回烟馆想再弄点。

再说二阎王离开后仍惦记着三三,因此很快回到柜台。当他瞥见烟罐盖子被打开放在柜台上后急得直跺脚:“唉哟哟哟,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哟!今天他妈的闯了鬼了!”边骂边查看烟土。当他发现少了一大团,还从罐子里拈出几根猴毛后脸色陡变。只见这位活阎王咬牙切齿,摩拳擦掌地直骂:“这个该死的瘟丧,该死的瘟丧哟!”

就在这时,三三回到了柜台边。满脸铁青,双眼通红的二阎王一见三三恨不得一口把它咬碎,但还剩几分理智的他没忘记验名正身。二阎王深深地吸了口气定了定神说:“小猢狲,把盒子给我!”在三三递上烟盒时他乘机查看三三的手。当他看清三三手上沾有很多烟土后不禁恨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顺手抓起一支待售的玉嘴铜锅大烟枪向三三的头上打去。可怜三三压根对这位二阎王就没有防范之心,哪里躲闪得及,被打得头破血流,“叽”地惨叫一声,两眼圆瞪、四肢抽搐,蓦然间结束了与秦队长的今世情缘。

家中的秦队长呢,这时正烟瘾难熬、心慌意乱。第六感弄得他坐立不安,于是禁不住冲出家门一路找寻着直奔烟馆。早有心理准备的二阎王一见秦队长就像家犬见到主子似的立刻摇头摆尾起来:“哎唷唷唷,我的秦爷秦大队长,您这尊大佛爷爷怎么肯亲自赏光降临我这个小破庙啊?这可折杀我王老二咯,折杀咯折杀咯……”

秦队长毫不理会,在扫视了一通店面后,目光冷冷地盯上二阎王的眼睛,好一阵子才挤出一句话:“三三呢?”二阎王被盯得发毛,眼神禁不住游移起来,但仍强做镇定地搪塞说:“三,三三……哦,您说的是您那位小爷吗?我还在犯嘀咕呢,这猴子……哦猴哥,呃……猴老弟……嘿嘿嘿,这猴老弟怎么好些天都有没光顾了呢?”

秦队长本是个审讯犯人的高手,一眼就看穿了二阎王那发虚的心,因此不再理睬他,开始从外店到内堂逐一搜查起来。二阎王跟班似地紧随其后,一个劲儿地讨好:“秦队长,您这是怎么了?秦爷,您先来两口歇歇气儿好吗?秦爷,我这儿有刚进的好货,上等的云南货。秦爷,秦爷……”

这时,二阎王的两个看场打手闻风贴了上来,满脸堆笑地既拦又拖,乱轰轰地嚷嚷着:“哎呀呀……秦队长,您可是金佛现身,难得啊,难得啊!您老人家今天怎么肯大驾光临啊?”“是呀是呀,秦队长,您可是弟兄们眼里的这个啊!”“是呀是呀,秦队长,今天可要给弟兄们一个面子,让我们好好伺候伺候您……”

见秦队长厌烦地蹙起了眉头,二阎王赶忙呵斥打手们:“混蛋,都滚一边去!好狗不挡道,滚!”边骂边伸手把秦队长往烟榻方向拉:“来来来,队长兄弟,还是这里舒服,您老人家躺下歇会儿,二哥今天我一定得好好伺候伺候您。”接着又呵斥束手无策的打手们:“傻哪儿干啥,还不快把馨馨姑娘找来给秦队长敬烟!”秦队长厌恶地甩掉二阎王的手冷冷地说:“少来,当我逛窑子来了吗!”

烟榻上那些吞云吐雾的烟鬼和伺候他们的姑娘们见此架势顿时乱了起来。胆小的烟鬼们足底抹油悄悄开溜。好事的互相挤眉弄眼准备看热闹。个别衣着光鲜的角色则拿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架势继续蜷缩在烟榻上悠然自得地咝咝吸烟。其中一个头戴嵌玉缎帽,骷髅似的青灰脸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锦缎长袍外套一件黑色中山装,上衣口袋盖上露着金晃晃钢笔挂的枯蒿老烟鬼就是二阎王先前答应的那位“三老太爷”,人称“三抠抠”。

三抠抠一听二阎王叫找馨馨姑娘来便沙哑着嗓门叫唤了起来:“耶耶耶,二胖子啊二胖子,你他妈的还看人打麻糖咹!不是说馨馨妹子病了不能接客吗?你可真有长进,糊弄到我三爷头上来了啊!”边骂边用手指着二阎王甩头做愤怒状。

旁边烟榻上显然是他烟友的另一位身着紫色锦袍的老烟鬼扑哧一笑:“哈哈哈……馨馨妹子,还抠抠大哥呢。真逗。人家比你小孙女儿还小呢。妹子,哈哈哈……妹子,你个老风流鬼,酸不酸哪?哈哈哈……”三抠抠回敬了他一句:“放屁!你龟儿子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

二阎王尴尬地冲他俩抱拳作揖连声致歉:“得罪得罪……”见秦队长往别处搜查去,他边慌乱地说“三老太爷海涵,三老太爷海涵……”边匆忙追随秦队长而去。三抠抠仍不依不饶地骂了句:“狗日的,回头老子再给你算账!”

偏巧王队长和另外两个保安队员也混迹烟馆内堂,蓦然看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来了都象老鼠看见猫似的乘乱溜出烟馆,但刚出店门又都站住了。王队长疑惑地说:“哎,弟兄们,你们看队长,好象有点不对喔?”其他人答:“对对,不能走,不能走,回去看看!”

秦队长搜查到了一间偏房前。二阎王抢先一步堵到门前尴尬地说:“秦爷,这可是我幺女儿的闺房,看这么多客人盯着呢,您老辈子进去会让人笑话的是不是?”“让开!”秦队长牙逢里挤出两个字。“哎哎,给老哥赏个脸好吗秦队长?老哥求你了。有啥话我们还是去内堂说好不好?”二阎王死死挡在门前满脸堆笑地苦求。“让开!”秦队长再次冷冷地命令。“不行!姓秦的,你这保安队长难道不懂这是在扰民,是在扰民吗?还有没有王法啦!”

二阎王求援似地对尾随而来的看客们嚷嚷起来:“哎哎哎,各位大爷兄弟,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平白无故地他秦大队长这是在做什么呀,我犯什么事啦他这样子?请给我作个见证啊,他要再这样闹腾下去,我可要告发他私闯民宅啊!”他咋咋呼呼地死死挡在门前,肥脸上油汗直淌。

秦队长不再理会他,用肩膀把二阎王往门旁边抵,怎奈单薄的身躯抵不动二阎王那身肥肉。见此,王队长和其他保安队员一拥而上。一位高个儿的一胳膊勾着二阎王的脖子,另一位稍矮的抓住他二阎王的衣襟,两人合力把他拖离房门。秦队长也没管是怎么回事,“嘭”地一掌打开门,只听里面“啪”地一声有东西坠地。他一个箭步冲了进去,在场的人们还没缓个神来,就听到昏洞洞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凄厉地哭喊:“三三啊……”

原来,“三三”的尸体就挂在这道门后的铁钉上。先前二阎王一烟枪打死它后马上慌了神,心想这可是保安大队长的宠物啊,这家伙又向来看我不顺眼,没事还想找茬呢,自己那点势力又压不过他,吃亏就吃亏吧,打死这祸害干甚么呢,都怪自己财心太切,这下子可怎么是好……他边后悔边琢磨该怎么处置:“还好,这猴子死在我柜台里面没人看到。扔它到街上去吧?嗯……不行,街上人来人往的肯定会被人发现。藏在外店内堂?也不行,人眼也太杂……”一番左顾右盼后他拧起三三直奔储藏室。

要命的是这时三抠抠又叫唤了起来:“王二胖……二胖子,你个奸商自己进来瞧瞧,这玩意儿到底是不是新鲜货,都他妈发霉啦!”“来啦来啦,我的老祖宗呃……”急得团团转的二阎王听到三抠抠催命似地喊叫更加慌了神。他顾不得多想赶忙从门板后面铁钉上取下一段鬃绳往三三脖子上一套,再把它匆匆地往铁钉上一挂,然后拉上门就往内堂跑去,因为系得不牢也挂得不稳,自然禁不住秦队长的猛掀。

这下烟馆可就炸开锅了。王队长和保安队员们冲进暗室连连问:“队长!队长!怎么啦?怎么啦?”只见秦队长瘫坐在地,泪流满面。三三血淋淋地躺在他的脚前。

二阎王见此强作镇定地双手抱拳对秦队长说:“秦队长,老哥我是个混蛋,实在对不住您,对不住三三兄弟,都怪我一时失手才……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是这样的,刚才三三偷我的烟土,我想用烟管吓唬吓唬它,不想失手就……唉,老哥我都后悔死了,天地良心,我可是把三三兄弟当财神菩萨供着呢,那里肯伤害它呀?唉……我今天是鬼摸了脑袋,闯鬼了,闯鬼了……二哥我愿意听凭队长兄弟您的发落。”

深知秦队长和三三感情的王队长明白如此后,反身“啪”地给二阎王一个耳光骂道:“好大的狗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他妈的不想活啦!”他边骂边从腰间掏出手枪顶住二阎王的眉心狠狠地说:“还二阎王呢,老子送你去阴间做小鬼!你他妈信不信?”二阎王吓得面如土灰,张口结舌。他的打手围了上来,挡的挡,拉的拉,陪着笑脸一个劲地打和牌:“王队长,王队长,兄弟您消消气,消消气,平常不都是好兄弟吗,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这时,三抠抠等几位绅士模样的烟鬼们端着一副气定神闲的架势信步上前。颇有江湖舵爷架势的三抠抠哈哈一笑说:“二浑子呀二浑子,你个小王八蛋就该挨!不然鬼都不会答应。”二阎王连称:“是是是,我糊涂,我混蛋。”

三抠抠脸一沉教训道:“你呀你呀,自断财自断财路啊。秦队长和我们这些人是啥?你的财神爷,财神菩萨,不好好供着,竟然失手打死了秦队长的心肝宝贝,你的送财童子,蠢哪蠢哪!这不是自断财路是什么?三三是谁?秦队长的掌上明珠,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小子尽然打死了它,不知好歹的东西,你不傻谁傻?嗨,天底下还有比这小子更傻的人吗?大家说是不是呀?”

他边说边上前按住王队长的抢劝道:“哎呀,我的王队长王老弟,张三爷我在本县城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敢得罪军爷的人。他王二胖真敢在秦大队长头上动土?我借他几个狗胆儿他也是不敢的。今天这小子肯定是鬼摸了脑袋。我说好兄弟,先照顾好你们队长要紧,然后再慢慢给这兔崽子算账,好吗?”说完又冲二阎王吼道:“还楞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把秦队长扶到内堂里赔罪去!”

二阎王情知这是在给他解围,连忙答应:“三爷说的是,三爷说的是,我闯鬼了,我真是鬼摸脑袋了!”边说边去扶秦队长:“好兄弟,二哥真不是故意的,我都后悔死了……”王队长呵斥道:“滚一边去!”然后收起枪和其他保安队员一道扶起秦队长。二阎王连连称是并赶紧躲开。秦队长全身瘫软地被保安队员们扶起来后,有气无力地哽咽了一句:“把三三抱给我……回……去……”离开的时候,王队长狠狠地盯了二阎王一眼说:“你他妈给我等着!”

见秦队长他们走出烟馆,不知何时围上来的二阎王家眷哭作一团。他老婆大声责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啊,什么人不好惹你偏偏去惹这个恶煞啊……”

二阎王连忙给三抠抠他们抱拳下跪:“我的三老太爷,各位大爷耶,看在小侄子平时孝敬你们的情分上,可得给我做主啊!”三抠抠把眼光在王家母女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停在王家女儿脸上怪怪地说:“你……孝敬我们?哈哈……不坑我们就不错啦。好啦好啦,看把你老婆孩子吓得……造孽哟造孽哟……各位乡邻,看在这对母女情分上,我们不管谁管?对不对呀?”

二阎王老婆一个劲地说:“谢谢三老爷!谢谢各位大爷大哥!”看客们纷纷哄笑起来:“王老板,以后做生意还是下手轻点……”“二胖子,这下可知道好好伺候大爷们没错吧……”二阎王连声说:“领教,领教。请各位到内堂伺候,福寿膏管够,管够……”

当天下午,一排保安队员荷枪实弹地扎在了烟馆门前。围观的人几乎塞断了大街。人群中不时冒出斥责之声:“这二阎王也有克星啊!”“作孽太多天理不容啊!”“今天看这个恶霸怎么收场!”

在往日人满为患的烟馆内堂里,现在只有满脸怒气的王队长等保安队员,惶恐不安的二阎王和拿姿作态的三抠抠等几位当事人与和事老。一阵沉默之后三抠抠开始了圆场。他先“哼,哼”地清了清嗓子后道:“这个这个……哦,王老板,馨馨妹子呢?叫她来给王队长点几泡烟啊。”然后笑咪咪地对几位立在王队长身后的保安队员说:“哎哎,都是自家兄弟,站着怪累的,大家都坐下先来几口再说话好吗?”

二阎王连连说:“是啊是啊,各位兄弟请坐,请坐。”王队长没好气地说:“打住打住,先说正事。你说这事儿怎么办吧王大老板?我和弟兄们可不是来给你站岗当保镖的!”二阎王连说:“岂敢岂敢。”

三抠抠接过话说:“哎呀,俗话说得好哇,‘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都是自家兄弟,你看,你看,怎们像仇人似的?哈哈哈……”

见王队长不太买帐便有些尴尬地说:“这个这个,啊,如今大敌当前,正是需要我们四万万同胞精诚团结的时候,是不是呀?而今现在眼目下,我们的共同敌人可是小日本儿,不是自家同胞哦。没听到天天头顶上嗡嗡嗡的飞机吗?大敌当前,我们可要精诚团结,精诚团结。嗯……各位知不知道,昨天狗日的小日本儿又飞来几十架飞机轰炸成都。长顺街、将军衙门、祠堂街,喔唷唷唷……好些商家店铺都炸得片瓦不存。那人肠子,那胳膊腿儿的炸得个满天飞,满天飞啊!血淋淋挂在电线上直晃荡知不知道?唉,那才叫个惨啰……这笔血债一定要讨还!谁去讨还?你和我呀。但是……啊,但是,你们咹,现在这个样子,剑拔弩张的,对谁呀?对小日本?难道这里面谁是扔炸弹的小日本不成?自己人掐起来,合适吗嗯?不合适。怎么回事嘛,跟仇人似的?平常不都在一个屋檐下逍遥快活吗?像这个样子,难道想帮小日本儿的忙,我们中国人打中国人不成?那小日本才高兴呢,省的扔炸弹了。多大点事呀?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嘛。平时不都称兄道弟的吗?咋啦,这么点小事就抹不开啦?同胞就是同胞,兄弟还是兄弟,有什么话不好说呢?是不是?”他边说边挤眼示意其他和事老们附和。

一高一矮两个分别穿福字缎袍和寿字缎袍的乡绅会意连声附和:“就是就是,同胞就是同胞啊……”“是呀是呀,兄弟还是兄弟嘛,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啊……”二阎王更是连连说:“三爷说的是,三爷说的是……”三抠抠那位老烟友讪笑了一下对着三抠抠耳朵轻声说了句:“你还真会忽悠啊。佩服佩服!”

三抠抠没理会那位烟友,又故作亲密地对王队长说:“哎,王队长啊,有你这样的好兄弟,秦队长也不枉作上司了。”说毕又抱拳向其他保安队员示好:“弟兄们个个都是好样的!仗义,仗义!老哥我佩服,佩服!”然后再把头靠向王队长轻声问道:“秦队长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见王队长依然气呼呼地不吭声再问道:“秦队长他的意思是……”

王队长伸出两根指头冷冷地说:“两条路:赔钱或者赔罪。赔钱,拿这个烟馆作抵;赔罪,他王老板买副好棺材,给三三披麻戴孝。赔钱还是赔罪,王大老板你自己选吧!”

三抠抠听了哈哈大笑:“说笑了,说笑了。二胖子,三三可是秦队长的一个宝。你可真应该出点血本陪人家喔。王队长,你看啊,我们都是由烟土结的缘,这话呢还是围着烟土说最亲热是不是?嗯……二胖子,你看这样好不好,从今往后一个月之内,秦队长、王队长和他的弟兄们到这里来嘛一概免费。你呢,再给秦队长弄只好点的猴子。这样可以吧?”见二阎王哭丧着脸不吭声,三抠抠指了指他的鼻子说:“你小子男人点好不好!保安队弟兄好这口的又有几个嘛?抽不穷你的王大老板。弄只猴子更花不了你几个钱儿的。”说到这里又转头对王队长说:“王队长,你看呢?”王队长蔑笑了一下:“继续说,继续说。”

福字缎袍接口说:“三爷说得极是,说得极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当然……当然哈,三三呢毕竟只是只猴子,这个命呢……嘿嘿……但钱嘛那自然是该赔偿的。买猴子要钱嘛是不是?欠债还钱,欠债还钱。是人都懂这个理儿。说白了,秦队长也不会稀罕你王老板的几口烟钱,人家是在心疼自家的宝贝。这一带谁不知道三三,不知道秦队长对他的宠爱呢?俗话说‘情义重千金’,人家秦队长就是重情重义。不重情,王队长这帮弟兄们会这么为秦队长两肋插刀吗?你呀你呀,你可得向秦队长好好学学。这做生意嘛既要认钱,更要认人。大家说对不对呀?”他边说边向其他乡绅挤眉示意,自然得到一片附和:“是啊是啊,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呀……”“金钱如粪土,仁义值千金,仁义值千金啊……”

一番哄乱后三抠抠举起右手摆了一摆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后对二阎王说:“二胖子,这钱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都是身外之物。这个道理你几十岁的人了未必还不懂?所以说呢这金钱如同那粪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是好东西呢?仁义啊,仁义那才是好东西,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啊。你看,要不是看在你平常对我们还有那么点点敬重之心,往常我们会到这堂子里来给你送财,现在我们能坐在这儿给你消灾,是不是?这叫什么?这就叫仁义,就是你有仁我就有义。大家说是不是呀?”在一片附和声中他继续对二阎王说:“男人点二胖子,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抽不穷你的。从明天起,一个月之内,秦队长、王队长和他的弟兄们到这里来统统免费,另外早点给秦队长把猴子弄一只来,好吗?说话呀你!”二阎王哭丧着脸很不情愿地点点说:“嗯……好……好……好……”

“好好好,好你个屁!”突然,二阎王的老婆从隐蔽处闯了出来,扭打起二阎王大哭大闹:“你个挨千刀的败家子,你有好多家底管人家白抽啊!一个月免费,你拿什么钱去进货?不进货,你拿什么给人家抽啊!干脆把老娘拿去换鸦片算了……”

见此,乡绅们个个面面相觑,然后都把目光聚集在三抠抠脸上。三抠抠皱了皱眉头,又振了振精神,然后拿出一副临危受命的神情说:“我说王家大妹子,王老板娘,你……你这像个老板娘的样子吗?闹闹闹,闹就没事了?真是的。女流之辈!”。跟随妈妈前来的二阎王女儿怯生生地乞求三抠抠说:“三伯伯,求求您老人家给王队长好好说说嘛,我爹爹不是故意的。”三抠抠扭头盯向女孩子,眉头一舒眼睛放亮笑呵呵地说:“哎哟哟小丫头呃,别害怕,别害怕,三伯伯这不正在……”说着冲二阎王女儿眨眨眼,呶呶嘴,怪怪地说:“是不是,嗯……”

“够啦!当我们做生意来啦!”王队长大喝一声后狠狠地对二阎王说:“姓王的,我再说一遍,两条路:赔钱,就拿这个烟馆做抵;赔罪,立马买副好棺材,给三三披麻戴孝。赔钱还是赔罪,你给我哼一哼。真给老子姓王的丢脸!”其他保安队员也不耐烦地用枪托砰砰杵地吼起来:“磨叽个球!痛快点!”“妈的,不会人话还不会猪叫!”

三抠抠摆出处变不惊的样子连连摆手说:“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各位,各位,刚才我都说过了,如今国难当头,是个中国人都要精诚团结,共同御敌。这御敌嘛就是打小日本儿,哎哎哎,可不是打自家同胞哦。鄙人五弟刚从省上寄来家书说:蒋委员长有令:‘地无分南北,人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大家同在蒋委员长饭甑子里舀饭吃,一家人,都是一家人嘛,未必谁还是小日本儿不成?像这样武枪弄棒的,像是一家人吗?如果我们兄弟相残起来,就像你们现在这样,啊,便宜了谁?还不是便宜了小日本儿。当务之急是精诚团结,一致抗日。这火气嘛要烧在小日本儿身上才对,大家说是不是呀……”

寿字缎袍应和道:“三爷说得……说得好,好!国难当头,我等务必捐……捐弃前嫌,大……大局为重!”其他和事老们纷纷响应:“还是三爷有见识!”“那是那是,人家三爷什么人物,胸怀天下啊!”“是啊是啊,这方圆十里八地的,咱三爷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看得就是远哪!”“何止三爷,人家家里的老五那更是个人物,省城大官,那更是了得,更是了得哟……”三抠抠那位烟友不屑地冷笑了一下:“狗屁!”

在一片吹捧声中,三抠抠颇为自得地再次举起右手挥了挥哈哈大笑说:“过奖过奖,诸位过奖啦。”然后对王队长说:“王队长,你看老朽所言如何呀?”

王队长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我一个烂丘八懂过球!本人只知道蒋委员长还有句话是‘攘外必先安内。’老子现在就是来‘安内’的!弄完这事好安安心心去‘攘外’打小日本儿!团结?哼!团结他王老板还在打死秦队长的三三?团结你三老太爷去年还强娶人家隆欣戏班子当家小花旦做小?”其他保安队员也耐不住性子大吼起来:“狗日的比小日本儿还坏!”“谁他妈陪他打嘴仗,弄死他狗日的给三三偿命!”

王队长举手示意保安队员们安静下来后对三抠抠说:“抱歉得很,我们这些臭当兵的不认得什么三爷、四爷,也不认得你什么五弟、六弟。我们只认得秦队长,认得蒋委员长。你这些酸不溜秋的大道理留着以后给这帮轿夫慢慢吹去吧,别耽误我们办正事。”

三抠抠闻此有些急眼了:“你你你……”“你你个啥?”王队长目光锥子般盯着三抠抠,然后故作温和地问:“三老爷,弄好这笔生意,我和弟兄们白白受用他王老板一个月鸦片烟,你老人家呢?围着这锅边转,该不会说没想法吧?王老板,你说呢?哈哈哈……”三抠抠顿时被呛住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引得保安队员们哈哈大笑,二阎王与和事老们面面相觑。

闷了一会儿后,三抠抠换上一副大度的神情起身抱拳向王队长做了个揖说:“王队长真是个俊才。不仅仪表堂堂还一幅好口才,机敏睿智,见识不凡,难得难得!难怪秦队长这么器重你。佩服佩服!”说完后坐下把嘴凑近王队长耳根悄声说:“王老弟屈就在此真是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可惜可叹啊。我家老五在省上到有些关系,在军方也颇有点人缘,今后有用得着老哥的地方尽管开口,定将效力,定将效力。”

王队长也模仿三抠抠把嘴贴近他耳根悄声说:“彼此彼此。你三老爷不去唱戏也实在是屈才了,可惜可叹!我们秦队长的姐夫在省城也颇有些关系,要是不被鸦片瘾拖累,秦队长他在省保安团当官都当得不耐烦了。我舅子还是南京的大官呢。好了,这笔生意我们以后慢慢谈,眼下我要先把王老板的生意敲定再说。抱歉,不奉陪了,你现在最好立马走人,忙你自己的烂事儿去吧。”说完他站起身对三抠抠说:“请吧三老爷!”

三抠抠闻此嚯地站起身来,气的浑身发抖,手指王队长吼道:“你你你……不识好歹的……”“不识好歹的什么?”王队长按下三抠抠的手厉声逼问。三抠抠被镇住了。其他和事老们见此阵势惶恐起来。三抠抠扫视了一遍帮手们,见个个都霜打茄子似的怂样便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咕噜了句:“都他妈饭桶,缩头乌龟些!”然后对二阎王抱拳打了个拱:“嗨,‘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王老板,你自己瞧着办吧。告辞!”说完盯了王队长一眼拂袖而去。二阎王和他的家眷们一下子失去主心骨似地连连哀叫:“三爷……三爷……”

王队长轻蔑地瞟了三抠抠一眼,然后逐个扫视其他的和事老们冷冷地问:“还有要放屁的吗?”“没……没……”和事老们个个惊弓之鸟似地争先恐后追随三抠抠鱼贯而去。三抠抠那位烟友走过王队长时对王队长眨了一眼,传递出钦佩的眼神。王队长对他淡淡地一笑作答,然后把目光转到二阎王脸上,漫不经心地摸出手枪,食指穿在扳机框里旋转着玩起来,似笑非笑地问:“你呢,王老板?”二阎王面露惊恐地嗫嚅道:“王……王队长……”“砰”,一声枪响后王队长吼道:“赔钱还是赔罪!”“赔钱赔钱,哦,不不不,赔罪赔罪,我赔罪,我赔罪……”二阎王近乎哀嚎地连连回答。

三三遇害后的第三天,一支盛大的送葬队伍引得金堂县城万人空巷。人们比肩接踵涌上大街,既是为了观看重情重义的县保安大队队长秦天为爱猴送葬,更是为了观看丑名昭著的仙客来大烟馆老板二阎王出丑。

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是一支有二十余人的吹打队。队员们个个穿素,吹吹打打,铜锣在前,唢呐殿后,哀哀戚戚,轰轰烈烈。

紧随乐队的是冥器队。几十杆纸猴纸树浩浩荡荡。猴子们姿态各异,俏皮可爱。树木上桃梨满枝,都是猴子们最爱吃的水果。举杆人都是一向敬重秦队长的老百姓,同样身着素服。

之后是一杆一丈有余的招魂幡。举幡的正是县保安队小队长王二愣。他身着军服,高大威武、步伐稳健、面色凝重、气势夺人。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紧随其后的那位二阎王。他从头到脚都被粗纺白布包裹着,仅仅漏出一张脸和两只手,头上和腰间都系着大把的生麻条,双手捧着三三的灵位,灵位上写着“爱猴三三兄弟之神位”。尽管他身肥体壮,但步履蹒跚、神态滑稽、猥琐不堪。

再后就是这支队伍的主体,一个用八抬大杠抬着的黑漆描金大棺材,由八位着装整齐的保安队员抬着的。棺材通体是溜光锃亮的黑色底漆。头部方板黑漆面上满满地描绘着一个金色的寿字,侧板及棺盖上参差错落地绘满了金色的云纹福字纹和寿字纹。脚部方板上描绘着一个大大的福字。晨光照耀下,硕大的棺材金光闪闪,显得异常华贵气派。棺材里面躺着的不只是裹着秦队长军服的三三,还放着三三多年来伺候秦队长的鸦片烟盒子、烟枪和秦队长以及保安队员们奏的银元和银毫子。

紧护棺木的就是县保安大队队长秦天和他的三名中队长以及数十名保安队员。秦队长骑着高头大马紧随三三棺材,神情刚毅中透露着悲伤。其后是并排骑马的三个中队长,个个神情肃穆。其他保安队员们则列队步行压阵,个个神情凝重。

队列所到之处人头攒动。人群中不时冒出责骂和赞叹之声:“看那头肥猪的熊样,平时威风都哪里去了!”“恶人自有恶人收,报应啊报应!”“秦队长真是有情有义啊!”“是呀,是呀。难得啊!”““开眼了,开眼了,没见过这么气派的棺材!”“是呀,是呀,金光闪闪的,就像是金子做的!”“嗨,这小猴子真有福气啊!”“可不是吗,真不枉跟秦队长一场啊!”

送葬队伍缓缓前行,一路上不断地有看热闹的人加入其后,因此队伍越走越长,浩浩荡荡向流水一样穿街走巷,慢慢向城郊而去……

几个月后,已戒绝了烟瘾的秦队长、王队长及所有吸鸦片的保安队员们成为310多万川军将士中的一员,奔赴到了抗日救国的最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