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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梅雨刚过,燕京潮得很,各府都张贴了招弹棉花的告示。

我仔细端详了一下沐府门口的告示,女性,手脚麻利勤快。

没等我喜滋滋地摘下这告示,身后一群雄壮的女人蜂拥而至,七手八脚地抢着那张告示。

“这可是我张婶先看见的,都出去打听打听,就没有我张婶弹不动的棉花!”女人声音雄厚,不久我耳边就响起了她们互相撕扯衣服的声音,场面混乱,碎衣袖子巴掌齐飞。

等沐府的人出来主持秩序,能囫囵地站在地上的就只有我一个了。

“只有你一个人?”管家狐疑地打量了我一眼。

我赶忙抬起胳膊说道:“别看我手臂只有几两肉,可力气大着呢!”

管家将信将疑地把我带到府上,随后拿出一纸契约道:“这弹棉花讲究个松、软、蓬,我们这儿收人你先干上十天半个月,如若干得好,我们再续约。”

我拿过纸来,端正地在下面签了自己的名字:木青。

我换上沐府的衣服后,躲开众人悄悄到了后面的寝房。

有人愿意出五千两黄金求沐府少爷沐逸的那把凤尾琴,封楼应下了这桩买卖,随后派我过来偷琴。

说来也怪,封楼消息向来灵通,却找不见沐家少爷的任何信息,找破头就找了个他嗜琴如命的爱好。

我想着若是碰见这少爷该如何应付,随手打开一间寝房却看见一个身着布衣褴褛的男子。

男子衣不择采,正抬头望着窗户出神,像是听到我推门的声响,一下子转过头来。

“你……”

我进退维谷,只好上前掂量了一下他的棉被,随后说道:“这位小兄弟,我是府上新进的棉花郎,我看你这棉被像是浸了水,不如让我替你弹一弹。”

男子哑然,趿拉着草履站起身来:“那就劳烦姑娘了。”

我摆手道:“不劳烦!”

说着我上前去抬他的棉花被,没抬起来。

尝试再三,依旧失败后,笑容逐渐从我脸上消失。

“姑娘你可以吗?”男子在一旁轻声问道。

是封楼人,就不存在“不可以”这三个字!

我站起身来,捋了捋袖子,唾了两口唾沫在手上揉搓了一下:“刚刚是我掉以轻心了。”

整张床都开始动摇了,我还是没有抬起这被子来。

想我堂堂封楼人,竟抬不起一床棉被,说出去怕被同行笑掉大牙。

随后我开始考虑要不要直接灭口来毁灭证据,我用余光向男子瞥去,他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见我狼狈的样子说道:“要不算了吧,等其他仆从来了也不晚。”

他虽身着布衣却气势不凡,必定不只是简单的一个仆从,见他从容的样子,说不定是管家的亲戚。

我放下手中的棉被,一屁股坐到他边上问道:“这位小哥,我想打听个事儿。”

小哥摇脚的动作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

“我听说沐少爷精通琴艺,造诣极高,不知在哪儿可以偷听到这空灵之声?”

他听了这话,原本神色淡淡的脸上瞬间沁上了红晕:“外头当真这样传颂?”

拉倒吧,外头就差说沐逸五音不全,恐是投错了胎。

“没错!”我点头道:“此番我挤破了头进来哪是为了弹棉花,更重要的是来听曼妙琴音!”

“这位小友,这些粗活你且放下。”男子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反转:“伯牙绝弦,知音难觅。逸等的正是小友您。”

我昏头转向地坐下,刚理清头绪明白眼前这身着破败的就是沐家少爷,后一瞬就见他从床底拿出了我心心念念的凤尾琴。

他抱着琴,大抵是觉得左右环境不足以拨琴,颔首示意我同他一起出门,脚迈出房门时拍了拍手道:“来人啊,把这房间收拾一下。”

“是,少爷。”

“那被子夹在床缝里恐是动不了了,扔了。”

“是。”

我跟在后头,看到小厮把四个被角从床底下拉出来,忍不住以头抢地,愤愤然看向眼前人,就见他嘴角微扬,心情甚好的模样。

我揉搓了一下脸颊,打起精神谨慎面对这狡诈的沐少爷!

2

封楼接下这个任务后考虑了许久,本不应让我拿了这大单,奈何那神秘人委托时说道:“这沐家狡诈如狐,凤尾琴真假掺杂,连摆了百来架琴,一定要找个懂琴的人才可。”

我虽武力平平,但辨琴这事儿还真难不倒我,想我出生江南杨家,自小就在那琴堆里长大,只听那琴音就能辨出真伪来。

沐逸带我穿过了狭长的走廊,随后到了湖心亭,亭中摆了一张矮桌,两张圆凳,他把凤尾琴往那矮桌上一放,一撩布衣就坐了下来。

我坐在一边,紧张地闭起眼竖起耳朵聚精会神辨声,虽对外声张我这技艺,可到底多年未用,不知我这陋耳还能不能听出。

“铮。”余音缭绕,音色明丽。

是凤尾琴。

我缓缓睁开眼睛,就见沐逸那张脸乍地出现。

他双眸狭长,鼻梁挺立,轮廓深邃,但再好看的脸突然出现惊喜都变成了惊吓。

“小友,逸这曲‘无声胜有声’如何?”他激动地看着我道。

我真情实意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小友不妨来试试?”他大方地把琴递给我。

我两手放在两侧,没有去接。

“小友不肯赏脸吗?”沐逸皱了皱鼻子:“虽此举冒然了些,可我们本就以琴会友,好坏不论。”

凤尾琴全身古朴,尾处以凤鸟作饰,七弦打磨精细,上有松香萦绕。

“我只会弹棉花,哪会弹琴呀!”我摆手婉拒了他的请求,手腕轻颤。

他像是失落般收回了琴,随后又兴奋道:“那我给小友再弹上一曲如何?”

我不应该在亭里,我应该在水底。

这是我听完后唯一的想法,什么破少爷,白浪费了凤尾琴这名头,摆上小点心,猫在上面乱拨都比他弹得好!

“如何?”他一曲作罢,额头沁汗,目光灼灼看着我。

我冷汗沁沁,走心道:“小的还有五床棉花未弹,改日再聚。”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下次一定带好棉花塞耳再来和沐逸一战,不然还未等我碰到那凤尾琴,人就没了。

在沐府这几日,我这任务虽停滞不前,可我这逃跑的功力可有所见长,只要一听到他木屐的声响,我就窜出几米远,恳请沐少爷能干点正事,别天天抱着琴堵我!

虽说避之不及,可一想到偷琴的期限,咬咬牙还是和他约了一天。

月黑风高,辰星黯然无光。

他的脸隐在这半朦胧的黑暗中,神情真挚,虽琴音磕绊,但总算是成了调子,我突然不忍从他手上偷琴,那出了五千两黄金的人拿了琴回去不过珍藏欣赏,任那琴花枝招展却落寞自鸣,沐逸虽摆放随意不懂琴瑟,可情到深处自然拨弹,那琴只会越发动听。

我怜的是琴。

可我签了生死契约,拿不到琴就等着掏空家底还了这五千两黄金。

“小心!”我低声惊呼,随后想趁他回头之际从他手上拿琴。

却不成想在我惊呼之后,沐逸竟直直地朝我扑了过来,一片漆黑中,他的脑袋磕在我的脑袋上,我只觉得唇上一凉。

我滴个乖乖!

他像是也愣住了,竟一动不动保持这个姿势许久,我看着凤尾琴在月光下独鸣:“呵,偷儿!”

我推了推沐逸,他看上去仙风道骨瘦得很,我用尽全身力气他却丝毫不动。

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慌忙地从地上爬起来,随后捂着自己的唇小碎步往自己房间走去,中途又折回来带走了凤尾琴,顺便跺了跺地:“你讨厌啦!”

你作孽啦!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再看看依旧被挤在墙角的我,心中原本闯荡江湖的念头第一次开始动摇,在家里当个书香门第的文化人不好吗,为何要出来舞刀弄枪?

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劳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感慨万千。随后我从那黄铜镜中看到窗外有人影绰绰。

“谁?”我警惕道。

“于一。”那人影渐渐成形,映出了我熟悉的人的模样,正是封楼的大当家。

“让你偷个琴,怎么还偷上情了?”他责怪道,“时间不多,你要速战速决。”

我声泪俱下道:“大当家的,我搞不定这沐家大少爷,不如你我五五开,我来转移注意力,你去偷琴。”

于一眼睛一亮道:“成交!”

3

新来的另一个棉花郎力大无穷,一进府就受到了广大姑娘的喜爱。

于一同我一起拿起一床被子,随后展开开始日常弹棉花,他观察了一下周围随后说道:“我看着沐府警备不严,你是如何做到这么多日还未完成任务的?”

“沐府和沐少爷是两个概念!”我一本正经说道:“沐少爷简直是人间杀器。”

话音未落,那木屐声就出现在我耳后,我俩自动噤声。

说来也怪,那声绕着房间转了一圈也没见他推门进来。

我全副武装难免有些泄气,却见大门一开,沐逸身着鸦青色绸袍站在外头,单披一条灰青色披风,正抬头看着我。

“青青。”他开口道:“我同爹娘商量过了,既然我毁了你的清白,择日你就嫁入沐家吧。”

误亲富家少爷,没几天他来找我“嫁我吧,婚期定下了”。

于一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听我说,大当家,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沐少爷,那事儿就当过去了吧。”我说道。

“不成。”他一皱眉我就知道这事儿是过不去了:“你我成亲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新婚之夜我俩共奏《凤求凰》,岂不妙哉!”

我本想再拖延,却见于一给了我眼神暗示,新婚之夜正是偷琴之时,此时不偷更待何时?

沐家的红灯笼挂得很迅速,仿佛府上随时做好了少爷成亲的准备。

于一啧啧道:“了不得啊杨婧,这就嫁入燕京权贵之家了!”

我身披红袍坐在梳妆台前,听着房顶于一隔空传话,心里烦闷得很,在这场闹剧中最后我当如何收场?

第一次见面沐逸看着狡诈,可后续看来他不过赤子之心至纯罢了,他现在一心娶我,可我不过骗他戏他,到头来还是我来做这个恶人。

没等我感慨万千,就见门前一片喧嚣,随后是仆从们手忙脚乱之声,最后一老妇大喊一声:“公主殿下,切莫伤身!”

我想起身去开门,却被身后的老婆子按下了肩膀,她道:“少夫人,这事儿您不当掺和。”

“我倒要看看是哪家小姐嫁了逸哥哥!”公主愤然推门。

仆人不敢拦着她,只听门被推着晃动了几下,随后轰然倒下,公主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直直地跑到我的面前。

“为何逸哥哥会娶你?”她指着我的鼻子问道。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这会儿多说多错不如让公主消了气先。

她见我不搭话,只抱着胳臂来回走,随后在原地跺脚道:“他明明说……明明说除了那仙人谁也不娶,谁也不喜,我抱着这梦等了这么多年,偏偏你一来搅乱了这湖水!”

于一在房顶托腮看戏,我置身戏外看向一处出神。

沐逸从外头走了进来,他一见公主眉头一皱:“你怎么来了?”

“怎么,你打着仙人的幌子骗我,就不许我说?”公主嚣张道。

她话音刚落,沐逸紧张地看向我,磕巴地解释道:“你别,你别听她瞎说。”

我垂眸,哽咽道:“我都懂。”

公主走上前几步,两指抬起了我的头,细细端详了一会儿,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后她晦涩不明道:“你娶她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像……”

“公主,我敬你一声公主是看在新皇的面子上,今日是我沐逸大婚之日,恕不款待。”他一甩袖,已是赶人的模样,神色淡然,丝毫不见几日前的腼腆。

“我输给仙人心服口服,但你让我输给了一个棉花郎,本公主咽不下这口气。这世间长得像的人不知几何,你仅凭她长得像仙人娶她,对仙人何尝不是一种亵渎!”公主放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

我坐在一旁吃瓜吃久了倒是品出了其中的原委来,我当沐家少爷冰清玉洁,是我坏了他这清池,原来说到底我不过是旁人的替身,他一吻就要我一生,若不是我也存了别样的心思,那当真是血赔的买卖。

“青青,你别听公主乱说。”沐逸紧张地看着我道。

我抬头看向他:“少爷,今日婚礼照常举行吗?”

早日断了这孽缘,对谁都好,不必一往情深空欢喜一场。

他见我神色不对,过来抱着我道:“你若是不乐意,今日就不嫁了。”

我摇了摇头,责怪道:“这叫什么话,府里都安排好了,我若是不嫁不被外人说出尔反尔,还未嫁入沐家就自视甚高了吗?”

沐逸低下头,直直地看向我的眼睛,他眼神真挚道:“你愿意吗?”

我同样真挚地抬头道:“愿意。”

五千两黄金在向我招手,如何不乐意!

我可以忽视心底那一丝丝的难受,好像一切都朝着原来的安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4

成婚当夜,沐逸被人拉着在外头劝酒,久久未归。

我和于一撅着屁股在新房内翻找着凤尾琴。

“我说杨婧,虽说是个任务你就不觉得心里有口气憋着吗?”于一回头看向我道。

我翻找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一脚踹向他:“我来这府里难不成是同他成亲的吗?大当家你本末倒置了。”

互相欺骗算是两清了,到时候离开也不会有负罪感。

于一见我闷头找琴也不再言语。

没等我俩翻完整个房间,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来人悄无声息,没有惊动我们任何人,等我们回头时,就看见沐逸冷着脸站在门前。

“你们在干什么?”他问道。

于一诚实地回道:“偷琴。”

沐逸冷笑道:“成亲当日你和少夫人偷情?来人,把他抓起来送到府衙。”

我看着于一远去的背影,再看向一步步朝我走过来的沐逸,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封楼消息灵通不错,可世上总有这么一些消息是有钱有手段都买不到的,比如位高权重之人有心隐瞒的一些秘密。

沐家是富贵之家不错,但在富贵之前还是出了三朝重臣的权贵之家。

是我轻敌了。

沐逸倚在门背上,等人都散去了,他看向我道:“娘子。”

我已经做好和于一一样下场的准备了,却不成想他丝毫不动我,只是在门口软糯地叫我。

“我喝多了走不动,你来扶我一下。”他说道。

我观他神色,虽有一丝倦意和红晕,但可不是喝多的样子,洒了少些酒在自己身上就想装醉,我倒要看他还能作什么妖出来!

“婧婧。”他说道。

我浑身一震,抬头看他。

他莞尔道:“怎么,总算舍得看我了?”

“怎么,总算不想继续装下去了?”我反问道。

沐逸摇晃着身子过来,揽着我的腰就往那床上带去,他扑倒我也不说话,伸出手细细将黏在我脸上的发丝仔细地捋到脸颊旁边去,随后细描着我的轮廓:“目的达到了,不想继续装下去了。”

他的眼睛里有光,手心像是一簇火焰,燃烧着我。

“行,栽在你手上我无话可说。”我瘫在床上,心想这事儿过去之后就回家好好跪祠堂,没事别看什么江湖小报,现在把自己都搞成江湖头条了。

“我再见着你时,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他喃喃道。

我抬头打量他,要是我早些时候见过沐逸,定然过目不忘,可我分明没有任何印象。

他看我反应皱了皱鼻子:“反正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忘了就忘了吧。”

随后他倒头睡在我一边,倒是我,睁着眼睛到天明,就为了想起到底我何时何处见过他。

最讨厌话只说一半的人!

第二天,我打着哈欠收拾完自己之后,被沐逸拉着去晨省。

公主却不知坐在那里多久了,两个眼睛红肿看着怪可怜的。

她看向沐逸道:“当时你说,你的娘子必须琴技高超,这话还算数吗?”

沐逸颔首,算数。

“那我同姐姐比比,若是姐姐输了,今日就去和离。”她这话说得有理有据,令人无法反驳。

沐逸看向我,我暗暗揉动了自己的手腕道:“我还是那句话,只会弹棉花,从不会弹琴。”

公主嚣张道:“怎么,这就不敢了?”

“公主殿下你若是想看我不如你,我直接承认便是了。若是想我和离,只要沐少爷一句话,现在我就能拉着他的手上衙门。”我嗤笑道。

沐逸抓着我的手,眼里含着委屈:“你就不愿,不愿为我出一回头?”

我一愣,这场景……

这场景像极了当年来我家学琴的小妹妹出门和人拼琴输了,抱着琴回来找我哭,在我教育她学琴不是为了拼琴,是为了修身养性之后,她也泪眼婆娑地看着我这么问我。

现在两个人的人影逐渐重合,幼时那个扎小辫的妹妹长大后怎么成了个男人!?

就在我愣住期间,公主见我久不说话,当是默认了。

双方在湖心亭摆了两张琴。

我坐在矮凳上,十指摆放在凤尾琴上。

“献丑了。”

我手上这首曲子是自小学的,曲子简单,拨弹平平,但我这十指却慢慢拨不动这琴弦,曲不成调,不堪入耳。

在拨完最后一根弦,我两手伏在琴弦上,感受着琴弦余震,同时轻颤的还有我的手腕。

太久没有拨弦了,原来简单的愉悦现在也变得这么遥不可及。

公主在一旁听完我的曲调,没忍住笑了出来:“姐姐你这曲子可真有意思,自成一派。”

“我输了。”我坦然道。

沐逸没有看公主,没有论输赢,他半跪在地上小心地同我的手十指交缠,随后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只轻轻一挣就把手缩了回来:“旧事不提了。”

“逸哥哥,这样的人也能入你眼了吗?”公主讥诮道。

“她从未从我心里出去过,谈何入?”沐逸说道:“公主金枝玉叶,逸不过凡尘俗子,配不上。”

5

“公主已经走了,你也能放我走了吗?”我问道。

沐逸依旧跪在地上没有起身:“你这凤尾琴不要了吗?”

我看向他:“你都知道了?”

“你以为是谁愿意出这五千两黄金就为了偷一把无名琴?”他反问道。

原来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只是为了套住一个傻傻的我。

我忍下心中的难受看向他:“既然你知晓了我不能弹琴,也不是你以前以为的那个‘杨婧’,你我互不相欠,你继续当你的沐家少爷,我也回去当我的封楼小贼。”

沐逸怔怔地看着我,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然后薄唇轻吐:“不要。”

“当年我爹娘为了让我修身养性特意将我送到江南杨家,杨家不收男童,我只得扮作女童。你传授琴艺同我,但我心里念的是你的情意。你替我出头,教我养性,惑我痴恋与你,却在我回家探亲三个月后闭门谢客,对外宣称你去蓬莱寻那缥缈琴仙?”沐逸音调平平,内容却百转千回。

他盯着我说道:“我遍寻仙山,甚至差人出海探查却从未有人见过,机缘巧合,我得知你竟然离了杨家进了封楼当个江湖侠客,我只得出此下策。”

我听闻他这话,心中原本的凉意淡去,他原不是为了让我在那公主面前出尽洋相。

“刚刚你抬手轻抚琴,我便知你手腕受伤恐不能再拨弦。”他说着又凑了上来:“那公主当我寻妻定要琴艺高超,我寻妻又不是寻琴娘,要这么高超的琴艺做什么?”

“我不过就是照着你的模子遍告天下,这就是我沐逸爱的人。”

他这话说得掷地有声,揽着我的手力气不大,我能轻易挣脱。

但我不想离开。

正在此时,湖心亭周边的湖面动荡,沐逸警惕地把我护在身后。

只见于一嘴里叼了根芦苇管就从湖里蹿了出来,他动作极快,一把抄起矮桌上的凤尾琴就往外飞去,离开时还不忘传声给我:“杨婧,你先撑一会儿,我找人回来救你!”

我哭笑不得,看着这琴从主人手里离开,再从封楼辗转一番回来。

沐逸看着于一离开的身影对我说道:“婧婧,跟着这样的大当家是没有出路的,不如弃暗投明,你要江湖闯荡,我就护你踏遍天下四方。”

我低头道:“你贪恋的不过是幼时我对你的好,如今物是人非,且我手腕出了问题一辈子都不能抚琴,你就当真甘心只娶个废人?”

“废人这话休要再说了。你说你不能弹琴,那往后就由我来弹奏给你听;你说你觉得物是人非,那接下来仍有大把时间等着你我相处。我只怕多年期待到头来镜花水月。”

他皱着眉慢慢抚平我的手,拉着我从那湖心亭离开,穿过那狭长的走廊。

我在这里待了三月有余,却从未觉得这走廊这么长过。

他的话在我脑海里来回翻滚,我内心也焦灼得不知如何安生,但却有隐隐声音让我应下他这请求。

反正亲也成了,不如顺水推舟,水到渠成。

我在寝房门口停下身来,抬头道:“好。”

沐逸先是一愣,随后展开了笑颜,将我从门前抱起,他看向我道:“当真?”

我回道:“你若再问,我就再考虑考虑。”

“杨家书香门第,哪来小贼出尔反尔!”沐逸嚷嚷道,随后抱着我进了寝房。

我看向他坚毅的侧脸,他觅我多年,这份情深是我欠了,还好在我回过头来喜爱他时,他还站在原地等我。

我爹娘在得知我在燕京成亲之后,飞鸽传书给我,再不回家,双双投井。

沐逸马不停蹄地带着我往家里赶去。

“爹!”我一开门便叫道。

“逆子啊!你还敢回来!”我爹翘着两根胡须插着腰就出来了:“当年你一声不吭跑到什么下九流的组织去,我们对外维护你说一心求仙,现在可好,还学会一声不吭嫁人了!下次是不是直接打算抱个孩子回家省亲了?”

“娘怎么样啊?”我不好意思道。

“胡!”我话音刚落,只听见里面我娘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房子。

马吊打地溜起,还骗我什么投井自尽!

我爹背着手踱步到沐逸身侧,眯起眼睛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脸色突变伸出两指道:“你怎么变成男的了?”

“这事说来话长,不如回屋再说。”我在一旁劝说道。

我爹一甩袖:“你嫁谁不行,嫁给他?你可知你那手腕到底是怎么断的?”

6

我爹这话一下子说蒙了两个人。

沐逸抓着我爹的手,他问道:“婧婧断了手腕究竟同我有什么关系?”

我爹森然道:“当年你爹娘明上说送你来修身养性,可事实上只是来这儿避开那燕京夺嫡风云,你来就来了,还带了一群追兵。我收留你,只是因为婧婧说平日里一个人过于无趣,想找个人作伴,没想到招来的却是祸患!”

沐逸不知事情竟会如此展开,就算他巧舌如簧一时间也词穷了,他看了看我的手腕,又抬头看了眼我爹,随后道:“岳丈,你给我一个月,让我回京把事处理完给您一个交代。”

随后他抬头看我,欲言又止,只轻轻低头吻了我额头一下:“等我。”

他虽只单单二字,但我心中自有明了。

我爹在一旁只差骂,世风日下,当着旁人面卿卿我我,人心不古啊!

沐逸一转身坐上了来时那马驹上,再回头望了我一眼,随后策马赶回燕京去。

我气急败坏回头道:“爹,你乱说些什么!我这手腕明明是自己从高楼上摔下去摔断的,你怎么就扯上沐逸了。”

我爹拉着我到了我坠楼那地方:“婧婧,你不是摔下去的,你是被人推下去的。推你的那个人不是想让你摔断手,他是想让你死啊!”

“你当我和你娘为什么在你去封楼之后也没把你捉回来?因为这杨家早就不安生了。”我爹说完这话,像是老了十岁,我看他鬓角白发丛生,在我不回家的日子,他竟老得如此之快。

“我……”我想要说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悻悻然闭嘴。

当年我摔了手腕,自觉天下独独对不起我杨婧,生了逆骨,独自离开。可现在回想起来,我爹娘生我养我,个中悲痛何尝比我轻,只是我当时被愤恨迷了双眼,听不进劝罢了。

沐逸去得快,回来也快。

不到一个月,他便驾马神色疲惫地回到杨家。

“岳丈,婧婧这事儿我已解决完了。”他说道:“当年有逆臣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婧婧当年同我身材相近,让人搞错了从楼上推了下来。当年出主意的人在年初就被斩首了,推婧婧下楼的人也早早变成了一抔黄土。”

我爹拿着杯子,仔细一看,杯盖颠簸,他定情绪翻滚。

我一拍手道:“那这么一对比,我能活着已是喜事了,还哭丧个什么脸啊!”

我爹偷偷抹了一把眼睛:“臭丫头,心疼你还不自知!”

我笑嘻嘻地迎上去:“爹,你看你闺女虽废了一双手,但好歹因祸得福有了这闯荡江湖的经验,学了些拳脚功夫,到时候人说起江南杨家来,也不会用‘一群穷酸书生’这样的说法了。”

他背过头去,不再言语。

沐逸走到我身边,从背后抱住我道:“婧婧,这事因我而起,我该是这件事最大的……”

我晃头道:“都是天命。”

我遇见你是命,因你断手是命,因你偷琴是命,最后因你重新回家也是命,这是一个完整的圈,里面没有任何遗憾。

这事儿我本来以为要困扰我爹很久,但在沐逸递给我爹几本失传已久的琴谱之后,两人立马哥俩好地坐在茶几上谈论琴技。

我是听过沐逸弹琴的,同我现在不相上下,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和我爹扯这些他一窍不通的话,心里还是有淡淡的满足。

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一日,我爹兴致勃勃地从家中翻找出一把年代久远的古琴,让沐逸同他以琴会友。

阳光正好,琴弦铮鸣。

我见那个白衣公子手一扬,指尖便倾覆了一江春水。

碧波荡漾,缱绻旖旎。

那是一首完整的《凤求凰》。

我爹喝茶的手停歇了一下,随后放下杯子笑了,他道:“有心了。”

沐逸收手后微微颔首:“婧婧不能谈琴,我便是她的琴。”

我还一团迷雾沉浸在为何沐逸进步神速中,我爹扔了一本书正中我的脑壳:“你看人家小逸都懂得学你的琴音来博老丈人欢喜,你说说看你都会些什么!”

我张了张嘴,哑然。

“你不必……”

“我愿意。”他说道。

小亭子里其乐融融好不惬意,就见墙头爬出一个人来,于一站在墙头嚣张道:“沐逸,我劝你放了杨婧,我封楼的兄弟可不是吃素的。”

沐逸回头道:“于楼主,我花五千两黄金替杨婧撕了这生死契约如何?”

于一眼睛一亮:“当真?”

沐逸笑道:“那凤尾琴就送你了,不必再交于我。”(原标题:《恋爱不如弹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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