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隶的母亲 借腹生子是买卖 解读其情感伤害及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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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腹生子是借用她人的子宫，替别人完成“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生理过程，出现于南北朝，一直延续下来，在不同的时期有不同的叫法，像典妻、借肚皮、租肚子、代孕等等。不得不承认，如今依然悄悄地存在借腹生子的现象，当然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借腹生子摒弃了人体交易的丑恶，但，借腹生子依然存在很多问题，饱受争议。

《为奴隶的母亲》就是一部揭露旧社会借腹生子社会现象的中篇小说。小说发表于1930年，用白描的手法，细致描绘了浙江农村风行的借腹生子的罪孽现实，揭露劳动人民遭受残酷野蛮的奴隶般的压迫和蹂躏，表达了作者对当时苦难生活的深切同情。

作者柔石，本名赵平福，生于1902年，是民国时期著名作家、翻译家、革命家，一生积极从事新文化运动，唤醒民众忧国忧民的革命意识，代表作品有短篇小说集《疯人》《希望》，中篇小说《三姊妹》、《二月》、《为奴隶的母亲》等。

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揭露借腹生子的本质就是一场交易，交易由沈家婆撮合形成，除了沈家婆外，参与借腹生子的人物有6人，一个勤劳善良、有着丰富母爱感情的春宝娘，一个为100元将结发妻子租给别的男人生子的黄胖，一个租妻生子的秀才，一个刻薄狠辣的秀才娘子，两个幼小遭受离母痛苦的孩子，这6个人物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情感伤害和折磨，个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才能体味到真实。深刻分析这种情感伤害仍然具有现实意义。

买卖，是双方通过实物或者货币进行交换以换取自己所需物品，交易的目的是达到自己所要的结果。

小说《为奴隶的母亲》真实地揭露了借腹生子的这桩买卖。一方是贫困和疾病交加，连小锅都卖了的农村人家，他们一无所有，游走在生命的边缘，最终把春宝娘看作是生存唯一的资源，拿出来做交易。一方是秀才家，他们有吃有剩有房，两百多亩田，经济很宽裕，还雇着长工养着牛。但秀才娘子生过一个孩子，原本是美满的一家人，孩子十个月就病死了，娘子再不生育，他们的需求就是一个能生育的妇女，“年纪约三十岁左右，养过两三个儿子的，人要沉默老实，又肯做事，还要对他底大妻肯低眉下首。”经沈家婆撮合，两家立刻达成协议，一百元，三年或五年，就看春宝娘的生育情况，一个女人就当商品被交易了。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授德博拉·斯帕尔在《婴儿生意》一书中表示：在她所接触过的众多行业里，借腹生子是第一个很明显存在买卖双方，而且有金钱交易。

“当人们从事婴儿交易的行为时，他们内心自然地认为这种商业行为并不让人舒服。我完全理解他们的不自在，但是事实是，他们之间确实存在一种商业关系。”

作者从语言、心理、情景等角度浓墨重彩地展示这场交易，在这场买卖中，埋没了人的尊严，只把人当作了手段来交易，暴露出生活的无奈和人性的丑恶，不同的人物表现出不同的人性阴险丑恶面。

借腹生子违反人性，视妇女为生育机器，人性尊严遭到蔑视。借腹生子是一次拿身体换金钱的冒险，博弈中，金钱、道德、伦理、等一系列问题的相互纠结，考验着买卖双方的情感与理智。

斯威夫特说：我从不惊异于人们的邪恶，却常常惊异于他们的无耻。

生活所迫只是幌子，邪恶来源于生活，来源于人性，但无耻比邪恶更可怕，小说把一张张无耻的嘴脸写的淋漓尽致，读小说就是悟人性，知人理。

人性遭到蔑视，丑恶伴随交易的整个过程，人是感情动物，在自己的利益被人加持中无形中造成情感伤害。小说《为奴隶的母亲》中，我们能够深刻体会到一个个参与借腹生子的人物遭受惨无人道的情感伤害，或明显或隐蔽，情感伤害在这场交易中，悄无声息的发生。

小说用大量的篇章描绘了春宝娘的情感伤害，其他人的情感伤害都显得甚是隐蔽，但从小说的描绘看，参与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到情感的伤害。借腹生子，本就是人与人的交织，情感与情感的碰撞。

怀孕时一场重塑参与的6个人物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情感伤害，下面试着分人物分析情感伤害的程度和痛楚：

情感受伤害最严重的是春宝娘：春宝娘的情感伤害主要表现在两次对幼小孩子的奢求。第一次被典后，就面临着离开还在吃奶的春宝。作者在描述这次情感伤痛是非常细腻的，先是通过对话对春宝安慰，表达自己的不舍，再是一夜未睡，将春宝的几件破衣服都修补好，连孩子冬天用的破烂棉袄都拿出来，移交给他的父亲，再次就是凄惨的离别现场，春宝哭着，手脚乱舞，被沈家婆拉到小门外去，春宝娘的态度是“我实在不愿离开呢！让我饿死在这里罢！”这是一种肉体割舍的痛楚。第二次遇到母子分离，是春宝娘给秀才生了儿子，典期已到，逼迫回到农村，那是小孩子才一岁半，造成她给秋宝穿衣服，泪如溪水地流下，离开时，孩子在哭泣，远远地走了三里路，还听见孩子的哭声。这些语言都生动地表达了春宝娘情感伤痛的真实，这是作为人最原始最真切的情感伤痛。对于借腹生子的母亲来说，放弃刚刚出生的婴儿并非易事。即使知道自己参与一场交易，也很难割舍孕育孩子的感情。

两个未懂事的孩子：一个五岁，分离母亲，在今天看来也不是多大的伤害，但在当时的农村，孩子一直和母亲在一起，还在吃奶，那种依赖不言而喻。孩子尽管不懂事，也感应到了母亲的离去，表现出担忧、痛苦、无助。另一个孩子一岁半，更是不懂世事，但心连母亲的天性一直在，在母亲要离开之际，也表现出苦恼、不安。孩子出生后与母亲存在天然感受，将其强硬分开，违背人性，孩子在幼小的年份，剥夺母爱是惨无人道的。

秀才娘子：她的情感伤害表现的也比较明显，也是非常深切。猜忌多心，嫉妒的心是和侦探一样，监视着秀才对她的一举一动，言语上经常刺激秀才，像“你应该称一称你自己的老骨头是多少重！” “你给狐狸迷着了么？”狠狠地训斥秀才等等，都表现出秀才娘子心里伤痛的反应。只因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只能忍受情感上的折磨，看着自己的丈夫对别的女人好，心不甘又无可奈何。

秀才：看起来是趋于现实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典了春宝娘，但在生活中，肯定是付出了感情，小说里感情表现得比较含蓄，也是出于被娘子看管紧盯的结果。秀才的心思在一次给娘子提出：他愿意再拿出一百元钱，将她永远买下来。可秀才娘子是死活不同意，最后在送春宝娘时，秀才悄悄地走向她，从她背后的腋下伸进手来，在她的手内是十枚双毫角子。从细微的举动和心思上，可以看出秀才是希望春宝娘永远地服伺自己的，最终逼迫离开，也是有苦说不出。

皮贩黄胖：把自己的妻子典给别人，尽管表现得没心没肺的，但情感上也是被伤害的。他把妻子典出去，在妻子面前旋了三个圈子，就是说不出。妻子离开时，他用手支着头坐着，一动没有动，而且也没有话。为什么没有说话呢？有种无奈有种不舍，也有种惨悲，男人走到这一地步，羞愧之感更强烈于对妻子的不舍。

这6个小说里的人物都是很典型的，在这场借腹生子的过程中，各自忍受着各自的情感伤害，4个大人是自己选择的，2个孩子是无辜的，借腹生子过程的各个角色就是这样的无奈地遭受情感的伤害，忍受情感折磨的痛苦。

小说《为奴隶的母亲》中，春宝娘完成借腹生子后，大户人家多了一个男孩，穷人家的生活没有改善，而丈夫、妻子和孩子之间的人伦和亲情，却撕裂得更加彻底。

借腹生子虽说是旧社会的产物，但时至今日，仍然隐蔽地存在着，现在我们更多的叫“代孕”，从网上搜索“借腹生子”“代孕”，信息很多，有代孕实例、有代孕信息、有代孕讨论，现在人的借腹生子更多的现象是有些人不想生育或者不能生育，就用借腹生子的形式，代孕代育，现代科技的成分多了些，纯粹的进行肉体交易的成分少了些。

咱们不讨论该不该放开代孕的事，也不讨论由代孕引起的道德伦理、法律等方面的问题，结合柔石小说《为奴隶的母亲》，探讨的是有借腹生子给参与人带来的情感伤害。不管是过去，还是现代，借腹生子都存在真实的情感伤害，参与人都会受到情感伤害，遭受情感上的谴责。

女权主义者吕频，在《代孕：令人焦虑的母职交易？》中指出：代孕的本质是一种母职交易——亲子关系交易的成立，是基于对母职的收买。

借腹生子依然是一场交易，女方是为了钱，依然承担怀孕、生育、离别孩子的痛苦和酸楚，男方是为了孩子，不仅要付出金钱，也会遭受爱与恨、现实与无奈的打击，就这么简单的一场交易，无形中产生情感伤害，忍受情感上的折磨。

李银河：代孕牵涉到多种社会伦理问题，也使得法律的出台更是左右为难。

的确，情感伤害是法律等手段无法解决的问题。怀孕是一场重塑身心的旅程，生理和心理都要备受折磨，借腹生子孕育出一个生命，社会伦理、法律道德之外，却留下情感黑洞。代孕母亲失去孩子，在精神世界里，像失衡的天平，一辈子踯躅地带着不完美的悔恨行走。男方付出了金钱，得倒了孩子，但会给夫妻情感、家庭稳定带来重大隐患，它会在很多个不经意的时间和场合把我们的人性撕得粉碎。

借腹生子是一把双刃剑，它会带来积极的方面，但情感的伤害永远无法解决，备受一生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