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萝卜创编故事「拔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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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小姑娘,独自穿过旷野去寻找传说中美丽的天堂花园。路过一片沼泽地时看到一颗白色的大萝卜。白闪闪,绿莹莹,散发着勃勃生机,周身被露水浸润着,纯洁而干净。
小姑娘喜欢极了,可是看看周围,这是一片黑暗阴沉的沼泽地啊,没有活泼可爱的小动物,也没有其他植物。任何活物经过它,都会最终被吞噬。小姑娘突然心疼起来,觉得它不属于这片沼泽,这么干净美丽的萝卜值得更好的地方,比如她在寻找的天堂花园,那里有四季闪耀的阳光,有及时的雨水,有其他植物的相伴……
于是小姑娘想把萝卜拔起来,带着它一起上路去寻找天堂花园。于是她卷起袖子,蹲在地上开始拔萝卜。拔呀拔呀,萝卜一点一点地冒出了头。小姑娘开心极了。但是小姑娘的力气实在是有限,而沼泽地又实在太粘了, 泥泞就像无数的小手一样在地下深处紧紧地抓住萝卜的根须。萝卜好不容易冒出了头,一松劲,萝卜又被沼泽吸了回去。就这样一来一回,小姑娘忙得满头大汗,萝卜还是没有拔出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天色渐渐地黑了,地上慢慢地升起浓雾,沼泽地也越发的阴暗,周围响起了北风的鬼哭狼嚎声,更可怕的是脚下的沼泽地似乎也伸出了手,抓住了小姑娘的脚,她每迈一步都慢慢地艰难起来。
“该走了,再不走,就要迷失在这片沼泽里。”,想想心中那阳光明媚欢声笑语的天堂花园,小姑娘这样告诉自己。
可是,看着这个刚拔出头但又被沼泽地吸进入的白萝卜,小姑娘心里升起一种无力的心疼。
“你何不留下?”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地上的白萝卜迎风而长,竟然慢慢成了一个人形。
“你不是萝卜??”小姑娘惊诧的问“你是谁?”
“我是国王,这片沼泽就是我的国土”白萝卜说。这时,周围刷刷作响,泥土似乎在翻动,密密麻麻的黑影也摇晃着长了起来,竟然长成了各种动物:小鸟、小老鼠、青蛙……
“这些都是我的臣民,它们都服从我的调配。”
“我这里可是个美丽的家园啊:百灵鸟会唱出美妙歌,吸引路人过来;田鼠会不知疲倦的收集食物;蛇会盘踞在我身边站岗护卫;蜘蛛会结网网住空中的飞虫;忠心不二的小狗会跟在我身后摇尾乞怜……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我这更好的地方么?哈~哈~哈~哈 ”萝卜国王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国王陛下”小姑娘看着开心的国王,也不由得替它开心起来。“既然你已经拥有了一切,并不需要我啊”
“不,它们都只是动物,只有你和我才是人,只有你和我才知道天堂花园的美丽和快乐”萝卜国王认真而严肃的说道。
“天堂花园?你也知道天堂花园?”小姑娘一听到天堂花园这四个字,不由得兴奋起来。
“我当然知道了,说起来,它们没有一个相信,我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它们。这里只有我知道,因为我本来就来自于天堂花园,那里才是我的出生地,才是我的故土家园”萝卜国王自豪地抬起下巴,眼睛里光彩奕奕。
“天堂花园是不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那里是光的世界,快乐的世界,没有争斗,没有吞噬,没有阴暗,没有比较,没有贪婪……”小姑娘一股脑的说起来。
“是的,是的。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植物,各色美丽的花朵,虽然世间也有,但它们完全不同,那是活的,有灵魂的。那些随风起舞的麦田,洁白带着光晕的龙沙宝石,路边长着高大的树木,枝头开满粉色的花朵…… 非世间所能拥有。那里也有雪山,也有河流,但是即使有冰雪也不觉寒冷,小精灵们就在雪地里奔跑跳跃。”
“是啊,那是光的世界,植物们会光合作用,有充足的能量来源。没有眼睛,看不到彼此的相貌美丑。没有耳朵,听不到彼此的语言……所以,它们也就不需要奔波劳累,不需要你争我夺,所以也就没有贪婪,没有杀戮,没有比较之心,也不需要依靠他人来成就满足自己……那实在是一个自我圆满的清净自在世界啊!”
“……那你又是怎么到了这里呢?”小姑娘看着周围阴暗的沼泽地,略有着心疼萝卜国王了。
此时已是深夜,圆圆的月亮升上天空,清冷的月光照着大地,如同白昼一般。小动物们各自忙碌着,寻找、收集、操作、切割、分配……大家都一言不发,静悄悄地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萝卜国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劳动的场面,沉默良久。
突然,他扭头笑眯眯的说,“你看那只小狗,像不像是我的宰相?”
小姑娘这才注意到那只一直趴在地上,同样在目不转睛看着小动物们劳动的小狗。月光虽然明亮,但它看起来仍然模糊一片,加上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所以全身像是笼罩着一团黑影。如果不是偶尔的低吼声,还真是像地上的一块大石头。
“为什么它不是国王,而你是?”仔细观察下来,似乎是小狗在认真地维持着其他小动物们的劳动秩序。哪个小动物的动作慢了操作错了,小狗都会冲它低吼一声。
“因为我是这里唯一的萝卜,还是白的,所以它们都爱我啊。哈~哈~哈” 萝卜国王大笑起来。月光下,眼神流动,又慢慢黯淡了。
“其实它们并不是你所看到的动物。这片沼泽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活物。它们都是沼泽阴气所化。”脸上仍然挂着刚才的笑容,但语气幽幽起来。
“很久以前,我被风刮落到这片沼泽地里,被紧紧粘在这里,离开不得。周围无一生机,没有任何声音,慢慢地变的绝望、麻木。如果换成别人,也即是不会被它所吞噬,也会被无尽的孤独折磨疯狂。但是就是在这似乎没有时间尽头的孤独中,我慢慢想起了天堂花园里的清净和美妙……想起了我的兄弟--心里美……”萝卜国王紧闭着眼,陷入了回忆之中。
“不管外界怎么样,只要我们内心充满光明,哪里都是光明的。只要我们守住内心的光明,就能清净自在。不是么?”
“旺旺旺……”一阵急促的狗哮声响起。原来是小老鼠不小心弄脏了手里的食物, 小狗冲到它身边狂哮起来,口里的热气喷到它脸上,小老鼠一阵眩晕,站稳之后赶忙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萝卜国王扭过头来,面无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到。
“当年我心情平复之后,慢慢在沼泽里扎下根来。白天面朝南方,吸收太阳的阳气,努力把它们输送到根里,以抵消沼泽的阴气侵蚀。时间就这样慢慢的过去了。我的根也往地下扎的越来越深,越来越广,慢慢覆盖了整片沼泽。 以前那些被它所吞噬的活物幽魂附着在我的根系上,被根里储存的阳气熏染着,也慢慢地复活成生前的模样。只是它们并非真正的活物,无法暴露在阳光之下,只能在夜间,在月光下复活。模样、秉性一如生前。”
“所以我是国王啊,如果没有我的阳气,它们便无法存活。如果没有我根系的支撑,它们很快又会陷落入沼泽身处。”话锋一转,萝卜国王略有些自豪地咪咪笑着说。
“……所以,所以,我刚才站在沼泽地里没能把你拔出来。 因为你已经和沼泽融为一体。
……除非,除非,我把整个沼泽翻过来,把所有被沼泽吞噬死去附着在你根系上的阴气复活,待它们离开,把你根系上的泥土整理干净……只有这样,你才能跟我一起上路,重返天堂花园。”
……
“对吗?”
……
俩人都低头沉默下来。小姑娘无望的闭上眼睛,一种酸酸的情绪从心底浮上来,好像是比很久以前更久,好像是来自远古时代的一种情绪。
她依稀记得,那时她还不是人,不是世间已有的任何生物。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只记得自己赤足站在大地上,浑身朱红,独自行走在荒漠里,远远跟在唐僧师徒的身后,踏着他们的足迹,一直往西。当穿过一片葡萄园时,一个枝条扯住了她。是一个精灵,一个依附在葡萄架上的精灵。长了一副似人非人的绿色的奇怪形状的脑袋,下身融合在葡萄枝上,一只大眼睛里充满了欢乐和灵气。于是ta们欢快地聊了很久……当说到人习气重、人身难脱时,俩同时低头感慨不已。在跟葡萄精灵聊了很久后,小姑娘终于意识到再不走就追不上了队伍了。 起身要离开,但又舍不得葡萄精灵,便邀它同行。葡萄精灵谢绝了,它在这太快乐了,不愿离开。
……对,就是那种情绪,那种酸酸的情绪,那种脚步往前走,但眼睛还不住回头望的情绪……
这时,原本趴在远处的小狗站起身来,急切地摇着尾巴,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喘息声,一路小跑地来到萝卜国王身边,不停地用身体蹭着他。萝卜国王伸手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头,笑眯眯地说“恩,干的不错!天要黑了,你们都去睡吧。”
小狗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转身走向小动物们,发出两声长长的啾啾声。小动物们像听到命令一样,齐齐停下手里的动作,和小狗聚集在一起趴在地上。只见它们的身形渐渐变淡,缩小,慢慢成了地上的一层黑雾,最后消失在泥土里。
“天快亮了,太阳要出来了。”萝卜国王面朝东方淡淡地说。
天似亮非亮。月亮已经滑落到西方天空,少了些明亮,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北风呼啸而至,带着不知哪里来的一团树叶,在沼泽地上空形成一道小型龙卷风,将萝卜国王罩在中间。风卷着众多树叶在他身边剧烈地盘旋而上,树叶和着风声呼啦啦的作响,长长的头发像要随风而去一样张牙舞爪的狂舞着,挣脱着往远方、往上方飞去。萝卜国王闭着眼睛,在龙卷风中央一动不动,似乎是在忍受,又似乎是在享受,不辨喜悲。
天似乎变亮了,地平线上出现一个醇黄色的亮点。紧接着第一缕阳光洒了出来。龙卷风最终化为一道风声飞出沼泽,树叶纷纷落在萝卜国王的周围。
太阳慢慢冒出头来,越来越多的阳光被洒出来,柔和亮泽的像是锦缎一样。它们洒在云彩做成的宫殿上,由红变黄,又慢慢变成白色。阳光洒在他们的脸上、身上,温暖的让人安心,让心发软。即使闭上眼,也能看到这个世界是一片明亮。即是一动不动,也能感受到阳光光束正在慢慢扫过脸庞。额头中间像是点燃了一簇烛火,一下一下地跳动着……此时,天地转换,阴闭阳开。
“君似旷野一棵松,狂风卷叶绕身周。气若游龙扶摇上,光如锦缎洒长空。”小姑娘慢慢思索着说。
萝卜国王一乐,“你留下来吧。这里虽是沼泽,却也可以成为我们成长的沃土。这里虽是贫瘠寸草不生,却有风能从远方带来食物。虽然它们都是阴气所化,只要仁慈是我们的座右铭,这里不也是另一片乐土么?”
“……乐土何必远处求,为什么不把自己的所处所在建设成为一个乐土呢?”
对啊,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小姑娘从未听说过这种理论,顿时被折服了。
“那我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呢?……白天晒太阳,晚上晒月亮?”
萝卜国王呵呵一笑,想了想说“要不,你做仓库管理员吧,这样晚上也能跟其他小动物们一起做伴。”
“仓库管理员?听起来还不错。额,为什么?”
“因为它们都会放心把食物交你手上保存……因为树叶不是你的菜”
……
仓库管理员这份工作并没有太大难度,只是需要细心。小姑娘也不敢随意,照着本性认真地干起来。时间长了,慢慢地跟小动物们相熟起来,多了些欢声笑语和闲聊。
“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一日,小老鼠眨着眼神神秘秘地对小姑娘说。小姑娘当然知道“他”是谁,笑嘻嘻地问“为什么?人家是国王啊,不跟他近跟谁近?!”
“你刚来,不了解我们这的情况。他看似是国王,其实所有的事情都是小狗在做。做的好与不好,活和食物怎么分配,他说了是不算的。而且他也说不过小狗,每次都是小狗赢。”小老鼠很认真地说。
“可是小狗看着好像蛮严厉的。有些害怕啊。”
“不会,你去跟她好,她对你就会很好的!”
虽然好像是金科玉律,但小姑娘心里好像飞进了一只苍蝇。每日闲聊不断,每天都会有各种匪夷所思的关于小狗和国王的“轶事”飞到她的耳朵里。不相信、不可思议、不可理解,面对这些“轶事”,小姑娘总是试图去为之辩解。这个世界应该还是很美好的嘛,即是过去不好,以后也会变的越来越好,她这样想到。
因为是保管食物,跟小狗会经常接触,尽管在很多做法上有很多不适和看不惯,小姑娘还是一次次的忍耐下来。直到有一天,安排完活后,小狗把她叫到一边,进行了一次好像是很交心的谈话。
“这里的食物足够了,还有很多剩余,为什么不给大家稍微多分一些?”小姑娘一直疑惑这个问题。
“呵呵呵”小狗别过头去,轻笑起来,面露些许鄙夷。
“你说呢?……如果每个人有足够的食物,那就不会每天拼命。再说了,你以为那些分配完剩下的树叶都去哪了?……它们都在沼泽深处,那是他的营养食物”
“我知道,你跟他能聊很多东西。但是我劝你不要试图改变什么,你那套在这里是行不通的。”
“为什么?仁慈不是我们的座右铭么?只要我们每个人都快乐,都无私,也不会有谁会去故意偷懒啊。”
“你能保证?出了问题你能负责么?你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人心隔着肚皮……我们在这里几百年了,从来就是这样。仁慈,呵呵,那只是说说而已。这里哪样事情,我做的哪样事情不是他同意默许的?!”
小姑娘张开嘴,想大力的反驳,想大声的反驳,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这个国王是个能说的,说过就忘,要经常我来提醒……其实他什么都不会,收集食物、处理食物,你看他会做哪样?你们遇到问题,跑去问他,最后还不是都会回来问我?在这里,只有我是做事做出来的,是一点一点拼出来的。这么多年证明,也只有我,在这些事上跟他配合的最好!”它无不得意的说。
“……仁慈……说说而已……几百年……配合的最好……” 这些字眼不断晃动,小姑娘脑袋炸开了,不知道它又说了些什么。在她眼里,小狗已经幻化化成了狼,黑黢黢的大口一张一合。周围的其他小动物似乎也只是空披着柔软皮毛,不再可爱,而是一样长了一张黑黢黢的大口和尖利的爪子,都在张牙舞爪地想要紧紧抓住什么。
从那后,小姑娘不再说话,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开始失眠。第四天,终于睡着了,她梦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世界,又碰到了那些曾经在人类社会中经历的事情、那个她褪了一层皮才爬出来的环境、那个她把心割去一半才舍弃了的情绪起源。半夜时分,她惊醒了。
天亮后,小姑娘消失了,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萝卜国王身边,跟他海阔天空地聊天。她朝着东方,一直走,一直哭,一直走,一直哭……直到沼泽的尽头。
下雪了。原来沼泽外面在下雪,原来外面是初冬,原来外面树叶还未落光,原来外面青草仍在。此刻,青草仍在,树叶微黄,片片洁白,从天而降。
天是纯净的,草是纯净的,连马上要干枯的树叶都在无私地展示它最后的美丽。深绿、浅绿、微黄、黄、棕色,哦,还有红色的蔓藤叶铺在地上。大地本是五彩斑斓的,现在它又穿上了一件白色晶莹的外衣。
雪越下越大,天空不见尽头,只见密密麻麻的、鹅毛大的雪花结伴簇拥而来,慢悠悠的扑向大地,又随着上升的地气在空中盘旋飞舞。这里依然是无声的世界,却处处透露着喜悦安宁。不,无曲不舞,也许有我们听不到的音乐,也许雪花在随着无声之乐翩翩起舞。随着它,决然地用自己的纯洁之躯填满大地,造就一个一样纯洁的白色世界。小草、树木应该也是欢迎的吧,不然小草怎么会这么安静,张着胳膊拥抱雪花。不然,树叶为什么会翩翩起舞,任由雪花盖上脸颊。
……
小姑娘静静呆了许久,觉得内心又充盈起来。
回去后,百灵鸟溜到小姑娘身边,神秘的说,“听说你昨天消失了……呵呵呵。你不用在意那些事情。都是人么,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难免的。”
小姑娘红了眼,愣了半天,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句:“不管你们怎么想,不管你们怎么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好人。”百灵鸟也愣了。
天亮后,她慢慢走到萝卜国王身边,轻轻的看着他。
“它们每天都很辛苦,你要好好对它们。”小姑娘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因果各担。”萝卜国王脱口而说。随即一愣,又补充道,“我对它们挺好的啊”
小姑娘面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任何反应。
“我想走了”她眼皮一抬,却没有看萝卜国王。
……
“你是觉得小狗太严厉了么?……那只是它职责所在……其实它也有很温柔的时候……”萝卜国王思索了半天,心想一定是这个原因吧。
小姑娘没有搭话,转身走了。
第二天,她走到萝卜萝卜国王面前,问“你跟我一起走吧”……
……
一股悲呛之气升到胸中,然后又径直而上直冲脑门,小姑娘上身被撑的好像要裂开了。大脑像陀螺一样飞快转动着,一双脚无意识地绕着萝卜国王快步走起来,一圈,两圈,三圈。
“我走了” 小姑娘楠楠地说,低不可闻。转身离去。
从此,天高水远,君迹渺茫。